說是雅間，其實用四季屏風隔成了兩間，進門看見的是布置清凈的茶廳，花草不缺，繞過屏風才是吃飯的地方，臨街靠著窗。

屋裏放了冰，和翡玉差不多大的丫鬟隔著冰撲著羅扇，涼絲絲的。

飯桌上只擺了茶水，看樣子宋九姑娘已經吃完了飯。

宋九姑娘望著屏風這邊，看見沈淵進來，起身喚了聲沈公子，把富貴人家的教養良好發揮出來，只可惜面對著沈淵這樣的窮苦人，她這番作為有點兒討不著好，沈淵並不懂。

沈淵客氣了聲就依言坐下:“九姑娘找我有何事？”

沈淵心裏還掛著辭香，那才是他現在的免死金牌，沒功夫同人打謎語，再則他本來也不會這些富貴人家之間的暗語，殺人的暗語他倒是懂一點兒。

宋晴擡手示意撲扇的丫鬟停手，那丫鬟和翡玉極有眼色的福了福身子，退出去，沈淵聽見關門聲。

“前日墨姑娘到鄙處提及一人，不知道沈公子知不知道？”宋晴低聲說道，她的神色很平淡，看不出來她對她口中的那人究竟有多少興趣。

沈淵知道她說的是誰，神情松懈下來懶洋洋的靠著椅背:“知道。”

話音還未落，沈淵就看見宋晴的手抖了下，急忙縮回桌下，神情卻未有變化:“那人現在如何了？他可有說什麽？”

她的聲音不急不躁，咋一聽只以為她是再問無關緊要的人，但細聽之下就能發現她話裏深藏的關心和緊張。

她認識那個姓穆的少年？

之前不是說不認識嗎？

“他死了。”沈淵輕聲說道，懶洋洋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死了只貓貓狗狗。

這一次宋晴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憤怒，但很快就隱沒，她耐著性子，藏在桌下的雙手糾纏握緊，如她眼下的心情:“他有沒有說什麽？”

沈淵不明白她為什麽前兩日要否認，現在又趕著來問，他確定眼前這個女子沒有絲毫的易容偽裝的痕跡，但是他沒見過宋晴，不能確認眼前這個就是真的宋晴。

“他托我向華安府城宋家的九姑娘說一聲，他食言了。”沈淵說道，宋晴的臉色白了兩分，身子也像是承受不住打擊的晃了晃。

“他還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了。”沈淵懶洋洋的瞇起眼，心下疑惑，她既然認得那個穆姓少年，為何一開始要否認，難道宋家有兩個九姑娘，還是有人冒充宋九姑娘與那少年來往？

但剛剛請他來的丫鬟翡玉的確是宋家的人。

正疑惑著，門外突然傳來吵鬧聲。

“姑娘，你不能進去，幽蘭間已經有人了，旁邊雅間還空著。”

“姑娘，我家姑娘已經定下幽蘭間，正在此間休憩。”

翡玉也急忙阻攔，卻攔不住這個比她高半個頭的紅衣少女，被她輕輕一推就摔出去，眼睜睜看著她闖進去。

沈淵秉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懶洋洋的看宋晴怎麽處理，卻見宋晴臉上掠過一絲驚訝:“墨姑娘？”

辭香？

沈淵驚訝的轉頭，只見辭香出現在屏風處，鮮紅的面紗上有處暗紅，頭發也有些亂，少了支鎦金的玉蘭蕊簪子，雙眸微微泛紅，怎麽看都有些狼狽。

辭香看見雅間裏的男女，也稍微楞了下，抿唇走到沈淵身邊，她腳下響起一聲軟軟的貓叫，黃白相間的小花貍跳上桌，蜷縮在辭香的位置旁。

翡玉和店裏的夥計趕進來一看三人認識，夥計急忙告聲罪又退出去。

“……你怎麽找來的？”沈淵看著呼呼睡起來的小花貍，低聲問道，他還以為要費些時間才能找到她，沒想到她自己找來了。

“它帶我來的，你怎麽跟宋姑娘在一起？”辭香瞄了眼小花貍，她原本想說怎麽宋晴也在這裏，但一想沈淵口袋裏那幾個銅子，他哪有錢來這麽貴的地方，肯定是宋晴請他來的。

除了沈淵沒錢外，辭香一點兒也沒想岔。

沈淵看了眼恢覆平靜的宋晴，輕聲答道:“她問我那個穆姓少年有沒有什麽交代？”

辭香楞了下，疑惑的看向宋晴，她確定眼前這個姑娘就是宋晴，可是她之前不是說不認識，還將她教訓了一通。

“墨姑娘，穆棱哥哥有沒有話說？”宋晴等著兩人說完話才輕聲問道，神情裏的緊張期待已經十分明顯，看樣子她也沒打算隱瞞。

突然之間叫得這麽親近，盡管早知道他們真有關系的話，一定是很親近的關系，沈淵和辭香還是很意外。

辭香搖頭:“他只讓我們轉告一聲，他食言了。”至於那個圓盤子，他本也沒托他們帶給宋晴，她帶上只是想當個信物，現在不見了就當做沒有看見過好了。

況且現在打那個圓盤子主意的人不少，宋晴雖然練過玄功，玄氣卻處在渙散狀態，得到它只是禍事。

盡管這樣做有些自作主張的意思，辭香和沈淵都隱瞞下了玄機盤的存在，沈淵比辭香知道得更多，光陰山郡王這個名頭，就足夠宋家上下不得安寧了，有時候得不到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宋晴再三確認沒有穆棱沒有別的話交代，神情間的失魂落魄難以掩飾，她低頭默默喝著茶水。

沈淵對她和穆棱的關系沒興趣，辭香微微合眼，呼吸緩慢下來。

這時醉仙樓的夥計送了飯菜進來，宋晴勉強打著精神:“兩位還沒用飯吧，醉仙樓裏的菜品歷來有特色，兩位不妨嘗嘗。”

沈淵和辭香都不太習慣她這富貴說詞，不過兩人就昨晚吃了些東西，到現在就喝了口水，是真餓了，因此沒跟宋晴客氣。

辭香還是沒有摘了面紗，只是撩起一角露出圓潤的下巴，挑著魚肉和糯米藕片吃了些，慢條斯理的讓沈淵看著有點兒著急。

她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吃飽？

辭香沒讓他多擔心，沈淵停筷的時候她也喝了半盞清湯，吃飽了。

宋晴見兩人吃好，喚了翡玉去結賬，自己扶著丫鬟離開雅間:“出來半日，該回家了，兩位請自便。”

她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也沒有心思再應付沈淵和辭香，神情頗為落寞對兩人笑了笑就走了。

辭香想起在她院裏看到的那個男人，未免麻煩只是點頭答應，沒有多言。

沈淵也覺得她前後反差有點兒大，只怕再惹上麻煩，待宋晴一走，便撈上小花貍，招呼辭香先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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