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不催促，只說了些閑話，等著姚啟明開口。

“想必母親還記得虎威大將軍家的事吧？”姚啟明抿一口茶之後道。

老夫人點頭，“是個可憐的，縱然是高官享厚祿又如何，妻子不在了，曾經聰穎的小兒子變成了一個傻子，戰禍，真是害人不淺訥！”

“七夕的時候，錦馨救了與家人走散的石小公子，兩人竟相談甚歡。一來二往的，石小公子雖腦袋不靈光，卻也道要娶錦馨為妻，為此今日大將軍請我去喝酒，就想探探我的口風，看兩家能否結為兩姓之好。”姚啟明簡要道。

老夫人眉頭微蹙，“我道是七夕之後，四丫頭怎麽常往外跑，原來是這樣。你怎麽看？”

“如果錦馨是個良善性子，這門親事結了，對我們絕對有好處。可我就怕結親沒結成兩姓之好，倒成了仇家。”姚啟明便把從幕僚那裏聽來的那番言論說了出來，再結合自已近年來對姚錦馨的觀察，深深的擔憂。

姚錦馨就是個惹禍精，你能期望她像說的那樣，改邪歸正？

老夫人也嘆息一回，就是胡姨娘假懷孕那段時間，姚錦馨突然頻繁來到壽康苑，費盡心思逗自已開心。還做了不少吃食，送到各院。她還聽劉嬤嬤說過，在胡姨娘假懷孕揭穿之後，灑掃婆子從玲瓏閣的小廚房裏發現一大包藏紅花。

因為不需要，所以就扔掉了。

這藏紅花到底是給誰準備的，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這孩子大了，是該早日把婚事訂下來。晴姐兒也是，不能再讓她拖下去了。錦馨……”唉，真是個頭疼的。

老夫人也不想把姚錦馨嫁到石家，去禍害石家父子，畢竟人家一跟他們無仇無冤，二過得也不易。

“娶妻當娶賢，跟石家的婚事便作罷吧。沒的讓錦馨去禍害了別家平靜的日子。再說兒女親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來只有父母讓女兒嫁給誰的，我還從沒見過哪對小兒女自己就把親事給定下了、父母知道後還樂呵呵的順水推舟的！”

老夫人如此道，只怕石勇也是急了，她也聽說外面大把的女子想嫁進大將軍府，而石勇卻挑三揀四，不然這會孫子都抱上手了。

而且她也聽說石平年及弱冠，而姚錦馨虛歲才十四，兩人年紀相差太大，她就算再不喜歡這個孫女，也畢竟是從姚府出去的。姚錦馨在外面丟人現眼，也會連累姚府的名聲。

老夫人又道：“錦馨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我之前就在琢磨她的親事，今日提到，便說給你聽聽。我是托滎陽侯夫人幫忙相看的，是她家堂叔的小兒子，如今是禦林軍的一名小隊長，如今只是一個七品校尉，但勝在人長得俊美，又頗有上進心。嫂子當家，雖然有點潑辣，但對家裏人還是很好的。我覺得錦馨就該讓人管著，多學學人情世故。”

“她在家，我想教她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那個姨娘也是個拎不清的，而晴姐兒、麗兒都是各掃門前雪的人，由此才養成了她恣意妄為的性子。原以為上次吃了虧，必會收斂，知錯而改，誰知她卻心懷嫉恨，又用陰損法子去對付晴姐兒。晴姐兒不放過她，也是她自作自受。她必是要多吃虧幾次才知道錯的。”

那就說明前幾日的事情，老夫人也知道了。姚啟明確實也是如此想的，只不過又想到石平鄭重其事把幾塊壞了的飴糖交給自已時的眼神，姚錦馨會去傷害這麽一個單純善良的人嗎？

還是快刀斬亂麻，把隱患消滅在萌芽階段。

“母親說得有理，那我過幾日就去回絕了石家。家裏的事，還是累母親操心了。”

“也沒操什麽心，孩子們還是很乖巧聽話的。你身體調養得如何了？”

“還在吃著藥，每次都是麻大夫一邊針灸一邊給我熬藥，針灸結束了，藥也熬好了，喝完我便回來了。外面的人也只知道我身體有些老毛病需要調理而已。麻大夫說再針灸一個月，藥喝到年底，便痊愈了。”

老夫人念了一聲菩薩保佑，又說大年初一的時候，一定要他和胡姨娘去相國寺的送子觀音前拜一拜什麽的。

輕松的話題談完了，還是要談到姚初晴的婚事上面。

不過姚啟明卻多了個心眼，只說再等等。蕭景璃已經在東西兩大營站穩腳跟了，而方法原局勢，也因這場反貪倡廉運動而得以清洗一遍，一些重要職位上的人事變更，旁人不清楚，他可都猜到了大概。

這是皇帝在給蕭景璃鋪路呢！

這個天下難說以後不是蕭景璃的。

蕭景璃游歷江湖多年，潔身自好，身邊出現過不少仰慕的女子，但他都拒絕了。回京之後，就更是京城貴女們心中的如意郎君了，如果不是門第太高，只怕門檻都被官媒踏平了。

而蕭景璃救了姚初晴兩次，甚至在姚初晴回府後，老夫人大壽那天，特意寄了信民壽禮過來，難保在蕭景璃心中姚初晴不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存在。

所以他要等一等，如果蕭景璃能夠看中姚初晴，而他又與蕭玉清、蕭靖輝之流完全不一樣的，難說姚初晴不會看上他。

能通過這種關系，在官位上更上一層，他為什麽不利用呢？

對於姚啟明的安排，老夫人也只是嘆了一聲，便沒說什麽了。

關於姚錦馨的婚事，姚啟明也建議先尋訪著，不必那麽快定下來。畢竟不能這頭剛拒了石家，那頭就攀上了另一家，總要做些面子上的功夫。

說起來，姚啟明這回真是誤會姚錦馨了。

讓石平慫恿石勇來自家提親，這本來是姚錦馨的主意。她說那番話也是真心的，只不過對於未來她到底能堅持多久，她也沒有自信就是了。

到了約好的日子，府裏卻沒有一點消息傳進來，姚錦馨便急了。她雖禁了足，但她的丫頭們可以自由進出啊！

馬上派臘梅出去打聽。

打聽回來的消息卻是，大將軍提了，但相爺正在考慮當中，還沒有明確答覆，不過看相爺的意思，是答應的居多。

姚錦馨懸著的心才稍稍回落。

上次被姚初晴刺激了一下，姚苑麗親手做了兩身中衣，加外繡娘做的兩身青色、藍色的外衣，一雙厚底軟綢皂靴。

姚苑麗帶著去了玉王府，拖谷妃給蕭玉清送過去。她就不信，她收不到蕭玉清的信，難道谷妃也收不到，不知道蕭玉清在哪裏嗎？

不過，姚苑麗沒有見到谷妃，谷妃帶著小郡主回娘家去了。只出來一個管事婆子見到她，話倒是說得滿滿的，一定會把她的心意轉告給谷妃，請谷妃派人送去給蕭玉清。

姚苑麗沒有久留，放下東西，喝了兩口茶，就離開了，而婆子只是冷笑著，把東西拿進去交給了谷妃。

“真沒想到，在京城享有賢名的姚相，竟然會有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兒，大的如此，小的也是如此。娘娘大概不知道吧？這位未來的麗妃娘娘的親妹子，竟然勾得虎威大將軍的傻兒子，七葷八素分不清，說要娶她做媳婦。”

谷妃的眼簾掀了掀，“還有這等事？”

“是呢！奴婢前日不是出去給娘娘取東西嗎？在來運酒樓的門前見到虎威大將軍帶著兒子跟姚相道別，奴婢便進去打聽了一番，是大將軍請姚相吃酒。奴婢想這兩個八桿子打不著的人突然碰在一起，必定有異，便又去打探了一番。才得知七夕的時候，石公子走丟了，正好遇到了姚四小姐，這兩人一來二往的竟有了私情。將軍府的下人都在傳，石公子馬上要成親了，對象就是姚四小姐。”

谷妃的眼睛又闔了起來，腦袋裏卻在飛轉。石勇向來中立，而姚啟明卻態度暧昧，看似站在他們這一邊，卻又沒有真正帶來什麽好處。之前蕭玉清顧忌著要娶姚初晴，以為用姻親來綁定姚家，不料姚初晴軟硬不吃，最後竟然讓姚苑麗撿了漏。

庶女的作用無論如何是比不上嫡女的，所以蕭玉清現在也不一門心思把重點放在姚家了。

如果姚苑麗嫁進來，同時石家與姚府的親事又成了的話，姚苑麗與姚錦馨是親姐妹，說不定姚錦馨會聽姚苑麗的話，這會給蕭玉清帶來一筆意想不到的好處。

而姚苑麗想必會因此更受蕭玉清的寵愛。

有一瞬間，谷妃是想讓人去毀了石家與姚錦馨的親事的，但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這是對蕭玉清有利的事，有了石家的支持，蕭玉清的籌碼又多了一筆，她不能做對不起蕭玉清的事。

“把東西包起來，銀杏，筆墨侍候，我寫幾個字，就麻煩重媽媽把東西交給管家，管家知道怎麽做的。”谷妃道，“你辦得不錯，完了去找春杏領賞。”

婆子趕緊應了，又道了謝，安靜的候在一旁，等谷妃寫完了，把東西交出來，她就馬上去找管家了。

而姚苑麗乘坐的馬車，剛到巷子口，陰影處的一個人影就走了出來。

他等了這麽多天，終於等到她出門了！

車夫卻道：“南兄弟，你又來了？不過我今日不是送大小姐出門。”

那人的眸子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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