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掌櫃恨不得就此暈死過去。他能怎麽回答？他知道自已的東家是誰，可這位姚府四小姐不知道金玉堂是誰的產業啊！

兩個多月前，她和幾位小姐一起進來逛逛，另幾位小姐都有大收獲，買了不少東西，都是叫人送到家裏去結賬。四小姐也不甘示弱，也挑了近兩千兩銀子的首飾，叫人送到姚府來找賬房拿錢。

因為涉及到東家，沐掌櫃親自送過來的。

姚初晴出事那段時間，是胡姨娘、烏氏當家，兩人都沒同意帳房付錢，說這是份例之外的，屬於私產，不該走公賬。

他無奈之下求見姚錦馨，姚錦馨沒見到，卻見到了林姨娘，好說歹說讓他用成本價成交，還暗示他，姚初晴回不來了，他不在此時另擇高枝，到時可就晚了。

他當時是不信的，後來出去打聽一番，哪怕有兩個皇子在密切關註姚初晴被擄一事，但也架不住賊犯手段利落，幹凈，京兆尹府和皇子府出動了那麽多力量找尋，都一無所獲。

翌日，林姨娘又出府來找他私聊，最後得知姚苑麗救大皇子有恩，即將成為大皇子的側妃時，他心動了，答應了林姨娘的條件。

不知林姨娘回去後對姚錦馨說了什麽，從那之後姚錦馨就隔三差五的到金玉堂來，儼然把金玉堂當作了她自已的產業，看中什麽東西就拿走。他找林姨娘溝通過，可林姨娘維護女兒，覺得金玉堂那麽大的產業，姚錦馨只是隨便拿那麽幾支釵子、珠子，完全不用放在心上，還教他如何做假賬，得！反正從頭到尾這鋪子都不是他的，按林姨娘說的做，虧的是東家又不是他，而且他還能從中小賺一筆，何樂不為？

說起來，姚錦馨這兩個月從鋪子裏拿走的金銀首飾，累計金額差不多上萬了。光是那一套十二月花的首飾，貨色均是一流，成本就在三千兩左右，定價的話一套是六千八百兩的，可姚錦馨拿去了，一文錢都沒見著。

好在他留了個心眼，每次姚錦馨拿走什麽首飾，都讓她在另一本私賬上簽了大名和按了手印。為這，姚錦馨還老不樂意，是他堅持說不簽名不按手印，東西就不準拿走，才作罷。

現在看到林姨娘母女如此翻臉不認人，他的心發墜冰窖，他當時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麽會答應林姨娘的那種要求呢？而且明知道姚初晴回來了，他還不收手，還抱著僥幸，想著姚初晴信任他們，必不會細翻賬本，等年底真的東窗事發時，他也早攢夠了銀子，到時一走了之，往山窩窩裏一藏，到時做個土財主，姚初晴又能耐他何？

現在他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合該他沒有發財的命。

姚錦馨爭辯道：“我不知道這是哪家的活計，我這釵子是別家夫人送我的！”

“是嗎？誰家夫人這麽大方，一出手就小一千兩銀子？”

“你管得著嗎？”姚錦馨冷哼道。

姚初晴似笑非笑看向沐掌櫃。

沐掌櫃的心一凜，趕緊道：“大小姐，這款金鑲紅寶石蝴蝶釵師傅們只做了三件，而每次件僅蝴蝶的觸須那裏略有不同。另外兩件分別被定遠侯世子夫人和皇商薛伯府的大夫人買走了，四小姐這一件是六月底她來店裏拿走的。”

“你這個賤民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去你店裏拿過東西？”姚錦馨一下子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下驚得跳了起來。她想到每次拿東西走人時，沐掌櫃讓她簽的那個東西。

沐掌櫃高聲道：“大小姐，小的這裏有一本私賬，四小姐拿過的每一件首飾，她都有簽名、按手印。”

姚錦馨這下整個慌了，她就知道，她不該簽那該死的玩意！

姚初晴看著母女三人集體變白的臉色，讚許的對沐掌櫃笑了笑，“私賬在哪裏？還不快呈上來。”

沐掌櫃慶幸自已今天聽到姚初晴要她過府來時，把私賬揣進懷裏了。

此時手腳顫抖的把薄薄的私賬拿出來。

姚錦馨唯一的想法是，那個東西絕不能給作何人看！看了她就悲慘了！練過舞的身體極其靈巧，一下子竄上來搶過賬本。

她快，雲影更快。在賬本剛從沐掌櫃手裏落到她手裏時，雲影的手也到了，等她反應過來，賬本就已經到了姚初晴的手裏。

姚錦馨茫然的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看林姨娘和姚苑麗，最後看著小人得志的姚初晴，她號叫一聲，就沖姚初晴撲過來：“不許看！我是被人陷害的！”

有雲霞、雲影在，姚錦馨哪裏能靠近姚初晴三丈之內？

雲霞只用了一個手指頭，姚錦馨就只能徒勞的掙紮，移動不了半步。

這本私賬，是從林氏手裏裏傳下來的規矩，有些時候，她們自已了有些人情往來，或者自已看中了什麽首飾，從鋪子裏拿走時，便簽上名，表示直接從進貨裏扣除成本，不用入賬。

沒想到現在竟成了扳倒林姨娘的一個武器。

姚錦馨這兩個月來，從金玉堂裏拿走的首飾足有二十件之多，小到十幾兩的耳墜子，大到上千兩的金玉步搖，成本累計到近萬兩銀子。

這還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啊！哪怕這真是自已手裏的東西，按她這樣的拿法，還賺個屁的銀子？這鋪子幹脆為她一個人開了吧！

真是個蠢貨！

“我本想扔給你們看看，可又怕你們毀了這份證據……來，如意，你嗓門亮，給大家念念，四小姐是如何敗家的。”姚初晴笑著把賬本交給如意。

如意接過來，就一字一頓聲音洪亮的讀了出來：“是年五月初一，紅珊瑚玉蘭簪子一支，計銀四百八十兩……五月初十，摞絲鎏金多寶步搖一支，計銀一千兩整……”

如意每念一件，林姨娘、姚苑麗的臉色就白一分，兩人狠狠地看著姚錦馨。

林姨娘是知道姚錦馨在金玉堂拿東西的，甚至還是她縱容的，可她沒想到姚錦馨竟然這麽胡鬧，短短兩個月就拿了這麽多的首飾回來！可她看到過的，也不過區區幾件，那剩下那些，她都藏到哪裏去了？

姚苑麗也是，掐死姚錦馨的心都有了。

等到如意念完，再把賬本還給姚初晴，姚初晴笑道：“這只是其一哦，四妹拿走的這些，銀子一分不能少，記得要還錢。哪怕把首飾原封不動退給我，我也是要收折舊銀子的。其二，這還是不能解釋，為何我兩間鋪子虧損的銀子和姨娘兩間鋪子賺到的銀子相差無幾哦。第三，我覺得，此事是不是要稟報一下父親？父親節儉慣了，若知道四妹一口氣買了這麽多首飾裝扮自已……”

這後果還挺嚴重的。

姚錦馨大喊起來：“金玉堂是我二姐的，也就是我的！我在自已鋪子裏拿東西，關你什麽事？”

姚苑麗要去捂她的嘴已經來不及。

沐掌櫃也覺得，見過傻的，沒見過傻成這樣的。他沖著姚初晴表衷心：“大小姐，小的再大膽，也不敢讓金玉堂易主！”

姚初晴卻是狡黠的一笑，看看周圍，“你們都聽到了哦？待會記得要幫我作證。如願，相爺可請過來了？”

如願，就是月俏新調、教出來的三個丫頭之一，此時站出來稟道：“回小姐的話，相爺正在往芳華齋來。”

林姨娘一下子慌得六神無主，最後還是把求救的目光落到姚苑麗身上：“麗兒……二小姐，婢妾都是為了你……”

什麽為了她？她已經聽膩了，她不求她們成為她的助力，只求她們不拖她的後腿就可以了。可是她們卻不顧她的勸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限。

夠了，她倦了，也煩了。

姚苑麗什麽都沒說，只是抽開林姨娘的手，退到一邊。

姚啟明不一會就到了，看著院子裏，涇渭分明的兩撥人，他來到姚初晴這邊。

一屋子主仆馬上行禮，姚啟明道：“都起來吧。”問姚初晴：“要為父過來做什麽？”

姚初晴笑嘻嘻把姚啟明帶到椅子上坐下來，“家裏有人欺負我，想請父親為我做主。”

林姨娘、姚錦馨聽了後，憤然想，到底誰在欺負誰啊！

姚啟明也笑了起來，目光緩緩掃過臉色各異的林姨娘母女三人，好整以暇道：“說說看，你怎麽被欺負了。”

“父親看看這些。”姚初晴把酒樓和金玉堂的賬本，連同沐掌櫃的私賬，還有林姨娘兩間鋪子的賬本，一咕嚕塞到姚啟明懷裏。

雲影在此時露了一手，從林姨娘手裏把賬本搶過來，端的是行動如風，敏捷如電。引起了姚啟明打量的目光，姚初晴便把雲霞、雲影的身份介紹了一番。

趁此空隙，姚啟明隨手翻了一下賬本，道：“說吧，這賬是怎麽回事，這兩本亂七八糟，掌櫃是白請的？擔不上大任，就再請高明。晨曉食肆不是林姨娘的嗎？這個月生意這麽好？嗯……藥鋪的收入也意外的多。錦馨拿這麽多首飾做什麽？”

不愧是當丞相的人，就這麽隨手一翻，就差不多了解了問題癥結所在。

姚初晴一五一十把事情捅破了，越聽，姚啟明的目光就越冷，林姨娘的臉色也就越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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