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又看了看兩盆正吐蕊爭艷的花兒，“這兩盆花如何處理？要抱出去嗎？”

胡姨娘看了看屋子裏面的擺設，只覺得多了這兩盆花之後，屋裏都亮堂了許多，“留一盆就擺在床頭這，另一盆擺到對窗的角落去吧，我整日閑著也無事，你幫我去大小姐那裏問問，有沒有打理花草的書，幫我帶兩本回來，我便試著養養這兩盆花兒。”

周嬤嬤的鼻子不太靈光了，聞不到花香味，因此胡姨娘說了，便照做了。

不等她去找姚初晴，姚初晴自已就上門了，一進屋裏，首先便看到胡姨娘床頭開得譎艷的一盆花，整個屋裏都彌漫著香甜的味道，聞久了讓人覺得想沈迷於此。

“好漂亮的花兒！姨娘從哪裏得來的？誰跟我這麽心有靈犀啊？”姚初晴很高興的道。

月俏、如意每人手裏捧著一個大花盆，小心翼翼的進來。

姚初晴便把墨蘭往櫃上一放，月俏的花盆放了過來，如意想了想，把花盆放到桌上。

是兩盆碗蓮，蓮葉圓潤小巧，只有半個巴掌大，已經長出了花骨朵，亭亭玉立，想必再養上三五日，就能綻放。

“我今兒也出去了，碰到一個姑娘在賣花，就是這兩盆無人問津，我看了頓覺很適合姨娘，便買了下來。”姚初晴道。

月俏在一旁插嘴：“賣花姑娘說，這花也叫睡蓮，是最純潔的花兒，她養了兩年，若不是急著要錢給兄長辦喜事，她都不舍得拿出來賣，還叮囑我們一定要小心照顧。小姐在車上就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像極了姨娘。我們一下車就急巴巴的過來了。”

胡姨娘先是一怔，然後笑起來，今日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要送花給她？不過她看了這兩盆碗蓮，確實覺得心曠神怡，比墨蘭給她的感覺要好很多。

“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晴姐兒處處想著我。”

姚初晴故意往她腹部看了幾眼，笑道：“我嫡親的弟弟就要從姨娘的肚子裏孕育出來了，以後我可是要仗得弟弟給我撐腰的，我能不討好姨娘嗎？”

胡姨娘失笑連連，這還是沒影的事呢！

不過被她這麽一打岔，下午時的那點陰郁也就隨之飄散了。

“姨娘還沒說先前那兩盆花兒是誰送的呢？我看了很喜歡，可以送給我嗎？”姚初晴可沒忘了自已過來的真正目的。

胡姨娘對於姚初晴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的，只不過對於這兩盆花，她還是說了：“晴姐兒想要，可以拿回去養，但這是三夫人暫時寄養在我這裏的，過幾個月她回京，還是要還給她的。”

“原來是三嬸寄養在這兒的，我還以為父親送的呢！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花兒，姨娘知道叫什麽名字嗎？”姚初晴一臉遺憾的表情。

胡姨娘說了名字和習性，一看姚初晴的表情，便舍不得她難過，斟酌著道：“不然你抱回去養一段時間，若是不喜歡了，再送還過來給我？”

姚初晴的臉色馬上就陰轉晴：“多謝姨娘！我就知道姨娘對我最好了。”

胡姨娘笑著搖頭，有時候覺得姚初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候又覺得她沈穩睿智得像個老人。

人都有面具的吧？姚初晴在她面前是不是也戴了一層面具？

雖然她在心裏告誡著自已，姚初晴對她一定是真心的，可三嬸的那番話，還是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她。

兩人再談了些花草養護的話題，就到了晚飯時分，姚初晴讓人去壽康苑那邊說了一聲，她就跟胡姨娘一道用飯了，之後才借著夜色，把兩盆墨蘭抱出去，連夜讓新德送到了麻大夫那裏。

墨蘭是二管事拿給三嬸的，裏面放了一種能令人興奮的藥物。二管事說，不管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十天之內，一定會下身大出血，永絕後患。

姚初晴是不敢碰，也不知道二管事是如何下藥到墨蘭裏的，所以一出了蘭芷苑，就用包袱把兩盆花兒裹了，交給了新德。

然後去了書房找姚啟明，說她得到確切消息，晚上有人打庫房的主意，和姚啟明一起，在庫房外面悄悄布下天羅地網。

可是沒有人出現。

姚初晴也相當於一夜未眠，躺在床上，心思也全部都在庫房那邊。

可是一夜安靜如常，姚啟明顧不得要她解釋，先解散了護院，再洗漱去上朝了。

姚初晴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沒有聽錯，二管事說了昨晚派人到姚府的，難道是他跟三嬸離開茶樓後，又改變了計劃？

天一亮，新德倒又把墨蘭送回來了，兩盆花都有些蔫蔫的。

新德道，麻大夫大怒，問姚初晴是否知道下毒之人，說那人簡直是喪心病狂，太狠毒了。

姚初晴頷首，表示知道了，就讓新德出去了。

她只告訴姚啟明去查長參行的底細，提了下二管事有些可疑，姚啟明答應了去查，卻也沒那麽快就有消息。

等姚啟明下朝後，父女倆在書房一碰頭，都覺得己方未打草驚蛇，應該是二管事那邊臨時出了差錯。說好要來的人，肯定會來，他們就繼續守株待兔好了。

然而一直等了三天，不僅護院們心裏有了疑慮，就連姚初晴都懷疑，二管事莫不是在玩他們？還是他們在府裏的動靜已經傳出去了，二管事知道這裏有天羅地網在等著他，所以才不來了？

“不如撤了吧，我們應該是打草驚蛇，不會來了。”姚初晴道。

庫房裏的參片，已經全部送過去給麻大夫一一驗過，沒毒。

“恰恰相反，他們一定會來，否則怎麽確認我到底有沒有中毒，胡姨娘是不是真的有孕。”

姚啟明不會就此收手，他已經在麻大夫那裏開始解毒，這參湯他雖然不再飲，可睡榻之側豈容他人覬覦？不把這幕後黑手抓出來，他就不安心。

姚初晴頓時計上心頭，微微懊惱，或許她那天不應該那麽快把墨蘭送出去，讓麻大夫把藥性洗了去。

現在該是墨蘭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父親，女兒知道該怎麽做了，請你安心靜養，庫房外的守衛還是要加強，又要比前幾日稍松懈。其他的事就交給女兒吧，再過幾天，一定會把那只黑手抓出來的。”姚初晴道。

她知道姚啟明這幾日的公務少了些，已經在麻大夫那裏開始解毒了，精神反而有些不濟，參湯是每日都端過來的，只不過都餵到了痰盂裏。

姚啟明點頭，又說了幾句，就讓姚初晴離開了。

墨蘭在晴陽閣養了幾天，花兒已經雕謝枯萎了，細長的葉子還是綠油油的。

姚初晴把墨蘭送還給胡姨娘，摒退眾人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三嬸才是最不願意我父親有兒子的人。這兩盆墨蘭裏，她加了些東西，只要你放在房裏，花香聞久了，不管是真有孕，還是假懷孕，不出十天，你的下身一定會流出血團來。”

胡姨娘大驚失色：“怎麽會？”

“如果是真懷孕，那就是流產了。假懷孕流出來的將是你的胞宮，從此以後，你將再無法懷孕，哪怕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胡姨娘端直的身體，陡然失力，目光直直的看著姚初晴，“為何會這樣？我與她無怨無仇，她為何要這樣害我？”

“大概因為你是我父親的妻妾吧，如果我父親沒有兒子，她卻有三個兒子，可以過繼一個給父親。等父親百年之後，長房的一切便都落到三房手裏了吧。我是這樣猜的，卻不知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現在這墨蘭裏的藥水已經讓我請大夫洗掉了，你可以放心的放在房裏了，大概過不了幾天，三嬸便會來看望你，你記得要繼續裝病，最好裝得更虛弱些。等她走後，你就可以‘流產’了，血團我會替你準備好。”

姚初晴說得很冷靜，胡姨娘還是搖頭不敢置信。

“姨娘配合好就行，別忘了我們一開始設計的初衷。父親已經在麻大夫那裏開始解毒，只要除掉三嬸這個威脅，一年之後的今天，你會更加開心，自已的肚子裏真的有了血肉。”

胡姨娘咬了咬唇，慢慢點頭，“一切聽大小姐的。”

姚初晴蹙了下眉頭，沒有多說，交代周嬤嬤好生侍候，就先離開了。

果然如姚初晴所說，傍晚時，三嬸果然來了蘭芷苑，這次手裏捧著兩匹玫粉色的雲緞。不過她一進門，視線首先尋找的是那兩盆墨蘭。當看到的是兩盆已經雕謝的墨蘭，空氣裏也沒有那種甜膩的香味了，她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二管事告訴她的，這盆花加了藥，起碼可以盛放五天左右，之後才慢慢枯萎，失去香味。可現在這兩盆花看上雲，卻像雕謝很久了。藥效主要是通過花朵散發出來的香味來起作用的，現在這花枯萎這麽久了，還有用嗎？

胡姨娘首先道歉：“三夫人，對不起，婢妾辜負你的信任了，這兩盆花被養壞了。”

三嬸淺笑著看向胡姨娘，她的臉色很蒼白，剛剛站立了一會，就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甚至起了一層薄汗。

這麽說來，花的作用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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