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一讓人照做了。

一切準備就緒，白布上首先出現一只展翅欲飛的鳥兒，再接著又出現了另一只。啾啾的叫喚著，兩只鳥兒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一會交纏著，如交頸鴛鴦，一會一前一後相互追逐。

“祖母，新鮮吧？非同尋常吧？”姚錦馨問。

老夫人興致昂然，笑著點頭：“確實不一般，你這兩個丫頭從哪裏找出來的，竟還有這般本事。”

影子戲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多在街頭出現。有人是先用羊皮或者驢皮等做出了偶人的形狀，再用絲線拉著偶人的手腳來動作，表現出各種形態來展現故事。

而這兩個丫頭，似乎走的又不是尋常路。

姚錦馨樂滋滋道：“她們就是出身普通農家，小時候沒有玩具，就玩自已的手影……啊！我都說出來了！祖母，什麽都瞞不過你老人家。”

“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什麽都明白啦！”老夫人道，眼睛緊緊地盯在白布上。

這時白布上又出現了一只小狗的形狀，伴隨著小奶狗哇嗚的叫聲，小狗追著白布上的一只蝴蝶跑。

那兩個丫頭確實很有才華，一會的功夫就用手影表現出了小鹿、兔子、蝸牛、烏龜等等的圖象，伴隨著她們那不怎麽想像的叫聲，直逗得老夫人笑得前俯後仰。

事後老夫人賞了兩個丫頭幾兩碎銀，讓她們回去多想些好玩的，以後再來壽康苑。

姚錦馨留著用了晚飯才回玲瓏閣。

之後幾日，姚錦馨每天都花許多時間陪在老夫人身邊，逗趣解悶，跳舞給老夫人看，還和老夫人一起做點心，儼然代替姚初晴，成為老夫人眼裏最受寵的孫女了。

三嬸真是郁悶不止，老夫人現在不待見三房，她使了不少法子，也沒有扭轉老夫人心中對三房的不好看法。

再加上姚啟明每天忙得政事，早出晚歸，姚權三人也沒有了表現的機會。倒也是往晴陽閣跑了幾次，想先知道姚初晴對過繼這事的看法，可姚初晴最近卻跟胡姨娘呆在一起的時間多。

去了幾次沒遇上，桑媽媽還委婉的向姚權三人表示，男女七歲不同席，雖然是一家子血親骨肉，但姚權幾人也十幾歲了，若在鄉下都娶親了，還經常往後院跑，這傳出去要被別人說姚府家教不好了。

三嬸聽到這話，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再讓姚權三人去找姚初晴，三人也不肯去了。

姚勢甚至道：“母親，送上門的就不值錢了！大伯沒有兒子都不急，你急什麽？我們要等著他上門來求我們！”

三嬸有苦說不出，胡姨娘那邊有孕的消息，還不知真假。她著人去查過胡姨娘這幾年的行蹤，當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日龜縮在院子裏，不可能會紅杏出墻。

所以假如胡姨娘有孕的消息是真的，那就是姚啟明的種。

姚啟明不是喝過參湯嗎？怎麽可能還有生育能力？

姚初晴找了個時間，去了妙醫館找麻大夫。

妙醫館的門前依舊門可羅雀。麻大夫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櫃臺前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小夥計在櫃臺後抓藥，頭發花白的掌櫃眼皮耷拉的撥著算盤。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麻大夫偷閑。”姚初晴在門口笑道

麻大夫擡了只眼皮，很快又闔上，“有銀子收就行。這位小姐想問何診？”

“今日不問診，想請麻大夫喝酒。”姚初晴笑著晃了晃手裏的酒壺。

一打開瓶蓋，頓時就有濃烈的香味溢出來，飄散在空氣中。

“好香！這是埋了二十年的醉仙翁吧！你怎麽得到的？”麻大夫兩只眼睛簡直要冒光，唉呀！這個小丫頭真是越來越得他的心意了！

姚初晴笑道：“我自有我的門路，麻大夫的鼻子也太靈了，這確實是埋在梅樹下二十年的醉仙翁，當世不會超過一百壇。”

而她身後，月俏的懷裏還抱著一壇。

“據我所知，應該只剩下不到一半了。這一壇都是給我的嗎？”麻大夫簡直都要控制不住自已的口水了。

“那是當然，不如我們找個清凈的地方，好好品酒？”姚初晴道。

“你是小丫頭，喝什麽酒？品酒這種粗活交給我就好了。”麻大夫咤著嘴唇，從月俏懷裏接過酒壇子，還把姚初晴手裏的那一壺也搶了過來。

往嘴巴裏灌了一口，頓覺人生心滿意足。

然後才帶著一臉回味的神情，慢悠悠往裏走。

姚初晴讓月俏去馬車上等她，就跟在麻大夫身後進了裏間。

經過櫃臺時，吳淵看了下姚初晴主仆，又很快撇開目光。

到了裏間，麻大夫已經手腳麻利的把酒壇子藏起來了，只留下姚初晴帶來的那個梅花酒壺。也不用酒杯，倒在茶杯裏，任酒香充溢著整個房間，閉著眼睛好好享受了一番，才開門見山道：“算你爹運氣好，我從一本失傳的醫書上找到解斷子草之毒的方法，目前還差最後一味藥，等藥材到了，讓你爹到我醫館來，服藥之後，配合我的針灸，大概再調養一年，明年你就可以抱弟弟妹妹了。”

“真的？那真是多謝麻大夫了！”姚初晴高興道。

麻大夫翻個白眼，“若他是那種無德行操守的官員，他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看他一眼的。”

“麻大夫堪稱當世俠醫，有醫術，又重俠義，遇到麻大夫，也是我姚府之幸。”姚初晴不遺餘力的給他戴高帽子。

“算你有眼光。”

“那最後一味藥材，還要等幾日才到？我父親哪一天可以過來請麻大夫施針？”

“就是這三五日之內吧，到時我會讓人給你送信的。”

姚初晴再三道謝，麻大夫道：“診金就算三壇二十年的醉仙翁吧。”

姚初晴的笑馬上垮下來：“我還是給你銀子吧？普通年份的醉仙翁都一壇難求，你讓我拿三壇出來？算了，也不知道我未來的弟弟妹妹們體不體貼我，我還不如不要呢！”

“你沒有辦法，難道你爹也沒有嗎？他可是堂堂丞相，跺個腳京城都要抖三下的。”麻大夫吹胡子瞪眼睛道。

“麻大夫剛才不說是看在我父親有德行有操守的份上才治的嗎？現在又要讓他為了三壇酒去做仗勢欺人的事？”姚初晴無辜的道：“而且你知道朝廷現在正在整治貪官汙吏，我可不想我父親為了三壇酒而被撤職查辦。”

“你！”麻大夫也無語了。

“那你最多能弄到多少壇二十年的醉仙翁？一壇？兩壇？”麻大夫小心翼翼問。

“如果你一定要二十年的，那我一滴也弄不到了。這壇還是有人送給我舅父，我從舅父那裏搶來送給你的。”

“那叫人再給他送！”

“麻大夫，如果醉仙翁是我家釀出來的，別是三壇，就是三十壇我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送給你。”

“那你說怎麽辦？如果沒有醉仙翁，我的手可能會抖，到時紮錯了穴位別怪我。”麻大夫也真是為了醉仙翁拼了。

“麻大夫，請不要辱了你妙醫館的美名啊！我聽說我外祖父還有半壇沒喝完的五年份醉仙翁，我頂多求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再弄到兩壇五年份的。”

醉仙翁酒太難得了，姚初晴弄兩壇五年份的也不算太難，可也不能讓麻大夫覺得太容易了。早知道她今天應該送一壇五年份的過來，等姚啟明治療結束後，再送這壇二十年的。

“那你爭取一下可以嗎？兩壇五年份的換一壇十年份的，行不行？”麻大夫討價還價。

醉仙翁這種的特殊之處在於，越是新酒越醉人，放的年份越久，香味越醇厚，入口之後綿長，而且不上頭，回味無窮，還不醉人。

“好吧，我想想辦法，但是不能保證一定有十年份的。”姚初晴最後道。

麻大夫也同意了。

確認了姚啟明的毒還能解，姚初晴心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

吳淵是見到新德，才知道剛才跟麻大夫進去的小姐才是暗裏給自已錢財的恩人。

他父親的病有了銀子買好藥，麻大夫又盡心，已經得到控制。

恩人還給他家送來了一對中年夫妻，男人做粗活，跑腿。婦人負責一日三餐及衛生，讓他安心去念書。

他心中萬分感激，一直想當面對恩人表示感謝，平素也不好意思專門上門去打擾，現在遇到了，他是絕不會錯過的。

因此姚初晴從裏間一出來，就見到一個跟自已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撲嗵一聲跪在自已面前：“學生吳淵，感謝恩人的大力相助，雪中送炭之情，學生來日定會湧泉相報。”

直把姚初晴唬了一跳。

楞了幾息之後，才讓新德把人扶起來，“吳淵，我助你並不是不圖回報的，所以你不必對我如此感恩戴德。再者，男兒膝下有黃金。”

“請恩人恕罪，是我的疏忽。”吳淵依舊低垂著頭。

他不怕別人對他有所求，只要不傷天害理，他願意去做任何事。

“至孝之人必忠。吳淵，我不會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你好好念書，將來金榜題名，集萬千榮耀於一身時，我再來找你”

“吳淵必不負恩人所望。”吳淵鄭重許諾。

姚初晴點頭，“去吧，在這之前，我們就當沒遇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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