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啟明這天回來，就帶回一張皇宮的請柬。

最高興的莫過於姚錦馨了：“父親，我們都可以去嗎？”

“朝中三品官階以上的都可以帶家屬參加，沒有限定人數。二弟也可以帶弟妹們一起進去，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姚啟明道。

姚二叔與烏氏卻並沒有多高興，這讓姚啟明有些意外。

到了宴會那一天，老夫人穿上了紫紅色的從三品誥命服，姚苑麗與姚錦馨都穿了玫紅色的衣裙，妝容精致，打扮得光彩照人的。

姚嵐姝則有些怯場般，穿了一件淡藍色的衣裳，姚初晴其實真想找借口不去，但又怕浪費口舌，老夫人肯定不準，還會說她不懂事。

剛過了辰時便出門，怕在路上因車多人多耽誤了時辰。

到了宮門外，所有下人便至此止步了，姚初晴與姚苑麗一左一右攙扶著老夫人，換上宮裏的馬車，緩緩往宴會的禦花園而去。

老夫人又再三叮囑幾姐妹，切不可失禮，時刻謹記這是在皇宮，若沖撞了什麽貴人，別說能不能保，可別連累了整個姚府。

“晴姐兒，你這是初次進宮，如有不懂的地方，多問問麗兒。麗兒，晴姐兒雖為長，可她畢竟是初次進宮，還有姝兒也是，你在一旁一定要多多照拂，別丟了咱姚府的臉面。”

“是。”姚苑麗乖巧應道。

姚初晴也笑著點頭，回想起從前，姚啟明官至丞相之後，老夫人就帶著姚苑麗姐妹進宮參加過宴會，相反林氏當年因為要照顧體弱多病的自己，只進宮過一次。前世在她嫁給蕭靖輝之前，硬是一次都沒進過宮。

現在回想一下，貌似每次姚啟明帶了帖子回去，說要參加哪裏哪裏的聚會時，自己就得病一次。好幾次她明明覺得身體好了，可以一起跟著去熱鬧一下，結果每次都在要出門的前一天，就病倒了。

林氏基本上都會因此而留下來，有些場合就是老夫人帶著姚苑麗姐妹去，有些場合甚至還會帶上林姨娘。現在想想，只怕又是林姨娘在當中做過什麽手腳吧？

姚錦馨道：“長姐你不用太緊張，咱們家的位置離主座遠得很呢，身邊多是跟父親官階差不多的夫人、小姐們，皇親國戚們離咱們遠遠的，咱們做什麽他們都不會知道，平日是哪樣，今日便也是哪樣就好。”

“是，多謝四妹。”姚初晴笑著道謝。

姚錦馨嗯一聲之後，就把目光投向外面紅色的宮墻，如今她也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了，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有怎樣的男子等著自己。

她一個庶女能求到怎樣的親事？她們那麽期盼的“轉正”，最終卻迎來林姨娘被鎖芳華齋的結局，而這一切都是姚初晴害的！

今日就是姚初晴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今日宴會的主會場是禦花園，花園兩邊的宮殿也騰了出來，給進宮的女眷們更衣和稍作休息。

下了馬車，老夫人便遇見了嚴老夫人、滎陽侯夫人，嚴二小姐也在側，滎陽侯夫人身邊跟著自己的兒媳婦及孫媳婦。

親事沒有做成，老夫人面對嚴老夫人略顯尷尬，但嚴二小姐還是落落大方的，更讓老夫人感嘆，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就嫁不出去呢？

滎陽侯夫人是老夫人娘家嫡母的侄女，跟老夫人小時候就認識，各自嫁人後，也沒想到三十年後，竟然還能要京城遇見。因此兩人的私交還算不錯的。

相攜著一路話著家常走進去，小輩們反而不親切，只互相笑了一下，當作招呼，之後就一直沈默。

京城裏各家各戶關系錯綜覆雜，看似毫無關系的兩家，你的什麽親戚的侄女嫁給了這家的誰，她家兒子娶了那家什麽親戚的女兒……這種宴會簡直就像一個認親大會般，只差祖宗十八代都要問出來了，然後又多認了幾門親。

除了自己家辦除服禮那天，之後去卓家、鄭國公府都是小規模的聚會，直到今日姚初晴才是真正第一次出現在京城名流交際圈中。

然而因為谷妃的惡意言論，姚初晴的名聲已經大振京城貴婦圈了。待老夫人玩笑般對某位夫人說：“我家這幾個孫女的婚事都還沒有著落呢，別的不說，就她們的相貌是絕對不會汙了大家的眼的，還望夫人有合適，幫忙牽一下紅線。”

聽到的貴婦們都拿眼睛脧了一眼姚初晴，顏色是不差啊，可她跟大皇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誰不長眼的敢跟大皇子搶女人啊！

姚府的親事可以結，只不過嫡女只有一個，庶女嘛，顏色倒也是好的，到底身份低了些，怎麽配得上她們的門第？

姚錦馨覺得那些人打量她們的目光好似待價而沽的商品般，心裏不悅，拉了姚苑麗與姚嵐姝。

姚苑麗便起身對夫人們道：“祖母，各位夫人，我們想去園子裏走走。”

一位夫人便道：“難為孩子們還陪著我們幾個老的這麽久，我家那幾個淘氣的，早跑得沒影了，就別拘著她們了，好不容易進宮一趟，總要多看看風景回去才值得。”

姚初晴道：“今日祖母身邊都沒個侍候的人，我便不跟妹妹們一起去了。”

“長女果然懂事！”夫人們連聲誇。

姚初晴就羞澀一笑，姚錦馨心裏暗罵做作，老夫人很滿意姚初晴的表現，笑得見牙不見眼，“去吧，小心些，僻靜的地方不要去。”

三姐妹都應了。

老夫人笑罵著道：“真是片刻也不容人松口氣，不聽話，讓諸位夫人見笑了。”

又說了一會家常話，陸續有夫人離開去應酬別的關系。

老夫人也走著，找相識的夫人們打了招呼，一圈下來，額頭上就起了一層薄汗，微有些氣喘道：“你們父親不願意續弦，辛苦的就是我這個老太婆。”

本來這種應酬的活是當家夫人的，她這個年紀的老太君只要坐在一旁，等人過來應酬就是了。然而姚啟明沒有嫡妻，女兒們又都未婚，應酬各家的夫人就只能她親自來了。

姚初晴垂眸不語，扶著老夫人到一旁的亭子裏坐下，就有宮人上來斟茶倒水。

老夫人又道：“我年紀越來越大，還能為他辛苦幾年？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後院中沒有一個能撐起來的女人，總是多有不便。你們啊，回去也替我勸勸他，我覺得嚴二小姐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定是一名賢妻良母，這樣的女子錯過太可惜啦！”

姚初晴就應了是，旁的字一個未多說。

老夫人搖頭，小輩們還是靠不住，這事還得她親自去勸。

正喝著茶水，視線裏出現一群迤邐而來的宮裝麗人，看樣子好似宮妃們，按宮規，沒有品階的人就得先站起來迎候。

這處小亭子並不顯眼，也沒什麽值得一看的風景，姚初晴以為她們只是經過，並不會進來，因此只是垂首站起來。

沒想到腳步聲逾響，一道譏誚的女聲道：“本宮來瞧瞧，這位就是敢拒絕我們玉王婚事的丫頭啊？”

姚初晴認出這道聲音來了，皇帝冊封的福安長公主，也是自己上次在相國寺碰到偷 情的那位長公主。前世她不是站在蕭靖輝那邊的嗎？怎麽這一世替蕭玉清來打抱不平了？

福安左側的那位女子是她的表妹，現在的柔貴人，前世也是站在蕭靖輝那邊的，似乎跟蕭靖輝還有些不可說的關系。

前世自己每次進宮，柔貴人沒有少給她下絆子。

姚初晴福身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柔貴人、谷妃娘娘及各位夫人。”

話一出口，姚初晴就知道錯了，她是初次進宮，從來沒有見過柔貴人，怎麽能認出人家來呢？

果然谷妃就抓住這個錯誤了，“姚小姐有禮了，只是本妃有點疑惑，你這是初次進宮，是如何認識柔貴人的？柔貴人，你可曾見過姚府的大小姐？”

一身水紅色宮裝的柔貴人，掩嘴笑道：“我都多少年沒有出宮了，如何認識這位小姐？我也疑惑呢，這位小姐是如何認出我的？”

老夫人雖然也疑惑姚初晴怎麽就喊出了柔貴人的名字，但此時她只能站出來解圍：“見過長公主殿下、柔貴人、谷妃娘娘及各位夫人。剛才是老身提醒了她，四年前宮宴上，老身曾有幸見過柔貴人一面，貴人艷絕無雙，顏藝雙馨給老身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縱然四年未見貴人，但貴人風采比往日更盛，因此老身一眼就認出來了。我這孫女是個木訥的，又是初次進宮，老身只能在一旁多加提點。”

柔貴人信了這解釋，畢竟把她誇得天上地上無雙，她當然要領情。何況宮裏每年舉行的這種大型宮宴不下三五回，她是都會出席的，別人記得她很正常，反正她是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跟這位姚府的老夫人有過交集的。

福安道：“就你一個區區二品官的女兒，玉王能看上你，都不知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了，你竟這麽不識擡舉？”

姚初晴掃了一眼谷妃，這是逼婚來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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