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幸的是，姚錦馨是傻，而姚嵐姝是純樸不開竅，竟然還哭著問：“父親，是不是女兒答應了去胡姨娘那邊，父親就會饒過姨娘，不讓她去莊子上？”

“那是老夫人罰她，孝字大過天，為父又怎能違逆老夫人的決定？如果你們嫌莊子上不好，為父也可以替她尋一座庵堂，修身養性一下也是極好的。”

姚啟明寡淡的聲音讓姚苑麗幾個更是心頭一顫，也再不敢提所謂的舊情，只怕讓姚啟明想起更多，更加怨恨林姨娘，連帶著也不待見她們。林姨娘是自作自受，她的一生也就是如此了，可是她們還小，花一般的年紀，不能被林姨娘做過的事影響一生。

姚苑麗與姚錦馨都是如此想的，哭聲漸漸弱下來。只有姚嵐姝還期望著出現什麽奇跡，哭著去求姚初晴：“長姐，你對我最好了，你幫我求求父親可好？姨娘辛辛苦苦把我們三個養大，現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本該是我們回報她的時候了，我們怎忍心讓她去鄉下受苦？父親也說孝字大過天，父親要對祖母盡孝，我們就不應該感念姨娘，對姨娘盡孝嗎？”

姚嵐姝說得真切，姚初晴看了下姚啟明的臉色，他臉沈如水，並未多看林姨娘一眼。

林姨娘本來是裝病，臉上抹了粉，現在是真正的蒼白如紙。她看了眼明哲保身的姚苑麗與姚錦馨，心底多少有點失望的，她對她們兩個投入的感情與心思最多，可她們竟如此待她。而姚嵐姝，因為生下來又是個女兒，她心裏的歡喜便大打了折扣，除了把姚嵐姝當作爭寵的手段，對姚嵐姝並不怎麽上心。

關鍵時刻，竟然是她在替自己求情。林姨娘心中又愧又感動，招手沖姚嵐姝道：“好孩子，快過來，你能如此，不枉姨娘生養你一場。如今姨娘也不多求，只求你們幾個在府裏好好的，聽相爺的話，聽老夫人的教導，將來尋個好婆家，夫妻恩愛，再生幾個乖巧的孩子，姨娘這一生便圓滿了。”

姚嵐姝撲在林姨娘懷裏痛哭，離情別緒似乎也感染了姚錦馨，她也撲過去哭了起來。

姚苑麗只是悄悄的抹眼淚，擡起憂傷的雙眼看向姚啟明。

她們都哭得如此真切了，還是不能求得他的一點惻隱之心嗎？

姚初晴心底冷笑，雖然把林姨娘趕出府是有諸多好處，但是也有一點不好，鞭長莫及，林姨娘若再生出什麽夭蛾子來，總是處理不便。而且母親的死因還沒有查出來，她怎麽能放林姨娘出府逍遙？

“父親，五妹妹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們日漸長大，而長輩們卻一天比一天年長。本朝以孝為重，姨娘雖然是妾室，算不得嫡母，可因母親當年全部心思都在我身上，姨娘對母親幫扶頗多，又與母親同為姐妹，出身林候府，脾性、家教都是極不錯的，所以父親才信任的把二妹、三妹、五妹都放在姨娘名下，她們對姨娘的情分自然不同，說要盡孝也是應該的。”姚初晴站了出來。

姚啟明似乎不悅，而姚苑麗幾個是很意外，絕對沒想到姚初晴會出來替林姨娘說情。

姚初晴接著道：“林姨娘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她對父親是一片拳拳之心，也是為了得到父親的看重才向父親下了毒。此次說姨娘向我下毒，向祖母下毒，我心底還是懷疑的，定是她被人蒙騙了，若是好知道藥膏有毒，是絕計不會拿給我和祖母用的。”

“父親，你就再給姨娘一次機會吧？姨娘對我也是極好的，我不相信她會下毒害我，更何況她才被接回府中多久？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再想想姨娘進府這麽多年，心思如何，相信父親比我們做兒女的更加明白才是。三年前是姨娘犯了糊塗才做下錯事，而這次姨娘肯定也是被人蒙騙，無心才犯下的錯事。兒不嫌母醜，五妹如此孝順，著實令人動容，請父親收回成命可好？”

姚初晴說著也跪下。

胡姨娘是唯姚初晴馬首是瞻，既然她都出來這樣說了，那自己錦上添花也就不讓人起疑了。

“相爺，求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再給姐姐一次機會。”

姚啟明靜靜地看了兩人一瞬，“你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真心。”姚初晴與胡姨娘異口同聲道。

姚啟明又看向林姨娘。

林姨娘只覺得落在身上的目光的千均重，讓她的腰身都直不起來。

姚苑麗三姐妹匍匐在地，齊聲道：“求父親再給姨娘一次機會，姨娘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相爺……婢妾知錯了，婢妾不敢求饒，婢妾願去祠堂列位祖宗面前悔過，願意為老夫人、相爺及各位小姐抄寫九九八一遍蓮華經與地藏經祈福，求相爺不要把妾送出府。”林姨娘伏在地上道。

“去祠堂沒得擾了祖宗們的清凈，從即日起，芳華齋鎖門謝客，除了留下一個丫頭、一個婆子料理院子裏的雜事之外，其餘人等全部離開，林姨娘思過不得有任何人前來打擾，若有人敢私自進來，全部趕出府去！小姐也不例外！”

姚啟明留下這番話就甩袖離開了。

“謝相爺。”

“謝父親寬厚。”

身後傳來林姨娘與姚苑麗三姐妹的叩謝聲。

看著姚啟明離開的背影，胡姨娘楞了一下，隨即跟在他身後，走出了芳華齋。

姚初晴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人站起來，林姨娘的眉頭皺著，絲毫沒有因不用出府而有所展顏。

姚嵐姝臉上倒是喜憂參半，看了一眼林姨娘，便過來向姚初晴道謝：“多謝長姐。”

縱使不願賣姚初晴人情，姚苑麗也過來道了謝。只有姚錦馨猶自忿然，扶著林姨娘，一言不發。

幾個孩子的品性，林姨娘心中都有數，她拍了拍姚錦馨的手，帶著她走過來，福了福身子，“姨娘多謝晴姐兒向相爺求情。”

她這是以林氏妹子的身份向自己道謝，姚初晴笑了一下，“姨娘客氣了，我不過是看在五妹的份上，不忍她小小年紀失去生母而已。姨娘可要好自為之了，這一次我求情還有點用，可沒有下一次了。”

林姨娘誠惶誠恐地道：“大小姐教訓的是，婢妾真心悔過了，保證決無下一次！”

“那麽，姨娘留下兩個人侍候，其他的人即刻收拾好馬上都出去，三位妹妹也盡快離開吧，說不定二管家馬上就要來鎖院門了，我也該去向祖母稟報一聲。”姚初晴輕飄飄留下一句，帶著新月、如意也離開了。

院子裏便慌忙起來，林姨娘這裏算是被打入冷宮了，日後誰知道是何種光景？下人們個個都起了心思，要離開，絕不要留在這裏。

芳華齋侍候的人都是前不久才安排進來的，來之前人人都爭著，畢竟林姨娘以前那樣得寵，在府裏的風頭都要蓋過林氏了。之前下人們中間都在暗傳，林姨娘可能要做平妻。林氏死了，那不是就有做正室的可能？雖然犯了錯被罰出去，但不是又被接回來了嗎？憑她的手段，得寵是不容置疑的事吧？

所以一聽說芳華齋要選侍候的人，大家的心思都活了，能托關系的都托了各種關系使了銀子調動到芳華齋來，誰知這一次林姨娘竟然沒有東山再起，而且還再次犯錯要被老夫人趕出去！

林姨娘完了！

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念頭，盡管因為大小姐的求情而留了下來，但憑她之前花樣用盡也沒有讓相爺踏入芳華齋一步，日後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能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就馬上遠離，免得是非惹上門才好。

莊媽媽是侍候林姨娘多年的，她自然是不會離開的。除此之外就再無人願意留下，人心炎涼如此，林姨娘早日見怪不怪，可心裏到底有些不舒服。只冷笑著想，如此趨炎附勢的小人，她也看不上，日後別給她機會，否則這些侍候她不盡心的人，她都將一個一個收拾了！

姚錦馨卻氣不過，罵了幾聲：“我姨娘待你們向來不薄，她現在落難了，你們不僅不幫忙還落井下石，哼！以後別讓我找到機會，看我不收拾你們！”

眾人心下皆惴惴不安，姚錦馨說得對，不管林姨娘如何失勢，她還有三個女兒呢！萬一哪個飛上枝頭，林姨娘時來運轉，他們這些當下人的，總是雞蛋碰不過石頭。

姚苑麗道：“大家不願意留下也是情有可原，四妹別孩子氣。姨娘這邊還是缺一個人侍候，有誰願意留下的，除了將她的月例提到一等，我每個月再私下多給她二兩銀子，只求她侍候姨娘盡心。如此可有人願意？”

沒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府裏一等丫頭的月例不過一兩銀子，姚苑麗再多過二兩，那一個月三兩銀子都快趕上管事娘子的份例了。很多人的心思又動了，馬上就有兩個丫頭站了出來。

是前不久配給林姨娘的兩個二等丫頭，名喚棲霞、挽翠的。

“小姐，我願意留下。”兩人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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