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間，姚初晴也沒有去找什麽試驗品，只問姚啟明：“父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飲用參湯的習慣的？”

這個一下子還把姚啟明問倒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還真的記不起來了，“有好幾年了吧，怎麽突然問這個？”

“父親書房有個叫桂圓的小廝，父親有印象嗎？”

姚啟明點頭，卻越來越疑惑。

姚初晴繼續道：“桂圓告假兩日未上工了，我身邊有人跟他交好，去探了病，卻因此得知了一個秘密。”

姚啟明看著她，示意她繼續，手就伸向茶盅，想抿一口湯水。

姚初晴阻止了他的動作，“父親喝的參湯有問題。”

姚啟明動作一頓，看著她，表示質疑。

“桂圓大前日下工之後回家便暈倒了，醒了一陣就一直昏睡到現在還未醒過來。請的大夫有說不了病因，也有大夫說是中毒的，最後一個大夫道他是補過了頭，身體裏自帶的熱與補藥裏的涼相互沖撞，讓他的身體極為疲弱，因此陷入昏睡。”

“而他喝的補藥是父親喝剩下的參片。父親每日飲完的參湯，他都將參片挑出來，帶回家去泡水喝，喝了有兩年多。據說他們剛開始喝的時候，都曾肚子疼，但誰也沒想到是參片湯引起的。而且他們還說喝下參湯之後，身體裏總有一股燥熱感，很快便有覺得腹下發寒。”

“及至前日，桂圓曾值夜，一夜未睡，原以為喝了參湯能提神，誰知回到家就栽倒下來，暈了過去。”

姚啟明擰眉不語，他不是個苛責下人的人，既然是他喝過的，下人們不介意，帶了回去自己泡水喝，他覺得無可厚非。

至於姚初晴說到的桂圓有的那些癥狀，他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現過。那也不能因為桂圓的昏睡不醒和那些癥狀就說明他喝的參湯有問題啊。

“你找了什麽大夫？醫術可靠嗎？”姚啟明不相信參湯有毒，他都喝了這麽多年了，若真有毒，他早就該發現，或者出現癥狀了。

他很好，沒有問題。

“大夫說參湯裏摻了東西，男人喝了不利於子嗣。”姚初晴說出最後的結果。

姚啟明的臉色僵住了，幾乎瞬間就相信了姚初晴的話，參湯有毒，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子嗣嗎？怪不得這麽多年他都再沒有孩子！

仔細一想，是十年前，他剛剛拜相，公務繁多，差不多一個月沒有進過內院，是林氏，還是林姨娘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開始給他送參湯。

好像開始喝的第一年，白姨娘還曾有孕，只不過不滿三月就流掉了，自那之後，他的後院就再也沒有傳出過好消息！

下毒的人是林氏還是林姨娘？

姚啟明臉色鐵青，“夜深了，你早點回去休息。”這麽丟人的事，竟然是讓他的女兒發現了，讓他顏面何存？

“父親也早點休息，明日不妨把參湯帶出去問問，順便請請脈。這件事現在只有女兒及桂圓一家知情，女兒已經讓人警告了他們，他們是不敢說出去的。”

姚啟明點頭，姚初晴便離開了。

次日姚啟明在酒樓訂了包廂，請了他信任的楚太醫來驗參湯。

楚太醫初時還開玩笑，怎麽給他一碗冷掉的參湯，用手指沾了，舌頭嘗了幾次，越嘗臉色越難看。又給姚啟明把了脈，然後無奈搖頭：“老哥啊，你真該慶幸這湯裏摻的不是其他的東西，否則只怕你已不能坐在這裏跟我好好聊天了。”

姚啟明心裏還存了一絲僥幸的，聽到楚太醫如此一說，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他氣得青筋爆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

“我今生再不能有子嗣了？”他明明還很強壯，可以讓自己的女人欲仙欲死，怎麽會影響子嗣？

楚太醫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友沮喪，委婉地安慰：“只是我的醫術不到家，如果有比我更厲害的大夫，說不定還有希望呢？你別沮喪，我回去多翻幾本醫書，你還這麽年輕，肯定能治好的。”

姚啟明苦笑著搖頭，他都年近不惑了，有同僚在他這個年紀都當爺爺了，他還哪門子的年輕？

姚啟明難得放縱自己，喝了一回悶酒，最後由小廝擡著回了府。

老夫人又急壞了，這是出什麽事了？好端端的怎麽喝醉酒了？

林姨娘和胡姨娘也緊張極了，姚啟明自制力很強，這麽多年下來，極少會喝醉，今日這還是大中午的，怎麽就醉著回來了？

只有姚初晴知道原委的，任何一個男人知道自己被如此算計，都會想殺人的吧？而姚啟明還僅僅只是喝醉了酒而已。

她讓新德在查參片的來源。

府裏用參片的時候不多，每個月進二兩左右，都是一家叫“長參”的店鋪送來的，基本上是供給姚啟明與姚二叔喝。姚二叔是這兩年才喝的，所以也不知有沒有影響。

她不知道參片是在進姚府之前就有問題了，還是進來之後才出現的問題。她讓新德也去查探其他那些在長參店鋪買過同種參片的人家，看看那些人家的有沒有問題。

蕭靖輝是午後前來的，姚啟明醉酒還沒醒，於是門房把人送到了老夫人這裏。

蕭靖輝恢覆得很不錯，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他身上有傷。

他醒過來見到蕭景璃也是嚇了一跳，蕭景璃說是姚初晴讓他去救他走的，他當時對蕭景璃用“救”這個字，思考了很久。

那日他是迷迷糊糊的，並沒有完全昏睡過去，姚妙音與姚初晴的對話，他聽到些不連貫的，這幾日時不時的想起來，已經能猜出大概意思。

董嫍嫍還沒有醒，他也沒去打聽，反正晉遠侯府給了他想要的答案，這就足夠了。

他今日來姚府，一是感謝姚初晴那日施加援手，如果不是她，自己此時肯定被姚妙音並董嫍嫍算計得體無完膚了。所以第二個目的是，他來找老夫人和姚啟明表明自己的心意，求娶姚初晴。

寒暄一會之後，還沒見到姚初晴出來，蕭靖輝便道：“大小姐的傷勢無礙了吧？”

老夫人聞弦知雅意，只不過，她笑道：“殿下來得真是不巧了，晴兒出府了。”

蕭靖輝眉頭一皺，她這是在躲他嗎？明知如此，他也只能笑著調侃自己：“我與大小姐還真是沒有默契。不過我也放心了，她能出府就表示傷勢無礙了。”

“謝殿下關心，多虧了殿下和國公府送來的藥膏，晴兒當天晚上就說不疼了，很靈。”

“有用就好，都是我連累了大小姐，若她有事，心中定會一輩子都過不去。只是不知大小姐出府是有何貴幹？”

“她去大皇子府了，谷妃娘娘派人來請她，那日娘娘也送了藥膏過來，現在她好了，我就讓她過去叩頭了。”老夫人笑著道。

其實說起來，她更看重蕭靖輝，人年輕俊朗，比大皇子親切多了，眼睛一眼就望得底，沒什麽心機，最重要的是府裏沒有妻妾成群，姚初晴嫁過去，只要先生下兒子，那就沒有女人能壓過她去。

姚初晴去了蕭玉清的府裏？蕭靖輝微微變臉，“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向老夫人請安。”

姚初晴到了清風樓，蕭玉清已經在等她了。她先告了罪，而蕭玉清興致很好，扶了她的手道：“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謹，你的傷勢如何了？都怪我思慮不周，應該是我進府去找你的。”

姚初晴一動聲色避了一下，“多謝王爺關心，臣女無礙了。”

“你放心，晉遠侯挑好了人家，過些天就把董嫍嫍遠嫁了，她就再不能在京城裏給你添堵了。”

姚初晴誠惶誠恐的表示不必如此，蕭玉清就笑，說了會閑話，才正色道：“本王要替河北一地老百姓們謝謝你，冰雹落了幾場，幸好我們早有準備，莊稼雖然不可避免的都有損失，但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兩地的官員已經寫好了奏折，馬上就要入京，想來皇帝看到之後，定為大為嘉獎。這些都是她的功勞！

蕭玉清看她的眼神格外的火熱，姚初晴假裝沒發現，“王爺言重了，臣女什麽都沒做，是王爺高瞻遠矚，才讓兩地百姓避免流離失所。”

“晴兒不用謙虛，你的功勞本王都記在心裏，日後定會回報你。我還是那句話，我身邊的位置，永遠為你空懸。”

姚初晴卻笑著搖頭，“我也還是那句話，只等立滿十功，便請王爺放我歸隱山林。對了，還有一事，我覺得四殿下最近太閑了，王爺難道不能給他安排些事情嗎？”

蕭玉清不明所以，“他受傷了，需要好好休養，我還沒有那麽不近人性，讓人為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如果他想娶我呢？”

這句話讓蕭玉清神色一變，“莫非你也中意於他？”如果她敢說一個是，那他保證蕭靖輝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如果我中意於他，還會讓王爺給他找麻煩嗎？王爺請不要小看了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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