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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文物修覆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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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秀美精致的面龐帶著清淺的笑意,她打開錦盒,取出裏面的畫卷,在桌面上緩緩展開。

那張熟悉的面孔猛地出現,畫中人的眼睛十分靈動,死死盯著仲夏。

少女驚呼一聲,趕忙將畫卷收好,放回錦盒中。

瞥見這一幕,聶慈刻意露出些許詫異,問:“仲小姐,這副畫有什麽問題嗎?我看你好像認識畫中的仕女。”

仲夏眸光微閃,掌心下意識的撫過光潔瑩潤的玉牌,否認道:“我從來沒見過畫中人,不過是欣賞這幅畫絕妙的技法,所以才生出收藏的念頭。”

頓了頓,仲夏忍不住問:“聶慈,你認識牧辛辛嗎?”

聶慈倚靠著柔軟的椅背,指尖握著銀勺,輕輕攪動面前的咖啡,“我該認識她嗎?”

仲夏僵硬的搖搖頭,她又跟聶慈簡單聊了幾句,見無法從她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便示意管家送客。

等聶慈離開後,仲夏的神情變得尤為怯弱,她將錦盒遠遠推開,整個人縮在沙發角落,仿佛受到了驚嚇。

仲含章從書房裏走出來時,恰好將女兒這副模樣收入眼底,他快步上前,按住仲夏的肩膀,急聲道:“夏夏,你怎麽了?”

“爸爸,牧辛辛回來了,她會找我報仇的!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下去!”

從出生起,仲夏就與其他孩子不同,她沒有健康的軀體,不能隨意跑跳打鬧,只能生活在父母構建的溫室中。她等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合適的腎源,即使牧辛辛成了厲鬼,她也不會放棄現在的生活。

仲含章給女兒倒了杯水,等仲夏的情緒平覆下來,才追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前幾天,有個叫聶慈的人給我發了條私信,私信的內容是一幅仕女圖的照片,仕女的五官神態與牧辛辛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聶慈用的是牧辛辛生前註冊的賬號,我不相信沒有鬼魂從中作梗,單憑牧家夫妻,肯定查不到我們身上。”

仲夏眼底盈滿淚水,她既害怕又惶恐,最開始她沒打算傷害牧辛辛,可誰能想到手術過程中會出現意外。

牧辛辛是死於大出血,與她並無瓜葛。

仲含章打開錦盒,仔細端量著那幅仕女圖,沖著管家吩咐,“你去查一查這個聶慈,看看她跟牧家人有沒有接觸。”

管家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客廳內只剩下仲含章父女二人。

“夏夏,你別害怕,牧辛辛出事以後,爸爸就去玉鳴寺求到了幾枚玉牌,這些玉牌有佛光加持,只要隨身攜帶,就算牧辛辛真成了厲鬼,也無法傷害你。”

仲含章拿起一把剪刀,想要將仕女圖剪碎,可無論他用的力氣有多大,仕女圖仍紋絲不動,畫面中的女子笑吟吟望向仲含章,漆黑的眼仁爬滿了惡意,令人心驚膽寒。

仲夏被嚇得面色慘白,她扯著嗓子尖叫:“玉鳴寺的主持不是欠您人情嗎?您把這幅畫送到玉鳴寺,讓高僧超度牧辛辛!”

仲含章心裏清楚,這是最好的辦法,他輕輕頷首,面無表情的將仕女圖收好,隨即親自前往位於城郊的玉鳴寺。

玉鳴寺的主持貌似早就料到了仲含章會出現,他瞥了眼錦盒,語氣淡淡:“仲施主,先前你求取玉牌時曾向貧僧保證過,再不踏入玉鳴寺半步,現在為何要違背誓言?”

仲含章跪坐在淺黃色的蒲團上,他刻意流露出懊惱之色,啞聲威脅:“惠清主持,玉鳴寺是仲家出錢重建的,近些年來香火不豐,也是仲家捐了一筆錢,養活了廟裏的和尚,要是主持不幫我,您覺得玉鳴寺是否還能存續下去?”

惠清不斷撚動檀木佛珠,他眉眼處籠罩著濃重的郁色,顯然還在猶豫。

“主持,我也不想逼你,只是這幅仕女圖太過詭異,有只惡鬼將仕女圖當成寄居之所,若是您能毀掉仕女圖,我們之間的債就一筆勾銷了。”

維持玉鳴寺運轉的經費,對仲含章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當初他幫了玉鳴寺的和尚,是最成功的一筆投資。

出家人不打誑語,講究信義,還有超度惡鬼的本事。

可惜惠清為人太過迂腐,不肯用他那一身修為來幫助自己,不然仲家的聲勢肯定遠超今日。

偏殿內紫煙繚繞,靜謐至極,僅能聽到幾人輕淺的呼吸聲。

還不等惠清出言,站在他身畔的小和尚搶先開口:“仲施主,想讓我主持師父幫你也可以,但你必須在佛前起誓,保證自己所言不虛,否則整個仲家必受惡業反噬。只要仲施主發誓,主持師父就會出手毀掉這幅仕女圖。”

仲含章眉頭微擰,自上而下打量著面前不起眼的小和尚,沒想到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不過也無妨,反正解決了牧辛辛以後,仲家也不會再被其他鬼物所侵擾。

“好,我仲含章保證,只要惠清主持毀掉仕女圖,仲家與玉鳴寺再無瓜葛。”

聽到這話,小和尚從身後拿出紙筆,飛快寫下贈與協議,言道以往仲家對玉鳴寺的資助皆已得到等價償付,日後不會再行討要。

仲含章掃了一眼,眼神瞬間陰沈下來。

如果說誓言只對虛無縹緲的神佛有效,那這份贈與協議則切實具有法律效力,起碼在明面上,仲家不能再為難玉鳴寺的和尚。

“仲施主,麻煩您在這兩個位置簽名,記得在姓名處按下右手食指的指印,待會我跟主持師父隨您去公證處公證,這樣彼此都能安心。”小和尚意味深長地道。

仲含章心裏似怒火燎原般灼燒,但他表面上卻愈發平靜,畢竟眼下他有求於玉鳴寺,無論如何也不能惹惱了這些禿驢。

這筆賬,等到日後再算也不遲。

惠清師徒和仲含章一起前往公證處,辦完手續後,惠清主持吟誦著《地藏菩薩本願經》,凈化依附在仕女圖上陰氣。

按照仲含章的說法,仕女圖中寄居著一只厲鬼,但其附著的陰氣卻不算濃郁,僅僅用了半盞茶功夫,陰氣便消失得一幹二凈。

惠清主持將欲起身,就被身畔的小和尚按住了手臂,後者壓低聲音道:“師父,若超度顯得太過容易,仲施主必定心有不甘。”

聽到這話,惠清主持閉上雙眼,繼續吟誦經文。

超度儀式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師徒倆水米未進,面如金紙,仿佛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見狀,仲含章還以為牧辛辛已經徹底魂飛魄散了,他唇角噙著笑意,“兩位師父,那個鬼魂應該消失了吧?”

小和尚搶在惠清之前開口,“還請仲施主放心,仕女圖上的陰氣已然盡數消散,並且蘊有佛光,若是仲施主不嫌棄,可以將此物帶回家,以作鎮宅之用。”

想起牧辛辛含笑的臉龐,仲含章生出幾分厭惡之感,即使仕女圖在佛前開了光,這種東西依舊晦氣。

眼見著仲含章拒絕了自己的好意,小和尚搖頭喟嘆:“世人多癡愚,不求善事,但求善果,卻不知一啄一飲因果早定。”

惠清主持拍了拍小和尚的腦袋,問:“出家人不打誑語,仕女圖中根本沒有鬼物,為何不將此事告知仲施主?”

小和尚肅容開口,“師父,以您的修為肯定能看出來,畫中女子早就遭了奸人所害,而謀奪她性命的人,正是仲含章,若是仲含章知曉了那女子還未魂飛魄散,勢必會逼您出手,眾生有靈,妖鬼亦然,您真能狠得下心誅殺那女子嗎?”

惠清主持一楞,嘴唇囁嚅,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從玉鳴寺離開後,仲含章急忙趕回家,將牧辛辛被主持超度的好消息告訴了女兒。

聞言,縈繞在仲夏眉眼間的愁緒瞬間消散開來,她甜甜一笑,摟住父親的胳膊撒嬌,內心盈滿了喜悅。

可父女二人沒有發現,擺在床頭櫃上的瓷偶眼底隱隱有紅光流轉,看起來尤為詭異。

這天,聶慈正在思索著該如何為牧辛辛討回公道,聶寧杳突然找上門來,她剛邁過門檻,便聞到了一股香氣,如蘭似麝,隱隱透著幾分熟悉之感。

聶寧杳眸光微閃,三兩步走到聶慈跟前,狀似無意地問:“小慈,你是用了什麽香水嗎?這個味道真好聞。”

聶慈沒有塗香水的習慣,聶寧杳之所以能聞到香氣,是因為那只玉嘴。

玉嘴雖為玉料雕琢而成,卻與人類的器官格外相似,一旦刺破,就會有血液溢出。

日前聶慈取出了一滴妖血用在牧辛辛身上,幫她抵禦抵禦玉牌上的佛光,剩下的兩滴妖血,不知怎的竟融入她體內,好在這東西沒造成什麽影響,反而讓她周身流轉的靈氣變得更為濃郁。

“沒什麽,你找我有事嗎?”

聶慈不著痕跡的掃過聶寧杳的耳廓,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這雙耳朵應當與那只玉嘴有異曲同工之妙,內部同樣蘊有妖血。

“小慈,媽媽很想你,你跟我回去一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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