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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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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的畫外音:“人生有許多悲歡離合,有痛苦、有遺憾、有放不下的執念和完不成的心願。還好生而為人,我們還有美食。食物滋養我們的身體,守護我們的執念,圓滿我們的心願。”

“二十四段不同人生的傳奇,二十四個活生生的人和他們的故事。《二十四橋明月夜》為你找回那些過往,找回那些失落的夢。”

“今天,我們的節目有幸請到了傳奇春雨樓,這一代的嫡系傳人蔡汐蔡老師。相信作為雲羅宴的繼承者,您是最能理解食物傳遞情感,食物慰藉靈魂的……”

面對江辰的一大串臺詞,蔡汐只是簡單的答:“嗯。”

“蔡老師,不知道你平生最想吃的一道菜是什麽菜?或者說你最想讓我們的明月女神和易影帝為你做的菜式是哪一道?”

蔡汐臉上重新出現那種紛繁覆雜、無數情緒糅合在一起的神色。

誰都看得出,他在追憶過去,那些過去顯然對他現在依然影響巨大。

隔了許久,他才緩緩答:“糖醋螃蟹。”

孟明月一聽松了口氣。

當日在祁家菜的內廚中,長生建議自己這一期做的,就是螃蟹。

螃蟹風物尤鮮,只是清蒸或者水煮,都已經足夠好吃。

煮出來又是讓人食指大動的,燦爛金紅色。是特別適合上鏡和攝影的美食題材。

蔡汐的聲線像是能結冰,明明是在說好吃的美味,他的聲音神情,倒像是在說他平生最痛恨的東西。

他的眼中霎那間露出極端強烈的痛苦。

易風徊整個人微微顫抖。

孟明月笑嘻嘻也拍拍他:“老易,怕啥!煮螃蟹,比別的菜簡單多了。實在做不好,咱們美食屆的新手村素人,大不了就躺平任嘲唄。”

她此時已經看出,只怕老易和眼前這個人糾葛很深。

這糖醋螃蟹指不定是什麽梗……

也因此她更要保護好老易,不讓這遭瘟的節目組有文章可做,禍害他。

易風徊:“看你的了,小明月……”

他話還沒說完,蔡汐忽然出聲打斷:“我希望能吃到,兩位大明星分別為我做的糖醋螃蟹。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情,做出的不同的菜品,才能比較出誰做的更接近我難以忘懷的那種味道。”

這顯然是他們誰都別想偷懶的意思。

……

攝影機固定機位拍攝整體空間,移動機位不斷補充每個人的細節。

這座古樸的徽式民居,內裏卻有著很現代化的裝潢。

充足的自然光線下,全封閉廚房潔凈明亮。

孟明月和易風徊此時,都換上了潔白的單扣立領廚師服,戴著高高的廚師帽,脖子上系著白色的三角廚巾。

他們女艷男俊,穿著潔白嶄新的廚師服裝,更加顯得風流別致。

一身雪白,襯托得孟明月更加明眸皓齒。

易風徊雖有些神色不定,卻也自有一種奪人光華。

寬大的大理石流理臺上,早已經擺滿了他們點名索取的食材。

孟明月要的是陽澄湖的大閘蟹。

這時候已經是寒冬,其實早過了吃蟹的季節。冬季的大閘蟹遠沒有九十月時候的肥美。

但是這些年來華國物質生活極大豐富,培養出無數愛好華國美食的食客。

食客對大閘蟹的熱愛,華國的大閘蟹市場一直火爆。

陽澄湖的蟹農們為了保證螃蟹到了冬天肉質依然緊實鮮美,引進了溫水源裝置,保持水溫恒定,科學養殖減少大閘蟹的能量消耗。

他們節目組拿到的,是陽澄湖邊一家蟹農讚助的最好的蟹。

每一只大閘蟹都比孟明月的巴掌還大。

這些昔日威武的橫行將軍,被蟹繩捆得結結實實,扣上蟹扣放在特制的蟹盒中,擺得整整齊齊。

她將它們一只只全部取出,放入不銹鋼盆中。

放上清水,加了一大勺的鹽,倒入一杯上等的五糧液,靜置一個小時,讓它們吐幹盡肚子裏的泥沙。

她自己則利用等待螃蟹吐沙的空閑時間,洗幹凈姜、蔥、紫蘇葉。

將香蔥挽成蔥結,將姜片切成均勻的姜粒,將蒜瓣切末。

她的刀功從從前的奇形怪狀、厚薄不分,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進化到了普通家庭主婦的程度——切得中規中矩,速度也不算太慢。

姜黃色的姜末均勻、細膩,蒜末雪白噴香。

長生教給她的心中時時刻刻鍛煉刀功,果然有效。

她刀工可以說是光速進步。

原來她也可以做到的!

孟明月心中有些振奮,對接下來的工序不再畏難。

她將一大碗的清水註入姜末、蔥末和蔥結之中,同樣浸泡半小時制成蔥姜水。

再放入蟹醋、冰糖,調出糖醋汁兒。

這是她在祁家菜看來的做蘸水的法子。

她看過祁家私房菜內廚做許多次,自己做是第一次。

等到螃蟹吐完泡泡,原本清亮的水變得汙濁。她換了一次水,繼續等待。

重覆兩次之後,用小牙刷一只只刷幹凈蟹。

“孟女神現在看上去可是專業多了。”執行導演也不知是誇讚還是遺憾。

糊明月那樣的爆火話題,估計沒法繼續了……

“我們明月一直很努力,所以公司才那麽疼她。”胡麗靜一臉慈母笑。

她從孟明月出道起,就一直帶她。

這個長相極具攻擊性,憑一張臉就可以在娛樂圈混得很好的姑娘,只有她知道一直以來是多麽的努力。

她的長相妖艷,黑料從來沒有斷過,但她從來沒有氣餒,放棄過。

胡麗靜是真心喜歡這姑娘。

……

一直漠不關心廚房狀態的蔡汐聽見他們的對話,看了一眼正在用酒和她調的糖醋汁腌螃蟹的孟明月,皺起眉頭。

他顯然對這樣的料理程度不以為然,對這樣只會說場面話的娛樂圈,更加不以為然。

這個美得驚人的女明星,做一道螃蟹都手法生澀,還不如熟練的主婦。

他不明白有什麽好誇的。

他這樣打小就浸淫廚藝之道,又極具靈性的天才人物,和一般人評判的標準和眼光自然不一樣。

他眼睛餘光瞥見易風徊那邊,眉頭皺得更深。

易風徊正在手忙腳亂地處理面粉——冬天的螃蟹肉已經不是很多,所以他的糖醋螃蟹,是打算用雞蛋面粉裹了螃蟹,下油鍋微炸,再用糖醋汁兒去燒。

他的做法其實很經典地道,可是他對廚房是真的太沒有經驗。

面粉被他弄得紛紛揚揚,到處都是,如同雪花飛舞,彌漫在空氣中。

粉塵沾了他一臉,他的一對濃黑劍眉都被面粉弄得雪白,像個聖誕老人,看上去十足地滑稽,卻還是難掩英俊。

一節目組的人都在笑,這寶貝比中規中矩的孟明月那邊可樂多樂。

但是蔡汐笑不出。

他眼中情緒逾加覆雜,晶亮的眼中水光一閃即逝。

易風徊對身後的視線有所覺察,不知道為什麽大失常態。他本來在打雞蛋,感受到蔡汐的視線,手微微發顫,雞蛋不滑了出去,他連忙去救,卻又絆著了面粉盆,那盆摔了出去。

盆中的面粉全撒了。空中漫天雪白,像是下了一場皓雪。

“易老師可真是個寶藏男人啊!有易老師咱們就不缺話題度。”攝影徐興奮地一邊讚嘆,一邊猛拍易風徊的各種細節特寫。

他們幹這行的,最知道什麽是話題。跟拍老易,連策劃剪輯的功夫都省了。

就這麽拍出來,不愁引爆不了這期綜藝的熱度。

易風徊把鍋中倒入冷油,伸手就去擰燃氣竈開關。

“小心,危險!”大家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蔡汐忽然暴吼著撲過去,抱住易風徊,就地滾了出去。

與此同時,燃氣竈火舌微舔,藍色火苗躥出。

火苗與空氣中到處彌漫的粉塵才一接觸,蓬然燃燒。

猛烈的熱浪席卷空氣中漂浮的微粒。

“砰!”火焰像巨獸的舌頭,伴隨著突如其來的炸裂噴薄而出。

粉塵爆炸!

“跑啊!”離他們最近的攝影徐嘶聲大喊。

他不忘扛起30斤藍光高清攝影機,撒腿就跑。

孟明月當時正在L型流理臺最遠的一端腌制好螃蟹,遠遠站著看老易耍寶。

猛烈燃燒發生一瞬間,她猛然往門口沖。

劇組煙火師爆破發生慘劇,在行業內並不鮮見。工作人員有因此受傷的,也有因此死亡的。

他們對危險本來就是十二分的敏感。孟明月平時天天健身,生死關頭,反應奇速,一下子就沖出了廚房。

劇烈的氣流聲在她身後響起,轟然炸裂。

導播小趙伸出手,一把拉住她,將她遠遠拖離廚房。

腳步聲、尖叫聲、東西倒地的撞擊聲……各種各樣的嘈雜聲亂成一鍋粥。

節目組工作人員開始救火。

胡麗靜半抱著驚魂未定的孟明月。

離他們不遠處,蔡汐緊緊抱著易風徊。

孟明月整個人不停顫抖,看得出她受了極大的驚嚇。

她嫵媚的大眼大睜著,直勾勾看著前方。

過了好一段時間,廚房突然發生的火災,已經被眾多的節目組工作人員撲熄了一大半。

孟明月的眼前卻還是一片火海。

火,猛烈燃燒。

炙熱的熱浪滾滾,濃煙彌漫。

劇烈的疼痛像是要毀滅一切。

下一刻,一輛十分眼熟的保姆車,在火海中怦然爆炸。

兩個女人被炸飛出去,血肉模糊。

孟明月的瞳孔驀然放大。

她認得出,被炸飛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小叮當,一個是她自己。

“明月,孟明月!你給我醒過來!”胡麗靜提高了分貝焦灼的聲音,在孟明月耳邊一遍遍呼喊。

“孟女神,沒事了,沒事了……火已經全都撲滅了……孟女神,你沒事吧?”是執行導演帶著歉疚的聲音。

“小明月,小明月……”是老易驚魂未定的聲音。

孟明月什麽都聽不見,她的整個心神都還恐懼地停留在,詭異地保姆車爆炸,自己被炸死的場景上。

她那樣清晰的感受到那鉆心的劇痛,和瀕臨死亡卻誰也救不了她的絕望……

那種感覺實在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人顫抖,讓人窒息……

就像是她真的被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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