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弦已經燒好了茶, 茶煙冒著熱氣，楚平弦為自己師傅和莫問長老斟茶。

莫飄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什麽風吹你來, 你想讓我幫你的是何事？”

莫飄萍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子, 一副好整以暇。

莫問長老先對著莫飄萍先前托楚平弦給他送上的禮物道謝了一番，才將陽春白雪秘境發生的事情對莫飄萍說了遍。

莫飄萍道：“各大宗門的弟子在你的秘境中受害, 我卻是能幫你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想你或許可以給我出出主意……”

“這事沒什麽好出的主意, 你大可告訴那些宗門的人們, 秘境原本便是危險之地, 他們既然肯讓弟子到秘境之中，便不該怪你。”

“但是豈有這樣的道理……那些宗門之人不會甘休的……我心裏在想，他們會不會在群情激憤下對秋水宗出手呢？”

“如果他們敢, 那便讓他們試試，當我不在秋水宗的麽。”莫飄萍頗為孤傲的說道。

莫飄萍的傲氣是因為他有資本，空冥期的修士已經可以被稱為仙君了，即便是讓一個空冥期的修士去滅殺一個宗族, 他都能夠孑然一身的做到，有莫飄萍在秋水宗坐鎮著，即便是秋水宗惹了那些是非, 他們卻也要顧及莫飄萍的臉色。

更何況，秋水宗可不止莫飄萍一位大能。

在別的大宗門，全宗上下的元嬰期修士都數不夠一只手，但是在秋水宗的元嬰期修士, 竟然有十幾個人之多。

即便是那些宗族的大能者，一時沖動想要跟秋水宗尋仇，但是以他們大多數人都是金丹左右的修為，卻是撼動不了秋水宗分毫的。

莫飄萍的臉上仍是淡淡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莫問長老見他神色頗有幾分漠然，想起從前時候，莫飄萍對他的那些關照，如果是那個時候他們關系還好，莫飄萍當不會對他袖手旁觀，可是現下看他臉上的表情，即便這件事情對莫問來說到了極其嚴峻的程度，他也不想管。

莫問長老心裏有點感慨。

莫問識趣，起身便要告辭了：“飄萍，我想將知音閣托付給你，你幫我照顧我的徒弟們可以麽。”

莫飄萍這才緩緩擡起頭，仔細的打量著莫問的神色，問道：“我為什麽要幫你照顧你的徒弟們？”

莫問站在笑了笑，說道：“我想這個要求你是會幫我的，這些年你不喜歡我了，是因為我莫相知叛逃出秋水宗，沒有跟楚平弦結成道侶……”

莫飄萍涼涼一笑，打斷他道：“別在我面前提你那孽子。”

楚平弦在一邊伺候兩人飲茶，見莫飄萍的茶盞幹了，便過去幫他們兩人添茶。

一提到莫相知，楚平弦的心裏便微微一抖，好像是琴弦被人撩撥了一下。

楚平弦望著莫問長老的眼神更柔和了。

莫問笑了笑，說道：“除了後生們那些事情，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過節，你說是麽？”

莫飄萍扯了扯嘴角道：“幹什麽，跟我攀起舊情來了麽？”

莫問長老毫不避諱的說道：“是啊，飄萍你從來都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人們都以為秋水宗的劍仙有多麽孤高不可一世，多麽心比天高，胸襟似海般開闊，其實啊，只是個玻璃心。”

莫飄萍斜著眼睛，耳中傳來莫問對自己的讚頌。

劍仙？

莫問提起這兩個字莫飄萍忽然想到了太清宗的玄天老祖了。

在夢曇界，劍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稱號，在世人眼中，劍仙兩字是給玄天老祖打了標簽的。

莫飄萍握著茶盞的手有些用力，忽道：“人們都以為我是劍仙？”

莫飄萍扭頭望著莫問，眼神竟然變的有些覆雜起來，“你這樣的年紀了，還是這樣會說話的麽，人們都說玄天老祖是劍仙，我還沒見過誰將我喚作劍仙。”

說到劍仙，莫飄萍是很不服氣的，當初他到匯通天地島參加道宗大會的時候，便見到過往的熱麽紛紛稱讚太清宗的玄天老祖是劍仙。

還說只有他才能配的上舉世唯一的神魔劍。

莫飄萍一直沒有忘記當時的畫面。

莫飄萍和玄天老祖不一樣，莫飄萍喜歡被人註視，敬仰，玄天老祖卻喜歡隱居，但是讓莫飄萍為之憤慨的是，自己向來在夢曇界聲望在外，琴劍雙修，也曾為夢曇界的道宗做過許多事情，反而那個一直默默無聞，在外界鮮少出劍的玄天老祖，卻像是神話一樣在夢曇界被劍道修士們崇拜，心甘情願的喊他劍仙。

莫問跟莫飄萍算是少年時期便在一起的朋友了，對莫飄萍的了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莫問知道莫飄萍有多想成為人們敬仰的劍仙。

一劍飛仙，則成千古不朽。

即便是日後飛升去了上界，在夢曇界，甚至在更多的修行界，都會被劍修之人傳頌，被當作傳說和信仰，甚至會自甘追尋他的劍道，成為他的傳人。

莫問知道，對莫飄萍這樣的琴劍雙修，卻更喜歡劍的劍癡來說，他的大道之路除了尋求長生以外，便是要成為那超然世外的劍仙了。

莫問長老道：“飄萍，你的劍術見過的人很少，而我不但見過你的實力我還見過玄天老祖的實力，你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之所以他在世人眼中已成為劍仙，是因為他單修劍之一道，這在外人眼裏便顯的他更純粹，而你，或許在人們心裏，會容易想到多而不精這樣的形容詞，只是世人的偏見而已。”

莫飄萍眼神微微一動。

莫問說道：“何況劍仙在我看來的確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你不要太執念這樣一個稱號。”

莫飄萍淡淡的哼了一聲，對劍仙的情懷不修劍道怎麽能知曉？

莫飄萍才不跟他討論這些，簡直和對牛彈琴無異。

莫問笑了笑，揮手離開：“飄萍，那這樣說了，我將我的徒弟們都交給你了，你要當作自己的徒弟們教養他們呢。”

莫問走的很慢，但是身後的莫飄萍卻一直不回答他，不說話便不說，反正自己說的話他已經知道了。

莫問這次來，原本也沒打算莫飄萍能給他想到什麽主意，或許他只是前來跟他的老朋友告別。

這樣的事情，原本的確是他們知音閣的疏忽，陽春白雪畢竟是秘境，除了人工祭煉的痕跡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天然的境地，這次大宗門的弟子們前來，原本跟他平時放自己的弟子們進去歷練不同，他身為最了解秘境操作的主人，應該自己也在執事殿為那些弟子們掠陣護航的。

算起來是他一個人的失職，造成了那麽多弟子們在秘境中隕落的事情。

這種事，即便是別的宗門一時之間，因為秋水宗的強大後盾而無可奈何，可是他們心裏卻不是不會對秋水宗有恨意的，這樣的話，秋水宗雖然是道宗的大宗，但是在道宗大多數宗族的心裏，卻跟他們建立了敵對的關系，他們豈不是成為了孤立在道宗之外的孤島，被道宗排斥，更是被魔修對立。事情是因為莫問的秘境而起便應該由莫問自己去解決。

至少，莫問知道他應該給那些失去弟子的師傅們一個說法，一個公道。

莫飄萍望著莫問離去，沒有說話。

等他整個人都出了劍心坪，莫飄萍悠悠的押了口茶，好像自己在想些什麽。

楚平弦掩不住對莫問的關切，畢竟她喜歡的人是莫問長老的兒子，自然而然對莫問長老有莫名的關懷情緒。

楚平弦出聲提示莫飄萍道：“師傅，莫問長老離開劍心坪了。”

莫飄萍點了點頭說道：“為師自然是知道的。”

楚平弦不解：“師傅，剛才莫問長老說的那些話，什麽將徒弟交給你照顧，是什麽意思啊？”

莫飄萍笑道：“誰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是想在元嬰大典上向道宗的各個宗門請罪，好讓人們少責怪秋水宗一點？”

莫飄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本是看莫問長老的大典，向讓他格外熱鬧一下，出點醜而已，哪知他的秘境動一下竟然能殺了那麽多小弟子們。

這件事說起來根本不怪莫問，動秘境機關的人是莫飄萍，此時見莫問連事情原本是怎樣的都搞不清楚，卻要去自己認罪他認為莫問太傻。

“師傅……”，楚平弦弱弱的開口喚莫飄萍，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也不知道莫飄萍是怎麽想的。

莫飄萍隨便應了楚平弦一聲，便讓她出去了。

莫飄萍一盞茶飲盡後，隱匿身形，用神識在秋水宗搜尋了莫問此時所在的地點，便神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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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殿內，各個宗族的小弟子們各懷心事，跟自己相近的隊友們站在一起。

那些長老們在秘境之中探尋，也沒有找到更多弟子。

時間如梭，轉眼便到了秘境出口開放的日子。

來自道宗不同宗族的長老們便已經到秋水宗的外院，在位置上坐下等候自己的弟子們從秘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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