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離她很近，初念循著聲音找過去，看向了那一堆的蛋。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蛋堆那邊的聲音停了。

初念的腳步也停了。

很明顯，這聲音就是來自這一堆蛋。

但是現在的季節不應該是蛋被孵出來的季節。而且她之前為了防止這些蛋孵出來奇奇怪怪的東西沒辦法吃，專門將這些蛋貯存在溫度比較低的一個小倉庫。

為了以防萬一是什麽小型猛獸偷偷闖入了人山洞，初念又轉身去柴房挑了一根粗長的樹枝防身。

她再次靠近，蛋堆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初念用樹枝撥開了最外層的幾枚蛋，在繼續撥開下一枚蛋的時候，發現一枚蛋蛋竟然長了腿兒，四只幼小的爪子伸開，又開始出現了嘎嘣嘎嘣的聲音。

沒有了外面這些蛋的阻擋，這次這種嘎嘣嘎嘣的聲音格外清晰，就像是在吃薯片一樣脆爽。

初念正想用樹枝挑開蛋殼，看看這下面究竟是什麽玩意的時候。

蛋殼的頂端哢嚓一聲，出現了裂痕，從裂縫裏鉆出來了一個尖尖的鳥嘴，緩慢的圍著嘴巴頂出來的裂縫，啃出了一個僅容腦袋漏出來的空洞。

這個莫名的生物如今只漏出了一個腦袋，和兩只腿兒，身子的剩餘部分被奶黃色的蛋殼包裹著，看起來笨拙可愛。

它的眼睛上覆蓋了一層白膜，半天才睜開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虛弱的叫：“吱……”

初念：“……”

很明顯，這是一只堅強的鳥蛋，沒有被庫房裏的低溫凍死，還鉆了出來。

小小的沖著她吱了一聲以後，小鳥就繼續啃食自己的蛋殼了。啃一會兒歇一會兒，看起來十分費勁。初念卻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忍住了上前幫它的沖動。

她記得，有些卵生類動物必須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鉆破外殼，然後將自己的殼吃掉補充體力。這是小家夥出生的必經之路。

將所有蛋殼都吃掉以後，初念終於看清了小家夥的全貌。

它全身濕漉漉的，但是能很清晰的看到，它出生竟然就帶著一層細密的絨毛，而不是那種普通的小鳥一樣出生後光禿禿紅彤彤皺巴巴的。它的小嘴又尖又細，看起來很鋒利。爪子上長有倒鉤。

這些都是猛禽的特征。

也是為什麽它在低溫下也能孵出來的原因。

它天生就具備生存的條件，這麽小的情況下就能看出隱藏的攻擊性。

在初念觀察它的時候，小家夥已經恢覆了力氣，慢慢的跳上初念手中的樹枝，一跳一跳的爬上了她的胳膊，最後掛在了她的胳膊上，再次小聲“吱——”了一下，然後就安然的睡著了。

小家夥很信任她。

初念懷疑，它是有雛鳥情節，會認第一眼看到的動物為媽媽。

小家夥睡著了以後也很可愛，她能夠想象到，等這些濕漉漉的絨毛都張開以後，這只小鳥會有多可愛。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見到了第一個新生命。

脆弱，幼小，可愛。

初念盯著小家夥看了很久，也沒舍得叫醒它。

但是她很快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一會兒大蛇回來以後，她要怎麽跟他解釋，自己“孵”出了一只小鳥的事實。

廚房裏還有半只用香辛腌漬入味的羔羊，這是大蛇早上帶回來的給她的午餐，但是中午的時候她吃了臘肉，就留了下來。

還有一塊像豬肉一樣的五花肉，也是腌漬好的。

就算是天氣已經入冬，初念還是習慣將吃不完的肉用鹽腌上，避免任何一點浪費的可能。

如今這些東西正好派上用場。

她將羊排帶皮的那面抹上了一層蜂蜜，又站在烤爐旁邊的石頭臺階上，將羔羊肉放進烤爐裏，用小火慢慢的烤制。

小家夥掛在她的胳膊上，只要她一有動作就會隨著她的動作搖晃，尤其是方才向烤爐裏放東西的時候，小家夥差點掉進烤爐裏將自己烤了。

初念不得不將它揪起來，放到了自己上衣的帽子裏。

這個帽子是她按照帶帽衛衣的樣式做的，為的是以後天氣冷了以後，傳出去的時候可以保護自己的耳朵和臉不被凍傷。

如今小家夥房間去，整只小鳥直接掉進了毛茸茸又暖和的睡袋裏，正是合適。

把小家夥安置好，初念將已經泡了一整天的幹菜洗幹凈，放進鍋裏用少量的油加了蔥花香料炒香，放到了一個石盤底部鋪平。這樣炒制過的幹菜會更加的香一些。

然後她用刀將肥瘦均勻的五花肉切成了薄片，鋪在了幹菜上面，將腌肉的湯汁也全部倒在上面。

腌漬五花肉的時候，初念是加了蜂蜜的，這樣帶著微甜的口味正式大蛇最喜歡的。

她還有一旁的鍋熬了一鍋魚湯，待魚湯裏的魚肉已經熬沒有，只留濃白的魚湯的時候，撈出裏面的魚刺，臨出鍋的時候再撒上一層蔥花幹。只是可惜了沒有豆腐，要不軟嫩的豆腐吸滿了魚湯的鮮香會更好喝一點。

這些菜都是需要時間燜制的，尤其是幹菜扣肉，蒸的時間越長，扣肉越入味軟爛。

她算著時間，在家裏等著大蛇狩獵回來。

看到大蛇的時候，她有點心虛的問：“九遺，今天去了哪裏呀，狩獵的還順利嗎？”

這純屬是沒話找話說。

說完她都替自己尷尬。

但是大蛇卻認認真真的回答：“今天去了南邊，捉到了一只大型獵物。”

自從進入冬天以後，在外面活動的獵物就很少了。大蛇一般不在自己的領地裏狩獵，去的都是很遠的地方，有的時候兩天也不一定能捉到一只大型獵物。

今天的大蛇應該算是滿載而歸的一天了，看起來心情也是不錯的。雖然初念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從這一張沒有太大表情變化的臉上看出來心情不錯的。

“九遺真厲害。”初念也認真的誇讚。

大蛇回道：“念念又做了什麽好吃的，好香啊。“

初念將手背到身後，”吃完飯，我跟九遺說一件事。”

“好。”

今晚做的都是大蛇喜歡吃的，尤其是第一做的幹菜扣肉，肉片軟爛、入口即化。幹菜在長時間的蒸制時，吸滿了扣肉的湯汁，吃起來比扣肉都要好吃。

一向愛吃肉的大蛇都好奇的問道：“念念，這是什麽肉啊。”

初念笑道：“這是幹菜扣肉裏的幹菜，只是蒸的時間長了，有了肉的味道。”

吃完了肉以後，旁邊還有豐沛多汁的紫蘿蔔，正好解了嘴中的油膩，就著鮮香的魚湯，吃得人身上都起了一層滿足的薄汗。

吃完晚飯的時候，夜色已經拉下了帷幕，整個山洞裏只留下了夜明珠在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大蛇在用苕帚打掃衛生，初念將餐具刷洗幹凈放在了一旁的石櫃上擺放整齊。

回到臥室以後，通常一人一蛇坐在一起學習一會兒就會睡覺。

但是今天晚上的初念卻有點坐立不安。

一會兒大蛇過來，她要怎麽介紹小鳥的存在……

畢竟鳥和蛇屬於天生的死對頭，而小鳥現在很黏著她。

在她還沒有想好說辭的時候，大蛇就已經出來了。

每天晚上學習的時候，都是初念離他最近的時候。所以大蛇很興奮的，直接坐在了初念的身邊，準備繼續進行自己的學習。

按照今天的安排，她是想試探一下在大蛇的眼中有沒有色彩的概念，如果有的話，跟大蛇講一下顏色的分類。

大蛇猛的坐在她身邊，她心虛的嚇了一跳。

這時，她背後的帽子裏也有什麽被驚擾的動了一下。

糟了，她一直在想怎麽解釋小鳥的尋在，卻忘了將小鳥先藏起來了，要是一會兒大蛇一氣之下將小鳥吃了，她也沒辦法啊。

初念背後的動彈也引起了大蛇的註意，他伸手將初念勾到了深淺，手掌微微劃過，初念覺得背後一涼。

自己的帽子帶著著裏面的小鳥都吧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小鳥從裏面鉆出來，身子晃晃悠悠的轉了一圈，菜找到了面對初念的方向，顯然是摔的有點頭暈眼花。還好有獸皮帽子的緩沖，應該是沒有摔的太嚴重。

它沖著初念“吱”了一聲，又歡喜的一蹦一蹦的要來找“媽媽”。

這個動作把初念嚇的不輕。她見過大蛇捕殺過很多種動物，除了自己這個例外，其他的動物在大蛇的眼中都是等於食物。

初念怕大蛇一下子就把小鳥打死了，連忙說：“九遺，別殺它，這是我的小鳥。”

她的手臂緊緊的抱住大蛇的脖頸，雙腿纏在他的腰上，整個人像個無尾熊一樣攀附在大蛇的身上。

她只能盡力的讓大蛇先不要動，耐心的聽她解釋。她的的力氣肯定不能阻止大蛇，只要他用力就能掙開。

但是她也不想大蛇殺死小鳥。

“先不要殺它，好不好。”初念小聲的請求道。

她察覺到被自己纏著的男人身體一瞬間緊繃了起來，就像木頭一樣僵硬，甚至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間，半天才開口，聲音一頓一頓的，十分艱難的問道：“念念，這只鳥，是你孵出來的嗎？”

初念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是你帶回來的那一堆蛋，今天我聽到動靜過去，就看到了這只小家夥爬出來了。它還小，不要殺它好不好。”

為了讓大蛇心軟，她故意軟了聲音，帶著懇求的意味，像在肆意在人身上貼蹭的小貓咪，柔軟可愛。

她知道，大蛇也能夠分辨善惡，聽出她的懇求。

只聽到裂帛聲響起。

她向下看去，大蛇腰腹以下的位置已經變成了覆滿了金色鱗片蛇尾巴。

他的尾巴尖像攀爬的枝蔓一樣，從她的後背冰涼處攀爬，一路生長蔓延，在脖頸處開出了一朵金粉色的花。

“念念，不要亂動。”大蛇摁住了企圖繼續說好話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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