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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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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窯做好。

白蕪非常寶貝他家這口面包窯,每天早上起來和晚上睡覺之前都要去看一看。

他這麽鄭重,家人也跟著擔心起來,就怕面包窯沒做成功還要來第二次。

十多天之後,面包窯終於陰幹了,外面的泥土已經由黑褐色變成了黃褐色,白蕪拍一拍,能聽見泥土裏面傳出來的動靜也和之前不一樣。

這天晚上,寒風呼呼地刮。

在白蕪再一次檢查面包窯的時候,岸忍不住問:“蕪,這個面包窯算做好了吧?”

白蕪輕輕叩了叩窯體,感覺了一下聲音,勾起嘴角,“我估計好了,明天我們放火燒一燒試試。”

岸露出笑容,“明天我給你準備柴火,柴火有什麽講究?”

“沒什麽講究,只要幹燥好燒就行。”

他們做面包窯的時候,在裏面搭了木架子,不然面包窯支撐不起來。

現在泥土幹了,窯爐也已經塑好型,最後一步就是要點一把火把木架子給燒掉,要不然根本沒辦法把裏面的架子拿出來。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聚集到面包窯前。

白蕪點了一把枯枝落葉,先放到面包窯下半部分的爐竈裏。

柴火一放進去,後面留出來的煙道立刻冒出了黑煙。

岸瞪圓了眼睛看著裏面冒出來的黑煙,“你說最重要的就是煙道,這個煙道沒問題,是不是就成了?”

“應該是,還得看裏面儲存的熱能有多少,能不能成功烤熟食物。”白蕪說著在面包窯上半部分的窯腔內也塞了一把柴火,“究竟行不行,今天就會出結果了。”

岸樂觀道:“不行也沒事,我們再做一個。看了那麽久,我都會做了,蕪你要是懶得動手,我去給你弄材料。”

白蕪一笑,“謝謝哥。”

川一手攬一個,“先吃早飯。”

白蕪家在烤面包窯一燒就燒了一上午。

裏面的火熄滅後,白蕪將兩個面果塞進上面的窯體裏,過了一會兒,再扒拉出來,兩個面果已經烤好了,他和岸一人一個分了吃,面果又香又糯,半點沒有埋在火裏烤的那種焦味。

岸很是驚喜,“這個面包窯不錯啊,它不會壞吧?”

“這可說不準。”白蕪挑了挑眉,“要是我們哪裏做的不好,留下了隱患,說不定過幾天就壞了,要是全都做好了,說不定能用到你孫子那輩。”

岸聽了上半句,神情還有些低落,聽完下半句,用拳頭一揍白蕪,“你就皮吧!”

“疼疼疼。”白蕪裝模做樣地捂著肩,另一只手去攬岸的肩,笑道,“哥你別老擔心來擔心去,壞了大不了我們再做一個,就是又沒什麽成本。”

“壞了別指望我做。”

“那我找阿父幫我。”

兄弟兩鬥了一會兒嘴。

白蕪攬著岸的肩笑問:“你是不是很久沒找夕他們過來家裏玩了,面包窯也做好了,不如請他們來家裏玩,給你們做好吃的。”

“家裏不是沒什麽青根粉了嗎?還是留著你下次吃吧。”

“就算不烤青根糕,我們也可以烤一點別的,烤魚、烤肉、烤鳥蛋都可以,烤面果也可以。”

“哥,你請他們來慶祝一下吧,正好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家裏的面包窯。”

白蕪好說歹說,說了很久,岸才同意。

白蕪看見他臉上重新露出笑臉,摸了摸胸口,心裏不是滋味。

他上次砸過東西後,岸在他面前就有點小心翼翼。

估計被嚇到了。

冬天已經快過了一半,年輕的亞獸人們在部落裏正憋得慌,聽到白蕪的邀請,一個兩個都非常高興,紛紛背著食物過來他們家聚會。

他們一到,白蕪家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你家這面包窯也太可愛了吧?我從沒見過那麽小的窯。”

“岸,它裏面也能燒陶嗎?”

“這個要怎麽用?快跟我們說說!就知道你們待在家裏,一定憋出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岸看向白蕪。

白蕪回以鼓勵的目光示意,他哥什麽都可以說。

岸果然高興起來了,拉著小夥伴給他們介紹這口小小的面包窯,還說之前烤的青根糕和沙拉醬。

白蕪適時端出提前烤好的肉和拌好的肥肥草沙拉招待大家。

這一群亞獸人就沒有幾個喜歡吃草,對肥肥草沙拉卻接受良好。

白蕪適時給他們介紹沙拉醬的做法,還讓他們看了一下沙拉桶。

大家都對這個怪模怪樣的桶非常感興趣,拉著岸當場就要制作沙拉醬。

岸是做沙拉醬的老手,對怎麽做沙拉醬已經有自己的心得。

白蕪看他們這樣,拿出鳥蛋,在院子裏教他們怎麽打沙拉醬。

白蕪家有吃的,有玩的,大家在他們家玩得很開心,直到夜幕降臨,才各自告辭回去。

岸玩了一天,看起來也非常開心。

白蕪哄他哥,“明天你去部落裏玩唄,順便幫我帶兩罐沙拉醬送給木。”

“木這樣的老人也可以吃沙拉醬嗎?都是生的,會不會拉肚子?”

“應該沒問題,你讓他先試試。要是不行就讓族長吃。”

“要不還是算了。我去部落裏玩,就沒有人在家幫你幹活了。”

“阿父他們不是在家嗎?再說,家裏的活又沒多少,我順手就幹完了,不用你特地留下來幫我。”

“你騙誰呢?”岸笑,“阿父他們比我還少留在家。”

兩位父親黏黏糊糊的,哪怕冬天也會每天相攜出門,似乎不用跟著部落出去打獵、采集,兩人終於空出了時間可以約會,經常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

白蕪只有去菜園子或是牲畜棚,才知道兩位父親已經來過了,並且把活都幹完了。

今天兩位父親也不在家,白蕪開玩笑,“阿父他們要是不在,就讓祭司大人幫我,反正離得那麽近,我喊一晌子,他就下來了。”

“你就欺負祭司大人吧。”

“我不是,我沒有。”

白蕪半真半假地喊完,兩人又一齊笑了起來。

白蕪笑道:“真的,你去找部落的小夥伴吧,我明天去找祭司大人說說話。”

在整個亞獸人部落中,南遙和白蕪最有共同語言,或者說白蕪覺得南遙和他最有共同語言。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南遙其實話也不太多。

不過白蕪在他面前說什麽,他都會沈默地聽著,有時候涉及一些特別的事情,他也不會問東問西。

白蕪現在已經不奢求有人能聽得懂他嘴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問東問西,提出各種質疑已經非常好了。

南遙是個非常合適的傾聽者。

白蕪從不擔心他會洩露什麽。

或者說,正是因為他是整個鳥獸人部落地位最高的人,只要白蕪在他這是安全的,那無論在哪,都是安全的。

哪怕南遙真說了什麽,那也沒關系。

第二天,一家四口各找各的樂子。

白蕪用背筐裝著之前泡好的葉梗,飛去山上找南遙。

白蕪頭天晚上和南遙說過,南遙哪也沒去,就在窩裏面等他。

白蕪還沒落下去,老遠便看見南遙在窩裏面研磨什麽。

“蕪。”南遙放下東西迎上來。

白蕪清唳一聲,變回人形,“老遠就聽到你這邊咚咚的動靜,你又在磨藥粉?”

“嗯。趁著冬天比較有空,把來年的藥粉磨出來。”

南遙作為祭司,除了重大節日帶領部落的人展開祭祀之外,在生活中另一重身份就是醫生。

可能巫醫不分家,他的醫術看起來還可以。

整個鳥獸人部落,無論誰出了問題,大家第一個想起的都是他,白蕪還喝過他灌下的藥。

白蕪探頭看一眼石臼裏灰白色的粉末,“這些藥粉要磨到什麽時候去?不如你下次找別人幫忙磨一下唄。這個月是不是輪到長腿族供奉?”

“他們不清楚用量,也不清楚要研磨到什麽程度。”

“那你在旁邊看著。”

“有時間看著,還不如我自己順手磨了。”

白蕪搖搖頭,跟在他屁股後面裝模作樣地嘆氣,“天生勞碌命。”

南遙眼裏露出笑意,給他讓出避風的位置,“飛上來冷不冷?”

“還行,你們之前老是嚇唬我,又是要做厚衣服,又是要住山洞,我還以為冬天會冷到哪裏去,沒想到就這?”

“今年比往年冷暖得多,要是往年,現在外面的雪比人大腿還深。”

“我怎麽感覺你在騙我?我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中,也沒感覺哪年的雪特別深啊。要是比大腿還深,豈不是小孩走出去都會被雪埋掉?”

“部落裏會鏟雪,明年下大雪,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著話,白蕪將背筐拿到身前。

他這滿滿一背筐葉梗,因為多次浸泡清洗蒸煮過,現在葉梗已經非常平滑,摸上去幹燥柔軟,一點都沒有剛拿出來時,黏黏糊糊的樣子。

白蕪拿出葉梗後,將下面簡易的紡線木也拿了出來。

他嚷嚷了那麽久,要把這些葉梗做成漁網,現在終於空出手了,要將它們紡成線,然後再進行二次編織。

南遙磨完藥粉,坐過來幫他一起紡線。

紡線並不覆雜,甚至不需要費神,手上進行著機械動作就可以。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紡線,這麽一天就過去了。

白蕪估計自己吹水吹了一天,表達欲得到了盡情的釋放,因此和南遙在一起幹了一天的活,也沒覺得怎麽枯燥。

傍晚的時候,他們還一起去溫泉裏洗了個澡。

雖然一上一下兩口溫泉,各洗各的,但因為離得非常近,扯嗓子喊話的時候,還能得到對方的回應。

洗澡的時候也變得很愉快。

洗完了澡,兩人又回到南遙的窩裏,簡單吃了點烤肉之後,點起了獸油燈,挑燈夜戰。

“行了,今天的線紡完了,我明天再來。”白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你明天在窩裏嗎?有沒有什麽事要做?”

“沒有,剛巡視完了領地,過幾天再去。”

“那我明天再來,估計明天紡一上午就可以了,下午我們去釣魚呀,面包窯還挺好用的,釣了魚上來,我們可以用面包窯烤魚。”

“明天我在窩裏等你。”

兩人約定好,白蕪連紡線木都沒有拿,只背著線回去。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素質又提高了,飛下去的時候,一點都沒覺得累,也沒覺得冷。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泡溫泉把全身都泡暖和了的關系。

因為身體感覺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直到飛下去,還在天空的時候,他就看見他哥站在面包窯前,伸手撫摸著面包窯。

他哥的目光帶著眷戀。

白蕪看著,心裏又難受了起來。

第二天,白蕪情緒很低落地跟南遙說:“我上次真的做錯了,只顧著自己發洩,一點都沒考慮到家裏人的感受。”

“如果你覺得沒做對,那就去道歉和彌補。”

“我哥沒生我氣,他就是有點嚇到了,現在都不敢跟我說要吃什麽了。”

南遙沈默地聽著。

白蕪道:“我想明天去部落裏換點青根。今天我不來了,我們後天見吧,後天給你帶美食。”

“好,明天我出去轉一圈,也看看能不能打到什麽美食。”

自從白蕪建了新房子之後,他就很少回部落,不過和部落的人很熟悉。

這天他一回到部落,正在河邊幾個窩中間烤火的族人紛紛招手讓他過去,給他塞剛烤好的小零食。

“蕪,你怎麽今天有空下來?”

“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是不是又白一點了?”

白蕪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應該沒有,天天出去外面,去哪裏白?”

“我看有,不僅白了,又瘦了。你們這一撥亞獸人當中,就屬你最瘦。”

“蕪好像也是最高的,我那天看了一下,他跟墨都快一樣高了。”

白族的亞獸人都是高瘦款,白蕪在其中更是佼佼者。

他在同齡人當中,身高的確數一數二。

白蕪笑了笑,坐在火堆邊,聽大家聊天。

大家烤火的同時,手上多少也做著一點事,或正在縫皮子,或編籮筐。

白蕪對手工沒興趣。

他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們知不知道誰家有青根?”

“你們家最近的青根消耗得很大啊,是不是因為弄了那個面包窯?”

“對。有面包窯之後烤東西方便多了,我哥也愛吃,我多換一點回去。”

大家聽他這麽說,十分感興趣地拉著他打聽起面包窯的相關事宜來,等打聽清楚了,才心滿意足地告訴他,達達家就有。

整個部落中,達達家是白蕪打交道打得最少的一批家庭。

達達的父輩剛好比川他們長一輩。

達達比白蕪也長一輩。

雙方正好完美錯開,無論是交朋友還是日常幹活,基本都不會在一起。

白蕪對他家的情況還算熟悉,因為他家是部落裏少數幾家有幼崽的家庭之一。

部落裏的幼崽很少,當有幼崽出生,就會格外引人註目。

部落裏無論誰提到他家,都要提他家幼崽一句。

白蕪告別烤火的族人,背著背筐往山的另一邊走去。

白族人依山傍水而居,大家住在同一座山,同一片河谷裏。

達達家在山的另一面,轉個彎就到了。

白蕪過去的時候,達達和伴侶正帶著他家幼崽在窩邊玩耍,雙方站起來打招呼,達達家的伴侶借口找朋友,將空間留給他們。

達達家的幼崽叫“西”。

這名幼崽現在用獸形,整個獸形還沒有他們家的鴨大,正用兩條腿搖搖擺擺地走路,走的時候屁股還一顛一顛。

看到白蕪過來,他拍著按比例而言十分短小的翅膀撲棱撲棱跑過來,一腦袋撞到了白蕪的腿上,還擡起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白蕪,“啾。”

白蕪之前遠遠地看過部落裏的幼崽,不過沒靠近打招呼過。

他第一次那麽仔細的看見幼崽的樣子,也第一次知道他們幼崽的獸形身上還是毛茸茸的毛。

他像剛出生的小鴨子一樣,身上的毛又細又軟,眼睛烏溜溜,小嘴嫩紅,看著可愛極了。

白蕪感覺自己的手心在癢。

地上的幼崽看他不回答,用嫩紅的小嘴啄了啄他袍子的下半部分,“啾啾。”

靠。

這家夥怎麽那麽可愛?

白蕪看著地上的幼崽,沒有說話。

“蕪。”邊上逗幼崽的達達站起來,以為他怕生,主動扯開話題,笑道,“你來找我們有什麽事嗎?”

“聽說你家還有青根,我想過來換一點。”

“你們家的青根怎麽消耗的那麽快?上次岸才找我們換了青根。”

“我比較嘴饞,老是吃青根,吃著吃著就吃沒了。”

“人各有好嘛,算不得嘴饞,來,坐。要喝水嗎?現在我們家的水也是燒開了的水。”

白蕪清醒以後喝水只喝開水,部落裏的人看他們家的新東西多,也跟著效仿,現在整個部落在窩裏的時候都只喝開水了。

白蕪擺擺手,“太冷了,不想喝水,懶得出去外面上廁所。”

“哈哈哈哈,我也是,那來吃點石頭果。你要用什麽東西換我家的青根?我先說好,我家的青根不多,也就二三十個。”

白蕪有些失望,沒想到數量那麽少。

這麽點青根,要是洗成粉,那就更不剩什麽了。

白蕪面上還是笑,“你想要什麽?無論是鳥蛋,沙拉醬還是羊奶,奶豆腐,你說說,看我能不能弄到?”

“不用不用,青根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家的鳥蛋要是多的話,拿一點鳥蛋跟我們換就行了,這小家夥正嘴饞。”

幼崽聽他亞父提起,挺起小胸膛,開口就是一連串“啾啾啾”。

這一連串叫聲裏滿是喜悅,白蕪這種不喜歡小孩的人,都忍不住心軟了幾分,他看向達達,“可以摸一摸嗎?”

“你得問這小家夥。”

白蕪還沒來得及問,地上的幼崽小短翅膀一扇,直接跳起來,跳到了他懷裏。

小家夥毛非常軟,軟且順滑,毛茸茸一團,輕飄飄,還會拿嫩嫩的小嘴巴去啄白蕪的手指。

白蕪抱著他,輕輕伸手擼了擼他的脊背。

觸手軟滑。

比擼貓好擼多了!

小家夥在他膝蓋上打個滾,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對著他。

白蕪沒辜負小家夥的信任,拿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肚皮。

小家夥肚皮上一層軟肉,摸起來更有擼貓的手感。

要不是人家父親在這,白蕪甚至有點想吸一下,他只吸過貓,不知道吸起鳥來是什麽感覺。

“啾啾啾。”幼崽在看起來很喜歡被人撫摸肚皮,在白蕪停下去來的時候,又啄了啄他的手指,示意他繼續。

“我的天吶,他也太乖了吧。”白蕪臉上露出傻笑,又摸了摸小家夥的肚皮。

達達看白蕪逗自家兒子逗得開心,笑道:“他是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可沒那麽乖。”

“啾啾!”小家夥抗議。

白蕪看他扇著小短翅膀,連忙多擼了幾下。

白蕪來部落的時候,心情不算太好,等回去的時候,他已經滿臉笑容。

川正好在家,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嗯?”

“你看看你臉上的笑,嘴已經快咧到眼角了。”

“這個啊,今天我摸了達達的兒子。”

“他兒子現在是不是正學著用獸形飛?”

“是吧,我去的時候,他一直保持著獸形的模樣,不過看他那小短翅膀,估計近期內應該飛不起來哈哈哈哈。”

“還說人家,你們小時候不也是那樣?”

白蕪好奇起來,“我們小時候是什麽樣?也是像達達的兒子一樣,用了很久的獸形嗎?”

“你用得比較久,你哥出生沒多久,很快就會飛了,接著就能在獸形和人形之間自由轉換,你保持了兩三年的獸形,當時我們還以為你不會變人形了,沒想到慢慢還是變回來了。”

白蕪難以想象自己小時候居然是只傻鳥。

他問:“那我們也是被孵出來的嗎?我們在蛋裏面待了多久?”

“沒多久,你哥先破殼,七個月就破殼了。你在蛋裏大概待了快一年。”

“這麽久?”

“鳥獸人一族是這樣,有的小家夥在裏面待的時間比較長,有些比較短,你還不算久,聽人說祭司大人在蛋裏面足足待了兩年又三個月。”

“哈哈哈哈哈他自己都快成哪咤了,我下次見到他的時候,要問一下他。”

川自動略過自己聽不懂的話題,看著他的背筐,“你怎麽又換了那麽多青根回來?”

“岸不是喜歡吃青根粉嗎?我再洗一點出來。”

白蕪說著有些郁悶,“我今天都問遍了,部落裏誰家都沒有多的青根。”

川拍了拍他的背。

白蕪繼續說道:“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雪,也找不到雪下面的青根,我們自己家菜園子的青根還得明年再挖,我估計吃完這批青根粉就沒有青根可吃了。”

“那就明年再吃。”

白蕪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了下周圍,見父兄都不在,小聲對他亞父說道:“我上次砸陶罐好像嚇到岸了,他現在都不說自己想吃三明治。”

“一家人之間,有什麽嚇不嚇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別放在心上。”

“說是這麽說,我還是想給他做三明治吃。亞父,外面除了青根、面果等,還有什麽比較多的口感跟青根類似的食物?”

川聞言仔細想了想,“根莖類肯定沒有了,就算外面有,現在雪那麽厚,也肯定找不到。硬要說的話,長生樹的樹芯和青根口感有點像,也是脆生生的,咬著有股淡淡的甜味。”

白蕪眼睛一亮,“它長在哪裏?”

“我們部落沒什麽,你要去鷹族的地方找。他們部落有座雲山,你知道嗎?”

白蕪一禿嚕嘴,“我聽南遙說過。”

川問:“祭司大人?”

白蕪接收到他亞父銳利的眼神,頭皮一麻,趕忙糾正自己的口誤,“對,就是祭司大人。我不是可以去別的部落采集打獵嘛,之前問了一下各大部落都有什麽山和水,他跟我說了一遍,我記住了。”

川沒有過多追究他口誤的意思,“鷹族那邊的食物比我們要多,他們幾乎不吃長生樹的樹心,你要去他們那裏找,應該還能找到。”

“那我去問問祭司大人。”

白蕪借著晚上和南遙去洗澡的機會,問了問他長生樹是怎麽回事。

“怎麽忽然想起問這種樹?”

“我亞父說這種樹的樹心可以吃,鷹族的人又不喜歡吃,我就順便問一下。它是不是和青根一樣?”

“是一樣,不過這種樹非常大,要兩個人合抱才能抱得過來,砍起來很麻煩,一般人不會砍這種樹。”

白蕪想了想,“能帶我去看看嗎?”

“你要是有空,明天我們就可以出發。”

白蕪立刻點頭。

南遙看著他的眼睛,“那你明天早點過來找我。”

白蕪第二天特地背上了石斧頭和炭。

他以前砍樹的時候,就喜歡在樹腳下砍一個缺口,然後放一堆柴火慢慢燒。

只要不是砍房梁,這樣子砍樹是最快最省力的,因為可以同時燒好幾十棵樹,通常大半天下來就能把一棵樹燒倒

砍長生樹他也打算用這個辦法。

沒想到他做好了一切準備,第二天到了鷹族的地方,看著滿滿一座山青翠漂亮的樹木,他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他張圓了嘴巴,“這樹也太漂亮了吧,如果把它們砍倒,裏面可以吃的樹心大概有多粗?”

南遙單手扶著邊上一棵樹,伸出拳頭,“不會比我的拳頭更粗。”

“那也太浪費了,除了可以吃的部分,其他部分砍下來只能當柴燒嗎?”

“都剖成了兩半,只能當柴燒。”

白蕪張了張嘴巴,又合上。

那麽高大一棵樹,不知道要長多少年。

就為了吃裏面一點樹芯,他們就把樹砍倒,那也太破壞資源了。

南遙在邊上等他做決定。

白蕪轉頭看他,問:“看這麽高大的樹,是不是不符合你的理念?”

他還記得南遙的可持續發展理念。

這是一個連獵物都不讓多打的祭司。

“這裏有那麽多長生樹。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什麽人會吃它們的樹心,你想砍就砍,沒有關系。”

頓了頓,南遙接著說道:“砍了,我們可以繼續種下去,附近有不少長生樹的樹種。”

白蕪猶豫了好一會,“還是算了吧,我下不去手,總覺得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禍害那麽大一棵樹,有點殘忍。”

他說算了,心情卻有點沮喪,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樹根上,在頭頂露出來的那一小片天空不說話。

南遙陪他一起坐在樹根上。

等他安靜了一會兒,南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要是不想砍樹,我帶你去附近找一找蘑菇。”

“這個季節還有蘑菇?”

“哪個季節都有。這個季節不僅有蘑菇,還有野果,森林深處還長著一種可以吃的草,只是那種草煮熟了之後會凍成一塊塊油凍,有點像獸皮凍。”

“皮凍?”白蕪的耳朵捕捉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轉過頭來,眼睛一下亮了,“是不是咬起來有點彈性,嘗起來沒什麽味道的東西?”

“嗯。我不喜歡。”

“我夢裏也有這種東西,一般會放點果子進去,做果凍吃。”

“你要想吃,等會帶你去找。”

“別等會了,我們現在就去吧。”

白蕪拍拍屁股站起來。

南遙對他說,“那些草長在樹幹上,我們要從這裏走上去。”

“那就走。”

“我拉你上去,這裏下了太多雪,太滑了。”

南遙伸出手要拉白蕪的手腕。

白蕪誤會了,以為要拉手,將自己的手掌塞到他的大掌之中。

南遙是獸人,體溫要高一些,在這種下雪的天氣尤其顯得溫暖。

白蕪驚喜地看著他,“你手好暖,都趕上了小火爐。”

南遙另一只手抽動了一下,將他的手掌拉得更穩。

兩人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沒走一會兒,南遙就在樹幹上找到了那種墨綠色的草,招呼白蕪一起薅草。

這種草有點像樹苔,幾乎已經沒有水分,一扯就可以扯出一大片。

最妙的是,這些草的根系緊緊扒拉著樹皮,並沒有沙子。

白蕪聞一下,能聞到青草那股純粹的香味,可以想象把這些草薅回去的時候,洗起來一定非常方便。

白蕪喜歡一切方便的東西。

白蕪因為沒有樹芯而低落的心情又變得飛揚起來,他在回去的路上,甚至哼起了歌。

上輩子的歌,他已經不記得歌詞了,但是旋律還牢牢記在腦海裏。

鳥獸人在音樂方面的天賦無與倫比,他哼起來的時候,旋律格外婉轉動聽。

南遙聽著他格外飛揚的旋律,心情也變好了。

兩人采了不少蘑菇、果子、樹苔回去。

南遙直接送白蕪回家。

在分別的時候,南遙說道:“我好像在獸獸人部落見過你說的那種麥子,就算不是麥子,也是類似的東西,你等我巡視完領地,帶你走一趟。”

白蕪沒想到還有這種驚喜,臉上的表情都亮了,“真的?!”

“應該沒錯,不過路十分遠,你要去的話,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怕遠!”白蕪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要是真能找到麥子,你讓我出去外面飛三個月都可以。”

“不用三個月那麽久,大半個月就夠了。”

“那肯定沒問題。”

兩人站在原地對視。

要是往常,白蕪一定會先和他告別,但是在今天,告別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白蕪從未覺得南遙如此可愛過,一時間竟舍不得走。

南遙不知道怎麽回事,也沒有提要回去。

最後還是白蕪問,“要不然你在我家吃晚飯?我今晚看能不能把果凍做出來。”

“還是不了,我先回去。”

“那等會洗澡的時候,我給你帶啊。等會見。”

南遙點頭,這才變回獸形,拍著翅膀往天空飛。

白蕪目送他離去,回頭一看,見岸正幽幽地站在遠方。

白蕪嚇了一跳,“我和祭司大人沒什麽,他就是送我回來。”

岸什麽都沒問,“冷不冷?家裏已經做好飯了。”

“不冷不冷,怎麽今天做飯做的那麽早?我采了一些樹苔回來,祭司大人說可以用這個做樹苔凍,晚上我給你們做果凍吃。”

白蕪從沒發現自己一緊張,話就會變得那麽多,今天的廢話簡直像兜不住,一個字一個字從他嘴裏掉出來。

他挺直了脊背走進廚房,拍了拍胸膛,這才發現大冷天的,他背後居然出了一背的汗。

草。

白蕪簡直匪夷所思,他明明沒做什麽心虛事,怎麽會嚇成這個樣子?

想了半天只能歸結於他哥幽幽地站在那裏也不出聲,看起來非常嚇人,於是他就被嚇到了。

人嚇人,嚇死人啊!

“怎麽是這個表情?”岸一進廚房就看見白蕪幽怨地看向自己,滿腦袋莫名其妙,“你今天怎麽了?那麽奇怪。”

“沒有。”

“那你要做什麽?我過來幫忙。”

“亞父阿父呢?”

“和部落裏的人一起泡溫泉去了。”

白蕪聽了這句話,心臟又險些嚇得沒從嘴裏跳出來,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泡溫泉?”

“是啊,這麽冷的天,他們說一起去泡溫泉,還問我去不去,我看你沒回來,就說等你回來一起去……”

白蕪打斷他哥的話,“去哪裏泡溫泉,該不會去祭司大人那口溫泉裏泡吧?”

“怎麽會?祭司大人不喜歡被人打擾,哪怕不泡,也不可能去他那裏泡啊。”

“那就好!”

白蕪又拍了拍胸膛,一臉心有餘悸。

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腦袋往上擡了擡,示意道:“出汗了。”

“什麽?”

白蕪下意識往額頭上一抹,還真抹了一手汗水。

靠,背上出汗還能說袍子太熱。

額頭上怎麽回事?

白蕪內心對自己頗為無語。

這破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

岸說道:“放心吧,祭司大人那裏,誰也不敢去打擾。”

“就算真有什麽,也沒有人敢去問。”

“誒?”白蕪瞪大眼睛,死鴨子嘴硬,“哥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岸看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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