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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百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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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你也被那妖怪標記了。”易曉愉看著陳橋生的腳隱隱擔心。

“盡管再來找我便是,我正愁不知上哪去殺它。”陳橋生一如既往,只要是他見著了的惡妖,定要抽劍砍到它們咽氣為止。

易曉愉心裏莫名不安,又說不上來:“你的時日是不是不多了,所以需要著急殺妖?”

“並不是。”陳橋生擡頭看向易曉愉,用寬慰她的語氣說:“在八峰山找你的途中,我殺了不知多少妖,延續數月壽命還有餘,你不用擔心我的。”

“總覺得這只蟲妖不是一般妖怪,我們非跟它抗衡不可嗎?”易曉愉坐到陳橋生旁邊。

陳橋生的手輕輕覆在她手上:“我盡力多殺妖總是好的,而且這種程度的我見多了,真的沒事。”

他幾十年間雖一直在鏟除作亂妖鬼,但最近頻率確實提高了太多。之前是只為了報仇而麻木的吊著這條命,但是現在……他扭頭看向易曉愉走神的側臉,心裏想的是:人生現在已有其他的意義,今後也想為了你,盡力與定數中的死亡對抗。

“不信你出去看看,這種妖,頂多就是吞食一些小東西,並沒有再大的動物受傷。”陳橋生試圖打斷易曉愉的發呆。

再大些的動物……糟了!茸茸!想到這易曉愉急匆匆朝隔壁房間跑。

所幸推開門後發現茸茸安然無恙,只有地上散落著橫七豎八斷腿的椅子。

茸茸環抱雙腿低頭靠墻坐著,聽到易曉愉的聲音後才敢睜開眼睛。

“茸茸你沒事吧?”易曉愉往床邊走卻險些滑倒。

“小心地上的燈油!”茸茸小心下地扶易曉愉到床邊坐好。

陳橋生緊跟進來,步子倒是穩許多,只是蹲下查看那些斷裂的椅子。他猜想是發生過什麽激烈打鬥,近些觀察才能看出密集細小的齒痕。

“這些……都是被咬碎的?”陳橋生捏著一小截椅子腿問道。

茸茸點點頭解釋事情經過——

舟車勞頓,她本來一沾床便睡了過去,很快卻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她在八峰山上待的久,一下便嗅出了熟悉的妖氣。再看地面密密麻麻一片蟲子,想想自己以前就是靠吃蟲子度日,她料想這些蟲子大概也是為了吃肉而來,所以盡快爬回床上。

誰知凡是蟲群經過之處,木質物件都被咬的斑駁零碎,連椅子都碎裂倒塌。

她低頭看向身下木床,知道這也不是什麽安穩的保護所,幸好發現了地上剛剛被自己碰倒的燈臺,燈油灑落之地蟲群皆會避開。

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將茶碗裏倒滿燈油,然後擡起四個床腿都插在茶碗裏,竟然真的因此逃過蟲群攻擊……

“茸茸你真的……是個逃命小能手啊。”易曉愉光是聽都感覺驚險。

茸茸被誇後有些歡喜:“所以小魚姐姐可要一直帶著我,我還是有好些用處的!”

易曉愉笑著點頭,只有陳橋生眉頭皺起,拿食指蘸起地上的油聞了聞——這根本不是燈油。

“暫時應該沒事了,早休息吧。曉愉,你隨我來。”陳橋生站起身還不忘喚易曉愉離開。

“真的沒事嗎?”易曉愉踏出房門後問道,她還是看得出陳橋生表情不同的。

重新回房間後陳橋生才開口:“不止是妖那麽簡單,我懷疑這個嚴知府有問題。”

“為什麽會懷疑他?”易曉愉明明覺得嚴煒明是真心為民的好官。

“你聞聞這個。”陳橋生摸了下燈油,伸出二指放在易曉愉鼻下。

易曉愉湊上前聞了聞,木質香氣下混雜著淡淡的……腥臭?雖然不明顯,但仔細聞確實讓人感到不適,好像是隔了很多夜的泔水重新撲上層香料一樣。

看到易曉愉眉頭微皺,陳橋生才開口解釋:“這是屍油。”見易曉愉似是聽不懂,他又補充道:“就是死人身上流出的油。”

易曉愉這才捂住嘴巴後退,想到剛剛自己還深吸那麽多口差點就要吐出來。

“與嚴煒明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註意到了他衣袖上的油漬,他官位不低,府上人也多,怎麽會連衣衫整潔都做不到?我只當他是為民操心無暇自顧,現在看看嚴府內外燃燈都是用屍油……很難講到底是怎麽回事。”陳橋生細細解釋,易曉愉只覺得果真這世上不止妖鬼,人也很可怕。

“我們明天要去跟他問個明白嗎?”易曉愉總是直來直去。

“不必打草驚蛇。”陳橋生打算自己查明這事。

但失去控制的事越來越多,第二日元一發現宛靈昏迷不醒,身上淤青也明顯增多。

“看來有人著急要我們的命。”發現淤青的人基本都在十日左右喪命,現下才兩天宛靈就昏迷過去,易曉愉看向陳橋生的眼神越發擔憂起來。

“我沒事的。”陳橋生知道易曉愉在想什麽:“這明顯是針對宛靈而來。”

“為什麽針對宛靈。”元一有些著急起來。

“江寧府的”怪病”可能不僅因妖而起。宛靈通曉一切,如果不先除掉他一切計劃在實施前應該就都敗露了……”

陳橋生說到一半嚴煒明已向他們一行人走來。

易曉愉特意瞥了眼嚴煒明的衣袖,果真有點點油漬。

“各位辛苦,早膳已備好,現在門市封閉,食材有限,還希望大家不要嫌棄。”嚴煒明客氣的招呼他們,掃了眼才發現少一人:“宛靈還未起嗎?”

“宛靈狀況很不好,現在昏睡不醒。”陳橋生試探嚴煒明的反應,能感覺出他是真的震驚著急,片刻後才接上:“不過昨夜我也與妖物打過照面,應該不難處理。”

“那就好,那就好……”嚴煒明渾渾噩噩的應道,直到坐在飯桌上還是有些失神的狀態。

嚴夫人一邊給大家盛粥一邊解釋道:“老爺他最近憂心的事太多了,家裏的事還未安頓好,江寧府又出了這樣大的亂子……”說完她眉眼也都垂下去,似是失去力氣。

“您家出了什麽事?”易曉愉端著粥碗好奇道。

嚴夫人怔在原地,好像在回想什麽,但是又神色憂傷,張張嘴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是我的大兒子……”還是嚴煒明開了口:“他是第一個死於”怪病”的人。”

“全都是我的錯。”嚴煒明見無人接話,自顧自傾訴起來:“米粘糕是江寧府的特色小吃,家家戶戶都會做,但做的最好的還是要屬周記甜品。可惜上月有人在米粘糕裏吃出蟲卵,停店修整期間我帶人去搜查了邊邊角角所有蟲洞,然後用黏土全部封住。結果當夜就夢見一只比人還高許多的百足蟲,帶領著無數小蟲淹沒整個嚴府。第二天我大兒子身上就發現了淤青,原本沒將此當回事,誰知沒過幾日他就全身潰爛痛苦而死……”

說到這嚴煒明手捂住臉撐在桌上,片刻後才繼續道:“此後江寧府便不停有人死於身上出現淤青。我早就懷疑與蟲子有關,宛靈說的妖物作祟更堅定了我的想法……總之,真的拜托你們阻止那妖怪,叫它不要再傷害無辜的老百姓了。”

嚴煒明說的情真意切,字字動容,看起來就是個剛剛經歷喪子之痛又要心系眾生的普通人,易曉愉實在無法聯想出是他做了什麽害人的事。

陳橋生應該也是動搖了,張嘴問的是:“你們府上,采購日常用品的人有幾個?”

嚴煒明不明白陳橋生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答道:“根據類目不同,負責的人得有四五個,不知你是詢問哪類用品。”

“燈油。”陳橋生說罷明顯看到嚴煒明手突然攥了起來。

“采購燈油的人自江寧府出事後已返鄉,目前使用的都是庫存。”

嚴煒明答的沒有破綻,卻只有陳橋生懷疑他撒了謊,當夜便決定追查此事。——燈油需日日更換,先去倉庫找便是。

入夜後陳橋生吩咐易曉愉在宛靈房內守好,如果再有蟲群襲擊就立即吹響瓷哨。而他自己只身翻入倉庫查找,果然看到了標有燈油的櫃子裏全是空瓶。

還沒等陳橋生深入翻查,倉庫的門又被打了開來,幸好房內雜物眾多,他稍一側身便躲在了另一櫃子後面。

進來的人正是嚴煒明和他夫人。

嚴煒明一邊闔上門一邊沈聲說道:“暻兒已經走了,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嚴暻就是他們的大兒子,陳橋生暗暗思忖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麽。

“都堅持十六天了,難道要現在放棄嗎?”嚴夫人聽起來全然沒有白天那恭順溫婉的語氣,只是冷靜的推開嚴煒明自己蹲下翻找櫃子:“剛來的那什麽除妖師竟然第一天就問燈油的事,不能讓他繼續追究下去。”她一邊說一邊將櫃子裏的空瓶拿出來,倒上真的燈油。

“你先回去吧,還是我自己處理就好。”嚴夫人重新站起身,催促嚴煒明離開。

冷冷月光打在她的臉上,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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