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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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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東京開封府南熏門

李三堅被皇城司的皇差押入開封府之時,引來了開封府眾百姓前來觀看。

雖時隔十餘年之久,但當年的狀元郎,開封府李推官、李判官,許多人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年的李三堅可是個俊俏小郎君,風度翩翩美少年,可如今見之,雖面目仍然俊朗,但卻是早已褪去了年少之人的青澀、幼稚,多了一些年逾三十之人的沈穩,顎下半尺長的胡須是又濃又密又黑,身體倒是更加結實了,可神情卻是疲憊、憔悴。

在路上走了兩月有餘,又幾乎是在囚車之中渡過的,身心疲憊也是不可避免的。

此時的李三堅早已失去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一副意志消沈、萎靡不振的模樣,使得眾人心中暗暗難過,並為其傷感。

正當眾人為李三堅傷感之時,一名不速之客,卻不請自來。

“閃開,閃開,速速回避,此人乃是欽犯,耽擱了皇上差事,拿爾等入了大獄,入了大獄,撞破了頭也沒地兒後悔去。”

“看什麽看?還看?真當老爺手中的家夥是吃素的?”

朱勔帶人過來,一邊大聲呵斥著,一邊命人將百姓驅離。

百姓畏之如虎,唯恐避之不及,於是頃刻間,百姓即被驅散,朱勔揮手命手下軍卒就將囚車圍了起來。

“小的們見過朱大官人!”押解李三堅的眾皇城司皇差見朱勔笑吟吟走過來之後,慌忙點頭哈腰的唱喏道。

餘應物是面無表情的唱喏,而刁千賜卻是滿臉的羞慚之色。

皇城司當然不受朱勔節制,但皇城司的上官卻是梁師成,而梁師成與朱勔是什麽關系,他們這些人又豈能不知?

並且朱勔目前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因此眾皇城司之人又怎能不恭恭敬敬的?又怎敢不恭恭敬敬的?

“行了,都直起身子吧。”朱勔走到餘應物、刁千賜面前惡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道:“回頭,咱找你們兩個廢物算賬。”

朱勔費了兩船的厚禮,且分析利害,才求得梁師成答應半路結果了李三堅,可沒曾想,李三堅居然全須全影的來到京師,使得朱勔是異常懊惱。

早知如此,何苦費那兩船厚禮啊?朱勔是異常的肉痛。

“朱大官人...小的...請聽小人細說。”餘應物仍是面無表情走到了一邊,刁千賜卻是異常的惶恐。

“滾開,現在咱沒功夫聽你什麽鳥閑話。”朱勔呵斥道。

刁千賜聞言尷尬的陪著笑,諾諾而退。

堂堂大宋皇城司的親事官,卻被人視作奴仆,呼來喝去的,見了朱勔,如老鼠見貓,不禁令人嗟嘆不已。

朱勔斥退刁千賜之後,走到囚車之前,看著李三堅得意的笑道:“這不是咱大宋狀元郎嗎?為何成了如此這般的模樣?這不是王瘋兒嗎?”

“哎呀,大官人啊,您說他是王瘋兒,豈不是太擡舉他了嗎?小的看此人倒也似個叫花子呢。”

“哈哈,大是大是也,小的看他就連叫花子都不如呢,叫花子見到大貴人,還要叫兩聲乞討些個飯食呢,瞧他一副悶聲不說話的模樣,難道是個啞巴?”

“啞巴倒不是,乃是個下賤的夷狄之人呢。”

“哈哈哈哈!”

朱勔顧左右大聲取笑李三堅,左右均諂媚的大聲附和。

宋仁宗皇帝嘉佑年間,有個狀元郎,名叫王俊民,因科舉狀元及第,一舉奪魁,就改名為王魁。

王魁為大宋狀元及第,便被派往徐州為官,仕途上可謂一片光明,誰料想他突然患上嚴重的“失心瘋”。在高中狀元第二年充任科舉檢校官時,不知是何原因,他居然取案上小刀自刺,經人緊急搶救,刀傷雖治好,但王魁的“失心瘋”卻是成了定論了。

後王魁家人請來嵩山道士梁宗樸為其驅邪治病,誰知這個裝神弄鬼的家夥一到狀元家就認定,王魁被女鬼作祟,已無藥可治。半個月後二十七歲的狀元郎王魁便一命嗚呼。什麽樣的女鬼跟王魁有如此深仇大恨?後猜測王魁未第時,家有井竈,婢蠢戾不順,使令積怒,乘間排墜井中。又雲:王魁在鄉下之時與一妓娘媾和,私約登第後娶她。可王魁登第為狀元,卻缺了其他良家女子,妓娘聞之,忿恚自殺。

話說堂堂大宋狀元郎豈能娶一名風塵女子為妻?

也就說,王魁要麽被推井淹死的“蠢戾”婢女化為冤鬼索命,要麽被他拋棄、自殺身亡的妓娘冤魂報覆。

朱勔以此來取笑李三堅,其一就是取笑李三堅落魄的模樣,其二就是暗指李三堅納徐婷婷為妾,乃是怨鬼纏身,自找倒黴,是自取滅亡,同時也暗指徐婷婷為人所不齒、下賤的妓娘。

朱勔到目前為止,仍是為李三堅奪了徐婷婷之事,是耿耿於懷的的。

李三堅端坐在囚車之中,默不作聲,瞟了朱勔一眼後,就轉頭死死的盯著山魁、蔡櫻雪、費景陽三人,命他們不可妄動。

費景陽也還罷了,為一名書生文人,雖從前屈身從賊,但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在這方面還不如李三堅呢,是相去甚遠。

可山魁、蔡櫻雪此時早已是大怒,山魁、蔡櫻雪不懂這個典故,可此番模樣,怎不令人憤怒異常?

兩人就想動手,取了朱勔的狗命。

可此時的李三堅雙目如欲噴出火來,臉上漲的通紅,同時帶著一絲哀求之意,死死的盯著山魁、蔡櫻雪,命他們不可行沖動之舉。

山魁、蔡櫻雪武藝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呢,也抵擋不了亂刀劈砍,抵擋不了亂箭攢射、亂槍攢刺。

就算能夠當場取了朱勔的狗命,可又有何用?李三堅年逾三十,心智早已比一般同等年齡之人要成熟太多。

如此沖動之舉,是沒有半點作用的,只能夠使李三堅、山魁、蔡櫻雪、費景陽,包括在場的劉安節等人陷入險境,包括娘親等家人也將陷入險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朱勔如此羞辱自己,羞辱徐婷婷,只要是自己活著,此仇必報,李三堅心中暗道。

其實徐婷婷私奔一事說與李三堅有關系,也是沒關系的,李三堅哪裏知道李家為徐婷婷定下了朱勔這門親?完全是無妄之災...,可說此事與李三堅沒關系,也是有關系的,原因就是李三堅接納了徐婷婷,其後又發生了許多事情,此刻就與朱勔結下了死仇。

山魁憋得臉色也是血紅血紅,如欲滴出血來,雙手握拳已經在手上握出了白印。

蔡櫻雪也是臉色通紅,看著李三堅珠淚欲滴的,直想撲進李三堅懷裏大哭一場。

朱勔見李三堅臉色通紅,以為是李三堅是羞憤交加,於是就更加得意了,走到囚籠面前看著李三堅得意的大笑道:“你不是要咱的性命嗎?咱今日就站在你面前,你來取便是,老爺我要是皺皺眉頭,就算是你養的,否則你便是個腌臜螻蟻,或者跪下來叫兩聲爹爹,咱今日也放過你,不但今日放過你,咱在陛下面前也為你說幾句好話兒,如何?”

“住口!”李三堅仍是沈默不語,劉安節氣得大怒道:“朱勔,李翰韌乃朝廷堂堂五品官員,卻被你如此羞辱,真乃是豈有此理!你就不怕本官參你一本嗎?”

“滾開,你這個病癆鬼!”朱勔聞言哈哈大笑,一邊推搡了劉安節一把,一邊罵道:“你個小小的禦史,咱還不懼,躲遠些吧,否則咱讓你這個禦史也當不成。”

“元承,退下,此事與你不相幹。”李三堅見劉安節還要上前理論,於是終於開口道:“此事乃是李某與此等齷齪小人之間的事情。”

“你方才說什麽?”李三堅隨後問向朱勔道。

“什麽說什麽?咱站在這裏,等你取我的性命啊。”朱勔聞言詫異的說道。

“不是這句,是讓李某叫什麽?”李三堅搖頭又問道。

“爹爹!”朱勔毫不猶豫,大聲說道,聲音極大,幾乎是整條街都聽見了...

“哎...”朱勔敢大聲喊,李三堅當然敢大聲答應:“我李某怎麽生了這麽一個忤逆不孝之人出來?”

李三堅不是正人君子,也從來不想做什麽正人君子,況且李三堅也曾經說過,正邪之間是難以區分的,正邪之手段也是難以區分的。

“哈哈哈哈...”隔著老遠熱鬧的眾百姓頓時發出一陣陣的大笑聲。

就連大宋廣平郡王趙構也是笑彎了小小的身子。

“腌臜打脊潑才,休得猖狂!”朱勔惱羞成怒,氣得跳腳大罵道:“待進了大獄,打幾十脊杖,喝兩口鐵湯,教你認得我朱大郎!”

朱勔長相尚可,就是個矮,而關押李三堅的囚車是架在一輛馬車上的,因此朱勔必須踮起腳尖或微微起跳,才能看到李三堅的臉,或者讓李三堅看到自己的臉。

朱勔在囚車之前不停的蹦來蹦去的,極為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朝廷尚未定我李某的罪,你朱大官人就定罪了嗎?”李三堅聞言輕蔑的說道:“這天下到底是姓趙還是姓朱?”

按宋制,未定罪的官員是不允許用刑的。

朱勔聞言頓時就張大了嘴巴,是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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