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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內爭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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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文書、官物等傳輸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為驛,一種就是遞。

驛一般是傳送一般的文書,而遞就是傳送軍情或其他緊急文書,遞也就是遞鋪,因其隸屬於尚書省,因此又被稱作“省鋪”。

遞鋪有鋪吏及鋪兵,專門負責傳送文書、官物等等。

遞鋪又分慢遞與急遞,而急遞的鋪騎,馬領之上系有銅鈴,在道上奔馳之時,白天鳴鈴,夜間舉火,撞死人不負責。鋪鋪換馬,數鋪換人,風雨無阻,是晝夜兼程,日行最高可達五百裏上下。

因此福建路轉運司轉運判官嚴國罋關於“泉州民變”的奏章,只十日就送抵了宋京師開封府。

“陛下,自六月以降,我聖朝各處是天災不斷,此刻陛下當為三事,出禦制南郊親祀,饗太廟,祀天地於圜丘,一也;赦天下,降德音於四京,減囚罪一等,徒以下釋之,二也;輕徭役、薄賦稅,以安民心,三也。陛下。。。。”

宋皇宮一處偏殿之下,尚書右仆射曾布躬身,對宋帝趙佶說道。

“朕知道了。。。”趙佶不待曾布說完,就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曾布。

曾布所奏三事,這是一般帝王在天災發生之時,都會這麽做的,不是什麽新鮮之事。趙佶熟讀史書,又豈能不知?

其中真正對救災有用的,能夠安撫百姓的就是輕徭役、薄賦稅,輕徭役也還罷了,而薄賦稅會降低朝廷的稅賦的。

此時朝廷國庫空虛,還要應付西夏戰事,如此能拿出來賑濟災民的錢糧是少之又少,分攤到各路府州軍的就更少了,如杯水車薪。

趙佶為大宋皇帝,當然明白災情發生之時,若不能賑濟、安撫百姓,必然會激起民變,也許還會天下大亂。

可此時的趙佶是捉襟見肘,根本是拿不出太多的錢、糧賑濟、安撫百姓。

而此時曾布於殿中喋喋不休的談論天災,卻又拿不出真正的增加國庫收入,同時又能賑濟、安撫百姓的辦法,因此使得趙佶是極為厭煩。

“元祐之人”只會高談闊論,只有“元豐之人”才有治國良策,這是此時趙佶對朝中諸大臣的印象。

曾布雖為“元豐之人”,但他其實是中間之人,既拉攏“元祐之人”,又拉攏“元豐之人”。

曾布聞言漲紅了臉站在原地,矮小的身子是微微顫抖。

隨著趙佶居帝位日久,是越來越具威勢,並且是越來越乾坤獨斷了,許多事情根本不征求宰執等大臣的意見,就直接以手詔的方式下達諭旨。

特別是太後向氏殯天之後,趙佶更是如同一只擺脫了籠子的鳥雀一般,是展翅高飛,任何人都無法稍控制於他,朝中大臣也是越來越懼怕趙佶了。

這與當年趙佶剛剛入宮繼位之時是完全不同了,當時的趙佶是禮賢下士、虛懷若谷。

此時殿中氣氛略顯尷尬之時,尚書左仆射韓忠彥急匆匆的進入了殿中,因此年事已高,同時又走的急,因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該致仕了,趙佶見狀心中暗暗搖頭道,如此之人,豈能久居相位?

此時的韓忠彥早已過了花甲之年,雖距古稀之年尚遠,但已經是顯得異常的老態了。

“快快扶著韓卿家。”趙佶雖心中已有貶黜韓忠彥之心,但仍是顯得異常關心的對左右說道。

兩名內侍聞言連忙走上前去,攙扶著韓忠彥走到了趙佶禦座之前。

“老臣無礙。”韓忠彥擺脫了兩名內侍,自袖中取出一本奏章後對趙佶說道:“陛下,福建路急報。”

“福建路急報?快快取來!”趙佶聽聞是福建路奏章,面露驚訝之色,對左右連連說道。

李三堅是建中靖國元年二月離開宋京師開封府的,此時已至八月,已經離開了半年之久了,因此趙佶已經許久未得到李三堅的消息了,此時福建路急報,趙佶是希望得到些李三堅的消息。

只不過奏章之上的“民變”二字將趙佶嚇了一跳。

“六月伊始,水患大作,泉州更甚,大雨月餘,壞廨宇、民舍無數,水漂民廬,壞田稼無數,人畜溺死者甚眾。士庶百姓流離失所、衣食無著,饑民十萬餘求賑廩,饑民嗷嗷待哺。。。可泉州知州李三堅自至五月入閩,卻不思賑濟、安撫百姓,擅自掘堤放水,沒良田無數,人畜溺死者亦是甚重。更有甚者,泉州知州李三堅以公府之名舉債於泉州富室,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泉州富室苦不堪言,同時高價糴米,哄擡米價,與民爭利,與民口中奪食,民不堪其辱,不忍肚餓,哄搶米鋪,泉州民變已生,可李三堅仍是對此是置若罔聞,並強命士庶百姓行‘龍舟競渡’、‘七巧節’等事,此乃倒行逆施也,臣福建路轉運司轉運使嚴國罋是痛心疾首。。。。。。。”

嚴國罋奏章之上將泉州之事誇大了數倍,將李三堅形容成為了史上最殘暴的貪官汙吏,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酷吏。。。同時嚴國罋奏章之上也寫明了自己對李三堅是如何如何的,苦口婆心的規勸,可李三堅仍是我行我素,是置若罔聞、一意孤行,於是嚴國罋無奈之下,就急腳遞於朝廷,望朝廷能夠懲治於李三堅,同時盡快平覆泉州民變。

“他為福建路長吏,既然李翰韌激起了民變,為何不立即辦了他?”趙佶看完奏章之後,將奏章丟在禦案之上,冷冷的說道。

趙佶等了半年,終於等到了李三堅的消息,可居然是這樣的消息,使得趙佶是極為惱怒與失望。

要知道李三堅可是趙佶的潛邸之臣,為心腹大臣,李三堅能夠在杖斃魏國公趙沆之後全身而退,能於泉州為知州,完全是趙佶在其身後撐腰的,而泉州為官,也基本上是趙佶的主意。

這件事情許多大臣心中都是明白的,是了然於胸。

可此時李三堅居然出了這種事情,那麽就幾乎相當於當面給了趙佶一記耳光,使得趙佶是極為羞惱與失望。

“韓卿家,奏章想必你也看過了,你有何主意?”趙佶悶了半響之後,問向老態龍鐘的韓忠彥道。

急腳遞是先送到尚書省的,奏章又是韓忠彥帶進宮的,那麽韓忠彥當然是已經看過奏章了。

他是你的寵臣,為何要我拿主意?韓忠彥聞言心中暗道,同時韓忠彥註意到了,趙佶看了奏章之後,只是埋怨福建路轉運判官,只是臉色異常難看,但趙佶並未暴跳如雷,並未當場下旨,將李三堅拿下,檻送京師,如此微妙之處,必須引起重視,否則會錯了意,後果難料。

於是韓忠彥思慮再三,開口對趙佶說道:“陛下,老臣今日接到福建路奏報,不敢片刻耽擱,即送進了宮,由陛下禦覽。陛下,老臣由奏報之中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泉州知州李三堅是二月離開京師的,五月方入閩境,閩地距此雖數千裏,但也不至於三個月才入閩境吧?二月足矣,因而朝廷當以其懈怠之罪論之。其二就是李三堅五月入閩,任泉州知州,即遇泉州水患,而其身為一州之長吏,當率部領民治水,行賑濟、撫民之事,可其卻在此緊要關頭,擅自掘堤放水,沒良田無數,人畜溺死者亦是甚重,加重了災情,並與民爭利,與民口中奪食,此確為倒行逆施之舉,當嚴懲之,以安民心,以儆效尤。不過,陛下,老臣思慮再三,泉州為海偶之地,距京師數千裏地,可謂是山高路遠,泉州具體是何情形,當明察之,因此老臣認為朝廷當使一使臣,前往閩地,巡察泉州,待勘定之後,再行定奪。”

李三堅為曾布的人,朝廷之中的許多大臣均是認為李三堅是拜於曾布門下的,因此扳倒了李三堅,即可對曾布造成不小的影響,最起碼可以薦人不明之罪名,即可安在曾布的頭上。

一件事情,兩件事情,也許不會對曾布造成多大的影響,但十件、百件必然會影響到趙佶的決斷,待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曾布倒臺之日。

不過韓忠彥考慮到了趙佶,因此並未將話說死,還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嗯,韓卿家此為老成持重之言,韓卿家以為當以何人為使?”趙佶考慮片刻後問道。

“陛下,右諫議大夫陳次升秉性耿直,剛正不阿,可為使前往泉州磨勘泉州知州李三堅。”韓忠彥答道。

“陛下!”此時一旁的曾布終於開口道:“老臣對奏章所奏之事,有一事不明,請陛下容臣問明此事。”

其實李三堅並未拜於曾布門下,只不過李三堅是對曾布的一些觀點是持肯定態度的,如曾布的“元祐、紹聖均有所失”等觀點,李三堅是讚同的,因此兩人走的較近,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卻被大多數人認為李三堅是拜於曾布門下的。

其實李三堅的許多觀點或看法是與曾布不同的。

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哦?曾卿家有何話說?直言便是。”趙佶聞言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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