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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履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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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之母王氏早卒,李格非隨後續弦,所娶之妻也姓王,是宋仁宗皇帝天聖八年狀元王拱辰之後,同樣也是出身於名門,學識較高,善屬文章,知書達理的。

王氏嫁給李格非之後,一直沒有生育,因而視李清照為己出,此時見李清照仍是不肯同意,於是開口勸道:“清兒,同姓是不可成婚的,此為我大宋王法,不可違逆啊。”

同姓為婚是這個世上的婚姻禁忌,為歷朝歷代律典所禁。

娶妻不娶同姓,就連納妾不知其姓名的,也是不允許的。

《宋刑統·戶婚律》之中規定,諸同姓為婚者,徒兩年,緦麻以上以奸論,也就是說同姓為婚就會被流放兩年,而五服之內的同姓為婚就要以通奸罪論處,而通奸罪就至少要被流放三年。

王氏說出了此條律典,頓時使李清照啞口無言,怔怔的看著李格非與王氏,心中愁苦不已。

無論怎樣,無論做什麽事,均不能違背律典。為了李三堅考慮,李清照也不能再行此舉了,就算是兩人強行成婚,就算是暫時無人追究,那麽今後也會成為世人的笑柄,同時也會成一個隱患,隨時可能有人會拿這件事情來說事。

“清兒,此乃天意,天意不可違,你就認命吧。”李格非見李清照愁苦的模樣,心中不忍,於是將李清照拉到身邊,輕聲嘆道。

其實《宋刑統·戶婚律》禁止同姓為婚,禁止的是同宗同姓為婚,即禁止同祖所生的子孫成婚,同姓而宗異則不在此列。只不過依《禮記·曲禮》,仍是不可成婚的,若成婚就是有違禮法。

李三堅與李清照誰知道是不是同一祖宗所生?往上數十八代是不是同一祖先?因而若兩人成婚違不違法宋律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有違禮法的,因此李格非與王氏是持反對意見的。

同時王氏視李清照為己出,當然也是希望李清照能夠嫁入豪門大族,能夠嫁給一個有功名在身之人,如此才能一輩子吃穿無憂、幸福美滿。

因此王氏雖對宋律較為熟悉,但未說出宗異同姓是可以成婚的。

“我。。。我就是不願意。”李清照仍是倔強的說道。

。。。。。。。。

“我不。。。不願。。意,請。。。爹爹。。。三思。”趙挺之之子趙明誠心中有些害怕,但還是結結巴巴的拒絕道。

“為何不願意?”趙挺之聞言奇道:“你不是一直喜歡李格非之女嗎?”

“爹。。。爹此言是何意啊?你是如何知道孩兒喜歡她的啊?”趙明誠詫異的看了一眼趙挺之後問道。

“知子莫如父。”趙挺之沈著臉說道:“你不是前些日子夢見一本書嗎?書上寫著‘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這八個字,你當時還不知道是何意,現在為父就與你解夢,‘言與司合’是‘詞’字;‘安上已脫’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不就是說你將要做‘詞女之夫’嗎?李格非之女清照是行詞才女,此不就是你心中所願嗎?此乃天意,不可違之。”

“雖然如此。。。可孩兒還是不願意。”趙明誠仍是拒絕道。

“這是為何?”趙挺之臉色是越來越難看,沈聲問道。

趙挺之心中真是郁悶,原來自己以為雙方門當戶對,兩人又是郎才女貌的,是個皆大歡喜的事情,可事情居然生出了如此多的變故,居然到了如此地步?首先是李格非不太願意,以回家商量推脫,然後是自己兒子拒絕這門婚事。

趙挺之心中簡直是異常惱火。

趙挺之從前與元祐黨人是勢若水火,如同仇寇,可此一時彼一時,目前朝堂之上風雲變幻,因而趙挺之欲借兒女親事向元祐之人示好。

宋帝趙煦體弱多病,這是眾所周知之事,一旦趙煦西去,那麽朝局必然會發生巨變,趙挺之不得不為今後打算。同時一旦趙煦駕鶴西去,那麽太後向氏也必然會垂簾聽政,原因就是此為宋歷朝歷代的慣例。

此時趙挺之示好於元祐之人,若今後朝廷真的有什麽變故,那麽趙挺之就有了轉圜的餘地了,最起碼能夠保持目前的官職與地位了。

趙挺之為此舉倒不覺得如何丟人,像如此這般的事情他們做的還少了嗎?有過之無不及也!有些人做的更是厚顏無恥之極。。。

無論怎樣,這樁婚事必須得成,趙挺之心中暗道。

“爹爹。。。”趙明誠雖然懦弱,但此時仍是大著膽子答道:“翰韌兄。。。翰韌兄他是孩兒之友,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如此,孩兒怎能娶她。。。她為妻啊?”

其實李三堅只與趙明誠有數面之緣,兩人聚在一起喝酒也沒幾回,若與曾公明相比,兩人之間的友情是差遠了,可此時趙明誠卻念著兩人之間不多的友情,從而不肯答應這門婚事。

“什麽?李格非之女有夫了?他們何時成婚的?翰韌是何人?”趙挺之聞言大吃一驚,連連問道。

若李清照已經成婚,那麽還談個屁的雙方結親啊?趙挺之氣憤的想到。

“翰韌就是李三堅。”趙明誠聞言搖頭道:“他們沒。。。有。。。成婚,就連定親都。。。都沒有。。。只是。。。”趙明誠話未說完就被趙挺之打斷了。

“哈哈”趙挺之聞言頓時被氣得開口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你個。。我怎麽生出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氣死我啊?啊?親都未定,何來妻的說法?李三堅,就是紹聖四年做謀逆文章的嶺南舉子吧?今日為父就告訴你吧,李三堅已經開罪了當朝宰相,如此,此人還有何前程?此人已無任何前程可言,一生將會是落魄無比,如此之人,你居然不敢去爭?居然還想將李格非之女讓給他?你想氣死為父嗎?”

。。。。。。。。

“娘親,女兒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被人欺負嗎?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桂州郊外一處孤墳,一名妙齡蒙面女子跪在墳前泣拜道。

此座孤墳只是一個圓錐形的土堆而已,無人守護,無人管理,只有幾株大樹蔭蔽,在落日之中顯得異常淒涼。

蔡絨雪苗條的身影被落日的餘暉拉得長長的,更顯得淒涼無比。

眾人只知蔡絨雪是蔡府千金,是蔡京的女兒,日子定是過得恬逸、舒坦、風光無比。其實不然,失去親生父母之人日子如何能夠過得好?失去父母庇護的羽翼,無論怎樣,日子過得總是異常艱難的。

蔡絨雪自幼被收養在了蔡府,寄人籬下,受盡了白眼,受盡了欺淩,生活如此,蔡絨雪卻敢怒不敢言,逆來順受,只是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敢回憶從前母親在世之時的甜蜜日子。

蔡京待她倒是較為寬厚,錦衣玉食,衣食無缺的,同時給蔡絨雪請了先生,專門教蔡絨雪讀書,可蔡絨雪心中明白,蔡京不過是待價而沽而已,是想將蔡絨雪作為籌碼或者作為將她一個物件送與他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蔡京眼中,蔡絨雪就是一件珍品,隨時可以拿出去換取等價之物。

蔡京欲將蔡絨雪送給何昌言為妾就是佐證,不是蔡絨雪堅決反對,說不定蔡京已經將蔡絨雪送出去了。

作為他人的妾室?蔡絨雪是寧死不從的,蔡絨雪的母親琵琶就是蔡確的妾室,日子過得也是淒慘無比,就連死後也是如此。

蔡確被朝廷正名之後,遺骨已經遷至故鄉安葬,可琵琶的墳墓仍是孤零零的立在嶺南荒蠻之地,而無人搭理,就連墓碑都沒有,只是立了一塊木牌,上書琵琶之名,而不敢寫上蔡確夫人之名號。

還有蔡絨雪的姐姐,自幼被人拐賣,此時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天可憐見,只要此生能夠尋回姐姐,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值了,蔡絨雪心中暗道。

蔡絨雪想起自己可憐的姐姐,心中又是一陣絞痛,心如刀割。

“八姐兒,天色已晚,不如返回桂州吧?”蔡絨雪正在想著自己心事之時,一旁的侍女小芹問道。

“在等等,我還想在娘親這裏多呆會兒。”蔡絨雪有些神情恍惚的答道。

此時陰風陣陣,刮得周圍的大樹上的枝葉是撲簌簌的亂響,將小芹嚇得縮了縮脖子,直感覺冷風是嗖嗖的往脖子裏灌。

“這。。。八姐兒,天都快黑了啊。。。”小芹又勸道。

桂州可不似開封府,戒備森嚴,治安較好,較為安全,桂州可是位處嶺南,是漢夷雜居之地,誰知道這裏會發生什麽事情?

蔡絨雪搖了搖頭,繼續想著自己的心事。

小芹納悶的看了看蔡絨雪,她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姐姐,你再等他嗎”小芹隨後問道。

蔡絨雪聞言臉色一紅,低頭點了點頭。

“姐姐你為什麽不跟他明說?你就是。。。”小芹又問道。

“你不懂的。”蔡絨雪輕聲答道。

。。。。。。。。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樹林邊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匹健馬穿林而入,奔到了蔡絨雪等人的面前。

“什麽?你還在這裏?”騎在馬上的李三堅詫異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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