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爆發模式下才能用，追獵者第一階段我打不過，就是用爆發模式幹掉的。”夏曉瑜撓頭道。

“而且，爆發模式的副作用很大，局限性也很大，聽起來好像很強，其實就相當於擁有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刀而已，想要像你一樣吊打追獵者還是很有難度的。”夏曉瑜誇獎自己的同時，也不忘恭維蘇明。

在蘇明和夏曉瑜聊天的時候，希爾薇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工作。

“你們就和村民們待在一起，不會異化的人面對夢中人只會被秒殺，沒有參戰的意義。益川和芙羅拉留下，和我一起對付他們。好了，都散了，去把村裏的村民集中起來！”

芙羅拉舉手道：“部長，我感覺我不行，我還是和大家一起保護村民吧。”

“你既然能殺死腐敗者，對付夢中人應該也不成問題。”江益川面無表情道。

他這麽說是有根據的，根據目前收集的情報，腐敗者靠毒氣和碰觸攻擊，距離腐敗者二十米內，就會受到腐敗者的毒氣影響，十米內幾乎會喪失行動能力。

芙羅拉既然能幹掉腐敗者，那她的異能攻擊範圍，必然大於十米，再加上腐敗者的防禦力非常驚人，絕不可能短時間消滅，所以芙羅拉和腐敗者的戰鬥一定是持久戰。

既然是持久戰，她一定能處於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範圍外，也就是說——她的異能範圍，超過二十米。

芙羅拉的異能是雙手碰觸蒸發物體，但既然能幹掉腐敗者，那她的異能應該也有遠距離的用法，並且威力也不會小，綜上可知，芙羅拉是能作為戰力參戰的。

“隊長，我不行的。”芙羅拉篤定道，語氣無比堅定。

“可以，允許了。去吧，好好保護村民。”希爾薇一口答應下來。

聞言，芙羅拉松了口氣，輕聲向希爾薇道謝。

正當大家準備各自散去時，蘇明突然舉手：“部長，我對保護村民這一點有異議！”

“說。”

“部長你讓我們保護村民，是為了防止他們死後，屍體被夢中人利用，對吧？”

“沒錯，現在我們對付的只有幾十個夢中人，但如果演變成亂戰，這些死掉的平民很可能會變成他們覆活的素材。”

“所以我想問，是不是只有完整的屍體，才能成為夢中人覆活的素材？”蘇明問道。

此話一出，包括希爾薇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

亞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花了幾秒聯系前後的談話內容，想通的瞬間，身體如墜冰窖，渾身冰涼。

他一陣頭皮發麻，僵硬地扭過頭，臉色蒼白地盯著蘇明，眼神驚恐，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芙羅拉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面無表情的蘇明，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盯著蘇明看了一會兒，才終於確信剛才自己沒有聽錯，她緩了幾秒，震驚的情緒很快從她眸中褪去，沈到了那對綠湖之底。

江益川看著蘇明，恍惚間，仿佛明白了什麽。

原來，之前希爾薇說他太嫩，是指這個。

他一開始看人的眼光就不對——他對蘇明的判斷錯了。

“你確定嗎？”夏曉瑜緊緊抓著蘇明的手臂，聲音冰冷。

蘇明斜斜看了夏曉瑜一眼，他看出了夏曉瑜很不安。

她在擔心什麽？

是覺得自己即將要做一件很不好的事？還是在擔心他做這件事後，心靈會遭受折磨？

“確定，你覺得我做錯了嗎？”蘇明反問道。

夏曉瑜沈默地搖了搖頭。

希爾薇直直註視著蘇明，眼神像是在詢問，過了幾秒，她淡淡笑了笑。

“是我疏忽了……這的確是更好的選擇。”她說。

她看向芙羅拉，開口：“芙羅拉的異能好像很適合幹這種事，接受得了嗎？”

“不需要，我來就好！”

蘇明上前一步，強硬地確定了自己需要執行的工作。

希爾薇拍了拍蘇明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可以，那就交給你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所有人開始行動吧。”

希爾薇伸手環過蘇明的脖子，將蘇明的頭顱壓低，湊近蘇明耳邊，輕聲說道：“你自己選的。”

……

身後的火焰在燃燒，人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從不停息。

芙羅拉坐在遠處的大石頭上，一句話都不說。

蘇明讓她害怕。

蘇明的決定是對的，這很容易想明白。

但蘇明就是讓她害怕，沒有緣由。

她很後悔加入調查局，如果不加入調查局，她依舊能得到蘇明的幫助，因為他幫她並不求什麽回報。

但她加入了調查局，那些事情被希爾薇知道了，她就再也退出不了。

真惡心……今天這件事會讓她做多久的噩夢？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她不知道。

過了不知多久，慘叫聲終於停止，但芙羅拉沒有返回去，她不想看到蘇明，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安慰蘇明，也或許，蘇明並不需要她的安慰。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必須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

蘇明喘著粗氣，在地上坐下，鼻尖繚繞著蛋白質的焦臭味和鐵銹味，雙手的血已經幹了，稍微動一下，被烤幹的血液碎片就會分裂開來，像紙片一樣落下。

現在蘇明身邊沒有一個人，夏曉瑜不在，芙羅拉也不再，亞瑟和劉飛雲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現在這樣子最好，他也不想見到他們。

蘇明的手還在抖，他早就知道，腦子想通不代表心情不會受影響，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恐怖片是假的，卻依舊會害怕。

“啊！嘶哇拉大！斯瓦拉大！嗚嗚嗚啊啊啊！”

蘇明聽到了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用當地土著的語言呼喊著。

他眨了眨幹澀發紅的眼珠，擡起頭，先是楞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他心裏疑惑著為什麽漏了一個，因為他做事很認真，確信已經全部“處理”幹凈了。

繞過一座已經燒塌的木屋，跟隨聲音來到屋子的背面，耳邊一直回想著的聲音戛然而止，眼前哪有什麽幸存的小孩，地上只有一灘黑粉，粉末的形狀是嬌小的人形，呈蜷縮狀。

“啊，是……”

蘇明眨了眨眼，他記起來了，剛才的聲音他早就聽到過，那個小孩已經搞定了。

所以剛才的聲音……是幻聽嗎？

比剛才更多的聲音在蘇明耳邊響起來，但並沒有那個孩子的聲音那麽清晰，若有若無，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又被風吹散了，和風聲混在一起，幾乎聽不清。

還未徹底燒盡的木炭在腳邊發出輕微的焦響，耳邊的呼喊聲連木炭輕微的炸響都蓋不過，但其中包含的情感卻清晰而強烈。

“對，是我殺了你們。”蘇明淡淡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慢吞吞地走著，遠離了處刑的現場。

走了十幾米，他遙遙看到芙羅拉和亞瑟劉飛雲坐在一塊大石頭旁。

蘇明沒有過去，他找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和大家相對而坐，他們遙遙對望了一眼，亞瑟迅速錯開視線，劉飛雲和他對視了幾秒，輕輕嘆了口氣。

劉飛雲能理解蘇明的所作所為，不，理解是很容易的，只要用理性的思維去思考，很容易就能理解。

但即使理解了蘇明，他也不能像蘇明這麽果斷。

所以他非常佩服蘇明，想當初第一次見到蘇明時，他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一個人，當時他只覺得蘇明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亂來的人。

劉飛雲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因為異能使用過度而受傷嚴重的手，已經被蘇明醫好了。

如果沒有蘇明，他的實力將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的五成。

他擡起頭，對蘇明投去感激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蘇明遠遠和他對望，他從劉飛雲眼中看到了一些理解。

蘇明低下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身前腳步聲接近，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蘇明嗅到了對方身上的香味。

“曉瑜。”

蘇明本以為是夏曉瑜，轉頭一看，卻是芙羅拉。

“感覺很不好受吧？”芙羅拉問道。

蘇明眨了眨眼，聳了下肩：“超惡心。”

芙羅拉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到嘴邊，又不能說出來。

她可以說的有很多，比如——

‘我知道那很難受，這不是你的錯。’

‘你做的是對的，他們不死的話，我們就可能死，外面會有更多的人死。’

‘是他們把我們拉進這個世界來的，這是他們的責任，不是我們的。’

類似於這些的安慰話，她肚子裏有很多，一下子就能吐出一大堆，但她知道這些說了沒用，反倒顯得虛情假意。

“蘇明……謝謝你。”芙羅拉揉了揉眼珠，輕聲道。

“小事，你加入調查局本來就不是為了做這種事，你是為了你弟弟不是嗎？”蘇明回道。

他其實連這句話都不想回，他現在說一句話都累，就想睡覺……雖然一點都不困。

村莊的左右入口傳來馬蹄聲，緊接著是房屋倒塌的巨響，巨大的響聲離他們很遠，並沒有逼近。

然後，約莫過了五分鐘，什麽聲音都沒了，戰鬥結束了。

江益川和希爾薇，他們渾身染血地從村口的兩頭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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