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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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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見面

倫敦的夜晚繁華喧囂,小黑車駛過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霓虹燈五光十色的斑斕燈光被拖成一條長長的彩帶。

伊莎貝拉盡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她半靠在麥考夫的懷裏,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黑暗的夢魘被驅散,鮮血淋漓的夢境被打碎,伊莎貝拉漸漸找回自己的理智。

“好一些了嗎?”麥考夫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把它裹進自己的掌心。

伊莎貝拉望著那雙蘊含著擔憂的深沈眼眸,勉強微笑了一下,“好多了,謝謝。”

小黑車駛入蓓爾美爾街,男人先一步下車,然後拉開伊莎貝拉的車門,相當紳士地把自己的臂彎借給她。有些低血糖,伊莎貝拉在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麥考夫位於蓓爾美爾街的官邸的裝修風格和他本人一樣的覆古內斂,即使是從小在王室宮廷長大的伊莎貝拉,也挑不出那昂貴而講究的布置有什麽差錯。

走入玄關,長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餐點,桌子中央的瓷瓶裏甚至還插著一束進口的厄瓜多爾噴色玫瑰,如嬰兒般柔弱粉嫩的淡粉色花瓣邊緣像翻折的書頁,被一點點淺藍色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粉色藍帶,巧合的是,這種玫瑰的名字也叫伊莎貝拉。

“同名玫瑰?你竟然知道這個?”伊莎貝拉一舉點破麥考夫的小心思,聞著空氣裏淡淡的安神熏香,她的情緒逐漸恢覆平靜,甚至有心情去調侃身邊一向嚴謹冷漠的男人。

福爾摩斯先生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懂得浪漫的男人,比起費心思動用小小的權力從厄瓜多爾空運兩個小時以前剛摘甚至還帶著露珠的玫瑰,他更像是那種會坐在談判桌上,只用五分鐘就逼得對方丟盔卸甲的那種冷硬政客,更何況他那一直掛在嘴邊的“All lives end, all hearts are broken”。

麥考夫紳士地攙扶住她的手肘,右手手指貌似不經意地搭在伊莎貝拉的手腕處,已經平靜下來的脈搏告訴他伊莎貝拉目前的身體狀況,盡管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好歹沒有大礙。

“我的大腦裏儲存了世界上近百種玫瑰的品種,”麥考夫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翠色的眼睛,拖長的尾音也不知道是在叫她的名字還是在說玫瑰的名字,“伊莎貝拉——不喜歡嗎?”

“我很喜歡。”伊莎貝拉伸出食指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花瓣。

麥考夫笑了笑,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只透明高腳杯,緩慢地倒入紅酒,晃晃杯子,問道:“喝點酒嗎?這有助於你放松神經。”

“嗯好,”伊莎貝拉坐下,接過麥考夫遞過來的酒杯,自然而然地喊起他的簡稱,“Myc,你覺得約翰怎麽樣,能和夏洛克和平共處一周以上嗎?”

她這句話像是在沒話找話,也許是怕麥考夫上來就責問她以前隱瞞關於地下車庫殺人造成的PTSD的事情,伊莎貝拉說完還心虛地笑了一下。

“一個忠誠勇敢的軍人,”麥考夫優雅地切著盤子裏的牛排,低垂著眼睛,“但是我仍不看好夏洛克的任何室友。”

“可是你卻必須要給夏洛克不停地找新室友。”

“是的,”麥考夫點點頭,“我必須讓他融入社會。但願這次華生醫生能夠撐得久一些。”

“在那之前,能和夏洛克相處最久的應該是我?”伊莎貝拉仔細想了想。

“是的,你和夏洛克到處亂跑的那段日子也給我帶來了許多麻煩。我不得不把放在夏洛克身上的一份精力變成更多份地去照看你們,以免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倫敦翻個地朝天。”

伊莎貝拉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但絲毫沒有要反省的意思。

“在劍橋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麥考夫沒有繼續追究她以前闖的禍,而是轉移了話題。

“嗯,開學後直接去攻讀碩士學位……”伊莎貝拉慢慢地咀嚼著嘴裏的食物。

“明天我讓安西婭把你的行李帶回家。”麥考夫隨意地說。

她眨眨眼,因為臨近畢業再加上她要繼續學業,學校的大小事務全部堆到一起,過去幾個月她一直在劍橋大學的宿舍裏住著,很久沒有回蓓爾美爾街了。

伊莎貝拉之前在這裏都是度假式的小住,可從來沒有過把所有生活用品跟搬家似的搬來過。

她隱秘地彎起唇角,揶揄道:“我父親大概還一直以為我住在貝萊德大道的莊園裏呢。”

“你有隨意選擇住所的權利,”麥考夫挑挑眉,“門鎖的安保系統裏我已經錄入了你的指紋和聲紋信息。”

伊莎貝拉楞了楞,她半天才反應過來麥考夫的意思。

“好了,晚餐也享用完畢,”麥考夫本來姿態隨意,隨著他說出下一句話,他身體微微前傾,嚴肅的表情重新掛上臉頰,“來談談你之前對我所隱瞞的事情吧。”

終究還是逃不過。

伊莎貝拉討厭他這種審訊似的表情,這讓她以為坐在對面的不是她的男友,而是什麽敵人。

“只要遠離地下車庫,我可以把它控制得很好。”伊莎貝拉辯解道。

“這並不是長久之計,”麥考夫皺眉,“我以為經過記憶宮殿的方法,你可以遏制住那次事件造成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是的,我努力去控制我的思想,將那些恐怖的畫面在我的腦海裏刪除……”伊莎貝拉半垂著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在下眼瞼留下一小叢鋸齒狀的陰影,“但是總有一些痛苦的記憶突然冒出來打亂我的心緒。”

“什麽記憶?”

伊莎貝拉緊緊閉上眼睛,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她喃喃道:“我總是會想起巴黎的那場車禍……”

麥考夫頓時明白了,是讓戴安娜王妃在法國香消玉殞的那場交通事故。

“我覺得自己非常可笑……Myc,”她的語速變得急促,“一方面我被民眾們歌頌為拯救了他們的英格蘭玫瑰,是讓王室驕傲的公主……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有多麽討厭它,那些流言,那些八卦消息,都在告訴我戴安娜王妃的死有驚天的隱情……在我的眼裏,王室就像一個道貌岸然的外表光鮮內裏腐朽的老人,他們每個人都像害死我母親的兇手。”

“冷靜,伊莎貝拉,”麥考夫又給她倒了杯紅酒,“那只是一場意外,你應該明白。”

“我以前也是這麽麻痹自己的。”伊莎貝拉苦笑。

“以前?”麥考夫馬上懂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從你的俱樂部裏?”

“No,你不是禁止我再參與玫瑰派對的事情了嗎?”伊莎貝拉反駁。

麥考夫沈默無言,也許是接受了她這個說法。半晌嘆氣道:“那麽,從明天開始你要接受心理治療。”

伊莎貝拉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好吧。”

“一會兒我會再幫你預約一次心理評估測試,希望這次你能認真一些,”麥考夫低頭看了眼手機,臉色變得陰沈起來,他突然站起身來,急匆匆地說道,“抱歉,我得出去一趟。”

伊莎貝拉被他突如其來的變臉搞得摸不著頭腦,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她的心一下子跟著提了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夏洛克,”麥考夫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道,“他之前一直追蹤的那個連環殺人案有了新的進展,他把自己和犯罪嫌疑人關在一起,玩什麽賭命的小游戲。”

“賭命?”

“是的,老把戲了,兩顆藥丸,一個有毒,另一個沒毒……”麥考夫對此嗤之以鼻,“不過讓我擔心的是,華生醫生開了槍。”

“開槍?他救了夏洛克?”伊莎貝拉一楞。

“也許這位軍醫的忠誠勇敢會讓我們刮目相看,”麥考夫自顧自地穿上西裝外套,臨出門前又問了句,“要一起去看看嗎,還是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麥考夫笑了笑,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女士風衣外套,“穿上,晚上太冷。”

門口,安西婭已經靜靜等候多時,她拉開小黑車的車門,低聲和麥考夫匯報相關的安排,“Sir,我們已經通知了蘇格蘭場,雷斯垂德探長會明白的,他現在正在往羅蘭克爾成人教育學院趕。”

“處理好現場的子彈痕跡。”他吩咐道。

“Yes.Sir.”

……

羅蘭克爾成人教育學院。

麥考夫的小黑車停在很遠的地方,伊莎貝拉看了看車裏半闔著眼睛老神在在的男人,他好像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於是伊莎貝拉自作主張拉開車門,往夏洛克那邊走去。

“夏洛克!”伊莎貝拉喊道,她看著身披滑稽的橘黃色安撫毯的卷發男人,忍不住笑出聲來,“oh,這真的十分適合你。”

夏洛克不耐煩地把毯子從身上扯下來,卷吧卷吧扔進一旁的警車裏。

“伊莎貝拉,你怎麽會在這裏?”軍醫上前一步,他背著雙手,疑惑地問。

“散步。”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胡話。

“……什麽人能散步散到這麽偏遠的地方?!”軍醫表示他的智商並不只是一堆好看的數字。

“怎麽了,約翰?”夏洛克別扭地看來看去。

“多諾萬警佐告訴我了所有的事情,兩顆藥丸……嚇人的事,對嗎?很嚇人。”華生掩飾性地說道。

而夏洛克則直截了當地回道:“Good shot.”

“對對,一定是的,穿過窗戶……”華生還在進行蒼白的解釋。

伊莎貝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說了,“好了好了,夏洛克他知道一切。”

“得把你手指上的火藥灼痕去掉,我認為你不會因此坐牢,但我們還是避免上庭吧,”夏洛克平靜地說,轉頭又看向伊莎貝拉,審視的目光掃了過來,“很顯然這個時間你應該正在進行著人類最沒有用處的約會行為——那讓你和死胖子看起來就像水族館裏的兩條金魚,而死胖子是體重堪憂的那條。”

“夏洛克,你口中的那兩條金魚正在為你善後,是不是應該對我們友善一點?”伊莎貝拉假笑道。

“oh,god!”他撇撇嘴,“死胖子也來了?真是災難。”

華生聽不懂他們兩人的對話,於是邊走邊說問向夏洛克:“你不會真要吞那該死的藥片,對吧?”

“當然不會。拖延時間而已,我知道你會出現。”

“不,你不知道,”華生一針見血,“你就是這麽找刺激的,對吧?冒生命危險證明自己聰明。”

“我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你是笨蛋。”

這下子伊莎貝拉真的忍不住了,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Good job!約翰,你說的一點不差。”

夏洛克瞪了她一眼,“有些人吃完了大餐,而有些人卻饑腸轆轆……晚飯,約翰?”

“餓死了。”華生不能再讚同。

“貝克街盡頭,有家不錯的中餐館,開到淩晨兩點……”

“咳,夏洛克,”華生小聲提醒,他用眼神示意夏洛克註意那位身穿黑色西裝三件套的男人,“是他,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人。”

“我很清楚他是誰。”夏洛克停下腳步。

伊莎貝拉感覺到麥考夫的犀利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鐘,她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準備好好欣賞福爾摩斯兄弟倆的日常鬥嘴。

“好啊,又破了一個案件?多麽熱心公益呀,”麥考夫的語氣一對著夏洛克,就好像自動切換為嘲諷模式,“雖然那不是你真實的動機,對吧?”

“你來這裏幹嘛?”夏洛克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他拉住躲在他身後的伊莎貝拉,然後推給麥考夫,“你的人,帶走,不送。”

“粗魯!”伊莎貝拉生氣道,“我還穿著高跟鞋呢!”

麥考夫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繼續說:“一如既往,我關心你。”

“對,我已經聽到你的關心了。”

“總是如此咄咄逼人,你從沒想過你我是一邊的嗎?”

夏洛克故作驚訝地回道:“說來奇怪……沒有。”

“我們的共同點比你願意相信的要多,咱們之間的這點不和,只不過是孩子氣,有人會因此難受,”麥考夫低頭看了眼地面,“你知道這總是讓媽咪擔心。”

“我讓她煩心?”夏洛克的視線停留在麥考夫的右手無名指上,說道,“讓她煩心的不是我,麥考夫,媽咪想知道你手上的戒指的由來已經很久了……”

“不,等等,”一頭霧水的軍醫忍不住詢問,“媽咪?誰的媽咪?”

“母親,我們的母親,”夏洛克終於跟華生介紹,“這是我哥哥,麥考夫。又發福了?你該控制□□重,你今晚吃的太多了。”

“實際上,減肥了。”麥考夫平靜地說道。

“呃,我作證。”伊莎貝拉堅定地和麥考夫統一戰線。

“他是你哥哥?”華生還是不可置信。

“當然是我哥。”

“那他不是……”

“是什麽?”

“不知道……犯罪主腦?”

“噗——”伊莎貝拉背過身去,努力維持著自己還算優雅的形象,華生醫生真是太有趣了。

“也差不多。”夏洛克同意道。

“For goodness sake!我在英國政府裏官居末職。”麥考夫假笑道。

可惜被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就是英國政府。當他不忙於英國秘密機構或者中丨情局的副業時……晚安,麥考夫,盡量別在我到家之前發動一場戰爭,你知道那對交通有何影響的。”

“放心,我會看著他的,”伊莎貝拉聳聳肩,補充,“盡量不在英國境內發動。”

“所以……”軍醫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了,他看看西裝筆挺的高個子男人,又看看他站在身邊姿態親密的金發女人,疑惑地問,“伊莎貝拉是你的女朋友?”

“當然,有什麽問題嗎?”麥考夫爽快地承認。

“呃,那豈不是……”軍醫開始理他們之間的關系,“夏洛克,你可從來沒說伊莎貝拉是你的Sister—in—law!”

夏洛克雙手插兜,踩在他哥哥的痛點上瘋狂跳舞,他挑眉,揶揄道:“那是因為他們現在還不合法。”

“……”

小黑傘狠狠地在地上敲了敲,伊莎貝拉感受到麥考夫身上驟然暴起的怒氣,她真擔心這把傘下一秒就往夏洛克的臉上飛去。

“別太久了,你知道,媽媽每天都問我你的事。”夏洛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呃……等等,”華生往前幾步又返回來遲疑問道,“所以,你說關心他的時候,你是真的關心他?”

“是啊,當然。”麥考夫說。

“真是小孩子的不和嗎?”

“他一向如此憤憤不平,你可以想象聖誕晚餐的情形……”

“天啊,不,不能……”

華生臨走前還和安西婭打了聲招呼,伊莎貝拉抿著唇,眼底的笑意幾乎掩飾不住。

“Sir,可以走了嗎?”安西婭把註意力從手機上挪開,恭敬地問道。

“有意思,那個當兵的,他可能造就我弟弟,也可能讓他更加無可救藥……無論哪種,我們最好提高他們的監控級別,”麥考夫命令道,“啟動三級預案。”

“抱歉長官,對誰的監控級別?”

“夏洛克福爾摩斯,和約翰華生,”傘尖轉了個方向,麥考夫看向伊莎貝拉,“你好像很高興。”

“啊,”被點到名的伊莎貝拉收斂了笑意,“我覺得你可以放下對約翰的擔憂……他們倆會成為默契的搭檔。”

麥考夫盯著她看了許久,像是想要知道這個結論是如何得出的,可惜伊莎貝拉只說了這一句就轉移了話題,她歪歪頭,問道:“回家?”

“是的,”長舒了口氣,麥考夫的眼睛裏含著溫柔的笑意,他拉開車門,示意伊莎貝拉先上車,“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肥qwq軍醫真是好吐槽,太歡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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