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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私奔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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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會流淚。

因為根本沒有東西可以讓她動情落淚。

白澤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極為愚蠢的事情。華陵的死讓他放下了戒心,即便薄青染前些日子有些反常,但他只當她是親手殺了華陵,夙願得償,一時心中空茫所致。

“青染,你什麽時候蘇醒的?”

薄青染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地發抖,許久,她才顫著聲開了口,只是“哥哥”兩字剛叫出口,便消了音。

白澤的眼神冷到了極限,薄青染這聲未叫完的哥哥,儼然已判了他的死刑。

“青染,我不願意你恨我,可是到如今,我沒有選擇,你必須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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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屬於我。”

白澤說這話時,話語中的決然讓薄青染衷心底生出最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她被丟到了床上。

屬於白澤的強勢的吻劈天蓋地落了下來。

頸間盤扣被扯開,他壓制住她所有的掙紮。

“青染,為什麽偏要醒來?華陵已經死了,你手上也同我一樣,沾滿了鮮血,你與我已經是同一類,費盡心思醒過來,只會讓你痛苦而已。”

聽著白澤的問話,她死死咬緊唇,心中痛得如同刀絞。

的確,清醒對她而言並非救贖,而是痛苦和災難。但她總覺得不對勁,有一種感覺在驅使著她,要她趕走心底的麻木和空洞,將失掉的喜怒哀樂找回來。

“就算痛苦,要過怎樣的生活,應該由我決定,你沒有權力主宰。”

她不要淪為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也不要被誰安排著走一條所謂對的路。

萬年前她不願被洗去記憶,萬年後她也不想被奪走七情六欲。

“我沒有權利嗎?”白澤笑了一下,他的聲音溫柔,那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栗。“青染,你錯了,我有權利主宰你的一切,因為你是我的。”

從他愛她那一刻開始,他就將是她的主宰。

他為她而掠奪。

“今晚,你將徹底成為我的。”

白澤在薄青染肌膚上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他的動作算不得粗暴,甚至在強勢的壓制下,是極盡溫柔的挑逗。他無疑還是想取悅她的,但他的親熱仍然讓她渾身發抖。

“白澤,你放開我!你是我哥哥……”

艷麗火色從她身體裏溢出,她拼命地想要掙開。

她記得他所有的模樣,他曾是她最親近的哥哥。

雖然他親手顛覆了她的世界,毀了她的生活,甚至為了得到她,不惜裂魂引她入魔。

可在她心底,他總覺得他是她的哥哥,她不能接受這樣亂倫一般的行為。

“我不是,你清楚的,我根本不是。”

白澤用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雙腕,紅色喜服如花瓣一寸寸綻放開來,紅與白的極致對比,讓他眼中的掠奪光芒更甚。

薄青染在這樣的目光中感到絕望,但極致的絕望過後,她心底偏生出一種倔強來。

她不能淪為他的附屬。

她畢竟是她父親的女兒。

在白澤的身體覆蓋上來的瞬間,薄青染眼底紅潮泛起,幾乎可毀滅一切的紅蓮業火從她身體四周炸開。即便是白澤,這一刻也承受不住烈焰的灼燒。他手腕一松,薄青染趕緊從他的禁錮中逃脫。她拉緊衣襟,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她就算是死,也無法接受和白澤在一起。

哪怕他和她之間沒有橫亙著父兄的仇恨,沒有抹去記憶與引她入魔的仇恨,她也只能將他當做親兄長。當體內所有的感情覆蘇,她和白澤之間曾經有過的親密已經讓她感到悔恨不已,她怎能忍受更深的接觸?

暗夜裏連風都顯得淒惶。

她跌跌撞撞地逃。

她甚至不知道該逃向什麽地方。

妖界是白澤的領地,她無處可藏。

而仙界……從她入魔,為白澤征戰殺戮,雙手沾染血腥那一刻開始,就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是她不能被抓到。

身後屬於白澤的氣息越來越濃,她心底的絕望比任何時候都深。

就在她快走投無路的時候,她突然撞入了一個懷抱。

那個懷抱的主人有著最幽深沈寂的一雙眼,當他望向你的時候,你甚至會忘記呼吸。她曾經最眷念這雙眼,甚至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可這一刻,她卻忍不住後退。

就算明知白澤在身後,但前方的他,更令她不敢靠近。

因為她記得,她明明親手殺了他。

她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刺進他心口,她用烏鐵劍穿透他胸膛,她感覺到他抱著她的身軀漸漸流逝了一切生命的溫度。

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她站在原地,雙腳用力到快陷進地裏,她聽見自己啞著聲音,不確定地問道:“華陵?”

“是我。”

一件鬥篷落到她身上,將她團團包裹住,他走上前來,她楞楞看著他。

“我明明殺了你。”

他沒有回答,只是彎□,將她打橫抱起,他的眉目依舊英俊到惑人。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觸他的眉心,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她猛地縮回手.

“不是幻象。”

“不是。”他緊緊抱著她,“這段時間,我帶你看到的每一幅畫面,也都不是幻象。”

薄青染腦子裏飛快地轉過那些畫面,她想起她看華陵的每一個眼神,也想起華陵唇邊的那些笑意,還有那幅被她毀掉的畫。

翩若驚鴻照影來。

可她也忘不掉,大婚之日她在喜堂之上的強顏歡笑,更忘不掉華陵萬年後回返,與莫沅芷十指相扣站在她面前的殘忍。

這樣的華陵,怎麽能夠讓她相信,他竟然愛她?

是怎樣的愛,能讓他對自己如此殘忍。又是怎麽樣的愛,能讓孤傲的華陵一次又一次被她刺透胸膛。那樣的裂心之痛,與她的痛苦與絕望相比,哪一個更難以承受?

不過須臾之間,她的一顆心軟了又硬,熱了又冷,整個人也似在潮水中沈沈浮浮,找不到落腳點。

突然,一聲冷喝喝斷了她的思緒。

“華陵,放開青染,她是我的。”

暗夜的風中帶著濃烈的妖邪氣息。

一道劍光破空而來,直斬向華陵的手臂。華陵撤身一退,半幅衣袖被劍氣斬斷,飄然墜地。

“她不是你的。”

“只要沒有你的存在,會的。”

只見黑夜中,白澤紅衣如火,提劍一步步走出來,風將他艷紅的喜袍吹得鼓漲,他就像一朵盛開在無邊黑幕中的罌粟花,艷麗到極致,妖異道極致。

他面色森寒如冰,眼中光芒更是狠戾,“我早該知道,你不會那麽容易死。我真大意,當年我將你鎮於幽冥血池之中,你也可以逃脫,那天我沒有親手將你的元神毀滅,是我最大的失誤。”

那日他看著薄青染用烏鐵劍洞穿華陵的心臟,他看著華陵的生命之火一點點散盡。可他還是輕敵了,他以為華陵一次又一次耗費神力將薄青染帶回過往,一次又一次被薄青染重傷,最後還被他一劍刺透心臟,他以為華陵已是強弩之末,可到底,他還是小看了他。

不過沒有關系,青染殺不了華陵,這一次,他親自動手。

“這一次,我不會再失誤。”

華陵懷中的薄青染身子一震。

幽冥血池?華陵何時曾被鎮於幽冥血池之中?她從不知曉。

她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華陵,華陵卻沒有替她解開疑惑。

他抱了她,一道白光閃耀,他自白光中遁走。

白澤哪肯罷休,提劍便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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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過耳,連綿不絕。

華陵用鬥篷將薄青染包得嚴嚴實實,可她仍舊覺得冷。

那種冷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濃,空氣裏開始彌漫著強烈的邪氣。這種邪氣和白澤身上的不同,它更陰冷、更強烈,只是單純的靠近,就讓薄青染覺得體內氣血翻騰,一些陰暗的情緒會止不住地想往外冒。

她明明沒有到過這個地方,但她對這裏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好似在哪裏見過。

對了!

那日白澤闖入幻境,重傷華陵之後,帶她看見的,就是這裏。萬年前,她與華陵大婚之日,華陵逃婚失蹤的影像裏,他正是在這裏同白澤起了爭執。

她隱約知道了前面是什麽地方。

“你想引白澤去幽冥血池?”

華陵輕輕點了下頭,腳步不停。

“你想做什麽?你還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薄青染發現,直至此時此刻,她仍然有許多事被蒙在鼓中。她不知道華陵過去萬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此刻為何會好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更不知道他如今的意圖。這些不知道,令她感到不安和憤怒。

她總是被蒙蔽的那一個。

本以為華陵不會回答,但這一次,他卻道:“今晚過後,我會將一切告訴你。”

他們又在風中前行了一陣,華陵的腳步慢了下來。

四周霧氣猛料,幽冥血池就在前方,那股腥邪氣息強烈無比。

迷霧中,有一道瑩白光芒閃爍。

隨著他們不斷靠近,薄青染詫驚詫地發現,那光芒的來源竟是一柄劍,劍長三尺,通體雪亮。那劍仿佛有靈氣一般,看見華陵便咻地飛了過來,華陵右手握住劍,手腕一抖,只聽劍嘯之聲清靈,劍上光亮如秋水流動,涓涓不息。

白澤在這時追了過來。

“在這裏等我。”

華陵將薄青染放到一旁樹下,執劍轉身迎向了白澤。

白澤的視線在薄青染身上停駐一陣,又轉回華陵身上。他看著華陵手中的劍,眼底劃過些詫異,口氣卻不以為然。

“華陵,我記得你從不用劍,莫不是前些日子元神耗損,竟要依仗神兵利器才能與我一戰?”

白澤的話幾分嘲諷幾分試探,華陵神色不變,執劍一劃,劍光如雪,竟將雲霧山的濃霧斬斷。

他神色傲然,“白澤,萬年前你鎮我於幽冥血池之底,今日,我定將昔日種種盡數奉還。”

白澤打量了下四周,面上嘲諷之意消散,片刻後,一絲冷笑卻浮出嘴角。

“原來是這裏,這世間事,果真奇妙……”

萬年前,華陵與薄青染大婚,他以自身為餌,將華陵誘出,又和莫沅芷聯手,設圈套將華陵鎮於此處。

萬年後,他終於得償所願娶了薄青染,可兜兜轉轉,居然又同華陵來到這裏。

“可我相信,這一次,敗的仍然是你。”

白澤話落音,手中烏鐵劍便急旋出數朵劍花,封向華陵各大要害。

華陵不閃不避,長劍顫如蛇,幾個挑轉旋刺,如雪劍光綿長,竟將白澤的攻勢壓了下去。

薄青染在樹下看著,身子依舊發冷,她今日歷經取魂和逃跑,心神激蕩之下,體力耗損更是嚴重,她就這麽坐著,也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可她不敢移開視線。

戰圈的白澤和華陵,在三界中也是頂尖的,彼此實力相當,有時一個細微的破綻,也會倒轉生死。

夜越深,幽冥血池邊的霧氣就越濃厚。

華陵和白澤越鬥越狠。

可時間一長,薄青染發現,他們倆的狀態都有些欠缺。

華陵大概是舊傷未愈,一招一式的威力比起平日弱了些。而白澤今日才將嵌於她體內的一魂一魄取回,想必魂魄尚未完全融合,有時候某些動作竟會有片刻的遲緩。

對戰的變數更大。

薄青染擔憂地看著他們,只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沈重起來,她希望這次對戰盡快結束,可有害怕勝負浮出水面。

突然,她的視線一凝。

只見白澤的紅衣在暗夜中一旋,烏鐵劍周身邪氣流動,劍光被裹在幾道勁風之中,以他為中心襲向華陵。華陵橫劍一擋,一只鳳凰自劍中呼嘯而出,它雙翅用力一振,烈火印亮夜空,白澤的劍光全被撲散。

可就在這時,白澤突然兵行險招,他一抖衣袍,一股陰邪寒氣罩住他全身,他就這樣迎著鳳凰烈火,飛身撲向華陵。

他手中長劍直刺華陵心口。

他的速度極快,可每進一步,護在他身體四周的陰邪寒氣便被烈火灼盡一分,他的衣角已著了火,但他全然不顧,他眼神狠戾,長劍直逼華陵而去。

他想一朝得中!

轉眼間,他已殺至華陵身前。

華陵橫劍在胸,只聽叮的一聲,烏鐵劍劍尖與華陵的長劍劍身相撞。

白澤這一擊似乎灌註了全身之力,華陵被逼得退後幾步,然後,一聲細微的兵器碎裂聲響起,薄青染眼睛猛地瞪大,只見火花一閃,華陵手中長劍斷作幾截。

劍斷之後,華陵飛速後退,白澤繼續緊逼。

薄青染心頭咚地一聲響,幾乎不敢再去看,她仿佛又聽見了兵刃刺穿血肉的聲音。眼看烏鐵劍劍尖離華陵心口僅有一寸,她不知何處來的力氣,腦子一熱,竟不由自主掠身過去。

只是,尚未等她趕至,情勢又有了變化。

之前散向各方的幾截斷刃停在了空中,然後它們猛地逆轉方向,射向了白澤。白澤似乎想孤註一擲,他將整個後背暴露出來,未去理會那些斷刃,繼續逼殺華陵。

只是,就在他劍尖刺入華陵心口那一瞬,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一截斷刃角度刁鉆,竟在空中轉了個彎,從下方斜刺入他的右肋。

這樣的傷對白澤而言理應算不得什麽,可奇怪的是,他整個人卻發起抖了起來,他手中烏鐵劍劍尖已刺進華陵胸膛,卻再遞不出半寸。

然後薄青染看見,白澤右肋下的斷刃冷光大作,數條瑩白色光繩延伸開來,不僅將他的傷口撕得更加猙獰,還將他緊緊綁縛起來。原本落在地上的另外幾段斷刃也再度飛起,它們全都化作光繩,拼命縛住白澤的手腳,還將白澤拖著往幽冥血池中跌去。

白澤並不甘心,他舉起烏鐵劍,反手削向自己,可那些光繩拼命地往他傷口處鉆,他手一軟,烏鐵劍竟脫手墜地。

纏住白澤的那些瑩白色光繩化作一個女子的影像。她死死抱著白澤,手腳如藤蔓,瘋狂地纏住白澤。

那個女子,竟然是莫沅芷的模樣。她在微微發笑,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白澤,到最後陪著你的人,還是我。”

薄青染覺得整個人似陷進了冰雪裏。

莫沅芷竟然能將自己煉作劍靈,只為與白澤同歸於盡。她竟然狠到這種地步,她的瘋狂,比白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澤似被掐住了脈門,他失去了平日的強悍。華陵召來的鳳凰清嘯一聲,直沖白澤而去。白澤就在火紅和瑩白兩種顏色中被拖向了幽冥血池。在他跌入血中的那一瞬,他猛地擡頭望向了薄青染,一雙眼瞳中盡是留戀與不甘。

猩紅的池水將他們淹沒。

華陵疾步上前,隨他口中念咒,一道金光八卦陣倒扣在幽冥血池之上,緩緩下沈,最終消失不見。

所有的開始與毀滅只在一瞬間。

薄青染望著平靜無波的血池池面,渾身發軟,眼睛酸脹。

白澤就這麽消失在她眼前。

“怎麽會……”

華陵轉過身,血池邊霧氣漸漸淡去,他道:“白澤的死穴在肋下。那裏有一道灼燒,千萬年無法痊愈,是當年妖王狄尤將他的靈魂封入你哥哥軀體時留下的。”

薄青染聽著他說話,仍舊恍惚。

她看著白澤跌入池底,只覺五味雜陳,喜與悲,苦與樂,全部夾雜在一起,分辨不出。

她記憶中有白澤瘋狂執拗的每一面,可也有他溫柔對待她的每一面。

他是她曾經的哥哥,他也是她的仇人。

她竟分不出,自己該愛他還是恨他。

她似乎又看見,許多年前他教她一筆筆練字,他為她吹笛,他視她若珍寶,可世事無常,冥冥無定,那些陪伴她半生的年少時光,自此後再無可能尋見。

夜風淒涼,她身子抖了抖,一雙手扶住了她。

“青染,我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華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聽著聽著,眼前景象益發恍惚,最後,她覺得眼前一暗,整個身子軟了下去。

6h5chapter 64

薄青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靈漪仙子的府上。

經過仙妖大戰這場浩劫,連霞山中一片狼藉,那些靈漪平日當做寶貝護著的仙草靈藥全部被毀,以至於靈漪每收拾一件東西,就忍不住罵幾聲。

薄青染從睜眼到完全清醒這一小會的時間,已經聽她把妖界有點名頭的妖精的家屬都問候了個遍。

她很想像過去一樣,同靈漪貧兩句嘴,可話剛溜到嘴邊,卻聽見靈漪罵出了白澤的名字。

“白澤這混蛋,帶著一幫子大小妖精全不幹好事,天啦,我的丹爐……”

她眼前驀地一黑,又帶了兩分恍惚,手往旁邊一撐,一不留神就將床頭小案上的藥碗打翻在地。

哐當!

刺耳的瓷器碎裂聲裏,靈漪止住罵奔進來,一看地上的碎片,立馬跳了腳,“薄青染你個混蛋,眼看我這也沒剩幾件家什了,你還不放過,小心我收拾你……”

靈漪突然收了聲,她發現薄青染的神態有點不對勁。她再一回想,隱約記起自己之前罵了什麽,臉色一變,立馬將張牙舞爪改成了小心翼翼。

“薄青染,你還好吧?”

薄青染閉上眼,瞇了一會再睜開,想讓腦袋裏的暈眩少一點。

她開口想問點什麽,但嘴一張,卻半天沒有聲音。

靈漪小心等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問她,“其實,你是不是想知道點什麽?”

她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

“靈漪,現在仙妖兩界的局勢如何?”

“這個呀……”靈漪猶豫了下,道:“仙界之前的實力保存得很好,反撲本就順利,沒了白澤,更是勢如破竹。我估摸著很長一段時間內,妖界是沒本事興風作浪了。”

明明是親眼所見的事,可薄青染還是用了點時間才消化了靈漪那個“沒了白澤”的說法。

她心裏面鈍鈍的疼,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夢,偏又比夢來得殘忍。

如果是夢,她一睜眼,一切就可以煙消雲散。

可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無法逃避的真實。

比如白澤與莫沅芷的同歸於盡。

比如她手上沾染的鮮血。

比如華陵告知她的真相。

那夜,在幽冥血池邊的濃霧裏,華陵看她的眼神又如當年,幽深眼瞳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但除了深情之外,還有自責與一些愧疚。

“最初我以為,促使我娶你的,是天後娘娘的提議,以及白澤的緣故,白澤的身份太敏感,他的存在對天界而言永遠是威脅。”

“大婚之日,白澤故意暴露行蹤,我追蹤他而去,反而中了他的圈套,被鎮於幽冥血池之中,當日我曾想,我會趕得及回來。”

“我與莫沅芷之間,在師徒恩情斷絕以後,便只有交易。”

她終於知道了他接近自己的原因,知道了他萬年前為何失蹤,也知道了他消失的萬年在哪裏,又做了什麽,還有他為什麽帶莫沅芷回返清源山,為什麽要和莫沅芷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傷害她。

他道:“我帶你將過往一一走過,才發現,看不清自己心意的並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多可笑,高高在上的華陵帝君居然不懂愛。

他一面毫不留情地傷害她,一方面卻又告訴她,他愛她,卻不自知。

最可悲的是,她愛得比他早,比他魯莽,比他橫沖直撞,於是等他終於發現自己感情的時候,他們之間已經橫亙了太多東西,她的愛變得膽怯,她犯下了太多錯,無法再回頭。

“靈漪,天帝天後打算如何處置我?”

問出這話後,薄青染便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餘。

比起莫沅芷當年通妖一事,她這次的行為有過之而無不及。

攻破天門那一戰,她的手上就沾染了昔日仙友的血;清源山前,她更是幫助妖界造下殺戮;她甚至差點傷了臨淵和靈漪的性命。

以她的罪過,就算被縛在誅仙臺之上,以九天玄雷擊打三天三夜,再貶下凡間,永不得返,也絲毫不為過。

果然,她問出這事後,靈漪的表情便有些尷尬,她吱唔一陣,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薄青染心中已猜到答案,她無奈一笑,不再為難靈漪,她想了想,又問道:“臨淵怎麽樣了?”

清源山那一戰後,她再未見過臨淵的身影,雖未曾聽說妖界有誰傷了天界二皇子,可她心裏還是有些擔憂,如今問起來,也想求一個心安。

不料她問起這事,靈漪仍是不爽快,“臨淵啊……”

靈漪的態度讓她心頭一驚,猛地爬起身,揪住了靈漪的衣裳,“他出了什麽事?”

他毫無音訊的那些日子,難道……

薄青染不想再往壞處想,靈漪也一巴掌拍上她的額頭,“你別想些有的沒的!臨淵沒有出什麽大事,只是、只是……”

靈漪的吞吞吐吐將她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殆盡,她皺眉拔高聲音道:“只是什麽?!”

臨漪給她一吼,眉間一段猶豫神色轉了又轉,終於,她憤憤染跳了腳,“算了,我也不是個會說謊的,而且我覺得,這些事就該讓你知道!你跟我走!”

薄青染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被靈漪仙子拉著離開了連霞山。

她本以為靈漪會帶她去月重宮,可駕雲行了一陣後,她卻發現,這是去誅仙臺的路。

她心頭益發忐忑不安,等到了誅仙臺上方,尚未落地,就聽雷聲轟隆。

誅仙臺上烏雲蓋頂,九天玄雷一道接著一道,撕破長空,不斷地劈向下方。

她急忙問道:“誰在受罰?”

靈漪拽著她,“下去你就知道了。”

她急急降落,誅仙臺外圍了一圈的天兵天將,個個神色凝重。

她慌忙要過去,突然一道風掠過,一個身影攔在她面前。

“薄青染,站住站住!”

她望著眼前出現的身影,徹底楞住了。

在她跟前這位,有著一雙酷似天後的眼睛,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時帶三分玩世不恭的笑,也總捎著一段風流。可是印象中,他並沒有這一頭的華發。

“臨淵,你怎麽會……白了頭?”

薄青染覺得自己嗓子在發啞,偏偏一向自詡風流的臨淵對自己那滿頭華發並不在意,他一個爆栗敲到她頭上。

“什麽眼色!本殿下這發色叫獨具一格,也就生在我身上才有這般風流氣度,要換了別人,保準差許多。”

臨淵滿嘴胡言,放浪不羈的模樣還似從前,薄青染卻明顯感覺到有地方不對勁,她還想追問,臨淵卻又笑了一笑,望著她的眼神中斂了些玩笑意味,多了份正經。

“青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耳邊,落雷聲依舊轟隆,薄青染聽見臨淵輕笑著道:“青染,你還願不願意隨我離開天界,去凡間做一對平常夫妻?我們也弄了一個小院子,我每日賺錢養家,你在家為我做飯,就算再難吃,我也不罵你。然後,我們在院子裏搭個花架子,種一院子的花,夏天就在花架子底下乘涼……”

薄青染死死咬住嘴唇。

臨淵說的,是他們在白上國都城平津度過的生活。

那段日子,是她過得最簡單也最快樂的,臨淵總能逗她笑,她每日與他鬥嘴,只要鬥贏了,就覺得空氣裏連風都愜意的。

她曾經努力地想和臨淵一起,將那樣的簡單快樂延續下去。

可是,那偷來的幸福轟然倒塌。

如今的她,不會再有當初的心態,能過一段那樣生活。

在華陵牽著她走過的那些幻境中,她一次又一次地看清自己,看清自己對華陵的癡迷,看清那一段癡纏數萬年的孽緣。她連入魔都無法對那一段感情完全釋懷,又該以怎樣的心態隨臨淵去凡間過這簡單幸福的生活?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回報臨淵同樣的感情。她已經自私過一次,不能再繼續自私下去。

於是,她緩緩搖了搖頭,啞聲道:“臨淵,我不能……”

“噓!”一句話未曾說完,臨淵伸出手指壓住了她的唇,他挑挑眉,“薄青染,不準再說下去,本殿下也是要面子的,就此打住。”

薄青染心裏酸酸澀澀的,她被他臉上的笑容和滿頭白發刺傷。她雖然什麽都沒能說出口,但她知道,他一定懂。他們在一起胡鬧了數萬年,他們有著最深的默契。

“臨淵,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

臨淵擺擺手,“這事得歸我今後的夫人管,你還是別問了。過些日子,我得去西天佛祖座前修身養性,短期內不會回來,我先回月重宮了。”說完,他當真離開,可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他促黠地擠擠眼睛,朝她一笑,那模樣一如當年,他低聲道:“薄青染,你真不考慮考慮,本殿下這樣的人品相貌,錯過了你可得後悔!”

她強忍住心中酸意,笑罵了一聲:“滾一邊去!”

臨淵回她一笑,“你等著後悔吧。”之後,他擺擺手,徑直離開。

這一次,臨淵沒有回頭。

她看著他的背影,忍了又忍,終於將那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感覺壓了下去。

耳邊又一道炸雷落下,一個聲音跟著出現在耳邊。

“青染,你要進去嗎?”

她猛地擡起頭,只見天後眉頭輕蹙站在她面前。天後還是如過去一般氣度高華,令人望而生畏,可她看向她的目光裏,再尋不到半分昔日的疼愛之意。

前塵舊夢一夜醒,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不覺恍惚,忘了答話,直到靈漪掐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

天後表情中並沒有不悅,只是淡然道:“華陵在裏面。”

她心底一顫,怎麽會?!

這次仙妖大戰,華陵仍是扭轉戰局的功臣,他會犯什麽事,為什麽被綁縛在誅仙臺上,受九天玄雷擊打這樣的懲罰?

但很快,她從天後的目光中猜到了答案。

她猛地沖了進去。

天兵天將放行之後,天後娘娘看了誅仙臺一陣,冷著臉轉身即走。

在天後走後,之前已然離去的臨淵卻重新出現在誅仙臺外。

他那一頭白發實在刺眼,等在外面的靈漪看看他,又遠遠望了下薄青染已沖入誅仙臺的身影,帶著點煩躁不安問道:“二殿下,你什麽也不打算告訴青染嗎?”

臨淵笑笑,遙遙將那個與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刻入心底,“告訴她什麽?”

靈漪抓抓頭發,“你明知道,去佛祖座前並不是去修身養性,而是……”

臨淵回過頭來,風流眉眼中一段清光流轉,他接過靈漪的話,笑道:“而是要歷經天人五衰嗎?靈漪,我修為散盡,仙根毀卻的事,不要告訴青染。”

靈漪因他話中的毫不在乎著急起來,“你想瞞她多久?”

那日華陵傷重,早不該是白澤的對手,她縱然精通療養之術,卻也束手無策。誰曾想,這種時候,一貫與華陵不對盤的臨淵卻會站出來,他背著天後和所有人,使用禁術,將一身修為硬給了華陵。

神仙雖脫離了凡人生死,卻也仍在六道輪回之中,需得遵循天地規律。臨淵擅用禁術,硬散了修為,毀了仙根,雖仍有比凡人漫長千百倍的生命,但最終也會同曾經的莫沅芷一樣,步入天人五衰之路。

白發、失明、失聰、不良於行、記憶消失……最終灰飛煙滅。

面對靈漪的著急,臨淵笑容益發的深,他道:“小烏鴉,因為我的事這麽著急,該不會是想舍了七離上仙移情別戀吧?”

靈漪因他的不正經成功跳起腳來,“二殿下,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你……”

“我告訴她能怎麽樣,換她內疚歉意陪我走完剩下的日子嗎?”

臨淵笑著再將視線投向遠處的薄青染。

他從來不願認命,可感情一事,他是真的無能為力。

她不愛他,他也不願讓她委屈。

他最終無法給她想要的幸福,就只能放手。

而且,決定使用禁術,讓華陵喚真正的薄青染回來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好了。

“靈漪,這事華陵不知情,母後也不會講,你便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吧。如果可能,我會永遠瞞著青染。”

永遠永遠,沒有盡頭,他不要她背負任何的愧疚。

有時候,一無所知的確才是最好的。

靈漪心頭發梗,她還想說什麽,卻見臨淵朝她眨眨眼,一派昔日的紈絝模樣,“我還想看看青染,就這麽看看就好,你別告訴她我來過。她……也不會發現的……”

她的心裏眼裏,更多更多的時候,本來就只看得見華陵,他一再強求,也沒有更改。

所以,就現在這樣,遠遠看著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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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沒了兵衛的阻擋,薄青染也只能沖到誅仙臺中心的結界外。

華陵被封鎖在結界之中,他的手腳被加持了咒法的鐵鏈牢牢綁縛,一道又一道落雷似永不停歇,不斷地落到他身上。他臉色慘白,唇角也染有血跡,那些落雷每砸下一道,他就疼得皺緊了眉頭。他始終一聲不吭,一身氣度傲然,仿佛不是在受刑。

只是,在看到薄青染的那一瞬,他楞了下,“青染,你來做什麽?”

話剛說完,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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