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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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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地動持續了近三天時間,夜幕降臨之時,天宇炸開一片金光,隨即化作無數細小流星,煙花般四散,墜向玉昆和赤冕。夜空劃過無數轉瞬即逝的光芒,璀璨只得瞬間,碎去的星辰在長空幽夜化作齏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巫嶺的山,與長淵萬靈境漸漸融合,草木搖曳如舞,山川湖海雀躍歡呼,這是屬於九寰時隔萬萬年的久別重逢。

夜燭站在巫嶺最高的山峰上,風刮得無比猛烈,似要將人從峰巒吹下。他的元神已經離體,神識融進這片熟悉的山川生靈,看著漫漫星海間的遙遠距離被拉近,看著萬靈境的山川伸出了手,看著盤膝半空的南棠……

過於強大的力量,已經讓禁制重重的靈懷洞化為一片廢墟,南棠閉著雙眸,似於山川湖海、星辰萬物融為一體,青光流轉,如同萬頃碧波,將她淹沒。

她也看到夜燭了,以她的神識。

兩道元神游出天宇,站在星河瀚海之間,相對而望。

夜燭動動唇,喚著她的名字,伸出手,如同多年前那般想要觸碰她的元神,她只是笑著站在原處……

指尖相觸之時,她的元神卻倏地化作星光散去,無論他如何捕捉,都拾不住一星半點。

巫嶺山頭的人睜開了眼,垂眸望去。

浮在靈懷洞上空的南棠體內綻出刺眼金光,肉身一點一點消融,化作無數金色光點,彌散四周。

四十八個十方古陣,超越星河瀚海的距離,三顆星辰的力量——

這並非現在的南棠所能承受的,燃骨作焰,以血肉為祭,傾盡所有,她方換得這四十八個十方古陣同時開啟,以星辰本力炸碎第三星,讓赤冕與玉昆重新融合。

這是他們的第三次相逢,他終於完完全全踏上玉昆的地界,從巫嶺的山巔掠向長淵萬靈境,飛到她的身邊,可伸出手,卻只能與滿天金光失之交臂。

南棠的臉龐,就在這青金二光之間,慢慢消失,連同記憶裏的微笑,一起散去,歸於萬川。

只有一枚縛魂珠緩緩落進夜燭掌中。

冰亮的珠子碎去,那抹黑色半魂飄進夜燭眉心。

他仿如石像般站在靈懷洞上空,空缺的光陰被漸漸填補,那些久違的時光一點點湧上心頭,他的唇角因為想起的舊日歡愉而越揚越高,眼裏的淚水卻也越流越多,沁入微笑的唇瓣之間。

一邊笑著一邊哭泣。

像赤冕和玉昆融合這日,兩境同時下起的滂沱大雨。

————

滂沱大雨下了很久很久,才漸漸停止。

枯敗的枝頭冒出新綠,石縫間長出嫩綠草葉,原來竟又是一年春日。

長淵萬靈境上多了座石橋,石橋往北就是赤冕,按照很多年前玉昆修士所承諾過的,長淵萬靈竟以北與萬靈接壤之地皆歸長淵,整個赤冕都被劃進了長淵轄地。

從新脈落成到開宗立派,只用了短短三年時間,長淵宗出現既傳說。由成立之日起,長淵既為玉昆最大宗門,可惜的是長淵宗的宗主本人沒能看到這一盛況。

她被人埋在了靈懷廢墟之下。

已經有幾十年了吧。

“二十五年,還是二十六年?”嫣華也記不太清楚,她已經是長淵宗資歷最深的大長老了,負責著整個長淵宗的農事,今日來此是送一批禁土。

禁土的要求都是按照長淵那位代宗主的要求調配的,每隔半載就要送一批過來,灑在靈懷廢墟上。

不過,這裏已經不能被稱作廢墟了。

靈懷洞沒了,變成一片苗圃,苗圃四周種了無數花樹,每一棵樹,每一株花,都是代宗主不用一點法術,親手種下的。

“二十七年又三個月。”代宗主報出精準的數字。

他站在苗圃中央,手裏拎著銅花灑,正在澆水。花灑裏的水晶光四溢,靈氣氤氳,每一滴都是修士夢寐以求的修煉極品靈液,就被他毫不在意地澆在這片沒有一棵雜草,卻也沒長一棵小苗的苗圃中。

“難道又要等到第三十年?”嫣華嘆道。

“聽到沒有,你的好師侄等不及想成婚,你答應了給她主持結修禮的,她等你等到現在。”代宗主慢條斯條澆完水,放下銅壺,拿掛在木柵欄上的白絹拭凈手,朝著空空如也的苗圃道。

“夜燭尊上!”嫣華被他說得羞惱紅臉。

夜燭笑了,苗圃上刮來一陣柔和的微風,拂起他單薄衣袍。

————

長淵靈懷洞內種有一株仙種,為了這株仙種,長淵夜燭費盡心思搜羅天下無數好物,用以澆灌這株仙種,聽聞這株仙種會在第三十年的時候長成。

第三十年如期而至,靈懷洞的上空忽有祥雲聚集,無數修士趕來,想一觀仙種長成的奇景。葉司韶來了,月梟來了,六宗宗主來了,就連一直留在仙萊養傷,剛有好轉的裴玄熙也來了……可一直等到祥雲散開,仙種也沒長成。

眾修失望而離。

夜燭在苗圃旁坐了三天三夜,只是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容易原諒我。”

苗圃的土動了動,一棵小苗頂破石子,破土。

兩片小嫩葉迎風搖了搖,有些傲嬌。

————

第五十年的時候,小苗只長高了一點,兩片小嫩葉變成十六片,桿子有小指頭粗。

這棵小苗是長淵最矜貴的存在,聽說長淵最強大的夜燭尊上對這棵小苗百般呵護,哪怕她一年長不了指甲蓋高,他都親力親為澆灌她。

她高興的時候,十六片葉子會迎風舒展,發出歡愉的聲音,她不高興的時候,十六片葉子會緊緊合攏,任憑夜燭尊上說盡好話,她也不給一點好顏色。

夜燭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只能一邊打理長淵的事務,一邊守著這苗圃。

長淵的事務繁雜,但不管再忙,夜燭每天總歸要到這裏,和這株小苗說幾話,或是抱怨,或是訴苦,或是商量……著了魔一樣。

就像今天。

“你那徒弟陸卓川,又和副宗吵架了,我這和事佬要做到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他捏著眉心,有些疲倦道。

長淵宗的副宗主,是緹煙。

小苗抖抖葉子,發出一陣簌簌聲。

“都分分合合了五十多年,這兩人還沒鬧夠,真不想管了!”夜燭又道。

南棠的這個弟子和朋友什麽都好,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唯有一點讓人頭疼。陸卓川和緹煙之間你追我趕的戲碼,已經折騰了五十多年,就不肯安份。

陸卓川想結修,緹煙不願意,吵吵鬧鬧了五十多年,每次陸卓川惹怒綽煙,都要請他出馬——這種事,以前都是南棠的。

讓他執掌一宗之務沒問題,可讓他給人牽橋搭線做和事佬,就不太妥了吧?

他還想做她心裏那個,俊美無雙、神秘驕傲的夜燭。

小苗又抖了抖,一片葉子飛到他掌心。

夜燭捏住那片葉子,被她嚇壞:“好好好,放著我來,我管,我什麽都管!你別掉葉子了。”

五十年才長出這十六片葉子啊!

————

第六十年,長淵宗第一次與人開戰,起因是有人覬覦長淵靈懷的仙種,竟派出修士暗中潛入萬靈境,欲盜取仙種。

對方的目的當然沒有達成,可此等行徑卻惹來夜燭震怒,也幾乎讓整個玉昆都陷入他的怒火之中。長淵宗的修士險些把玉昆掀翻了天,又以雷霆之勢掃清覬覦仙種的勢力,正是賊心未滅的天遺宗。

因著這件事,夜燭親自出手,天遺宗在一夜之間從玉昆被除名。

在此之前,長淵宗作為玉昆第一大宗以仁慈著稱,從來不曾對誰下過狠手。

三天三夜沒有見過小苗的夜燭回到靈懷苗圃時,怒氣還沒全消,坐在苗圃旁兀自發呆,頰上有道被對手劃破的細長傷口。

小苗簌簌顫動,又落下兩片葉子,隨風飛到夜燭臉頰的傷口上,化作一點青光湧入。

傷口像被誰吻了一下,有點癢,夜燭摸了摸臉,只是道:“你能別再掉葉子了嗎?”

再掉就禿了。

小苗又動了動——抽莖,生枝,舒葉。

第二天天光乍亮時,苗圃裏多了棵小樹,風一吹,樹葉嘩啦啦直響。

————

這棵小樹一長就又是二十年,毫無變化。

玉昆和赤冕卻變了許多。八十年光陰轉眼消逝,新的門派、新的宗門崛起,修仙界又出了不知多少天賦卓絕的少年修士。

當年重虛眾多弟子中的佼佼者,也已泯於眾修,重虛宮的掌門換了人,曾經師兄弟也歸於沈寂,江止辭去浮淩山君之位,獨隱高山閉關渡魔,迄今為止已逾八十載。

“昨日收到你師兄傳音,他出關了。邱纏心已被他驅出元神,封在鎖妖瓶內,不過他的心魔應該沒除,仍是半魔之身……”夜燭重覆著每天必做的事,坐在苗圃與小樹閑話家常。

邱纏心的魔,是當年江止因心魔影響而致境界停滯,為了提升修為在螢雪誘惑之下所收之物,螢雪以他肉身養魔,大抵是準備用來飼肉芝的,可到最後,皆是一場空。

江止的心魔到底是什麽,迄今無人得知。

一陣風過,樹葉嘩嘩作響,似在回應夜燭,夜燭笑起。

隨著時間流逝,關註仙種和南棠的人越來越少,她像被歲月掩埋的人物,開始被遺忘,只活在了經久難衰的故事裏,流傳於世。

只有他,十年如一日地守著。

“還有你夏師兄……”夜燭續道。

只是沒等他說完這句話,長淵萬靈境的某座山巒上一道筆直白光沖天而起,天空忽然間下起綿綿細雨。

夜燭似乎知道了什麽,長嘆一聲,把未完之話說了下去:“夏淮的道侶病逝了。”

夏淮是在那場大戰結束後,帶著道侶蘇邇回到長淵的,一住就是八十年。蘇邇乃是凡人,並無修煉天賦,夏淮的丹藥阻止不了蘇邇壽元的消逝。凡人壽元,百歲已是高壽,蘇邇活了逾百年,早就霜發滿頭,站在年輕俊朗的夏淮身邊,曾是長淵最特殊的存在。

而今,蘇邇壽終,撒手人寰。

夏淮心中情愛隨蘇邇同去,再不生二情。

他的金丹,在蘇邇病故後的第二年,終於重結。

漫長仙途,終是獨行路。

————

一百年的歲月,悠悠而去。

陸卓川與葉歌結成元嬰,商九和杜一壺金丹後期,境界在夜燭指導之下也算突飛猛進。

長淵的見魄劍廬所鑄之劍,奪了玉昆百年劍譜的第一位,名聲傳遍玉昆大小山巒,鐘俏已成一代劍師,仍是操著那嗓柔柔潤潤的聲音,將巨大的錘子揮如轉輪。

倚著劍廬而成的赤星城,從一個小小的、破敗不堪的城鎮,一躍而成玉昆最大的法器城,玉昆幾乎所有的宗派和散修,都集中在這裏尋找礦石和法器……赤星城的規模已經與悲雪城不相上下。

嫣華認死理,和蕭寂的結修禮遲遲未行,蕭寂氣了許久,終於認命妥協,索性搬到長淵長住。

兩只赤寧獸已經長得威風凜凜,毛色油亮,雙眼如龍,是長淵萬靈境的鎮境之獸,只有那只小猴子,仍是老樣子,啃著靈果陪在天曦鏡身邊,和龍影劍一起留在了靈懷苗圃外。

“哦,對了。緹煙和陸卓川要結修了。”夜燭坐在小樹下,後腦枕在樹桿上,“沒想到吧,長淵宗的第一場結修禮,竟然是這兩個人。”

當年都以為會是嫣華與蕭寂先行這場結修大禮,可兜兜轉轉之間,竟是緹煙和陸卓川。

“你不考慮參加他們的結修禮?”夜燭問道。

回答他的,只有一樹葉響。

————

月梟每隔三年五載,就會到長淵看看這棵樹。

他的母親已經被夜燭交還給他了,不過還等著南棠醒來和夏淮一起修覆他母親的經脈肉身。

夜燭從來不阻攔他進靈懷,偶爾,月梟會帶兩壇酒,和夜燭在苗圃外暢飲一番。

第一百五十年的時候,月梟照舊來這裏。

夜燭釀了兩壇好酒要請他飲,就取酒的一點功夫,他回到苗圃時,就看到月梟站在樹下,怔怔看著樹上開出的一朵淺黃花朵。

這花什麽時候長出來的,什麽時候盛開的,沒人知道。

夜燭日夜守著,澆灌著,都沒發現,由此推論,她是特意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在月梟而前開花的。

他氣壞了,連酒也不想和月梟飲,就把人請出了苗圃。

吃一棵樹的醋,這種事情傳出去,是要叫人嘲笑他小氣的。

但夜燭不管,他就是——

酸壞了。

————

兩百年的時候,螢雪回來看兄長和師姐。

被南棠帶回長淵後,螢雪並沒在長淵留很久。林清沅被師門委派前往凡間歷煉,降妖除魔以磨心志,她已失慈蓮仙,境界大跌,修為不足,若遇強大的妖魔極易遇險。他欠她一顆心,想要還她此恩,便跟在林清沅身後,護著她去了凡間。

可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沒了慈蓮仙心,林清沅照樣很強,凡間的妖魔鬼怪基本不是她的對手。螢雪沒有任何借口說服自己跟著她,別別扭扭地被林清沅逮個正著。

林清沅當然不會拒絕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和自己一起降妖除魔,索性帶著他成了凡間降魔師。螢雪沒幫到她,反在她的帶領之下,慢慢融進了凡塵俗世,嘗遍人煙火,找那一絲遺落千百年的人味兒。

這一去,就是兩百年,他回來之時中,師姐還是一棵樹。

夜燭也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袍,拎著銅壺花灑澆樹。

他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兄長,想起師姐在浮鯨海那一席話,忽然同情起來。

“師姐可能……還沒氣夠,你保重。”臨別之時,他拍了拍兄長的肩腦,語重心長道。

夜燭蹙了眉——什麽時候輪到螢雪來安慰自己了?

南棠這氣,要到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

兩百五十年,玉昆發生了一件大劫難,當初用來封印湧到浮鯨海的萬魔的禁制出現裂隙,那批魔物逃出封印,葉司韶親自來請夜燭出手相助。

夜燭不得不離開長淵遠赴浮鯨。

一去,就是半載。

小樹換了人看守澆灌,盡管負責的弟子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小樹還是有些不高興。

樹的不高興,人怎麽發現的?

小樹的葉子變黃了,一片一片掉落。

到夜燭風塵仆仆趕回來時,看著滿地的黃葉,那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兩百五十年了,她這氣是就一點沒下去?

夜燭氣極,趕走了所有弟子,一個人站在樹下,和她吵架。

“你若再不醒來,我就……”他斟酌著要如何威脅南棠,可想來想去,他找不到任何能威脅她的東西,於是道,“我就進去找你!”

不就是分魂,不就是融進她的元神?當年他也不是沒做過。

嘩嘩——

樹陡然間搖晃起來,幹枯的樹丫間,不知何時結了枚巴掌大小的晶瑩小果。

————

又是無數春夏秋冬變化,星辰日月交替。

苗圃的四周種下的幾百棵花樹已經成林,被這裏的靈氣滋養,一年四季鮮花長開不敗,美不勝收。

樹上的小果已經結得很大了,整個苗圃都彌漫著一股清香,生氣自土裏氤氳而出,在地而聚成淺淺薄霧。這是春種覆生的前兆,她的歸來已近在眼前。

可不知為何,這枚小果子就是遲遲不見掉落。

這日長淵宴客,夜燭作為代宗主,理當陪席,誤了到苗圃澆水的時辰,便交代嫣華前往澆水。

“師叔,你趕緊醒來吧。再不醒,尊上就要被那些小妖精給吃了。”嫣華一邊澆水,一邊嘆氣道。

她偷偷看了眼果子,果子似乎動了動。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有多少女修想接近尊上!”嫣華又道,“你想想,當初以你的地位,在悲雪城時都有那麽多的男修爭先恐後前來服侍,現在以尊上的地位,比你當時恐怕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苗圃上刮起了一陣風。

澆過一壺水,嫣華繼續道:“就剛剛在宴席之上,毓神宗的那位貌美如花的新任脈尊,不斷敬尊上酒,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話說到一半,苗圃外傳來兩聲風動,卻是夜燭回來了。

“在和南棠說什麽?”夜燭從她手中接過銅壺,漫不經心問道。

嫣華有些心虛,吐吐舌道:“閑話家常而已。”語畢,她便匆匆告辭。

離去之前,她還不忘偷看一眼果子——希望蕭寂出的這個餿主意不會幫倒忙。

夜燭沒聽到嫣華說的話,接下銅壺繼續澆水。

夜色裏卻忽然響起一聲清脆女音:“哼!”

夜燭住手,擡頭望望茫茫夜色,最終將目光落在那顆果子上。

聲音是從果子裏而傳來的,屬於南棠。

“終於肯出聲了?”夜燭放下銅壺,指尖戳了下果子。

果子仍舊“哼”了聲。

“你這賬算了三百年,還沒算夠?”夜燭失笑。

他早已知道南棠歸來,只是她不肯出現,他就沒有催促,仍舊日日澆水,夜夜閑話。

她一日不現,他就澆水一日,千年萬載,他也守得。

果子綻起一片青光,終於從樹上落上。樹一寸一寸枯萎,果子也一點一點化出人形。

剎那間,磅礴生氣如同飛瀑,自靈懷奔湧向萬靈境。

青光交錯間,有人緩緩站起。

烏黑的長發披爻之下,雪白肌膚微露,修長的手臂伸出,如同靈蛇般纏到夜燭頸間。

“你的身上,有酒味。”呢喃般的聲音響起,有些不悅,是夜燭暌違多年的天籟。

夜燭按捺住洶湧奔騰的覆雜情緒,回手摟上她的腰肢,回道:“才剛宴上多陪飲了幾杯,你若不喜,我便……”

“我不喜歡,把這衣裳脫了。”南棠仰起頭,眸中星芒璀璨,如同此際萬靈境天星滿布的夜空。

夜燭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迷離。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也想過無數次他們真正重逢時的情景,但南棠永遠讓他意外。

她的要求,他從來無法拒絕。

南棠倏地飛身而起,居高臨下俯望他,看著他抽去腰繩,松開衣襟,放下了長發……

“現在呢?喜歡了嗎?”他和她一樣站著,問她。

南棠傾身俯頭,咬上他的唇:“喜歡。無論多少年,還是喜歡。”

整三百年,虞尊覆生。

此去千秋萬載,星海同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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