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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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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嘹亮的鳳鳴響徹天際,匍匐於悲雪山上的彩鳳沖天而起,七彩光芒大熾,彩鳳在悲雪山上空盤旋數圈之後向悲雪城展翅飛來,鳳鳴聲不絕於耳,還伴著從山上傳下的陣陣悠揚仙音,回蕩在悲雪城所有修士耳畔。

那彩鳳飛至悲雪城上空時忽然綻開,化作漫天雪花落下,雪花之間夾雜著無數晶粉也隨之紛紛揚揚飄落,一股濃郁純凈的靈氣瞬間彌漫全城。四周修士頓時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嘆,遠處俯伏的凡人更是齊聲高呼。那是悲雪山特有的五靈雪,對修士來說是不可多得的靈物,對凡人來說就更是延年益壽的聖物了。

南棠與四周修士一樣闔上雙眸,深深感受一番靈氣洗禮,才再度睜眼,只覺精神為之一振,耳清目明周身舒暢。她轉頭看看四周,卻見身側數步之遙的姬瀲還在看著她,見她望來,對方自詡風流的笑勾得更加飛揚。南棠容顏微沈,雙眸含霜,對他示好之意視若無睹,匆匆一瞥後就收回目光。

姬瀲又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自主擡手摸摸臉。

悲雪山的山頭上厚雲散去,露出金碧輝煌的宮宇,幾道虛像自宮宇上空浮起。幾道金光如同絲帶般從山頂飛落,十數名宮裝仙子踏著金光飄然而下,散向城中各處。沈謎已帶著城主府的修士們淩空而起,帶領全城仙凡朝著山頂拜禮。

隨著一聲神威無限的低沈聲音:“悲雪拜山,啟。”悲雪山忽然隆隆作響,城中地面隨之震顫,浩瀚之力似從腳下之地傳來,南棠心頭一凜,她感受到了來自悲雪山的磅礴之意,正源源不絕浮起。

悲雪宗的拜山典,似乎與十方大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天地饋贈,蒼生之幸,四野同賀,眾修共拜。”山上又有沈音傳來。

南棠已然閉眼,句芒春種之力被勾起,感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浩瀚山力。十方大山十方神,悲雪的神靈,蘇醒了,發出低沈如鼓的響聲,歡愉喜悅。隱隱約約的,一聲接著一聲的山音跟著響起,仿佛應和著悲雪的召喚。南棠的神識融於春種,又隨春種之力跟著來自遠川的聲音飄遠,山與山之間的聯系,忽然間清晰可尋。

她心如擂鼓,與群山共震,

隆——

一聲輕顫,遙遠的重虛宮,殘破的十方古陣發出一道淺淡青光,直沖雲霄,驚得附近的幾個弟子慌忙趕來,可那青光卻在須臾瞬間消失。

南棠猛地睜開眼——就在剛剛那個瞬間,她竟然感受到了來自重虛宮的十方古陣,遠隔萬水千山的呼應。她試著作出命令,重虛宮的十方古陣竟然有了再度開啟的跡象。

這不可能!

她身在菩音,其間隔了整整一個山脈無數山巒,怎麽可能感受到重虛宮的十方古陣?

“師姐?”

螢雪的聲音響起,讓南棠回過神來。

她定定神,發現拜山大典的開啟儀式不知何時已經結束,四周的修士如潮水般退去,只有她還怔怔站在半空的浮島上盯著遠空。

五道巨大虛門在悲雪城的五個方位豎起,虛門分屬五種不同顏色,暗合金木水火土之意,虛門之後就是拜山大典的秘境。已經有許多修士趕往各處秘境,跟在南棠身後的杜一壺等人也已躍躍欲試。

整個拜山大典為期一個月,五大秘境也會開啟一個月,能進幾個秘境端看個人本事。秘境巨大且靈氣充沛純粹,即便不為秘境中的寶貝,單純修行,一個月可抵十年光陰,都是修士們不可錯過的絕佳去處。

“走吧,先送你們去赤漠。”南棠收心道。

赤漠乃是五大秘境其中之一,以火靈氣為主,是嫣華他們此行第一關。

南棠邊說邊動身,一轉頭,又撞上姬瀲的眸。

浮島上的修士都散得差不多,只有姬瀲還在那站著,沖南棠微笑。

也不知為何,南棠見了這人就來氣,那氣生得莫名其妙,似乎和他是不是媚修幹系也不大。她狠狠剜了這人一眼,眸中大有警示之意。

別再盯著我看!

姬瀲的目光,依舊沒有收斂,仍毫無避諱地落在南棠身上。

————

將嫣華與杜一壺四人送到赤漠之外,南棠把銜寶交給嫣華,又揉揉赤寧獸的腦袋,仔細交代了一番,才與眾人道別。

目送幾人進入赤漠後,南棠方動身趕往回龍塔。

“師姐待他們可真好。”螢雪跟在她身後,忽幽幽開口。

和很多年前一樣,師姐對同門和身邊的人都很好,好得讓人嫉妒,讓人生出想要不擇手段拆散他們獨占師姐的念頭。然而前車之鑒,這些念頭她不得不死死克制著,以免重蹈覆轍,只是偶爾還是會冒出來,像毒刺般瘋長。

“你待他們也不錯,這一年多以來,多虧你悉心指點,他們方進展神速,這件事我還沒好好謝過你。”南棠聞言微微一笑。

初時她見陸卓川幾人跟著螢雪來到悲雪,只當螢雪要以這四人要脅於她,不想這一年多以來,螢雪對四人卻照顧有加,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陸卓川幾人都受益菲淺,重逢之後未提舊事,一直規規矩矩地跟著,倒叫她生出幾分憐惜來。

“師姐許久沒同我笑了。”螢雪低了低頭。

“我有那麽兇麽?”南棠反問她。

“師姐不兇,只是不愛對我笑。”螢雪道。

一開始,師姐是常對她笑的,笑起來溫柔恬靜,可以撫平她胸中戾氣,不過師姐也愛對其他人笑,尤其對著大師兄,更甜更溫柔,她每次看到都會橫生戾氣。但師姐雖然溫柔,卻亦是個有堅持的修士,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為她一人而笑,只陪她一個人,她只能從其他人身上下手。

只要別人不來找師姐,師姐就屬於她一個人。

後來她成功是成功了,師姐卻也不肯理她了。

這樣的笑,暌違多年。

南棠又笑了笑,沒有回螢雪的話。

都是年少時的舊怨,如今她們都已踏出山門,在修仙界獨自闖蕩,重虛宮的日子已恍如隔世,再爭個對錯辯個是非已經沒有意義。

“走了。”她只化作一道紅影,疾掠至回龍塔處。

————

高聳入雲的回龍塔已不同往日,盤旋塔身的石龍已是雙眸怒眼的猙獰兇相,塔身之上浮現淡淡暗光,自拜山大典開啟的那一刻,回龍塔前九層關閉,入塔之後直通第十層。

塔下已經高手雲集,正與同伴三五成群站著,等待入塔,塔外除了守塔人外,還多了幾位宮裝麗人,正是悲雪宗上飛下來的弟子。南棠與螢雪趕到時,已經擠不進去,只能站在人群以後,等著前面的進塔後再跟上。

“道友,我們又見面了,還記得在下嗎?”

清潤的男聲響起,悅耳如山泉,可落在南棠耳中卻顯得聒噪。

她又遇到姬瀲了,這人像看不懂她的警告般靠過來。

“我與閣下並不熟,不記得。”南棠很少這樣不客氣地說話,她想自己把態度表達得很明確了。

姬瀲卻沒聽懂般笑道:“適才拜山大典,我就站在道友身邊,承蒙道友借地,還未言謝。”

“閣下言重,那裏人人都能落腳,談不上借。”南棠冷著臉冷著聲道。

“我師姐不需要你謝!”螢雪一步上前,搶在南棠身前出言。

姬瀲與螢雪四目相撞,又是一陣火花四濺。對著螢雪,他的笑容微收,眼神轉厲:“需不需要謝,不由你說的算。”

話音剛落,他便見南棠的手扯了扯螢雪的袖子。他蹙蹙眉,這小動作讓人著實不愉快。

“別說了,準備入塔。”南棠不想在外和姬瀲爭執,扯動螢雪衣袖低聲道。

螢雪這才回頭:“好,我聽師姐的。”

可姬瀲卻毫不識相,沒臉沒皮般挨近幾步,直接道出她的名字:“你是南棠道友吧?”在見到南棠警惕的目光後,他忙解釋,“回龍破魔幣的執有者,在下仰慕已久。聽聞道友尚未尋得同行者,不巧在下也要進入回龍修羅試,也來不及尋得同伴,不知能否與道友結伴闖塔?”

“與我結伴?”南棠微瞇雙眸認真打量起姬瀲來,他既然知道她是何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為何落單,竟還主動過來結交?

“道友別誤會,在下昨日才過回龍九層,倉促之間也尋不到合適的同伴,見道友無人為伴,所以才冒昧前來。”姬瀲解釋道。

“誰說她無人為伴?”螢雪冷笑,“師姐有我。”

姬瀲待要再說什麽,旁邊忽然走來個修士,一把搭在姬瀲肩頭,目光自南棠身上逡巡而過,嘴裏道:“姬兄怎麽來參加回龍修羅試了?我邀你之時你不是嫌棄打打殺殺好不血腥不肯前來?原來是為了美嬌娘?”他說話間俯在姬瀲耳畔,換了語氣低聲道,“姬兄風流歸風流,也得分個輕重,此女得罪了唐仙君,你與她為伍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南棠一瞥而過——這兩人大概是舊相識。

姬瀲笑意頓滅,冷冷推開他的手。

這修士卻又道:“咦?姬兄,你那六個貌美如花的女弟子呢?今日怎沒隨你前來?”

“逐出師門了。”姬瀲冷道。

“那幾個美人兒犯了何錯?你將她們調教得那般伶俐,也舍得趕走?早知如此,你把她們贈予小弟我呀!”那修士聞言面露心疼不舍,好似割了他的肉一般,可片刻後他又眼現猥意,“莫非是姬兄的翻雲宮又收了新人容不下舊人?哪天再請小弟前去顛鸞倒鳳一番?上次一別,我可念得緊。”

南棠不想聽他們說這些下作的諢話,早就轉過身去,一個眼神也不給他們,卻聽身後姬瀲不帶笑意的冰冷聲音響起:“翻雲宮被我遣散了。”

“……”簡單一句話讓修士大驚。百來號人的媚門說散就散了?

姬瀲已經走出數步,離那人遠遠的,只又道:“如今我已改邪歸正,從此步入正途,從前的勾當,姬某不會再碰。”

這話仿佛特地說給誰聽的,南棠眉頭微蹙。

與姬瀲相熟的修士狐疑地打量起他來。

“姬兄,你莫不是給人奪舍了吧?”他可不相信一個常年食犖之人,好端端地性情大變突然茹素,遂以調侃試探道。

南棠卻是心頭一動,“奪舍”一詞似乎砸中她腦中哪根弦,她轉過頭去,再度望向姬瀲。

“怎麽?你想進我神識看看?”姬瀲氣勢陡轉,似笑非笑看著那人,臉上雖無怒意,卻叫人莫名心驚。

那人不自覺摸摸脖頸,總覺得姬瀲那眼神刀刃般切在脖頸上。

他微微縮脖,見姬瀲神情不虞,恐怕是被自己的調侃惹怒,便很快拱拱手,一語不發退開。

姬瀲這才又浮起笑來,朝著南棠道:“不知南棠道友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讓我與你同行?”

南棠盯了他半晌,忽陰惻惻笑了:“不給!”

“為何?在下境界元嬰中期,擅攻擅守,可填南棠道友所缺。”姬瀲挑眉問道。

“不為什麽!姬宮主媚門出身,萬花沾身,我!嫌!臟!”

南棠毫不客氣地拋下一句話,轉身跟著前面的隊伍往回龍塔走去。

姬瀲捏捏眉心——他沒想到南棠嫌棄得不留情面,明明認出是他了也一點機會都不肯給。

他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多月沒去找她,連回龍幣也是昨天壓著時間線通過的,就是為了把這具肉

身原主的爛事處理幹凈,不承想還是遭人嫌棄,可這火急火燎的,他上哪兒去再弄個新身體來?

頭疼!

南棠卻已經走到回龍塔入口處,只將手中攥的回龍幣交給守塔人,也不管姬瀲跟沒跟上。

這人一走走了一個多月杳無音信,這會又像憑空冒出般出現在她面前,說要跟著她就要跟,憑什麽?難為她這一個多月又是擔驚受怕又是想念,受的罪現下全吞在肚子裏化成熊熊怒火,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說消失就消失,說出現就出現的臭毛病,她不能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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