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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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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攻擊來得猛烈又突然,雖然南棠有天羲在手,但韋歡與李瑞松二人顯然發現自己的行蹤曝露在甬道中,因而將計就計突然發難,打得鏡室中人一個措手不及。

緹煙雖因著長年累月的歷煉而養出對危險的敏銳觸覺有所感知,卻也來不及作出應對,嫣華和蕭寂這兩個在門派修行甚少踏足歷煉的修士,就更難察覺。

元嬰期修士的力量不容上覷,何況是生死之鬥,哪容半分留情。火龍沖向“賈劍”,熱浪湧來,眼見就要吞噬眾人,只見洞口處銀光閃過,一片鏡子從地上升起,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不止將火龍徹底擋在甬道中,也將他們的法術反射一部回去。

緹煙等人回頭,只見浮在南棠掌心的天羲鑒正中射出一道銀光沒入那片鏡中,是南棠在情急之時施展天羲鑒,化出鏡身暫時抵擋眾人。

天羲鑒乃是仙寶,威力非同凡響,若是使用得當,別說抵禦韋歡與李瑞歡,就是雲上那個強修親臨,南棠也可憑借此寶頂得半天,但可惜的是凡法寶之功,皆與其主境界修為相關。天羲鑒雖然厲害,但奈何南棠的修為還不足發揮其全部威力。

她面色沈凝站在最後,天羲鑒仿佛無底洞般吞噬著她的力量,再轉成龐大仙力化為鏡盾,死死堵住洞口,暫時阻止了韋歡的闖入。

但她知道,在外部強修的攻擊與她本身力量不足之下,這個鏡盾維持不太長時間,她還得另想辦法。

忽然間巨大阻力從鏡盾上傳來,南棠持鑒之手微抖,韋歡與李瑞松等人已經疾掠到鏡室之外,向鏡盾施法。

“賈上仙,不如將門打開,咱們有話好好說,都是同赴秘境的道友,你這般獨占勻寶物可就不好了。”

李瑞松幽陰的聲音響在洞外,南棠能通過這聲音聯想到李瑞松那張總是帶著陰笑表情的臉。他話雖然說得好聽,但既然已經出手,就是撕破臉面拼個你死我活,是以下手毫不留情。

“師侄,掌門師兄還在外面等候回話,你若將師門放在心中,速速開啟此門。”韋歡的聲音也響起,仍舊是從前的冷峻嚴肅。

蕭寂雙眸赤紅,不管韋歡如何游說都不回應,只咬著牙朝鏡盾施法,力求讓鏡盾撐得更久一些。

“不論用什麽辦法,拖住他們!”南棠一邊施法一邊冷道,“給我一點時間。”

“用法寶!”緹煙想到什麽一般,忽將自己的儲物袋往地上一扔,裏頭嘩啦掉出一大堆五彩斑斕的寶貝來。

嫣華見狀明白過來,亦將自己儲物袋裏的東西掃到地上。

不過眨眼鏡室中央就堆滿法寶。

這些都是他們先前在龍窟內挑揀的東西,雖然還不到整個龍窟十之其一,但能被她們挑走的幾乎是龍窟內最好的寶貝了,件件非凡,原本打算拿到外面換成仙幣,如今看來保命要緊。法寶都不知名字與作用,要立刻上手也並非易事,但情急之下眾人也別無他法。

“快!”緹煙祭起地上一件不知名的寶傘。

寶傘呈青色,打開之後綻出白光,在緹煙身前不斷旋轉,幾道弦月刃光旋出,四下散下,緹煙見狀忙又合上青傘。嫣華亦從地上撿起一條泛著紫色的緞帶,正欲研究此寶物何作用。

“別亂用法寶。”蕭寂已經徹底冷靜,再無先前嘻笑怒罵的神色,仿佛眨眼間長大般。

他不像她們胡亂用法寶,而是以眼掃過滿地寶貝,手淩空掠過,所有寶貝盡皆浮起,很快分作數堆。他從中挑出一堆,道:“這些都是禁制類與障眼法類寶物,障眼法類用在前,禁制用在後,二者疊用,先拖住他們一會。”

他一邊說,一邊將這幾件法寶分給她們,緹煙與嫣華先轉頭看了眼南棠。

南棠全力施展天羲,看到二人目光,只道:“按蕭寂說的做!”

緹煙與嫣華二人這才依言布置,蕭寂繼續道:“緹煙身手最好,殺敵之力勇猛,宜用殺傷力強大的法寶與武器,這幾件拿好;嫣華修為不夠,以遠攻與防禦配合緹煙,用這幾件。”

“那你呢?”嫣華一邊接過蕭寂所分的法寶,一邊問道。

“我用這件。”他舉起其中一張黑幡。

黑幡之上傳來陰森之氣,幡面浮出無數猙獰人臉,仿佛要掙幡而出,透著股叫人極不舒服的氣息。

“鬼器?”緹煙道。

“嗯。”蕭寂不做過多解釋,已經著手布置最前面的禁制。

鏡盾的震動越發強烈,幾道細細裂紋爬上鏡盾,南棠眉目冷凝,揚手又往鏡盾之上加了虛土,隨後盤膝坐到鏡室最深處,只道:“這裏先交給你們,能拖一刻是一刻,你們以蕭寂為主,我想辦法對付他們!”

“沒問題!”緹煙與嫣華想也沒想便一口應下。

也不知為何,只要南棠說想辦法,便叫人覺得安心。

南棠眼見蕭寂有條不紊地指揮緹煙與嫣華二人迅速布置,倒與當年丙班五個崽子中的劉子旭所處位置相似,甚至比起劉子旭,蕭寂在這方面的天賦更強,幾乎無師自通,而她在這裏反而沒有用武之地。

鏡盾的壓力越來越大,南棠已經撐到極致,若他三人能夠配合好,拖上一段時間應該不成問題,如此一來她也能騰出精力想別的辦法。情況危急至此,每個人都需毫無保留地配合,各司其職方有活命機會,南棠也必需相信他們能保護自己周全。

虛土轉眼覆蓋南棠全身,她眼前一黑,視線俱被虛土所擋。

————

神識虛空中一片幽寂,南棠浮在半空,對面站著天羲。

“天羲,你可知龍君的禁靈陣如何設下的?”南棠問道。

“當年龍君好陣,鉆研過玉昆大大小小近萬法陣,其中以十方古陣最為精妙,於是他仿照十方古陣繪制了地底咒陣,以自己的龍魂為源驅動咒陣抽調秘境中的靈氣。我的作用,只是與龍君神識融合,配合他將元神結界化為領域,讓秘境成為無靈之地,阻止靈氣從他的元神結界中溢出。”天羲回道。

元神結界……

南棠眉頭微蹙,她的神識目前也只到神識虛空,離結界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

“地底法陣到底是什麽,我並不清楚,不過其上氣息與你身上傳來的,有些相似。”天羲繼續道。

南棠點點頭,她有句芒春種之力,與十方古陣同源,氣息自然相似。

聽天羲之言,她大概能理解禁靈陣。此陣首先需要能隨意抽調靈氣的能力,這一點她有把握做到,句芒春種之力強於地下的咒陣,無需龍魂為源就能驅動,但春種生生不息,她無法做到隔絕靈氣,也無法將人禁錮在絕靈區域。

這便是最大問題,她得想辦法先化出領域。

如此想著,她的神識虛空忽然一震,四周畫面頓改,換作鏡室景象。

她眉心重擰——鏡盾已破。

————

隨著一聲清脆碎音,堵住洞口的鏡盾徹底碎了。

然而隨著無數碎鏡的落下,洞口處的禁制被觸發,一陣迷霧沖入甬道中,也彌漫了整間鏡室,幾聲似遠似近的鈴音響過,霧中又走出幾個妖嬈女子,扭著腰纏向進洞的眾人。

進來的可不止韋歡與李瑞松,袁赫等玉京閣的弟子走在最前面,陷入迷霧之後被這些妖嬈女子纏住,頓時心神俱蕩,隱隱約約又有弦樂聲響起,迷得修為不夠的幾個修士雙目發直,涎水直流,跟著妖嬈女子便走。

冷哼聲響起,李瑞松走進迷霧,嘲道:“這就是賈上仙的手段嗎?只會使些障眼法,自己龜縮在後?”

霧中沒有任何人回答他,想來是吃了先前的虧。

李瑞松冷笑,衣袖漸鼓,陡然間放出一股猛烈的風。颶風成卷,帶走滿室迷霧,可轉眼間,四周迷霧雖失,卻又換成另一副光景。

幻境?

韋歡瞇了瞇眼,他已看不到身邊的同伴。洞口明顯被人下了禁制,雖然只是障眼法,卻也頗為巧妙,一重疊一重。

他低聲一喝,聲音卻似有刀刃般,瞬間就將兩個貼身而來妖嬈女子震散。

再巧妙也只是障眼法,不過拖延時間的東西。

拖延時間?

他忽然醒神,暗道不好,正要警告其餘人,前方緩緩走出一人來。

韋歡雙眸驟大。

走出來的那個人,正是才剛死在他手裏的穆白鶴。

————

“師弟,你我同時拜入師尊門下,從小到大一起修行,出生入死過不知多少回,我視你為親兄弟,你為何,為何要對我下此毒手?”穆白鶴的眼緊緊盯著韋歡,問道。

韋歡攥拳,心知這不過是幻境心魔,依舊不受控制回道:“師兄,你我同進師門,我天賦自小便遠超於你,論勤奮我也不輸你,可為何師父總是偏疼於你,卻覺我心術不正?明明我也為門派付出許多,同門師兄弟卻以你為尊?明明我的境界修為高於你,為何最終成為掌門的是你?”

“就因為這些,所以你不惜與玉京閣勾結,設計害我?”

“這些還不夠嗎?三百多年了,我明明處處強過你,卻處處被你壓著,我不甘心!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不甘心!”韋歡眼底浮現幾分因回憶而起的愧疚,卻又漸漸被亢奮取代,“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順成為秋明莊的掌門,才能擁有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

名利地位,所有的一切。

“就因為你的不甘心,你不僅害死了我,還讓我秋明莊與玄昊山的無數弟子命喪此地,韋歡,師尊說的沒錯,你心術不正,怎配修仙,怎配得道?!”穆白鶴的表情隨著他的言語而漸漸猙獰,身後忽然浮現無數黑影,宛如地底鬼魅。

“那麽多條性命,怎會容你活得如此自在?韋歡,你還我命來!”

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無數鬼魅自穆白鶴身後向韋歡包圍去,每一張臉孔,都是在這裏死去的人。

————

另一廂,譚蕊仍舊風情萬種地撥了撥鬢邊的發絲,面對同樣出現在眼前的穆白鶴,她臉色平靜,毫無愧疚之意。

“我從來就沒愛過你!與你結修不過貪你境界身份。你像個木頭人一般不知情趣,哪有韋歡得勁?可惜他自詡為仙,真不好上手。”說著她話鋒又一轉,有些得意地笑道,“不過再端著,還不是受不住誘惑被我得手。不過他那偽君子,與我歡好倒是痛快,過了之後竟翻臉不認人,我可不許,就要逼他下狠手。”

她便以此為要脅,逼著韋歡與她同流合汙,勾結李瑞松,在入秘境時破壞封靈符致使玄昊山弟子折損,而作為報酬,李瑞松則助他們殺穆白鶴。

穆白鶴一死,韋歡便是掌門,再也沒人能管得著他們了。

“譚蕊!你我結修數年,縱無男女之情也該顧念夫妻舊情,何況當初是我將你從魔物手中救回門派悉心照料,你竟背著我做出這等醜事?”穆白鶴臉色慘白地質問道。

“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許,不已經還了你的恩情,還要我怎樣?”譚蕊不以為意笑了。

“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現在醒悟已經太久了。”譚蕊仰頭嬌笑,手裏已經握起一柄枯骨爪,爪上猶留血漬,“我能殺你一次,便能殺你第二次!”

“你這毒婦!”穆白鶴怒斥道,身後湧出無數魅影,在他的斥責聲下,朝譚蕊撲去。

————

砰——

一聲重響。

幻境忽然被人打碎,迷霧、幻境與四周的妖嬈女子均已消失,只剩被魅影圍住的譚蕊、韋歡二人,以及被潔白蛛絲縛在墻根動彈不得的幾個低修。

“廢物!”李瑞松冷笑著踏入鏡室,殺氣四溢,一邊在掌心聚起風刃,一邊祭起一柄長杖,杖頭鑲嵌的巨大晶石放出幽幽冷光,正向四面八方吸納著靈氣。

重重魅影中忽有幾道森冷精光竄去,直奔李瑞松而去,李瑞松倏地將風刃放出,幾道淩厲異常的風刃向四面飛出,只聞錚錚數聲,風刃撞上精光,在半空炸開,震得整間鏡室為之一顫。

悶哼聲低低響起,緹煙飛快隱入重重魅影中,借著魅影隱匿了身形,不遠處一點寒光亮起,刺骨至極的寒意陡然襲來,卻是嫣華祭起法寶,在地上鋪開一片冰霜。

冰霜凍結了李瑞松等人的腳,幾人行動受滯,鬼魅撕咬著源源不絕從某處撲過來,魅影間不時竄過一道人影,朝著他三人攻去,速度快得只下難以捕捉的殘影。

李瑞松瞇了眼——這不止一個人,且並非“賈劍”,這幾人的功法雖詭異,但境界修為並不高,都只是結丹期而已,“賈劍”不在其中。

他有些疑惑,又似乎想通什麽,喝斥一聲:“螳臂擋車,給我滾!”

隨著這一聲落地,他右手所執法杖杖飛出一道電光,雷鳴響起,電光化作鏈條般飛出,打在不遠處的地上,一聲疾呼響起,嫣華失去隱匿曝露了蹤影。

另一邊,譚蕊的枯爪劃破重重魅影包圍,跳到鏡室之中,韋歡處亦有四道火龍散開,將鬼魅驅散。一時間之間,整間鏡室劇震,四周鏡壁都生出裂紋,整座山似乎都隨之顫動。

元嬰修士的威力,碾壓而至,緹煙、嫣華與蕭寂三人頓覺得壓力倍爭,如有山巒重重壓下來,叫人透不過氣。

————

南棠浮在神識虛空之中,正嘗試著將神識融入天羲鑒內。

她看到一片虛無白光。

“進來,見到我,你就贏了。”天羲的聲音遠遠傳來,似在指引南棠的神識。

南棠想要見到天羲,神識就必需穿過這重重虛光,可天羲鑒內仙氣洶湧,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龐大與覆雜,太過強大的仙氣淩駕在她的神識之上,抗拒著她的融入。

她難以駕馭這股仙氣,試過數次都被天羲鑒彈了出去。

神識虛空又開始震顫,外間的情勢已然不妙。

緹煙、嫣華和蕭寂三人所布置的禁制通通被破,李瑞松等人已經窺破他們的伎倆,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開始朝他們三人出手。

雖有龍窟的各種法寶,但緹煙三人仍舊不是元嬰期修士的對手,何況這裏是三個元嬰期的修士,境界實力懸殊委實過大,緹煙三人撐得異常艱難。

短短半盞茶時間,他三人已經險象環生,力有不逮,不過勉強支撐。

看起來,要不了多久時間,緹煙三人就要落敗。

南棠雖然人在虛空,到底記掛著外界眾人,很難專心,眼見情勢愈發惡劣,她忍不住聚集全部神識,再次以強硬之勢融進天羲鑒中,然而同一時間可怕的力道反彈進她的神識中。

她只覺神識一陣難忍刺疼,刺疼過後只剩麻木寒涼。

就這短短瞬間功夫,外面的情況更加危險。

神識虛空的震顫不止,南棠看到緹煙被李瑞松法杖的電光掃中,整個人震飛撞到鏡壁之上,堅硬的鏡壁被撞出裂紋,緹煙肩臂後背一片灼黑,冒起白煙,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滾一圈後,又撐著墻壁慢慢起來,可還沒等她站穩,又是一道細細電光如蛇影般游來……

若是被打中,緹煙性命不保,南棠再也忍不住。

一面虛土盾陡然間在緹煙身前豎起。

滋拉——

電光被虛土盾完全吸收,以迅雷之速順著虛土游到南棠身上。

一陣劇痛來襲,南棠只覺全身皮肉如同開裂般,四肢百骸也仿佛被人生生刮裂般,痛苦從軀殼傳到神識之中,她在神識之中縮成一團。

“咦?”李瑞松看著憑空而生,又憑空消失的虛土盾,暫時將註意力從緹煙身上轉移開,望向了鏡室最深處那坨宛如蠶繭般的東西。

嫣華心生不妙,與蕭寂對望一眼,二人同時發力。蕭寂用盡最後靈力,以黑幡召出許多鬼魅,攔在了南棠身前,嫣華亦擎起一盞畫燈,燈彩流轉,化作萬千碎影朝著李瑞松等人攻去。

“不自量力。”韋歡冷道,手裏火龍再出。

“小心!”蕭寂朝前一撲,將嫣華撲倒在地。

火龍滾過他的後背,巨大的力量將他與嫣華同時震開,但他卻未受火灼。

又是一道虛土附在蕭寂背上,替他承受了火灼之傷。

電火相交,南棠縱是再能忍,此時也不禁在神識虛空痛呼出聲。

她的肉身已體無完膚,骨頭也跟著碎裂,痛到生不如死,可同一時間,無數青光自小腹游起,迅速彌漫每一寸傷口。

綻開的皮膚之下,不見鮮血,只有不斷游竄的青光。

句芒春種的覆生之力,在生死關頭被催到極致,南棠雖痛苦,卻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的力量充斥全身。

也許,這句芒春種像傳說中的鳳凰一樣,需要涅槃才能重生。

每一次死亡,都是成長。

她迷茫地想著,目之所及,已經看到蕭寂被震到墻角,生死不知,而李瑞松朝嫣華伸出手。

嫣華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到他手裏,叫李瑞松狠狠鉗住脖子提到半空。

“說,‘賈劍’藏到哪裏?你們在這裏又拿到了什麽寶貝,若是乖乖吐出來,本仙考慮留你一具全屍!”

嫣華被掐得面色先紅後白,她已無力掙紮,只能死死看著李瑞松。

“那是什麽?”李瑞松又望向南棠所在之處,“你們拼死都要護著。”

突然失蹤的“賈劍”和南棠,可吸收元嬰攻擊的法盾,還有角落裏那坨東西,他直覺這裏面定有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想探個清楚。

“與他們廢話什麽?都殺幹凈了再看不就全知道了。”譚蕊的枯爪已經伸向緹煙眉心。

南棠體內的春種之力已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度,眼見這一幕,她再顧不上許多,將所有春種之力與神識相融,以畢生之力完全註入天羲鑒內。

虛無的光芒從眼前閃過,她的神識極速穿入這些光芒,並超越了這片虛光,徹底融進天羲鑒內。

天羲的身影站在光影盡頭靜靜看著她。

————

生死已在一線之間,嫣華抿緊了唇,唇角緩緩流出一線血絲,她死死咬住牙關,半字不吐。一道銀光打來,還沒靠近李瑞松就被他周身罡氣擋下,他望也不望,只朝旁邊揚起手。

竟是墻角邊的蕭寂醒轉之時微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到嫣華落入李瑞松之手,不作多想朝李瑞松打出的攻擊。

“不……要……”嫣華用盡全力抱住李瑞松的手,想要阻止他向蕭寂下死手。

李瑞松不耐煩了。

“想死,那就成全你們。”他冷冷拋下一句話,狠狠將嫣華扔出,以嫣華為器擲向墻角那坨東西,而在嫣華背後,一道電光緊隨而至。

眼見嫣華要撞上南棠,二人都要殞命,忽然之間,鏡室內氣息陡然一變,四面似乎有無數道無形之墻落下,同一時間,虛土倏爾消失,露出其下之人。

一道人影縱身而起,接下嫣華,穩穩落地,一道虛土在身前竄起,擋下李瑞松這一擊。

李瑞松等人俱是一驚,望向那人。

南棠攔腰抱著嫣華,周身殺氣滿溢,心中已怒到極致。她一身衣裳滿是裂口,微露的肌膚之上俱是裂傷,原本姣好的臉頰之上亦布滿裂傷,但傷口之中沒有一滴血液流出,只有細小青芒不斷游過傷口,叫她看起來詭異可怖。

“你是……賈劍的徒弟?”韋歡疑道。

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境界低微的女修身上充滿讓人恐懼的氣息。

南棠沒有說話,只將嫣華放到地上,手中三道青光彈出,飛向嫣華、緹煙與蕭寂三人。李瑞松見她未將自己等人放在眼中,再度祭起法杖,正要先下手為強時忽然駭然。

他的法力,這鏡室內的靈氣,徹底消失了。

沒有法力和靈氣,他就成了普通人,而最最可怕的卻是,對手擁有靈氣。

巨大的恐懼襲來,他立刻意識到不對,轉身想要離開此地,卻被一道無形氣墻擋回,他神色驟變——是結界?不,是比結界還要可怕的東西。

“怎麽回事?”韋歡失聲脫口。

他與譚蕊也已發現鏡室靈氣全空,自己的法術一點也施展不出,就與此前夜裏突發的情況一模一樣。

“啊!”譚蕊突然間驚呼。

原本無力反抗的緹煙一掌鉗住她的手腕,將她握著枯骨爪的手腕反向緩緩折下,而她竟半點力量也使不出。

而蕭寂也從地上爬起,死死盯著韋歡,噬血的目光仿佛要將他啃食殆盡。

地面三束虛土沒進蕭寂三人體內,再加上南棠的春種生氣,他們的傷勢不止急速恢覆著,靈氣源源不絕湧來,對面李瑞松幾人卻再也感受不到,半點術法都使不出。

只聞“咯噔”一聲,譚蕊慘叫出聲,俏臉痛到猙獰,她的手腕被緹煙硬生生拗斷。

韋歡退後數點,駭然望著眼前修羅般的四個人,顧不上譚蕊,只道:“蕭寂,你聽我說……”

一個“說”未落,蕭寂已欺身到他面前,手中一道金光直沒韋歡丹田,一聲慘叫響起,韋歡癱倒在地,額前生汗,滿臉驚恐地朝後緩緩挪去。

對於修士而言,靈氣盡失法術不再,而對手卻能施展神通,這不啻於最為恐怖的情況。

結丹之力碾壓元嬰,又有何難?

袁赫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紛紛轉身想要逃離此地,緹煙卻不沒給他們機會,手中彎刀飛出,幾道幽光直沒他們丹田,慘叫連連。

“你別過來!若是殺了我,玉京閣和雲臺山都不會放過你們,我師尊如今人就在外頭,你膽敢動我一根頭發,他會將你們挫骨揚灰。”李瑞松看著逼近自己的南棠,知道今日服軟討饒已不可能,索性強硬道。

“是你要殺嫣華?”南棠沒有表情,臉上綻裂的肌膚下幾道青光閃過,越發駭人。

她這輩子,能夠交心的朋友太少太少了,嫣華在山盡峰守了她三十年,一路又陪著她風雨中走過來,在她心底早就重逾自己,而當年重虛一役,她看著無數同門死在面前而無法相救,早就在她心裏埋下一絲殺意,她離開重虛時暗暗發過誓,這輩子絕不讓身邊至親再殞身眼前,李瑞松適才所行,激出她心頭殺念,頃刻之間溫柔成刃,冰冷尖銳的殺氣席卷了李瑞松。

一道銀光閃過,南棠手中虛土凝成碎鏡,沒等李瑞松武器,那碎鏡鏡片就脫手而出,沒入李瑞松前額,又自他後腦飛出。李瑞松緩緩坐到地上,手裏是一尊掐碎的小像。

幽幽青光從李瑞松額前飛出,南棠手一抓,就將那青光抓入掌中。

李瑞松的元嬰在她掌中不斷掙紮著,南棠低頭看了看小像——這應該是向外面示警求救之物,收到消息的人極可能是雲端上站的強修。

她的這個禁靈陣並不完整,只是情急之下激發出來的,所籠罩的範圍有限且持續時間極短暫,李瑞松三人是因身在其中猝不及防,才落入她的領域法陣中,若是他們能撐得再久一些,或是從外部攻來,她這法陣恐怕都沒有效果。

若是那強修來襲,他們還是擋不住。

南棠微微瞇眼,想著是要用李瑞松的元嬰為質換自己眾人的生路,還是斬草除根?

還未決定,突然間整個地面劇烈顫動起來,四面鏡壁紛紛碎去,露出其後山巖,南棠的領域岌岌可危。

“把李瑞松放出來,否則本座將爾等剔骨抽筋煉制燈油!”

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四面八方傳來,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疼痛不已。

李瑞松的師父已經出現在洞外,他沒有進洞,震掌揮出一道掌勁壓上沈龍接天山,震得地面、甬道與鏡室不斷顫動,仿佛要坍塌一般。

南棠攥緊手中元嬰,正欲說話,卻聞一道龍吟自腳下的地底傳出,一聲又一聲,直通九天。

地面震動得更加厲害,而這一次同時震動的,還有整座沈龍接天山。

洞外之人蹙眉退飛半空,驚疑不定地看著仿佛要裂開的巨大山巒。

南棠唇畔忽然揚起——夜燭要出來了。

這個想法剛剛閃過腦海,一聲震天巨響從山間傳中。

整座沈龍接天山從中間裂開,就連鏡室亦裂成兩半,緹煙、嫣華、蕭寂甚至於還沒死的韋歡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裂開的山體。

一道銀光沖天而起。

隨之而來的,是磅磗浩大的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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