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翎一看自己的排名，已經掉到了後半段，這樣子下去，別說出線，拍倒數都有可能。

她急需調整自己的狀態。

顧翎閉上了眼睛，她沒急著打靶，而是調整起自己的呼吸和心態來。

而此時，教練席上。

“劉教練，這就是你說的好苗子嗎？不會看走眼了吧？”一向和劉教練不對付的周教練抱著手臂嘲諷道。

劉教練眼中平靜無波。他只掃了一眼顧翎的成績，便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好苗子也不可能每一次都發揮得驚為天人。就像周教練你說的，平常心一點。”

“呵。”周教練撇撇嘴。

突然間，場館外傳來“砰”一聲，即便是隔音，也能感受到突然的震顫。這麽明顯的動靜，所有人都聽到了。

所有教練和觀眾立即起身，選手也紛紛停了下來。

最怕是遇到什麽□□或者社會事件。

劉教練雖然和周教練不對付，但他們清楚什麽時候需要團隊合作。比如現在，劉教練就留下來主持大局，周教練出去查看情況。

場館內的“嘭嘭”打靶聲停了下來。

顧翎的心還是沒有平靜下來，腦中像是有一團亂麻，繁雜得很。

她便睜開了眼睛，把目光放在門口，這事剛好可以轉移她的註意力。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順其自然，把心神放在別的地方。

反正大家也都沒打靶。

奇怪又慶幸的是，在這樣的等待中，她反而摒棄了其他雜念，因為她只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不多會兒，周教練從外面回來。

“沒什麽大事，運菜和運米的車同時輪胎爆了，現在已經有人去處理。”

劉教練隨即在喇叭裏告知情況，並宣布比賽繼續。

有了這個小插曲，部分隊員的心態立即發生了變化。

而顧翎，則重新閉上了眼睛。

原來如此。

她回味了一下剛才在等待時的心境，發現那時的自己沒有想太多，而是專心……

專心！對了！

有了剛才的鋪墊，她再用以前靜心的方法，效果便好了許多。

她在心裏默念：1、2、……10。

而後睜眼，心無旁騖地瞄準靶子，“噠”扣下一木倉。

呼……顧翎終於松了口氣。

她感覺，她的狀態回來了。

靶數是實時更新的。劉教練不經意一瞥，而後頓住，再把目光落在顧翎身後，密切觀察她接下來的動作和靶數。

顧翎每打出一木倉，排名就上升一位。她就像堅定向上的蝸牛，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排到了第九。

只有前八名才能進入決賽，才有資格角逐參加省運會的名額。

最後一木倉，10.9！

這是本場最佳成績！

塵埃落定。

劉教練嘴角微微勾起，合上本子，起身，似是感慨：“看來我的眼力還挺好的。”

周教練不發一語，臉黑如鍋蓋。

“我宣布，進入決賽的名單……餘楓……顧翎。”

休息時，餘楓抱緊顧翎，“啊啊啊，小翎，我愛死你了，你說的幸運數字對我來說真的很有用，我一緊張，就默念你給我的數字，我的心真的平靜下來了！”

顧翎拍拍她的肩：“是你自己給力。”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她們倆身上，可兩人都不在意。

兩個最新進來的隊員，竟然雙雙進入了決賽，而且還有可能代表省隊參加省運會，這不引人註目都不行。

餘楓湊到顧翎耳邊，小聲道：“我們好好打，爭取一起進入名單，閃瞎他們的眼！”

顧翎笑著點點頭，“進了前三，今晚請你吃好吃的。”

決賽如期而至。顧翎站在最後，經歷了預賽那一回，她的心情異常平靜，如今投塊石子到她的心裏，都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從第八名，慢慢地往上爬，第七，第六……最後，第三。

顧翎打出最後一木倉後，竟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啊啊啊！小翎！”餘楓抱著顧翎轉圈圈。

她們真的進了！進了前三！她們可以一起參加省運會了！

顧翎心中百感交集，和餘楓一起埋頭擁抱。

“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狂歡。

顧翎整了整淩亂的頭發，開門，來人讓她驚訝：“劉教練？”

餘楓趕緊沖過來，“劉教練好。”

“嗯，”劉教練還是那副高冷的模樣，“我就說兩句。”

他先看向顧翎：“顧翎，我相信，這次的經歷對你受益匪淺。我和趙剛談過你的問題，你之前過得太一帆風順了，沒有經歷過風浪的船，永遠無法在浩瀚的大海揚帆起航。 ”

“這次心裏的波動，也是對你的警醒，你需要學會更多的調整心態的方法。”

“不過，你很幸運，中間所有人都被打斷了，讓你有了乘虛而入的機會。但你不能期盼所有的比賽都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讓你有機會歇一口氣。”

“當然，該表揚的也表揚一下，要不是你能快速調整狀態，還有技術過關，即便是給你機會，你也不能爬上來。”

顧翎的肩膀微微松了一下。

“好好打，爭取拿回一個好成績。”

在省運會之前，大家都抓緊時間，緊鑼密鼓訓練。顧翎比之前更刻苦更認真，嚴格要求自己。

她這才明白，每個冠軍的背後都充斥著成噸的汗水。

決賽當天，她早早起來，去跑步，去吃早餐。

餘楓不停地問她心情如何，顧翎想了想，“心如止水。”

餘楓：“……”她交了個啥朋友。

顧翎說的是實話。她不斷地回想起省隊預賽的情況，似乎心情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名次，她想靠前，冠軍，她想要，但爺爺那句話說得對，“不要盼所求，不要無所求”，這句話的意思，她似乎能參透一些了。

她本身沒有任何的頭銜榮譽，之後獲得的所有東西，其實都算她賺了。

觀眾席上人頭攢動，顧翎只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周果果和家裏人都說會來看她比賽，不過也和她說，讓她不必在意，好好比賽就行。

顧翎想，她拿到好名次，他們才會更開心吧。

裁判的說話聲通過喇叭傳至賽場的各個角落：“比賽開始。”

75分鐘後，顧翎順利通過預賽，站到了決賽的賽場上。

省隊這次派來的人在預賽上折了不少，這次的希望竟全都押在了她和餘楓身上。

顧翎深呼吸，大腦跟著裁判的指令走。

周果果捂緊嘴巴。天啊！穿著射擊服的顧翎好酷啊！

明明她的年齡和自己一樣，自己還在讀書，還在為月考的名次而苦惱，她卻能站在賽場上，和那麽多厲害的人、比她年齡大的人同場競技。

周果果緊緊握住相機的帶子，大氣不敢喘，每當顧翎打出一個彈，她便不由自主提一下身體，每當裁判報出顧翎的成績時，她恨不得把手掌拍爛。她去了那麽多偶像的演唱會，沒有一次能讓她如此全身心地投入。

最後一次射擊，顧翎和其中一位選手同分。周果果雙手作祈禱狀，心中默念顧翎一定要贏顧翎一定要贏。她緊張地想打嗝，但又怕影響到顧翎比賽。只能緊緊捂住嘴巴，臉都憋紅了。

對方先出手，射了10.0環！

周果果在來之前，仔仔細細地看了射擊的比賽規則，連期末考試都沒這麽認真過。

她知道10.0 已經是不錯的成績了，在這個環裏，一根頭發絲的差距，都能決定你是輸還是贏。

周果果屏住呼吸，恨不得戴上望遠鏡，觀察顧翎的每一根頭發絲。

肉眼可見地，顧翎終於動了！

周果果從沒覺得一秒鐘可以這麽漫長，像是一個世紀。

結果出來了！

10.1！！！

僅僅0.1環的差距！

啊啊啊啊！顧翎贏了！

周果果拼命鼓掌，與此同時，她的雙眼突然紅了，眼底流出熱淚。

嗚嗚嗚，小翎太不容易了！

她這個看比賽的人都這麽緊張，可想而知，顧翎參加比賽壓力是多麽的大。

她吸吸鼻子，燈光亮起，顧翎沐浴在燈下，表演幾乎毫無變化。

周果果一瞬覺得，這樣的顧翎有點陌生。

顧翎摘下帽子，朝觀眾席鞠躬感謝。

掌聲越大，她的心越平靜，頗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這是她拿到的第一個正式比賽的冠軍。

直起身時，她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很熟悉。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轉頭望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男生，帶著帽子，身穿運動服，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他的容貌很陌生，可總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漆黑如墨的眼眸，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深邃。

於如-潮歡呼中，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小翎！”

餘楓的揮手打斷了他們的對視，顧翎回過神來，轉頭，“哦，怎麽了？”

“傻站著幹什麽，太高興了吧？”餘楓哈哈大笑，熱情地擁抱了顧翎，“恭喜你！”

顧翎會心一笑，“謝謝。”

“但你不能驕傲，我這次只得了一個季軍，但下次我就會追上你的啦。”

顧翎點頭：“好，但我也會進步呢，你要早點追上我。”

兩人攜手回換衣間，退出去之前，她再次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可惜那個男生已經不在那裏了。

來到這個世界，她從來沒有放棄尋找程懿。她見過無數的人，可沒有一個能讓她產生方才的感覺。

她無法描述，只覺得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某種沖動，那一刻，她的眼裏、心裏只有對方。

對方是一個人，也是全世界。

顧翎遺憾回頭。

那個人，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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