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回顧家，對貓狗有過“應激”反應。程懿當時也在場。

程懿沒辦法對顧翎撒謊。

而顧翎已經將他猶豫的神色看得分明。

“沒關系的，我不是見不得狗，我那是.....”顧翎也很苦惱該怎麽說明自己的難處。

“是害怕狗和貓嗎？”

顧翎搖頭：“也不是害怕，我平時也很喜歡看貓貓狗狗的照片，也覺得它們很可愛。“

程懿會意，接話道：“但一見到真正的狗和貓，就不敢接觸？“

顧翎無奈點頭。

程懿眉頭微不可察皺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口：“顧小姐是不是有什麽心結？”

他的語氣很是小心翼翼。

顧翎停頓幾秒，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勉強自己。”

程懿寬慰道：“貓和狗並不是必須要有，不要逼自己，凡事在承受範圍之內就好。”

顧翎笑了。

她和程懿是一樣的看法，她以前也眼饞別人家的貓貓狗狗，但她仔細認真思考過，狗和貓也是生命，勉強養，反而是對它們不負責，也是對自己不負責。

“你不問我為什麽嗎？”顧翎忽然很想知道程懿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程懿堅定搖頭，“顧小姐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怎麽能追著問，這是您.....你的隱私。”

接收到顧翎提醒的眼神，程懿改口得很及時。

顧翎投去讚賞的目光。

孺子可教。

有分寸是顧翎最欣賞程懿的點之一。

很多人以為，隱私只是年齡、銀行卡密碼這些個人信息。但某些在旁人看起來稀松平常的事，對於一些人來說，也是隱私。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話，往往需要時間或時機來解鎖。

“如果有一天，我能把這件事說出來，我覺得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話說出來的那一剎那，連顧翎自己也驚到了。

她也沒想過會和別人會說出這樣的話，好像是腦子裏的信息自己跑出來一般。

顧翎：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她把帥哥當樹洞，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

那句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麽，但細品好像有點什麽，再細細品，好像又沒什麽。顧翎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

或許是今夜的風，太溫柔了吧。

顧翎清了清嗓子，沒再說話，只想快點把這一幕揭過去。

程懿也很識趣，一路安靜。

在泳池邊坐下，顧翎拿出當代社交神器——手機來過渡他們之間有點詭異的氣氛。

她這才發現，剛才發出去的朋友圈，有人回覆了，還是她的老父親回的。

只不過，這是一條彌漫著醋香味的評論，酸溜溜的。

“懿哥，原來你在這兒？“一個嘹亮的男聲打破院子裏的安靜。

顧翎擡頭一看。

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往這邊來。

等走近後，他們也發現了顧翎。

那些男生顯然是知道她，有好幾個的眼神明裏暗裏都往她這邊瞟，或好奇或探究，還有討厭。

顧翎挑眉，幹脆收了手機。

頭上梳著一個小揪揪的男生大笑過來問好：“你好，顧小姐，沒想到你也在這裏，我們都是懿哥的朋友。”

接下來，他便自來熟地向顧翎介紹起他自己和身邊的人。

“我叫李船，這是……”

程懿也在一旁補充說明。

顧翎一一點頭打招呼，而後道：“那你們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她指了指房子那個方向。

她是個識相的人，反正自己和他們不熟，她幹脆走開，給他們讓出空間。

顧翎微笑著準備離開。

一個男生突然出聲：“顧小姐，別急著走啊，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吊兒郎當，帶著幾分不善。

顧翎循著出聲的方向看過去。

男生的頭發挑染了一抹亮眼的熒光藍，看上去很是不羈，他不甘示弱地看向涼風，眼神裏充滿不忿。

旁邊有人拉了他幾下袖子，他也不理。

小藍毛站出來，走到那波人的最前面。

顧翎記得他，他叫方蔔可。

程懿似乎是察覺到方蔔可的針對，出言道：“蔔可，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說，我會轉告顧小姐的。”

方蔔可脾氣一上來，說話就忍不住大聲起來，“懿哥，我就是替你不值……唔……”

方蔔可的話像連珠炮似的，嗖嗖開始發射。

程懿在方蔔可說了第一句話後，就皺眉制止。可方蔔可依舊我行我素，自說自話。

程懿一個箭步沖出去想抓住他，親自幫他閉嘴。

方蔔可卻像個靈活的小兔，在那幾個男生中間躥來躥去。

“你一個堂堂大少爺，去給一個大小姐當保鏢，這不自降身份嗎？啊！是，顧氏是對你們家有恩，但表舅不都還了二十幾年，都還清了嗎？”

他的嘴也在頑強地履行功能，叭叭說個不停，不說完最後一個字絕不罷休的那種，中間還夾雜著“唔”“啊”這樣的語氣詞。

等到方蔔可被抓住了，話也說完了。

他昂起頭，活像一只在老鷹抓小雞游戲中存活下來的小公雞。

“你還有理了是吧？”程懿都被氣笑了，在方蔔可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疼！疼！疼！”方蔔可立馬痛得跳起來。

嗯，現在是只被放進開水燙準備拔毛的小公雞了。顧翎唇角勾起一抹笑。

方蔔可怒目瞪了程懿一眼，可一看程懿面無表情，又立馬慫了，嘴裏嘟囔給自己回場子：“瞪什麽瞪，不就是眼睛比我大嘛。我不管，我就是要說。”

顧翎其實並不怎麽生氣，因為她也覺得方蔔可說得挺在理。

程懿專門做她保鏢，真的太浪費了。

她曾經也和顧沐說過這個問題。顧沐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會和程家父子溝通的。

可直至今日，也沒有結果。

眼前的情況也不好處理。程懿就在她面前，如果她出來表明說，我覺得方不可說得對，那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程懿一直思犧牲他自己的時間，在她身邊保護著她，她不能不識好人心。

所以，在程懿這群好哥們面前，她還得站在程懿這一邊，證明程懿的工作是有價值的。

另一邊。

程懿和方蔔可杠上了，“跟顧小姐道歉。”

“我不。”方蔔可眼神倔強。

“嗯？”男人揪住方蔔可，充滿威脅性的一個單字，方蔔可的身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

顧翎清了清嗓子。

“程懿，沒事，放開他吧。”

程懿一下，還是放手了。

方蔔可順勢溜到李船背後，探出個頭道：“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懿哥，你當保鏢是沒有價值的。”

顧翎不帶停頓接上他的話，“哦，那在你心裏，是不是當老總的價值遠遠大於做保鏢的價值？”

方蔔可楞了一下。

他顯然沒料到顧翎會如此“友好”地接上他的話。他喉頭哽了哽，斷斷續續說道：“那……那當然。”

程懿沒有插話，只不過表情依舊嚴肅，特別是看向方蔔可的表情，跟即將念緊箍咒的唐僧沒什麽兩樣。

“你評判價值的標準是什麽？”顧翎饒有興致問道。

方蔔可見程懿沒有打自己的打算，顧翎看起來也沒有使喚程懿打自己的打算，他這才從男生的身後站出來，振振有詞道：“當然是掙錢多少了。當老總管著公司，分分鐘都有幾百萬，當個保鏢工資才多多少錢。”

顧翎打了個響指。

“行，那程懿從這個月開始，每月公子三百萬，不，五百萬？方蔔可，你滿意嗎？”

如此“虎狼之詞”，眾人的下巴都差點驚掉了。

方蔔可：“……”

這年頭，保鏢這麽吃香的嗎？

眾人：臥槽，顧氏真有錢。

方蔔可嘴巴張張合合，好半晌，噎著一口氣道：“我滿意有什麽用，懿哥滿意才是關鍵。”

顧翎似笑非笑看著他，滿意揚眉：“對啊，你自己也說了，程懿滿意才是關鍵。”

她歪著腦袋看向方蔔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程懿滿意最重要，所以他出來嚷嚷算什麽呢。

方蔔可意識到，自己貌似主動跳進對方挖的坑裏。

“你……”

反駁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顧翎見狀，轉頭笑著問程懿：“程懿，你滿意現在的工作狀態嗎？”

一旁的方蔔可氣得跳腳。

程懿收回一直落在顧翎身上的視線，轉向方蔔可，無奈嘆了口氣。

“蔔可，謝謝你為我擔心，但，”他斂下眼皮，“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

他知道對方想對他好。

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方蔔可咬牙切齒。

一胸憤懣不知如何發洩，胸膛因呼吸急促而明顯起伏。

他的臉漲得通紅，氣哼哼道：“以後你想讓我管我也不管！”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方蔔可雙手握拳，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他現在肯定沖上去就是一拳。

顧翎插話道：“對，你就別管他，等有一天他覺得做我保鏢又窮又累，而你幫助成叔打理公司做得又好又快，還站穩腳跟，威脅到他的繼承人位置後，他肯定會辭職啦。”

眾人：……

說得好有道理，他們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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