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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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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獨一無二

下午五點半。

至晟大廈, 21樓。

周寧軒路過三五個竊竊私語、餘光不時飄向總裁辦那扇大門、神情八卦中又帶點竊喜的文員,走到總裁辦門口。

辦公室裏,幾個特助低頭各自忙碌。

鄭銘望見門口的周寧軒, 撥通內線電話報告了聲,起身請他進去。

周寧軒低唔一聲,慢悠悠地往裏走, 在二助趙克文置辦的水族箱旁停下。

“大家心情挺不錯, 你們公司最近有什麽喜事?”

說著, 曲指敲了敲玻璃墻。

趙克文新養的兩條熱戀期的接吻魚, 受到驚嚇,匆匆撒開了嘴, 躲進水草裏。

趙特助搖頭表示不知情, 頗為心疼地看了眼迷茫的魚群, 翻出魚食撒下去。

周寧軒轉而看向旁邊的鄭銘。

鄭特助面色如常,波瀾不驚:“每到下班,大家的心情都會很好。”

“是嗎?”

周寧軒扯扯唇角,聳了聳肩, 笑:“看來是東家自己有喜了。”

說完,推開裏間辦公室的門。

周時宴低頭簽署文件, 只淡淡掃了他一眼:“坐,10分鐘。”

周寧軒卻沒動, 慢慢悠悠地走到辦公桌前, 眼睛淡淡地上下打量著親哥。

視線不經意掃過襯衫領口, 停滯了兩秒。

倏爾, 他揚起眉梢,換了個姿勢斜倚著辦公桌。

目光卻不曾移動,就那麽直直地盯了十多秒。

察覺到這道灼熱的視線, 周時宴擡起頭,平靜地直視道:“有話說?”

“自然是有的。”

周寧軒抿起唇,壓下笑意,自顧自拖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未來嫂子打算假戲真做了?”

話音未落,又搖了搖頭。

“應該還沒到這一步,不然不至於要秀到滿公司都知道卻不能說。”

“綜合來看,大概是一次逼宮。”

他頓了頓,尾指輕敲桌面,慢吞吞地補充:“單方面的。”

周時宴安靜地看著他,目光有些冷。

“但也是極為不錯的進展了。”

周寧軒卻渾然未覺,挑了挑眉梢,嘴角跟著彎了起來:“所以還是要恭喜哥。”

對於周時宴和顧音的這段所謂聯姻,周家分了三派。

一是葉竹蕓這類,真情實感地相信兩個人有著莫名的緣分,所以走到了一起的,天定姻緣派。

第二是他爸那種,雖然看出來不對勁,但並不會說出來潑老婆冷水的裝傻充楞派。

他屬於第三類。

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兩人是真訂婚,只是基於親兄弟的立場,給予了親哥早日抱得美人歸的祝福。

“不過該看到的人已經看過了,待會兒咱們兄弟吃飯,就沒必要招搖過市了。”

“我車裏有支活血化瘀膏,效果不錯,哥你勉強先用用。”

周寧軒說著又“唔”了聲,像是剛想起來似的:“遮瑕的話,可以問陸一寧借借,加深印象。”

周時宴一如既往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漸漸回溫。

“哢噠”一聲,蓋上筆帽。

“你可以留著自己用。”

他合上文件,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如果莫習習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周寧軒笑容僵在嘴角,眼底湧起一瞬驚惶,很快又恢覆鎮定:“我跟她和你跟顧音顯然不一樣,類比不了。”

說著,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不過哥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周時宴並沒錯過親弟那一瞬的慌亂,但也不打算追究,只輕哂了聲,淡淡睨了他一眼。

“能不能類比你自己清楚就行,個中滋味只由本人體會。”

說完,漫不經心地調整領帶,披上大衣,蓋住脖頸的那道紅印。

站起身,繞過神情依舊有些不自然的周寧軒,徑直往外走。

“走了,不是要吃飯?”

考慮到市中心晚高峰的堵車盛況,顧音和莫習習提前到了至晟附近,就近挑了家口碑不錯的韓式烤肉店,姐妹聚會完也方便各自回家。

莫習習和陸一寧都開了車,剩下一個酒量一般的顧音。

大家默契地沒點酒,叫了一紮水果茶,實在饞了,就另外點了一杯店裏自制的米酒。

放桌上晾著,聞聞味兒。

姐妹仨就著酒香吃烤肉,抿上一口水果茶,再罵罵最近遇到的傻人傻事,倒也酣暢淋漓。

“最近財務部在做明年的投資預算,影投部報過來的項目清單真是要笑死我。”

“近百個提案,三分之二的內容,在我這個外行看來都覺得是忽悠人的。”

“還好意思拉之前的項目比較。”

“覺得中國觀眾吃多了SHIT,所以只要是個及格的勉強能看的項目,他們就會感激涕零當仙丹吃了嗎?”

“姐姐代表沈默的大多數表示不吃。”

陸一寧嗤了一聲: “別人的項目是粑粑,你的也不過是個peach,半斤八兩的,還真以為自己多牛逼。”

“年初的那個影視討論會,這麽多家公司,面對投一億賠八千的垃圾項目,話裏話外都是甩鍋。”

“真的,沒有一個知道覆盤反省的,還死不承認當初決策和執行有問題。”

“質量比小周總玩票開的萬相都差了三個檔,居然有臉吹。”

“哦,還知道改指標忽悠外行項目是達標的。”

“要不是我們事先做過調查,還真被這群蛆給繞進去了。”

“國內影視行業發展了這麽多年,錢吞了不少,至今做不到工業化,偏偏每次對外合作都好意思假裝已經有了。”

“論無中生有和掩耳盜鈴,明星都沒他們有演技。”

“一個塞一個的不要臉,腦滿肥腸,鼠目寸光,為了眼前一點利益,把整個行業都糟蹋了不說,還糟踐國人審美。”

她說到最後,沒忍住,呸出了聲。

“所以我才不沾內娛。”

莫習習慢吞吞地夾了塊牛舌放嘴裏,隨口應道:“人家是一粒老鼠屎壞一鍋粥,它是滿鍋老鼠屎,偶爾有那麽幾粒還在掙紮不想染上臭味的幹凈米。”

“撈米修米缸的工作就讓周家老大去做吧,我老實拍紀錄片。”

“周二狗的話,純屬矮子裏拔高個。”

“他要是認真起來弄弄倒還可以,就是認真的時候少。”

“而且他是真的有點毛病了,我幾乎每回去醫院都能撞上他。”

“禮貌性問問他得了什麽病,還藏得死緊。”

像是回憶起什麽不堪回想的場景,她冷冷地哼了聲,才接著說。

“我看的是過敏,他是要看精神科吧。”

顧音坐在靠裏的位置,旁邊趴著老板養在店裏的小花貓。

她主動開口的時候不多,只在被陸一寧或莫習習說到時點頭應和幾句,順便餵貓幾口烤魚幹。

有些不太在狀態。

但由於兩個閨蜜罵得正是義憤填膺,不怎麽需要觀眾打配合,所以她也都很好地掩飾過去了。

三人裏唯一的在職打工人陸一寧,明早還要上班,大家吃到八點半便早早散了場。

陸一寧住的小區離瀾灣還算近,順帶送顧音回去。

一路上顧音都沒怎麽說過話。

她坐在副駕駛,低頭盯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眉心微微擰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手機被倒扣著,蓋在交疊的手掌下,只露出一個小角。

顧音垂著頭,直直地盯著,似乎能透過手掌和手機外殼看見那張被她保存下來的特寫照片。

離瀾灣還有一個紅綠燈。

等綠燈的間隙,陸一寧瞥了旁邊呈入定狀態的閨蜜一眼。

“音音,你今天怎麽了?”

她停頓兩秒,後知後覺想起來,打下班見上面起,她都沒聽著閨蜜吱幾聲。

“沒。”

顧音慢吞吞地吱了一聲,擡起頭看著她,開口:“有些事需要理一理。”

“行吧。”

陸一寧點點頭:“需要姐妹幫忙的就說。”

綠燈亮了。

她發動汽車向瀾灣大門駛去。

白色MINI開進小區,在2號別墅前停下。

顧音推開車門,往外走了幾步。

很快又回過頭。

“寧寧。”

她叫住正要發動汽車離開的陸一寧。

陸一寧降下車窗:“怎麽了?”

“周時宴,為什麽會對著你們露出脖子上的痕跡?”

顧音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

明明換件外套就能遮蓋的東西,為什麽要在員工面前露出來?

為什麽,在家裏的時候,在她誤認為蚊子印時,不開口解釋?

陸一寧沈默了幾秒,搖搖頭。

“我現在態度比較模糊,說不好。”

“不過你可以猜一猜。”

她朝顧音笑了笑:“你們朝夕相處了這麽久,一定能猜出來他的動機。”

“猜出來之後是否要驗證,也是看你的意願。”

她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別墅,轉而看向顧音,眨了眨眼,接著說:“總之,雖然宴總是給我發錢的大老板,但我還是選擇站在閨蜜這邊。”

夜色朦朧,幾粒稀疏的晚星點綴在暗沈的天空,伴著一輪彎月,將這座重歸寂靜的城市籠罩在夜幕之下。

顧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數到了第三百九十九只羊,依舊沒能睡著。

摸來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眼。

淩晨兩點。

聖誕老人都加完班回屋睡覺了。

飄窗上,咪嚕蜷在南瓜形狀的貓窩裏,一只前爪探出來,壓住軟墊門,露出半張小臉。

嘴裏不時發出幾道鼾聲,顯然睡得正香。

睡之前還跟顧音發過一陣小脾氣。

家裏的兩個鏟屎官都扔了貓跑去外面吃飯,讓貓孤獨地守著空空的別墅。

顧音不僅最晚回,身上還帶著別的貓味兒。

咪嚕一下就氣著了,沖著她嘶嘶了好幾聲,一度叼了貓窩要去睡客廳。

最後是周時宴出面煎了一塊鱈魚,才把貓給哄好。

就算是這樣,被周時宴送進來睡覺的時候,咪嚕也沒怎麽搭理顧音。

到睡點了才肯回來。

目不斜視躥上飄窗,徑直鉆進貓窩裏,全程都沒叫過一聲。

顧音當時正坐在床上看書,面對一聲不叫的貓和禮貌寒暄的周時宴都有些尷尬。

周時宴站在門口,沒進來,沖她笑了笑,說晚安。

顧音看著他,視線掠過對方睡袍領子旁邊的那道紅印,扯著僵硬的唇角點了點頭,總算回了聲晚安。

然後躺在床上,眼睛睜睜閉閉,閉閉又睜睜,到了淩晨兩點半。

腦子裏全是周時宴脖頸那道紅痕的清晰影像。

倏然,又如走馬燈一般,切換到兩人相處時的那些點滴片段。

自決定訂婚以來,周時宴對她,未免太過盡職。

盡職到那些真實因愛結合的未婚夫妻,都不一定能做到他這個地步。

若不是訂婚契約還在書房的保險櫃裏鎖的,她有時都以為他在玩真的。

就,一個假的未婚夫,都比真的締結了婚姻契約的顧昭明,對妻子體貼盡職。

顧音偏過頭,看了眼窗外的清冷月光,忽然笑了出來。

在外聲名斐然的多金霸總和攝影大師,外人總會覺得後者要比前者溫柔體貼。

在家人看來,卻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

周時宴對她,比之顧昭明待沈女士,溫柔了不知多少倍。

顧音笑著,不免又為母親覺得心寒。

母親向往愛情和美好的婚姻關系,上天給了她一個逃避婚姻和家庭的顧昭明。

她不期待愛情,更不打算結婚,結果冒出來一個樣樣都符合當代人對愛情和伴侶期待值的周時宴。

也不知道月老在牽線時出了什麽意外,才會在他們身上綁錯紅線。

她自嘲地笑了聲。

倏地,心率錯亂了一瞬。

周時宴對外和對內評價不同,好像也是因人而異的。

在周家小輩,甚至是周媽媽面前的周時宴,跟她面前的,都有不小的出入。

或者說從認識開始,周時宴在她面前,都不是陸一寧曾經跟閨蜜八卦的那位難以接近的冷情總裁。

或許出錯的不是月老,也不是周時宴,而是她?

顧音按著瘋狂跳動的胸口,赤腳走下床,從飄窗上撈起貓,抱進懷裏,安撫性地揉著。

“喵嘎!”

咪嚕被驚醒,伸出爪子在空中撲騰了兩下。

見顧音沒有放它下去的意思,很快便妥協,倦在她懷裏,閉眼睡了過去。

顧音機械式地摸了十來分鐘的貓,心跳總算平緩下來。

她拿過手機,打開微信,點進一個金發女郎頭像的賬號,發送視頻聊天申請。

對面很快接通,露出莉莉的臉。

“寶貝,你們那不是都淩晨了,怎麽有空跟我視頻?”

“莫非是因為宴學長不在家?”

莉莉舉著酒杯,朝鏡頭碰了碰,傳來一道清脆的“砰”聲。

“莉莉,你覺得,周時宴對我特別嗎?”

顧音沒回答,直直地盯著屏幕裏的莉莉:“他對我,和對你們,有不同嗎?”

“寶貝,你這個問題好奇怪。”

莉莉卻是皺起眉,一副極其不解的模樣。

“它居然是個問題?”

“人類是感性動物,對喜歡的人和物,必然是特別的啊。”

她聳了聳肩,以理所當然的口吻道:“而且宴學長那麽喜歡你,當然要給你最特別、最獨一無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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