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番外：沈盛X紀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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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番外：沈盛X紀棠（01）
煙熏火燎的街頭巷尾。
炭火的煙氣，烤肉的香氣，伴隨著攤上形形色色的嘈雜聲，叫賣聲。能夠飄得很遠很遠。
在這條長長的小吃街的左側，有一條彎彎的河，往前匯入主江。
流水湍急，往往丟下去個東西就不知道會被沖到什麽地方去。
路燈的光橙黃，在水面上倒映出長長一條燈影。隨著水波輕輕搖晃。
“秦隊。”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一位四十左右，身子筆挺，一看就一身正氣的中年男人身後。
秦隊微微側目，“他們在那吃燒烤，你怎麽跑來了？”
“秦隊你不去嗎？那家串味兒可正了！肉串得也特別大！”
年輕的小警官，他入隊時間短，新兵蛋子一個。稚氣未退，眼中漾著河流上的光，很有朝氣。
秦隊看著他，想起另一個人。
他摸了摸口袋裏面的煙，又摸出一瓶清涼油。
煙頭撚在清涼油上，等那都沾滿了清涼油，才將清涼油收起，點燃了香煙。煙味混著清涼油的清涼，澆得整個肺都是。
他輕輕踢了踢護欄。
“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暨江啊。”
在還沒改革開放的時候，這邊的人，靠水吃水，改革開放後，這條江又成為了重要的運輸線。當地沒人不知道。
秦隊：“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在這嗎？”
小警官搖頭。
他們又不是負責這片的治安，哪能知道。
秦隊又抽了一口煙，已見老態的臉掩在煙霧中。
“咱隊，有個人，死在這。”他頓了頓，輕輕踩了踩腳下的地面，“就在這。”
小警官啞了嗓子。
秦隊叼著煙蹲下身子，撫摸著護欄的一處。
“我記得清楚，那個時候，就是這，這兒的欄桿都是血。鐵絲上還掛了肉。我趕到的時候，那肉都幹了。還是法醫認出來，那是人肉。”
隨著老警官說話的動作，煙灰抖落。
帶著火星。
風一吹，就滅了，散了。
小警官肅然起敬。
“是哪位前輩？”
“你不認得，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咱們這一行的，死的，比活著的多。那碑上刻了那麽多名字，哪能一個個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秦隊記得！”
秦隊啞然失笑。
“是啊，我記得。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剛入隊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大。”
眼神也差不多。
但沒眼前這個孩子乖。
那個人啊，他總是懶懶散散的模樣，嘴角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也總是被秦隊逮到躺在大院的花臺子上，臉上蓋著一片大樹葉子，曬太陽。皮起來，連局長都頭疼。
但他也是近十年，最優秀的孩子。
有能力的人，往往要扛起最重要的責任。
小警官急著問：“後來呢？”
秦隊猛吸一口煙，待煙霧緩緩吐盡了，才開口。
“被上頭挑走了，去辦更大的案子。”
“前輩這麽厲害。”
秦隊苦澀得嗯了一聲。
說句私心的話。
他寧願那個孩子不那麽優秀。
再見到那個孩子，已經是五年後。五年的時間，即便什麽都不經歷，時間都會在人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更何況是長期在生死線掙紮的人。
他壓著帽檐。
秦隊差點都沒認出他來。
他沒了年少的朝氣，但依舊陽光。
笑著跟他說：“秦隊，我大概要英勇就義了。有個東西，我想你幫我交給一個人。”
那是一封薄薄的信。
“放心，家書。沒有機密。”
他壓了壓帽檐要走。
秦隊那一瞬間泛起強烈的預感，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他忙道：“你知道自己要死了，還不趕緊申請保護！不跑等什麽呢！”
那孩子屈指頂高了自己的帽檐，笑容燦爛。
“我走了，這些年的蟄伏臥底，不都玩完了？那群癟三，我怎麽著也得送他們下地獄吧。況且，我走了，我身後的兄弟怎麽辦？他們還小。”
秦隊急了。
這是他最心愛的兵。
“你也還小啊！”
他笑了一下，指指身上那根本沒穿的警衣。
“打披上這件警皮，我就不小了。”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
他回頭，“秦隊！”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音調，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容。
“要是收那信的人，纏著你，你就說我有情人了，來的時候，還牽了個孩子。要移民了，過好日子了，一身的名牌。”
秦隊還能不懂。
這是訣別。
“你！你這樣騙人家幹什麽！”
“他死心眼。”他垂眸像在想那個人的模樣。
“他奶奶的，我才不替你幹這缺德事！我都不認識人家，給你搞砸了！你自己爭口氣，活著自己送信去！”
“秦隊，他好認的。可帥一個人了。”
……
小警官問：“那他是在行動的時候暴露了嗎？”
“對。當年，就這，這條街，還沒這些賣吃的，就一條新修的馬路。十幾輛車子追他。”秦隊哽咽，“法醫過來還原現場。那。”
秦隊指著一處花壇。
“他在那中了幾槍，硬挺著後退，撞在護欄上。然後左腿中彈，然後是右手，手裏槍落地。他拼死撞開了護欄，跌進江裏。”
小警官驚了，“前輩為什麽……還要跳江？”
秦隊將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臉上浮起戾氣。
說出的話都帶著幾分狠厲。
“誰能保證，自己的屍體上，有沒有留下能夠追尋的線索？再說了，那些畜生，都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最會用屍體做文章。落他們手裏，全屍都沒！”
“那後來，屍體……”
“沒找到，興許被魚蝦吃了。”
小警官傻了，望著滔滔的江水，心情沈重。
“那，那有人來看他嗎？”
“沒。”
“他的戰友呢？”
“都死了。”
小警官急了，“上級呢？”
“扯上關系就是暴露。”
“那，那他家人呢？！”
秦隊嘆了口氣，也不知到底是因何嘆氣，“他家裏人死得早，唯一一個能稱得上家人的，被他斬了個幹幹凈凈。人家估計還以為，他在國外過著逍遙日子。”
小警官心口惴惴的難受。
秦隊拍拍他的肩膀，“這世道就這樣，你看那燒烤攤，多好的煙火氣。”
遠處，人聲嘈雜，燈火通明，高樓聳立，熱鬧非凡。
身後，江水拍岸。
往前，是生，是燦爛盛世。
往後，是死，是江水刺骨。
“這煙火太平，總是有人選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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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的煙氣，烤肉的香氣，伴隨著攤上形形色色的嘈雜聲，叫賣聲。能夠飄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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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湍急，往往丟下去個東西就不知道會被沖到什麽地方去。
路燈的光橙黃，在水面上倒映出長長一條燈影。隨著水波輕輕搖晃。
“秦隊。”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一位四十左右，身子筆挺，一看就一身正氣的中年男人身後。
秦隊微微側目，“他們在那吃燒烤，你怎麽跑來了？”
“秦隊你不去嗎？那家串味兒可正了！肉串得也特別大！”
年輕的小警官，他入隊時間短，新兵蛋子一個。稚氣未退，眼中漾著河流上的光，很有朝氣。
秦隊看著他，想起另一個人。
他摸了摸口袋裏面的煙，又摸出一瓶清涼油。
煙頭撚在清涼油上，等那都沾滿了清涼油，才將清涼油收起，點燃了香煙。煙味混著清涼油的清涼，澆得整個肺都是。
他輕輕踢了踢護欄。
“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暨江啊。”
在還沒改革開放的時候，這邊的人，靠水吃水，改革開放後，這條江又成為了重要的運輸線。當地沒人不知道。
秦隊：“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在這嗎？”
小警官搖頭。
他們又不是負責這片的治安，哪能知道。
秦隊又抽了一口煙，已見老態的臉掩在煙霧中。
“咱隊，有個人，死在這。”他頓了頓，輕輕踩了踩腳下的地面，“就在這。”
小警官啞了嗓子。
秦隊叼著煙蹲下身子，撫摸著護欄的一處。
“我記得清楚，那個時候，就是這，這兒的欄桿都是血。鐵絲上還掛了肉。我趕到的時候，那肉都幹了。還是法醫認出來，那是人肉。”
隨著老警官說話的動作，煙灰抖落。
帶著火星。
風一吹，就滅了，散了。
小警官肅然起敬。
“是哪位前輩？”
“你不認得，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咱們這一行的，死的，比活著的多。那碑上刻了那麽多名字，哪能一個個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秦隊記得！”
秦隊啞然失笑。
“是啊，我記得。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剛入隊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大。”
眼神也差不多。
但沒眼前這個孩子乖。
那個人啊，他總是懶懶散散的模樣，嘴角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也總是被秦隊逮到躺在大院的花臺子上，臉上蓋著一片大樹葉子，曬太陽。皮起來，連局長都頭疼。
但他也是近十年，最優秀的孩子。
有能力的人，往往要扛起最重要的責任。
小警官急著問：“後來呢？”
秦隊猛吸一口煙，待煙霧緩緩吐盡了，才開口。
“被上頭挑走了，去辦更大的案子。”
“前輩這麽厲害。”
秦隊苦澀得嗯了一聲。
說句私心的話。
他寧願那個孩子不那麽優秀。
再見到那個孩子，已經是五年後。五年的時間，即便什麽都不經歷，時間都會在人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更何況是長期在生死線掙紮的人。
他壓著帽檐。
秦隊差點都沒認出他來。
他沒了年少的朝氣，但依舊陽光。
笑著跟他說：“秦隊，我大概要英勇就義了。有個東西，我想你幫我交給一個人。”
那是一封薄薄的信。
“放心，家書。沒有機密。”
他壓了壓帽檐要走。
秦隊那一瞬間泛起強烈的預感，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他忙道：“你知道自己要死了，還不趕緊申請保護！不跑等什麽呢！”
那孩子屈指頂高了自己的帽檐，笑容燦爛。
“我走了，這些年的蟄伏臥底，不都玩完了？那群癟三，我怎麽著也得送他們下地獄吧。況且，我走了，我身後的兄弟怎麽辦？他們還小。”
秦隊急了。
這是他最心愛的兵。
“你也還小啊！”
他笑了一下，指指身上那根本沒穿的警衣。
“打披上這件警皮，我就不小了。”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
他回頭，“秦隊！”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音調，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容。
“要是收那信的人，纏著你，你就說我有情人了，來的時候，還牽了個孩子。要移民了，過好日子了，一身的名牌。”
秦隊還能不懂。
這是訣別。
“你！你這樣騙人家幹什麽！”
“他死心眼。”他垂眸像在想那個人的模樣。
“他奶奶的，我才不替你幹這缺德事！我都不認識人家，給你搞砸了！你自己爭口氣，活著自己送信去！”
“秦隊，他好認的。可帥一個人了。”
……
小警官問：“那他是在行動的時候暴露了嗎？”
“對。當年，就這，這條街，還沒這些賣吃的，就一條新修的馬路。十幾輛車子追他。”秦隊哽咽，“法醫過來還原現場。那。”
秦隊指著一處花壇。
“他在那中了幾槍，硬挺著後退，撞在護欄上。然後左腿中彈，然後是右手，手裏槍落地。他拼死撞開了護欄，跌進江裏。”
小警官驚了，“前輩為什麽……還要跳江？”
秦隊將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臉上浮起戾氣。
說出的話都帶著幾分狠厲。
“誰能保證，自己的屍體上，有沒有留下能夠追尋的線索？再說了，那些畜生，都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最會用屍體做文章。落他們手裏，全屍都沒！”
“那後來，屍體……”
“沒找到，興許被魚蝦吃了。”
小警官傻了，望著滔滔的江水，心情沈重。
“那，那有人來看他嗎？”
“沒。”
“他的戰友呢？”
“都死了。”
小警官急了，“上級呢？”
“扯上關系就是暴露。”
“那，那他家人呢？！”
秦隊嘆了口氣，也不知到底是因何嘆氣，“他家裏人死得早，唯一一個能稱得上家人的，被他斬了個幹幹凈凈。人家估計還以為，他在國外過著逍遙日子。”
小警官心口惴惴的難受。
秦隊拍拍他的肩膀，“這世道就這樣，你看那燒烤攤，多好的煙火氣。”
遠處，人聲嘈雜，燈火通明，高樓聳立，熱鬧非凡。
身後，江水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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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是死，是江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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