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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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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館回來, 覃九寒到家之後,便獨自回了書房。

打心底裏說,榮王給的真相, 或者說是“說辭”, 比他先前最壞的猜測要好了不少, 但一想到前世,父兄入獄之後,無依無靠的蓁蓁流落金玉閣,最後竟有了出家的想法,他便覺悔恨不已。

榮王妃的那瓶子□□, 更是讓她受盡苦楚, 他實在很難想象, 前世, 蓁蓁究竟是如何在榮王那亂糟糟的後院生存下來了,就她那樣從來想不到害人的性子,也難怪會被榮王妃那個蛇蠍婦人得逞。

越想,覃九寒就越是後怕, 他曾經很多次想過, 他究竟為何會重生,真論起來, 前世的他也算是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權傾天下的人物。到如今,他才算是咂出那麽點滋味了, 他重生這一世,恐怕並非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前世受盡苦難的蓁蓁。

覃九寒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足足關了一個下午,才算是將心裏的那股難以言喻的後怕給打消了三兩分。

從書房回來,覃九寒也顧不得去回要給三殿下梁玢的信,徑直就往正院側廂房去,這裏先前是給他辦公累了歇息的,然而布置了許久,從未派上過用場。倒是蓁蓁從護國寺回來之後,怕在書房打擾他,便特意搬進了側廂房去。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蓁蓁和楊嬤嬤等人的談笑聲,聽著似乎是在說些市井的婦人之言。

聽著屋內談笑聲減弱,覃九寒推門而入,倒是把楊嬤嬤和她的兒媳玉纖給下了一跳,匆匆起身,匆忙福福身,便往外推了出去。

蓁蓁見他臉色不大好,忙起身來迎他,挽了他的手臂,將他拉到桌邊坐下,還不忘給他沏了杯紅棗茶。

覃九寒下意識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才覺出那股子濃重的棗味,茶水香甜香甜的,帶著紅棗特有糯甜,他一向是飲慣清茶的,再不然就是加了參片,微苦但能夠讓他的腦子清醒些。但微甜的紅棗茶入口,非但沒有讓他覺得難以容忍,反而不知不覺便將他心中那股郁氣給徹底打散了。

紅棗茶一向是蓁蓁自己喝的,女人家受不得寒,尤其是她前陣子莫名怕冷起來,所以才又把這暖身子活血的紅棗茶給搬了出來。方才見覃九寒面色郁郁,蓁蓁心裏一急,也沒來得及多想,便把紅棗茶給遞過去了,此時後知後覺想起這事來,不免就有些心虛,正想將還剩大半杯的紅棗茶取回來。

卻看覃九寒微微一仰頭,將那剩了大半杯的紅棗茶一飲而盡,隨後蹙眉盯著那茶杯瞧了一眼,道,“這紅棗比起去年的,似乎味道淡了些,對你的身子可還有用。”

蓁蓁怕他動怒,忙道,“這同去年的紅棗是一個莊子裏產的,棗樹的品種也是一樣的。我這幾日有些微上火,便多沖了幾壺,味道才淡了些。”

這倒真不是什麽敷衍人的話,最近勳哥兒下場考試,蓁蓁這個做娘的自然免不了要操心,所以有些許的上火,連病都算不上的小毛病,她自然不想鬧出大動靜去請大夫來瞧。

覃九寒一聽便把那紅棗味淡的事情給拋下了,轉而捉住蓁蓁的下巴,輕聲喚她,“張嘴,我看看。”

哪怕兩人是實打實的“老夫老妻”了,蓁蓁也很難習慣在對方面前露出不雅的姿態,畢竟,哪怕是夫妻,那也得有點距離美,但覃九寒十分固執,蓁蓁沒法子,只能稍稍張了嘴。

覃九寒低頭看了看,發現癥狀並不是很嚴重,便也沒有強硬的要請大夫了。

蓁蓁見他臉色不似方才那般差了,才問道,“方才是怎麽了?是不是外頭遇見什麽事了?”

蓁蓁其實不怎麽知道,覃九寒在奪嫡一事上究竟是如何謀劃的,但眼下他賦閑在家中數月,卻是人人都瞧得見了,蓁蓁自然而然以為,他是因為官場之上的事情而不高興。

任是誰走慣了青雲大道,猛的跌了跟頭,都會免不了抑郁上些日子,郁郁不得志的時候,可不就最容易動怒麽?在蓁蓁眼裏,此刻的相公就是如此,所以她擔心之餘,又開始後悔自己沒多關心關心相公,沒想著法子寬慰一二。

覃九寒見她神色,便猜出蓁蓁在想什麽,心中有些好笑,又覺得頗為溫暖,這世間也就蓁蓁,才會毫無私心的這般替他喜替他愁了。

他露出淡笑來,伸手摸摸蓁蓁的肩頭,將她攏進自己的懷裏。蓁蓁還滿腔愧疚呢,以為他是為官場之事所困,便也不說話,靜靜陪他。

誤打誤撞的,倒是將覃九寒從茶館回來內心那股難以紓解的郁氣,給徹底疏散了。

過了一會兒,蓁蓁便瞧著沒事,便開始繼續挑揀狀元及第粥的豆子、米粒,還怕覃九寒閑著想太多,特意將他拉過來揀豆子。

覃九寒哭笑不得,但素來又疼媳婦,還當真陪著她揀了一個多時辰的豆子。

府試之後,成績還未出來,朝中卻是先發生了一件大事,原本便年老體弱的梁帝,在朝堂之上暈了一回,雖然太醫診治得及時,但還是留下了不小的後遺癥。

朝臣們還不知道,但梁帝身份伺候的太監們卻是嚇得跪了一地。為首的大太監還哆哆嗦嗦寬慰主子,“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梁帝低頭看了一眼抖得連筆也握不住的手,震怒不已,猛的將硯臺整個甩了出去,墨汁撒在明黃的帷帳之上,包著明黃綢緞的奏章之上,屋內一片狼藉。

“咣”的一聲,硯臺落地,沾上了汙漬的帷帳卻是被一人掀開,來人走進屋內,雙膝跪地,語氣中是滿滿的悲傷難以自已,“父皇……”

梁帝擡頭,瞇起眼瞧了瞧太子,他已經老了,而太子卻是正值壯年,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比病痛纏身的他顯得更高大些。

太子梁喻卻是膝行上前,抱住梁帝的腿,極為慕孺的道,“父皇乃是天子,有天庇佑,必然會安然無恙的!兒臣先前同二弟間有嫌隙,鬧出了不少事端,惹得父皇心煩,實在是兒臣不孝。兒原入太廟,茹素為父皇祈福,惟願父皇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說著,抱住梁帝的腿哭得難以自已。

梁帝低頭默不作聲,過了片刻,終是伸手扶了一把抱著他的大腿哭得像個孩童的太子,“你是朕親立的太子,哭成這樣算什麽樣子!朕年紀大了,身子骨到底比不上從前了……”

太子聽得心頭微跳,若不是進來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此時可能面上已經露出端倪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懸著一顆心繼續聽著,卻聽梁帝停頓了一瞬,繼續道。

“王太醫說朕這病,需要靜養。朕靜養的這段日子,朝中之事就交由你代朕處理了。若是實在拿不定主意,就去請教太傅。”

又是代為處理朝政,這話太子聽過很多回,這事他也做了許久,但父皇說要收回權力,他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梁喻心中微微失望,隨即想起那信上的話,收斂了面上的表情,露出更加慕孺的神色,搖頭道,“父皇,朝中有內閣和太傅他們,兒臣還是想去太廟,替父皇祈福。兒臣來之前同太子妃商量過,她說希望珩兒跟著一塊去,也為皇爺爺出一份心。”

提及年幼可愛的太孫,梁帝的神色倒是微微一暖,然後呵斥道,話雖是呵斥的,但語氣卻無疑比方才親昵了不少,“說什麽胡話!內閣是內閣,難不成要把江山社稷交給外人?你是我大梁的太子,此時正該扛起肩上的重擔才是!珩兒還那般小,你們夫妻倆也是胡鬧,太廟是能讓孩子待的地方麽,也不怕吵著老祖宗們!”

太子又是一番痛哭,哭得梁帝心軟不已,再三讓他代自己處理朝政,太子這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梁帝看得好笑,扶額,太子極有眼色,忙上去扶他,卻聽他道,“你也真是荒唐,太子就是太子,怎麽能想著去太廟給朕祈福呢?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朕要好好訓一訓這人!”

太子心頭一凜,隨即若無其事賣乖道,“父皇若是要罰,便罰兒臣吧。兒臣想著,外人祈福哪裏比得上血親,我幼時高燒不退,也是母妃在菩薩跟前跪了一夜,我才安然無恙的。可見,骨肉親情更能感動上蒼,降福人間。”

“再說了,”太子又小聲嘟囔,“誰知道那些外人給父皇您祈福的時候,是不是真心念著父皇您的安慰呢!當然是兒子們來的誠心。”

梁帝聞言倒是一楞,隨即擺擺手道,“罷了,你也是一片孝心。只是,你到底是太子,朕要靜養,朝中只能托付給你,至於太廟祈福的事情,還是交給你二弟吧。”

梁喻心頭一喜,但面上倒是不顯,也不知是受了誰的點撥,竟然能如此沈得住氣,還頗有條理分析道,“兒臣瞧著三弟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待父皇您是天地可鑒,孝順有加,倒不如讓三弟去吧。二弟的性子,到底是稍微有些……”

梁喻把話說到一半,便不繼續往下說了,梁帝聽了也是一楞,然後打量了太子的神色,發現他確實是真心的,才點頭應下,“那便讓玢兒一道去吧。兄弟二人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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