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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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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梁喻被立為太子, 滿朝文武既震驚又有一種“這一刻終於來了”的感覺。

畢竟,梁帝在立太子一事上實在態度很明顯,從殿試的借探花之口言明“立賢不立嫡”, 後來又多次稱讚大皇子乃賢良孝順之輩, 而對於自己的嫡子, 態度之冷淡,令人心寒。

廢後、立太子,在皇帝的震怒之下,很快便操辦起來。不過半月功夫,詔書已下, 就連皇後也被遷出了長春宮。

永寧宮內。

寒風戚戚, 屋內青色帳紗被吹得胡亂飄, 冷風簌簌。皇後……廢後端坐於上首, 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輕松之意,等視線落到下首坐著的二皇子身上時,又添了一份憂色。

廢後起身來到二皇子身邊,伸手撫摸著愛子的臉龐, 話語中帶著一分解脫之意, “琪兒,你別怪娘, 娘實在是受夠了那樣的日子了。這偌大的宮中, 沒有一人真心實意對待我,除了敬畏,便是想著法子盯著我的位置的虎狼之輩。現在, 這宮裏總算是清靜了。”

二皇子梁琪仍有些發楞,他生來就是天潢貴胄,是父皇唯一的嫡子,生母是後宮中最尊貴的皇後,人人都說他是未來的國君。一夕之間,母後成了廢後,而他,也成了棄子。

梁琪仰頭看向母後,面露迷茫,“母後,我該怎麽辦?父皇厭惡,貴妃勢大,大哥尊為太子,個個視我為眼中釘。太傅……太傅,孩兒去求見太傅,太傅對我閉門不見。”

廢後眼中流露出憐惜的神色,她不顧宮中利益,在他身旁蹲下,緊緊捏著他的手,道,“你長大了,該自己拿主意了。娘……娘只告訴你,哪怕沒有這一樁事情,你父皇……”廢後說到這個詞時有幾分厭惡,然後繼續道,“他壓根沒打算立你為太子。他眼中只有貴妃是他的妻,而你我,不過是他的絆腳石罷了。”

“娘最後同你說一句話,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廢後漸漸放開梁琪的手,露出釋然的微笑,起身,後退,背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回去吧,別再來永寧宮了,我累了,想歇歇。”

梁琪緩慢起身,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頭抵著冰涼的青石板,一字一句道,“孩兒告退,望娘身體康健,萬事遂心。孩兒日後不會來打攪娘的清靜。”

梁琪走出宮殿,在幾個年幼的小宮女的目光中徑直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心中的疑慮仿佛就越加深一份。母後向來溫良恭儉,為何會在年宴上做出不合時宜的舉措,因為那是他的生母,所以他不願像朝臣那般說母後瘋了,但是在他的心底,未必沒有懷疑過,母後是否是中了貴妃一黨的奸計。

只是事到如今,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他這個二皇子,已經成了棄子,人人避之不及的棄子。

是夜,二皇子在書房枯坐一夜,熬到燈油燃盡,天色漸明的時候,終於起身出了書房。

門外的小太監乃是從小伺候二皇子的,再忠心不過,見二皇子面色發白,忙擔憂上去扶住他,低聲道,“二皇子?”

梁琪微微一笑,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消沈,朝他頷首道,“多喊幾句吧,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小太監嚇得哆嗦,不知他是什麽意思,“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梁琪嗤笑,拍拍小太監的肩膀,“怕什麽,爺沒那麽蠢。”

他推開小太監的手,精神奕奕朝外走去,臉上露出有深意的微笑。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有他這個礙眼的逆子在一旁襯托,貴妃和梁喻始終都是父皇心中的好愛妃和好兒子,那麽他走了呢?

太傅從小教他,為帝者,權掌天下,最忌諱的,便是旁人覬覦他的皇位。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知道,寵冠後宮的貴妃可不一定知道。

就在立太子半月之後,朝中忽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惹得朝臣議論紛紛。廢後嫡子自請外派南疆,言之鑿鑿道,生母禦前失儀,為子者不得言母之過,願自請鎮守南疆,只為替父皇排憂解難。

梁帝似乎被嫡子的識相所打動了,雖然還是不喜廢後母子,但多少有些動容,不但允了梁琪的折子,還給了郡王的位置,親自定了封號。

自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太子之爭終於落下帷幕,以二皇子一黨的落敗為結局。朝野之中再度恢覆了以往的平靜,二皇子……謙王出任南疆的時候,朝中無一人相送。

京中的這些熱鬧,與千裏之外的盂縣卻似乎沒什麽幹系。此刻的覃九寒,解決了盂縣的匪患,卻並未感到輕松,而是難得發愁。

大皇子被立為太子,原本與他並未什麽幹系,但大赦天下,卻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沈蓁蓁的阿爹沈瓊和兄長沈陽也在大赦的範圍之內,半月的時間,已經足夠沈瓊父子從流放地趕到盂縣,尤其是太子似乎想給他賣個好,特意派人護送沈瓊父子來了盂縣。

沈瓊父子的為人,覃九寒很清楚,但既然娶了沈家女,他就打算不計前嫌,不計較過去那些嫌隙。即便結不了兩姓之好,也不能結仇,讓妻子夾在中間為難。

但是,……

他目光落到面前的二人身上,微笑道,“岳父大人來的真巧,蓁蓁真好有了身子,想來也是極思念阿爹和阿兄的。”

沈瓊眼睛一亮,原本還戰戰兢兢的模樣,一下子有底氣了不少,來投靠女婿,實在是無奈之舉。這世間,只聽說過女兒回娘家的,似他和陽兒這般前來投靠女婿的,實在心裏很沒底。現在聽了女婿說女兒有了身子,那他便放心了不少。

他自己也是男子,最知道男子的秉性,聽說女兒和這縣令成婚才過一年,想必還在情濃的時候,又是孕育子嗣的檔口,不說對妻子有求必應,至少不會將妻子的家人逐出門外。

沈瓊忙謙遜道,“大人事忙,不必陪著我們。我和陽兒自去後院就是。”沈陽一個嬌氣大少爺,從未受過什麽苦,一年多的流放經歷,徹底磨平了他的棱角,整個人都謙卑了不少,只是不知是一時的掩飾還是真的改了性子,至少現在很是有眼色,也忙著道,“是是,我和阿爹去後院看看妹妹吧,大人忙公事去吧。”

沈瓊父子都很識相,覃九寒也不攔著,讓楊輝帶著他們往後院去。

入了後院,蓁蓁恰好在院中,她肚子已經鼓得老高了,楊嬤嬤找有經驗的產婆來看過,說是最遲不過下月末便要臨盆。因此,這段時間,玉泉總是扶著她在院中走一走。

沈瓊見女兒肚子老大,眼中不由含了熱淚,原本三分真心,被蓁蓁帶著哭腔喊了聲“阿爹”,三分真心也變成了九分了,他老淚縱橫。

蓁蓁上前幾步,拉著沈瓊的手,觸手粗糙,可見阿爹真的受了不小的苦,話未說出口。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下來了。

她一哭,玉泉就慌了,她最近伺候得極為精心,似乎是被上次的事情嚇到了,頗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

倒是沈瓊,原本還老淚縱橫,一見女兒哭得淚眼朦朧,眼兒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像極了小時候被阿兄欺負來找阿爹委屈噠噠的哭,勾起了他遙遠的回憶。沈瓊止住眼淚,摸了摸沈蓁蓁的發,“都快做阿娘了,還哭成這個模樣。”

沈陽也在一旁小心翼翼逗弄著妹妹,“蓁蓁不是最愛美了嗎,哭哭啼啼的,都不好看了。要不,阿兄答應給你買一袋子榛子糖如何?”

沈陽提起榛子糖,成功逗樂蓁蓁,她也不是閨中的小姐了,就像阿爹說的,都快做阿娘了,還在外頭哭哭啼啼的,實在不像話。蓁蓁擦了擦眼淚,很快恢覆了冷靜,將沈瓊二人請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玉泉也退了下去,沈瓊似乎才自在了些,吭了一聲,詢問起了蓁蓁這些年的經歷。

蓁蓁便把事情都說了,等聽到蓁蓁說,她腹中胎兒最遲下月末的預產期,沈瓊和沈陽都忍不住笑了,暗中想道:這傻人有傻福,說起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父女正敘完舊,玉泉恰好進來,說是後院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蓁蓁便趕忙催阿爹和阿兄去歇息,他們一路風塵仆仆,想來必是勞累極了,她素來十分貼心,之前便趕忙吩咐了玉泉收拾屋子。

沈瓊和沈陽也撐了一路,總算能歇歇,又是自己的女兒家中,也不再客氣什麽,隨著玉泉下去歇息了。

到了晚上,覃九寒從前院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沈瓊父子坐著同妻子聊天,似乎聊得很是開心的模樣,就連一旁的玉腰和玉泉也是掩嘴笑著,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他一進來,沈瓊父子似乎有所收斂,沈陽急急忙忙起身,又要拱手喊大人,卻被覃九寒擺手給制止了。

他一邊在妻子身邊坐下,一邊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那般客氣。”

沈陽見他態度變化不小,揣測了一下他的意思,改口道,“妹婿說的是,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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