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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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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惡意滿滿的嘲諷, 覃九寒和程垚倒還好,性子沈穩,也不把狗吠當人聲, 倒是聶淩, 立即便炸了。

但他平時雖不大有腦子, 但懟人的時候,思路卻清晰的很。

只見他翹起嘴角,嘲道,“有些人,念書念不好, 紅眼病卻不輕, 還大放厥詞, 知府宅子外都敢亂吠。”

劉沖本來就不是多沈穩的人, 不若方才也不會當眾口出狂言,現下被聶淩比作狗吠,頓時火冒三丈,甩袖道, “溜須拍馬之輩!”

他方才是見到聶淩和程垚二人主動等覃九寒的, 又見覃九寒態度冷淡,就認為聶淩二人是看中覃九寒中了案首之位, 便上趕著討好對方。

他話落, 就見聶淩半分不惱,反而道,“覃兄的文章做的那般好, 我等折服於覃兄的文采。怎麽到你口中,就成了溜須拍馬了?難不成個個都要和你似的,對著覃兄橫眉冷對,才能顯出風骨來?那覃兄這個案首拿的也太冤枉了!果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術不正者向來以惡意揣測君子!”

光嘲諷對方不說,還給自己安上了個君子的名頭,果真是伶牙俐齒的辯才。

劉沖語塞,半晌才道,“你少汙蔑我!什麽文采斐然,方才覃九寒分明自己承認了,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罷了!”

“嘖嘖嘖。”聶淩狀似嫌棄皺皺鼻子,拿折扇掩住口鼻,“開口閉口狗屎,真是有辱斯文。”

他表情十分認真,仿佛真的被熏到了一般,看得眾人哄笑出聲。

等眾人笑過,聶淩才又道,“覃兄說是運道好,不過是謙遜罷了。大概你從未這般謙虛過,也就不知道,咱們讀書人,縱有十分的本事,也得說成六分。哦,是我糊塗了,你大概也就五分的本事,所以從來不用擔心紮人眼,也就不用學旁人謙遜了。”

劉沖辯不過,便一甩袖子,臉色漲紅,“懶得與你做口舌之爭,文采好壞,手下見真章!”

“說得好!”聶淩撫掌,然後厲色道,“這才是我想贈你的話!你若不服,便把你府試的文章念出來,讓大家夥兒評判評判,莫要只曉得在這兒大放厥詞!你若是還不服,便只管去和知府大人理論,想必知府大人公正嚴明!”

劉沖被震得後退三步,見眾人皆露出讚同的神色,心下一慌,覃九寒的文章他早看過,自然知道並非像他方才自謙那般,只是憑著運道。更何況,案首本就是知府大人欽點的,他若真去質問知府大人,那才真是找死。

劉沖佯怒甩袖而去,仿佛是不願和聶淩做口舌之爭,但眾人也都知道,聶淩方才已經辯得劉沖口不能言,落荒而逃了。

氣跑劉沖的聶淩一改方才大殺四方的模樣,笑嘻嘻回了兩人身邊,“覃兄,程兄,我們進去吧!”

程垚還沈浸在聶淩方才的辯論中,甫一看到他變臉的本事,楞了楞,道,“嗯……好。”

聶淩率先邁出步子去,三人將請帖遞給門房,被下人迎著往裏走。

知府後院闊野疏朗,四處皆是假山流水,很是文雅。

三人一道往裏走,程垚忽然開口,“聶兄方才……”

聶淩嘿嘿一笑,“程兄是不是被驚到了?說來慚愧,我這辯論的本事,皆是和我爹爹吵架吵出來的。我娘性子軟,我爹又一個一個納進門,我若不替我娘鬧一鬧,指不定連正妻的位置都要讓出去了。”

他說的輕巧,但連正妻之位都保不住,想必聶淩母親的處境必然不妙。梁朝男尊女卑不錯,但也由不得男子隨意休妻,沒犯七出之條,這正妻便休不得。

“!”程垚驚訝看過去,就連覃九寒也側目,聶淩就是真傻還是裝傻?

梁朝講究以孝治天下,若是被狀告不孝,老百姓還好,讀書人和官員卻是名聲不保,嚴重的要丟烏紗帽。

而聶淩竟就這麽大咧咧將家事告知他們,是心太大了,還是真把他們當自己人了。

片刻功夫,眾人就到了後宅設宴處。

知府也是科舉出身,素日裏也頗為文雅,設宴也不同一般的宴席,而是臨水設宴,學古人曲水流觴之雅事。

覃九寒三人到,知府聽了下人來報,便撫掌大笑,“快請進來,我還未曾見過此次府試的案首呢,正想一睹其風采。”

覃九寒三人拜過知府,知府便摸著胡子道,“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坐。”

等此次上榜的童生皆到了,知府便邀眾人飲了一杯酒,然後道,“下月初便是院試,屆時,聖上會派學政柳大人親臨。本官在這裏,率先祝諸位旗開得勝,一舉奪魁,為我梁朝棟梁之才。”

眾考生皆應好。

說過客套話,知府便有些意動,朝小廝擺擺手,小廝便往下座來了,行至覃九寒面前,道,“覃童生,大人有請。”

他話音剛落,眾人皆側目看過來,要知道知府乃一府之長,若能得他青睞,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覃九寒面不改色,絲毫沒有受寵若驚,行至知府面前,拱手道,“大人。”

知府見他氣定神閑,絲毫沒有得意時的驕矜倨傲,也不像旁人那般小心翼翼,一時間觀感更好了。

他開口提點,“柳大人為人正派公道,只是有一點,嗯……柳大人頗有君子之風,最厭惡所謂的風流少年。曾有考生因此而落榜。”

他這算是給柳大人留了面子,實際上,柳學政最是懼內,家中既無美妾也無嬌婢,自然也見不得旁人納妾風流。同僚還好,這些考生卻是由著他拿捏的。他這也是在提點覃九寒,若是有什麽紅顏知己,務必要處理好,千萬不可鬧出什麽風流韻事來。

覃九寒上輩子與柳學政共事過,知道外人所說皆是道聽途說,柳學政此人懼內不錯,但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那個因鬧出風流韻事的考生確有其事,不過是私德有虧,蒙騙青樓女子,甚至令那女子懷子自縊。因是自縊,官府無法定罪,柳學政卻是認定此人私德有虧,不配為官,這才將此人從榜上抹去。

並非外界所言,因為見不得旁人納妾享樂而蓄意報覆。

不過,知府一番好意,他也不好直言,便拱手應好。

待宴終,眾人盡興而歸。

覃九寒回到書香巷的院子,就見院中燃了燈籠,微弱的燭光在夜風中微微顫動著,卻依舊照亮了院中一角,看得人心裏暖暖的。而蓁蓁就那麽提著燈籠立在夜風裏,眉目被照的一片柔和,衣袂飛揚。

他本就有些醉意,此時見了自己寵在心頭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那兒,仿佛在等他回家一般,更是如飲了烈酒一般。

蓁蓁見他腳下有些踉蹌,便上前幾步,扶住他,“我備了醒酒茶,待會兒喝一點吧。”

覃九寒忽然將靠近蓁蓁,親昵蹭蹭她細嫩的脖頸,帶著酒氣的氣息吐在她的頸肩處,然後仿佛累了一般,靠在她的肩上,嘴中呢喃道,又親昵又溫柔,“蓁蓁。”

蓁蓁被他忽如其來的親密嚇到了,楞了片刻,才擡手扶住男人的背,低低應了句,“嗯,我在。”

分明不是多過分的動作,甚至覃九寒還怕壓壞自家小姑娘,只不過虛虛靠在肩窩處,兩人身體間甚至還能站下一個阿淮。

但蓁蓁就是心跳得不成樣子了,腦海裏全是那句微醺後略顯低沈喑啞的“蓁蓁”,臉頰登時紅得不像話了。

她從前看過話本子,裏頭每每描寫到小姐和書生初見時,皆用上“心頭如有小鹿輕撞”一句。那時,她便奇怪,她見表哥時,也沒那般模樣,莫不是這寫話本子的書生自個兒杜撰的?

現在,她卻是知道了,覃九寒和旁人是不一樣的。她素來愛臉紅,但在旁人面前,多是因著從小所受的教導,女兒家要羞怯些,這仿佛是教化禮儀讓她知道,此時該羞一羞了,不若就不是個好姑娘了。

但在覃九寒面前,羞澀是由心底而來的,羞澀之外甚至有些隱隱的期待。所以,從前的羞澀是出於本性,而在男人的面前的羞,則是話本子裏描繪的那種羞。

兩人靜靜立在院中,草叢裏傳來微弱的蟲鳴,夜風拂面而過,月色鋪染下來,仿佛整個院落都寧靜下來。

“阿寶哥哥~”門被推開,走出來個矮墩墩的小人兒,恰是揉著睡眼出來找蓁蓁的阿淮。

蓁蓁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動作,就見阿淮睜大眼睛望著他們,然後,半晌才道,“覃家哥哥怎麽抱著阿寶哥哥?是醉了嗎?”

蓁蓁松了口氣,暗暗推了覃九寒一把,示意他起身,然後道,“阿淮真聰明,以後可不許學你覃家哥哥,醉了便耍酒瘋!”

說罷,蓁蓁便轉身往回走,“回去吧,外頭風大,阿淮別著涼了。”

阿淮和覃九寒兩人一前一後跟著她後頭走,眼看著蓁蓁已經走進屋了,阿淮才板起臉,兇巴巴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裝醉欺負阿寶哥哥?”

覃九寒側目看他,嗤笑,“小屁孩還挺能裝的。方才怎麽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白家這種大世家,能教出如白紙一樣的小孩,就見鬼了!要知道,這些世家,內裏一個比一個齷齪。

阿淮也不搭理他的諷刺,轉身便進去了。

覃九寒肯定是仗著自己是主子,故意欺侮阿寶哥哥!

等他找到爹爹娘親,一定要娘親把壓歲錢還給他,他要給阿寶哥哥贖身!

以後,阿寶哥哥就是他一個人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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