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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種因得果探究竟,處心積慮報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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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呀,是我的大女兒,性子卻不如她的兩個妹妹穩重。所以起初老爺是不準備讓她也出席宴會的,誰會知道出那樣的事呢!”

當日她不顧風灼反對,披風戴雪奔將至蘭州,眼見之處皆斷垣殘壁,昔日宣氏府邸早已覆滅,土墻內只留有一隅僅供生計。老嫗獨自一人臥在榻上,地板前燒著一堆火,少許緩解了一些進門來的寒氣。

見有人來打聽宣萊的事,老嫗也微微一笑有了說故事的精神頭。誰會理她這樣一位老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毫無用處,難得有個人肯來相談,她也甚是喜歡。

風灼擡眼瞧了一眼風思何的臉色,不知是凍得發白還是緊張得發白。她看他一眼,似乎在祈求,他只好帶著人出去,在外間等候。

她才問道:“那樣的事?”

這婦人已經盲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樣貌,只是聽風思何說自己是宣萊故人之女,聽聞父母說得這個所在特來拜望,沒曾想已是這般境地,十分心痛。

“當日我宣氏雕敝,但還有幾個成器的男兒,只是少有後宮支持,所以老爺就想要在女兒裏挑選一個拔尖的送進去。論性情與樣貌自然是小女兒宣蓁最佳,也真是巧,那一天皇帝陛下微服至此地,聽聞我們府裏真為蓁兒做及笄之禮,便來觀禮。

二女兒宣莀當時已經嫁入婆家,唯有大女兒宣萊還在家中,因其年稍長,便叫她幫忙。蓁兒的裙子釵環都比她當日珍貴許多,也不見她不開心,樂樂呵呵的為妹妹張羅,姑娘們都叫她傻樂妞兒,只有為娘的我知道她是真豁達。

皇帝是州府的府君領來祝賀,蓁兒性情柔順,樣貌精巧,琴棋書畫也是樣樣有的,自然讓人甚覺光彩奪目。宣萊站在一旁伺候,她姑姑是我們族裏有名德高望重的老姑娘,便讓她掌禮。這丫頭興許是覺得禮制沈悶,她站立許久也甚覺無趣,就悄悄自己個兒玩了起來。

她姑姑伸手要梳子,她不從禮盤上拿,而是一掩手自然安穩落在姑姑手上。姑姑伸手要發簪,她又一勾手,發簪居然在姑姑頭上。耳鐺亦是如此,在下觀禮的人都覺其妙,以為她會什麽法術,有些好事之徒居然就在臺下哄鬧讓她再多變幾個。自己的小把戲讓人瞧見了,她再不敢,只等到禮畢才忙忙走了。

老爺難免說她輕浮,午飯也沒叫她吃,只關在房裏,讓她反省。誰知道到了晚間去找她時,陛下居然從她房裏出來。老爺臉色再難看也不敢如何,只好讓她進宮去了。此後我們往來皆在宮中,宣氏當日在朝中少許露了一些頭,老爺也催她快些為皇帝誕下皇子,但她一直未孕,誰知沒兩三年竟然就病死了。”

說到這裏,宣老夫人哭了起來。都是娘的心頭肉,誰願意自己的孩子遭受那樣的罪,她不敢提宮中爭鬥,可哪有好好的人就病死了的,到底如何她還能跟皇帝去要個說法嗎?入了那等地方誰還能有個好下場,何況她本身就是帶著這樣沈重的任務去的,在家族勢力與皇權的夾縫中周旋,她不過也是不得已。

“我聽說她是巫族之後,想來她會些小法術也不奇怪。”遞了帕子塞在她手中。

宣老夫人擦幹眼淚,擺擺手說道:“宣氏百餘年前有過一個宰相,他娶了一位夫人叫巫華,後宣氏家中的女孩兒都要學習巫氏神族的一些課業,例如五行八卦之類的,看似與道家之術有些相似但也不經相同。

具體如何還要問我家姑娘的,她是先夫的妹妹嫁在城西的雲家,一位宣氏女兒修習這些,我們都是要避開的,也不允許打聽偷看,所以不知道其中奧秘。總覺玄之又玄,並無人放在心上,你若是為了此事前來,我有一句話說在前面,巫族神兵只是一個傳言,當真不得,若是真有我們宣氏與他們巫氏如此親近怎麽一分一毫的光也沒有沾到,可見都是前人渾說的。”

風思何點點頭,又問:“宣氏的女兒是不是都會得一種隱病?”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為什麽說宣萊病死,我不曾半點懷疑,是不是奸人所害她都有這一劫。我們宣氏的女兒自小就有這病候,時常心口疼,十五一日必然嘔血,在家時就吃藥,身子都好,就是這病候一直不見好轉,但也不危及性命,不影響生育。我們也就不放在心上。”

風思何也跟著嘆了一聲,想來是沒什麽靈藥可醫。又想她連自己女兒在宮中不測半點不知,真是可悲可憐。叫風灼將她送去城西她姑娘家,又給了半袋金子又一番安頓也就去了。

待回至辰泉宮,風灼問她,她才遙遙頭說:“那婦人說自己女兒並未有過一子半女,只說是沒兩三年就病死在宮中。”

風灼安慰道:“可想那些流言不是真的,何以自己母親不知道自己女兒的。”

風思何擠出半點笑容算是寬慰。他們只是沒落氏族怎麽能鬥得過皇後和徐慧妃?皇宮是一堵只進不出的巨大牢籠,沒有人可以逾越而出,也沒有人會平白無故進入,一切緣由她總會明白。

宣萊曾經貴為宣妃,地位可見一斑。她還光明得活在宮中的那三年裏,只有一件大事發生,昊國與幕國聯軍吞滅了陳國。此一役不僅得以報仇雪恨,也結束了昊國向回鶻長期朝貢的歷史。而她正是第三年出生的,宣萊也自此終結。

聽說對外宣稱的原因是她勾結自己的父親左右士兵攻城路線,吞吃糧餉。她被奪了妃位,打入冷宮,沒多久就死了。

若真是如此,她五歲時見到的那個女人又會是誰?她預感到父親像防備自己一樣在防備她。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麽?

風思何不敢走漏任何風聲,半年後與風灼一同回宮時也不將流言蜚語當做一回事,有宮人膽敢冒犯,她便處置了,有人問她是否真不懷疑皇後並非自己生母?她答:“我的母親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後。我的父親皇帝陛下從未懷疑過這一點,我也不曾懷疑。”

她甚至猜測皇帝與皇後是同謀。

直到親眼看見父皇與喬沅的書信,她才恍然明白,那可笑的“神兵”,皇帝居然真得相信宣萊那些市井之徒玩弄的變戲法是巫族特有的幻術。只可惜不待喬沅找到鑰匙,陳國已滅,宣萊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在宮中沒有價值的女人,可想而知會如何淒慘。風思何得知這一切時,她明白了自己的無用之處,什麽深受父皇喜愛,什麽嫡公主的尊貴身份,這十幾年來的監視,十幾年的防範,何曾將她當做一個孩子來看待過,他們害怕的也只是傳說中巫族身上的一丁點兒神力,若是真有,她的母親何以致瘋致死?

篤彥皇帝陛下有三個兒子,徐慧妃的兩個兒子,在陳國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朝中擁護至甚。她心中暗自有了一些計劃。

雖是多年前的舊事,但被人拿出來做文章,皇帝陛下只好佯裝在皇後處發了一通火,此時又不敢太得罪謝氏,於是只做了禁足,並未傷及後位。

這一日正是謝皇後期滿之日,寅時便起身,梳鳳尾頭,插鳳蝶彩章金步搖,玄服,腳踩金絲翹頭履,直至卯時進殿謝皇帝恩,不僅彰顯皇後威嚴,更有與徐慧妃宣戰的意味在,她趾高氣昂地回至宮中,心中自認為自己站了上風。

她明白當年之事,而此事卻是皇帝與她是一條船上的,所以他不敢以此事做文章,而正是他的不敢,讓她有了扳倒徐慧妃的自信。

“無憂公主求見!”宮人傳遞一聲。

還不等他說完,風思何已飛奔至皇後懷中,哭訴道:“母後,他們胡說八道亂嚼舌根,說我不是母後的女兒!母後快些掌這些人的嘴!”

皇後冷笑,又按捺住輕聲道:“是誰這麽說?”

風思何擦幹眼淚,擡頭看她母後:“是媛夫人和徐慧妃!她們說的最兇,媛夫人居然還要我去她宮裏,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誰,我是母後的女兒,母後要替我做主!”

皇後笑道:“我正要宣她們來好好查問此事,你倒來的巧了。”

“只是雖然我生氣,但孩兒還是有句話要與母後講。”風思何盯著她的臉色,瞧她露出疑問,才又說道,“我猜母後為了孩兒這件事一定會嚴懲徐慧妃與媛夫人,但母後想想,若是此時我們不為所動,並從此擺出偃旗息鼓之態,她會如何?”

謝皇後先是哈哈大笑,這女娃難道是要自己不計較?徐慧妃這心頭大患不除怎麽能讓風灼江山穩坐?她會如何?當然是大肆奪權!如今朝中半壁不都是她徐家的嗎?

“她可有兩個兒子!”

一語驚醒謝皇後,她看了看跪在一旁的風思何:“你哥哥教你來說的?”

風思何見她問起,料想她懷疑自己居心叵測,點點頭道:“三哥是嫡子,又是我親哥哥,他讓我來說我自然要說的。”

謝皇後稍減疑心,大感自己太過心急在敵人面前顯露。這丫頭說的對,她有兩個兒子,若是兩個兒子同樣優秀,在朝中同樣呼聲,而皇儲只能是一人,“一山難容二虎”一場硬仗是難免的,多半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此時自然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兒子,嫡子風灼繼位,還有誰有這樣的資格!

從此謝皇後深居簡出,似乎不再參與宮中爭鬥,而朝中大哥風煌與二哥風煜的呼聲越來越高,與徐氏不無關系,同樣與謝氏也不無關系,沒出三年二人雙雙被逼回封地,而徐慧妃也一蹶不振。

而媛夫人因為得了心病被送往辰泉宮療養,憂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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