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芹乖巧，早早預備了豆漿糯米稠粥讓二人墊墊肚子，明瑞抽空吃了兩口，就隨孟靖暄去了，

殿上安排了兩座龍榻，左為尊，孟靖暄便坐了右邊一座。均已安穩，隨行侍衛才洞開大門，王公大臣們進殿朝拜，不在話下。

總領太監雲四海依規矩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禮部侍郎袁松與右仆射杜臨汾同時出列，道：“臣有本啟奏。”

袁松祖上本位列三公，袁氏也是由來已久的大氏族，然而近朝以來陛下扶持孟氏難免冷落了他們。杜臨汾明白他要說何事，原不願意讓，袁松當然也不願意屈居之後，兩人一拜，又同時高聲，杜臨汾道：“昨日渝州加急……”袁松道：“近日傳言……”

明瑞挎著的臉也不禁笑道：“杜愛卿，渝州何事？”她如此聰明，怎麽會不知道若是渝州有急報，顏夷青之事自然靠後，能拖到再無生息就再好不過。

杜臨汾回道：“渝州昨日來報，今年夏澇提前，五月連綿大雨，低處民房數十間與良田百畝已遭大水侵吞，望國庫撥款十萬銀修堤慰民。”

往常此類涉及民生政務都均由孟靖暄詢問決策，而今日明瑞不等他開口，自行問道：“是何縣災情？”

“是安仁縣。”

明瑞點點頭，蹙眉道：“自古以來渝州均為多族之地，文化繁雜，各不相犯，若此事處置不周，難免心生嫌隙，造成亂象。撥款事小，安撫為大。如今水勢如何？”

杜臨汾又道：“雨勢愈演愈烈不見有停止的意思。”

“周邊災民可有安置？”

“渝州府派人挨家挨戶勸導轉移，但民眾未見大水進至門前，不肯棄屋拋家，從命離開。轉移戶數不足兩層。”杜臨汾痛心說罷不由深深一作揖。

明瑞心中納悶，如何連性命也不要了，只為掙得那點錢財？不解地看向孟靖暄，只聽他說道：“農人一磚一瓦，一分一毫皆是辛苦血汗，如今下游良田已淹，今年收成必定不足，朝廷應當先減免稅收，再補足安家之費才可息民怨，安民心。”

杜臨汾道：“還要派一個身負皇命的監察禦史方可。”

明瑞心下明了，便道：“此人選我與吳王商議後再定奪，安災之策便照吳王的意思辦吧。”

杜臨汾允諾而退。明瑞才問袁松道：“袁愛卿是何事？”

袁松有些唯唯諾諾，殿下刑部侍郎董元達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敢上前道：“有傳言說陛下新婚第二日便與西安王共度，若真是如此，還望陛下為皇室血脈著想，冊封西安王側夫與吳王平起平坐，才不為人倫禮法。”

還不等董元達附議，工部尚書甄歡道：“不知袁侍郎是聽誰說陛下家事？可有憑證？”

袁松答道：“陛下冊封西安王為‘夜話郎君’一事，眾人皆知，只此一事便可知陛下與西安王互生情愫也是有可能的，流言也並非平而地起，若並無此事，只當笑談罷了。況且哪個帝王沒有一二段風流佳話呢？”

甄歡冷笑道：“那我就要質問袁侍郎，是否是要挑撥陛下夫婦二人，左右朝政，別有用心了？”

袁松心驚膽戰，忙匍匐地下，遙喊道：“臣不敢！皇室子嗣單薄，臣只是怕小皇子難以正名。”

明瑞已經氣得臉色青白，又隱忍不發，只聽甄歡道：“袁侍郎何處此言？將吳王置於何地？將陛下又置於何地？且不說這是子虛烏有之事，我朝自太祖以來均是雙王制天下，從未有過側室的先河。那西安王何德何能敢把持朝政與吳王陛下平起平坐？你分明就是不顧法紀擾亂朝綱，還敢狡辯！”他又朝上一拜，道，“如今陛下全心治理渝州水患此等民生大事，爾等卻以此事做餌，難道是欺陛下年幼怯懦嗎？”

袁松苦不堪言，維諾道：“臣不敢，臣絕無此心啊，陛下。望陛下捫心自問，若卻無此事，老臣願意領罰。”

明瑞此時不怒反笑道：“言是你傳的，道理是你主張的，你到來問我？”她走下丹陛，扶起袁松，又道，“當初我冊封西安王為‘夜話郎君’之時，你們哪個不是極力反對的？如今我與吳王行祖制，循舊禮，天地證，為夫妻，若是還有人再拿‘夜話郎君’的事做文章，難免讓人猜疑，袁侍郎若無此心，也當提防小心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利用而不自知！”

說罷，拿一雙眼睛瞥向孟靖暄，問道：“是吧，吳王？”

孟靖暄輕嘆一聲道：“陛下恐怕是氣糊塗了，早在明德年間，魯王一案平息之後，就曾明令禁止結黨隱私一則。眾愛卿，前車猶在，定要警鐘長鳴才是。”

群臣齊齊跪下稱是。今晨一議才算完了。

一路上明瑞也不理睬孟靖暄，孟靖暄心中波瀾疊起，已然想到。只見她迅速換完大袍，擡腳就要走，一旁的孟靖暄還在等宮人整理袖子，問道：“你上哪兒去？”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政事房定一定安撫使的人選。”明瑞帶著笑意回頭對他說。

孟靖暄扯過袖子自己折了兩下，對她說道：“你還挺護著他。”

“誰？”明瑞裝作不解。

“住在冷宮那位。”

明瑞哼一聲，等不及采芹布置好早飯，就帶著車架去了。孟靖暄便不理她，吩咐采芹道：“叫政事房伺候的人把早飯布過去，提醒她邊吃邊處理。”

采芹吩咐一個小太監端了幾份吃食去了。孟靖暄才問他道：“何時她與甄歡通上氣的？”

采芹答道：“這……奴婢不知。”

“盡也瞞過了你。”

采芹跪下誠惶誠恐，孟靖暄道：“起來吧，我並無怪罪之意。想來也是我離開朝堂的那些時日，她無依無靠的。只是，我們剛回來不過一日，怎麽就好似早意料到似的，如此有準備？”

采芹也甚是不解，猜測道：“莫不是陛下和他……串通了？”

孟靖暄道：“這倒不會。”

采芹略有所思，想到一人，便說道：“吳王可還曾記得簡成王造反當晚，奴婢在宮中放烽火求救之事？”

孟靖暄道：“你是說此人與你是舊識？”

“老武陵王如今仙去了，不得求證，想必他手上也有聯絡此人的物件。”

孟靖暄道：“爺爺曾說過香珠之事。難道是同一人？”

采芹笑道：“準是她了。”

“誰？”

“黃侍郎的夫人，澤蘿郡主。她是組織的統領，上能直達天子，下能細究小民，手上還有調動隱衛的暗符。替陛下辦點事，應該不難。何況國喪之日，她來拜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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