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瓊玖醒來看見坐在窗邊的蘇文才似在比劃著什麽，她伸了伸懶腰，躡手躡腳的下床悄聲來到蘇文才身後，走近一看，他手上拿著一件衣裳，暗粉色。

那不是她的衣裳嗎？

“你在做什麽？”

突然的問話嚇到了蘇文才，仿佛被抓到做壞事一般，蘇文才趕緊把手中的衣物藏到身後，轉身看到媳婦一臉好奇和疑惑，不禁緊張的挪開與她對視的眼神。

顏瓊玖大概猜出他在什麽了，她對蘇文才柔柔一笑，直接把衣服拿了過來。

“讓我猜猜，你在給我做衣裳？”顏瓊玖一臉篤定，哪兒像是在猜。

蘇文才耳尖微紅，怕她生氣，說話都沒什麽底氣：“我說過要給娘子做衣裳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都說了沒關系的，你只要專心念書就成，做衣裳這種事情有我呢！”顏瓊玖捂嘴輕笑，怎麽會有蘇文才這種寶藏男人呢！

“可是……”

“沒有可是，你若真想給我做衣裳，往後多的是機會，又何必急於這一時。等你鄉試完了，你想給我做多少就做多少。”

蘇文才想了想，覺著媳婦說的也對，便乖乖的點了點頭。

顏瓊玖日夜趕制，終於做了兩件像樣兒的棉衫，又給蘇父做了兩件短襖納了兩雙鞋，蘇父是越發的喜歡這個兒媳婦了。

年三十團員，蘇父早早的叫上了親家，一家三口天沒亮就起床做飯，顏瓊玖主廚，蘇文才幫著洗菜，蘇父想幫忙，被兒子兒媳趕去燒火。

顏老四一家來的也早，早先王氏說蘇家就仨人，弄一大桌的菜肯定忙活不過來，不如早點去幫幫忙，一家人便提了點肉和油米去了蘇家。

村裏那些個看顏家老四和他媳婦領著兒子往蘇家的方向去，沒見著他們家女兒，像是明白了什麽，湊上來問顏老四，平日沒什麽遮遮掩掩的顏老四囫圇的沒說個清楚。

許是顏老四不打算說，長舌村婦們自討沒趣的說顏老四不厚道，心裏卻被撓的發癢，更有甚者直接跟在了幾人身後打算去看個明白。

被顏老四發覺，黑著臉吼了幾句。

要說顏老四家因為生了個傻女在郡豐村出了名常被人挖苦嘲笑，後來他的傻女跌水恢覆了正常，這本就是稀奇事兒，顏老四家在村子裏的名氣更甚，那些人無非都是些想看笑話的在議論。

顏老四和王氏早已習慣，少有理會那些是非，現在大家又開始關註起他閨女和蘇秀才，一個個的挨著來問，早把他問煩了，便懶得說。

等說了，那些長舌婦肯定會說他家閨女攀高枝雲雲，到時指不定說些更難聽的話出來，顏老四怕忍不住暴脾氣壞了鄰裏關系。

不過蘇文才和顏瓊玖這回來，出行常常同路是不少人看見了的，原只是猜測的，估計大部分也看出來了。

蘇家炊煙寥寥，飄散在低垂的墨色天際之上。

顏老四和王氏一到，蘇父便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老四你這來就來，提這些作甚，家裏都有的。”蘇父拍拍手上的灰塵，一雙手布滿的老繭。

“嗨，蘇二哥你哪回來我們家沒提東西，我這拿的不多，今兒做成菜肴擺上桌，咱吃頓好的。”

“那成，文才和九兒在庖屋裏忙活著，我說幫忙吧，倆孩子硬是不準，只讓我燒火。九兒孝順啊，前些日子給文才和我各做了件衣裳，還給我做了件短襖，納了兩雙鞋，文才真是修了好福氣娶了個好媳婦。”蘇父一直很喜歡顏瓊玖，顏瓊玖脾氣好，又把他兒子照顧的好，又孝敬長輩。

蘇父覺著真是再找不到比顏瓊玖還讓他滿意的兒媳了。

王氏聽了，笑呵呵的說：“難怪前些日子九兒回來找我教她做衣裳，我猜著也是給你們做的。文才這孩子對九兒好，這些是她這個為人妻應當的。”

“可不是，只要孩子們有孝心，過得好，那就什麽都好。不過還是想九兒和文才生個孩子，一個家才算美滿。”蘇父還盼著給兒子兒媳帶孫子孫女。

顏老四和王氏也是這樣想的。

這次團聚，蘇文才和顏瓊玖無可避免的被催生了。

去年被顏家本家的催婚，今年被親爹親娘和公公催生，顏瓊玖自個兒都還沒做好準備，雖然她和蘇文才的感情穩定，甚至是順風順水，可是生孩子……按照她這現代人的思想，總覺著還早了些，況且現今的生活不穩定，蘇文才還在念書，早早的把孩子生了，蘇文才也沒多少時間陪孩子。

要生，還是得等到鄉試過後。

飯桌上，蘇文才被幾個長輩催的面紅耳赤，平日間他和媳婦偶有親密行為，大都是拉拉小手親親小……更深層次的還沒考慮。

媳婦說怕痛，又怕做了會懷上，早前說過等他鄉試過後行房，蘇文才心裏再有想法，也只得憋著忍著，反正媳婦是他的跑不掉。

顏瓊玖同爹娘和公公說了想法，長輩們再著急也著急不來，既然兩個孩子有自己的考量，他們也不便再多說什麽，說的多了反倒被嫌煩。

飯後，顏老四和王氏和蘇父嘮嗑到下午吃了飯才回去。

春節過後，顏瓊玖和蘇文才收拾了東西踏上馬車同李清和王鶴趕回府城。

顏瓊玖早早的換上了男裝做書童打扮，李清打量著她，開玩笑說：“弟妹還是扮作文成兄書童和文成兄住在一起？”

顏瓊玖正望著車窗外出神，乍聽到說話聲，嚇了一跳。

她放下草簾子，笑道：“正是。”

老實說，她不大喜歡李清，這人看她的眼神讓她有種強烈的反感和厭惡，他總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一雙眼瞇著將她從上往下看，若不是此人是蘇文才同僚，也幫過他們夫妻一些忙，她是不大想理會這人的。

再者，她女扮男裝的事兒還得托他瞞著。

李清笑瞇瞇的往冰涼的手裏哈了口氣，“文成兄真是有福氣，念書不僅有沒美人娘子相伴左右，起居飲食還有人照顧，又博得孟夫子青睞，比我們這些獨獨的可幸福多了。”

也不知他是在酸蘇文才還是真的只是感慨和羨慕。

蘇文才攬著顏瓊玖，笑道：“哪裏哪裏，亦仁兄說笑了，若亦仁兄有心也可找到心意的姑娘相伴左右。”

馬車碾過石子搖晃了一下，蘇文才下意識抱緊顏瓊玖，身子往前撲，李清和王鶴兩人左搖右晃的往後仰了兩下，外頭的馬兒似受了驚，叫了兩聲，很快歸於平靜。

待馬車慢慢悠悠的繼續恢覆穩當，蘇文才緊張的握住顏瓊玖胳膊檢查，“娘子，你沒事兒吧？”

被他抱得緊，哪會有事，就是受了驚嚇，臉色慘白了些。

顏瓊玖扶著他的肩，搖搖頭：“沒事兒，不必擔心，倒是你，有沒有磕著？”

“沒有，沒什麽事。”蘇文才又問對面兩位：“兩位可有磕著？”

王鶴躲的及時，倒沒什麽，李清可就慘了些，後腦勺撞在硬木上，衣裳領子被木板上支出的尖掛了條口子。

摸到那條口子，他低罵了聲，嘴上倔著說沒什麽事兒，痛苦和不悅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許是那一下撞的實在，衣裳又破了，接下來的路程他都沒怎麽說話。

緊趕慢趕的，總算趕到了府城。

顏瓊玖和蘇文才回到有些時日沒住人的房間，打了水把房間清理幹凈去吃了點東西，淡淡洗漱後，兩人累的倒進了床裏。

還有兩個春秋就是鄉試，蘇文才回了府城越發用功，顏瓊玖不便打擾他，每日陪在他身邊真像個小書童一般侍奉著。

無事時，顏瓊玖還是會去外面找點零工，幫人打打雜，能掙點零用的便掙點。

春末，嚴寒已過，還有些冷，怕冷的裹著厚厚棉襖，愛美的已經穿上了薄些的衫裙。

顏瓊玖和府學守門的兩位大哥早已混熟，如今進進出出也只是打個招呼的事兒。

近日，蘇文才挑燈夜讀受了風寒，咳嗽的厲害，身形也消瘦了許多，顏瓊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去藥材鋪買了治風寒的藥。

滿屋子彌漫著中藥的味道，這天傍晚，李清來找蘇文才，顏瓊玖一開門，味道隨之飄散出去，李清皺著眉在鼻子前扇了兩下，沒了進門的念頭。

“李公子？可有事？”顏瓊玖讓開道，又邀他進去。

當是來找蘇文才的。

李清猶豫著，沒有邁出腿，他探頭朝裏面張望了幾眼，笑問：“文成兄呢？身子可好些了？”

見他沒有進門的跡象，顏瓊玖也懶得再多說什麽，她回首看了睡下的蘇文才。

“睡下了，吃了藥身子好轉了些。李公子找文才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兒，過來看看，這幾日見文成兄咳的厲害，擔心他的身子。幸好有弟妹照顧著，文成兄也是福氣好，要是我能娶到像九……”

又這麽說，顏瓊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順著話打斷了他：“確實，文才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一介弱書生，也不知憑著什麽毅力堅持到了現在。我嫁給他才是有福氣，照顧夫君是我這個做妻子該做的。李公子若是艷羨，也可尋個心儀姑娘。”

“夜色已晚，李公子可還是其它事兒？”明著下了逐客令。

李清面色僵了僵，尷尬的笑笑說：“沒什麽事了，那你們好好休息，我便先回了。”

“李公子，不送。”

李清剛走，顏瓊玖輕手輕腳的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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