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傳出爹娘的聲音，顏瓊玖並沒有想多聽，擡起的腳還沒邁出去，又聽到王氏長長的嘆息說道：“其實，其實九兒嫁出去也好，免得在家遭罪，咱家也能寬松些。往日我常常苦惱九兒能不能嫁出去，當下她好了，我這心裏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了。蘇家求親的時候啊，我是高興的，文才那孩子有學識是個文人，村中誰比得上他，可轉念又想到他的身子……”

顏爹又接話：“是啊，我也很喜歡文才那孩子，要是他再壯實點兒，這門親事我也就應了。你說的也對，九兒已經及笄，是該找個夫家，原想著等她十六了再找，可眼下咱家的處境也不好，唉，要是我註意些沒弄傷腳就好了。”

自責的嘆氣聲傳入耳中，顏瓊玖垂著眼，視線落在不怎看的清的鞋尖上，手指捏緊了衣袖。

她正要離開，又聽：“這怎是你的錯呢，獸夾埋在草叢中，誰也不曉得。對了，你聽著沒，村中傳的咱和蘇家那事？那王婆子嘴巴真夠大的，聞了點風聲逢人便提。蘇二哥也是，怎麽給王婆子說了呢，王婆子是什麽人？嘴最漏風的。”王氏倒不氣蘇父，就是那王婆子嘴巴管的太不嚴實了，別家的事盡往外抖擻。

“我覺著還是早些給九兒把親事給定了，自你說文才對九兒有心思我瞧著還真像是。唉，只要九兒嫁了人才能斷了他的念想，也能堵住那些個人的嘴。”

房外的人眉頭微皺，捏著衣袖的手指緊了緊。

翌日，王氏很早出了門，顏瓊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轉身去了雞圈撿蛋，不知怎麽回事，最近那只老母雞下的蛋越來越少。

連著幾日，王氏都有出門，顏老四行動不便在家養傷，偶爾坐的發閑便一瘸一拐的在屋子周圍拾點木棍回來燒火，或是和近鄰閑話。

日子轉悠著，轉眼就快過年了，顏老四的腳傷好的差不多，聽說顏瓊玖爺爺的腿傷也康愈了，也算雙喜臨門。

這日天氣陰沈，顏瓊玖正在清掃院壩，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她放下掃帚開門，來人是她二伯顏貴河。

顏貴河見是顏瓊玖開門，伸著脖子往裏瞧，問：“九兒，你爹呢？”

顏瓊玖側身讓他進去，笑答：“爹在劈柴，二伯怎麽來啦？”

顏貴河跨過門檻，“家裏殺豬，你爺爺讓我來叫上你們去摁豬幫忙做做飯。”

啊，是了，臨近春節的時候，有些人家可能早早把年豬殺了，有些會殺的晚些。

顏瓊玖不怎想去，不去又不大好，還會落人口舌，指不定那老太太當著她爹娘怎麽罵她呢，於是和大寶小寶走在了大人們後頭。不過今年顏家竟然喊上了他們家，顏瓊玖可不認為是她奶奶良心發現或者缺人手，缺人手早就請旁的人來幫了，估計不是殺豬這麽簡單。

聯想到前些時日顏張氏提起的求親，難不成和她有關？

還沒到，遠遠的就見顏家濃煙飄飄，估摸在燒水。

豬被捉出來的時候一個勁的撲騰吼叫，悲切的仿佛在為即將結束的生命不甘，顏瓊玖不是第一次見殺豬，上一世重生在農村裏，家裏每年都要養幾只豬，快過年的時候賣掉，當然會留一只殺了做成臘肉香腸。

顏家沒有請近鄰和親戚幫忙，就顏老爺子和三個兒子，顏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們紛紛圍在大人身邊伸長脖子瞪大眼好奇的觀望，只有大寶小寶留在庖屋這邊幫忙。

顏瓊玖也不大想弟弟們去看那邊的血腥，就和他們一起擇菜洗碗。

這是分家以來，顏家聚的還算齊的一回。

殺豬收拾煮飯，待所有事兒整完，一大家子分成了兩桌。

菜色不多，就點兒豬血旺、幾盤炒肉、蒸肉和炒肥腸和些素菜，顏瓊玖帶著大寶小寶洗凈手正要去她娘和大嬸那桌，被顏張氏叫住，顏瓊玖抿著唇猶豫半晌才提步往她那桌去。

陳氏原本坐在顏張氏一旁，讓她叫去了李氏和娃子們那桌，陳氏不悅，拾起碗筷瞪了顏瓊玖一眼才磨磨蹭蹭的過去。

顏張氏又把王氏給叫了過來。

見狀，顏瓊玖越發覺得和自己有關，不然怎麽會趕走已經落座的二嬸，又特意把她娘叫過來。

顏瓊玖和王氏互視了一眼挨著坐下，顏老爺子動了筷一家人才開始吃吃喝喝起來。

顏瓊玖一個勁的吃飯沒說話，王氏三不五時的瞅瞅身邊默不作聲的女兒，她也有所察覺婆婆有什麽話要說，但母女倆過來了卻又什麽都沒說。

王氏心裏有些打鼓，不知顏張氏到底在想什麽。

旁邊滿是娃子那桌倒是比這邊還熱鬧些，顏老大聽不得吵，說了他們幾回，也就安靜了一會兒，孩子們又嘰嘰喳喳起來，顏老大沈悶著臉色不大好看。

這桌顏老二和顏老四還有顏老爺子倒是聊的歡，顏老二和老四關系一直挺好，而這麽些年來，顏老爺子也早忘了老四一家鬧分家時的不快。

倒是顏張氏和王氏她們仨的氛圍古怪異常。

顏張氏時不時會同幾個兒子和顏老爺子搭話，卻一直沒和顏瓊玖母女倆說，明明是她把人叫過來的。

王氏心裏憋悶，顏瓊玖卻毫不在意，敵不動我不動。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顏張氏突然說道：“老四和老四媳婦兒，九兒這終身大事是不是該定了？”

王氏和顏老四心頭咯噔一聲，顏瓊玖早先猜到了，倒是沒什麽意外和驚訝，只是心裏有些不舒服。

王氏拿著碗筷的手頓在跟前，僵笑著回道：“婆婆說的是，媳婦兒已經在問了。”

顏張氏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擱下空了的碗和筷子，冷哼一聲：“那蘇家的文才多好你們倆給回絕了，人不過身子差了些，若將來考上舉人老爺，那可是可以當官了，指不定日子好過著呢，偏老四你們倆瞧不上，還得另尋，我看你們能找個什麽名堂的。”

顏老大和老二齊齊看向她，顏張氏不自覺提高了音量，連旁邊那桌的李氏和陳氏及娃子們都紛紛看向這邊。

被婆婆甩臉子的責怪，王氏心裏不大痛快，向來溫溫柔柔的調子也變得生硬起來：“婆婆替九兒著想是好的，可九兒的親事我和老四會看著辦，就不用婆婆操心過問了。”

顏張氏一聽怒了，媳婦竟然叫她不要操心過問，那蘇家先可是直接找了她的，當時她可是親口給人家說“能成的，我覺著行”，結果呢，轉頭村裏就傳出顏老四不拒絕了蘇家的求親。

“老四媳婦，這是你和我個老婆子說話該有的態度？喲呵你還不樂意了啊，九兒從前什麽樣子你不知道啊，雖說是好了，保不齊那天又犯回去誰會要她？文才那孩子看得上你家九兒已經很不錯了，人到底是個秀才，是個有學識的，九兒跟了他會累到哪兒去？指不定享福都還來不及。”

王氏氣的臉色都變了，抿緊了唇沒說話，眼眶微微泛紅，身邊顏瓊玖安撫的拍拍她的背，湊在她耳邊小聲安慰：“娘別氣別氣，吃飯吧。”

顏張氏突然提及，把原本好好的歡樂氣氛給攪的一塌糊塗，顏老爺子沈著臉拍拍桌，蒼老的聲音少有的嚴厲。

“這個時候提這事作甚，九兒的親事老四他們心裏有數，要你多嘴。”

顏貴河也跟著附和：“是啊娘，那蘇秀才雖然很好，可是身子骨弱，九兒嫁過去還得悉心照顧著，哪兒享得了什麽福。”

顏張氏眼對著顏貴河又是一瞪：“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兒了？還有你，我著急九兒不成嗎，這事兒前些時候我就想找老四說了，一直沒得閑空，今兒他們一家過來不說了還等什麽時候。”

她又順了順氣兒道：“既然蘇家不成，那就趕緊的看看其他家有沒不錯的。這段時日也常有人來找我問起九兒的親事，我看那村口的越家不錯，那越郎是個勤快的，家裏田地家畜又多，在咱郡豐村算是不錯的了，既然蘇家秀才入不了你老四媳婦的眼，這越郎總入的了你眼吧！”

越家？就是之前口出惡言中傷蘇文才的那個女人家？

顏瓊玖皺著眉，真要嫁給那什麽越郎，估計得有好日子受的。

不過怎麽竟在想給她安排親事的？就這麽急著把她送出顏家？不過她也知道，依照自己的性子拒絕反抗是不可行的，古代向來女子結婚向來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拒絕出嫁，想來只會把家裏鬧僵。

顏瓊玖去看爹娘的反應，卻見他倆沈默不言似真的在考慮，不由大駭，使不得呀，真要她嫁，她還寧願嫁給蘇文才，至少蘇父和他都不是牙尖嘴利又刻薄的人，反而熱心善良還會在緊要關頭拔刀相助。

作為一個在現代人，她的內心很拒絕小小年紀就嫁人，可是處於這樣的環境，只能感慨一聲實在身不由己。

而且那晚上爹娘的對話，她一直記掛著。

她也很想做點什麽掙錢養家讓爹娘和弟弟們過上好日子，可是條件的限制，環境的束縛都是問題。

難道真的就要在這個年紀就嫁人嗎？顏瓊玖倍感無力。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大綱沒有智商， 放飛自我的蜜汁劇情和展開……bug一大堆，大家就當笑話看看得了……

禿頂二叔在線放棄治療，還是好好存稿鹹鹽《小計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