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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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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驟

“哈哈哈,哈哈哈。”耶律宗真高聲大笑起來,接著道:“重元,如今眾大臣都力薦你來當這個家,你怎麽看?”

耶律重元一臉惶恐之狀,忙伏身跪地道:“臣弟惶恐,此事臣弟完全不知曉。”忽地,語速漸慢,又朝向列祖列宗的畫像道:“臣弟今日當著列祖列宗之面對天盟誓:我耶律重元如若對皇兄存了二心,必將受——”

“誒——”耶律宗真忙將他後面的話截住,走上前親手將他扶起道:“重元,朕對你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今日之事朕知道不關你事。”

耶律重元道:“謝皇兄信任。”

耶律宗真又看向幾人道:“舅舅們有話還是繼續說吧。”

蕭孝先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跪向面前祖宗的聖像,說話擲地有聲:“今日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臣有話要說。自先皇駕崩,聖主繼位。國像日漸衰敗,臣等深為感愧,念當日先皇駕前臣等允諾竭力輔佐聖主主理國事,助其成為有道明君。可奈何聖主其心頑劣,置國事完全不顧。只圖自己享樂,近年更是貪射獵,好博采,與僧道勾結,與伶人作樂,與姑子尋歡,沈迷聲色,列祖列宗啊,臣沒能輔佐好聖主,有負所托。臣等深知自己罪大惡極!罪無可赦!且請列祖列宗賜罪。”蕭孝先說罷率同蕭孝友及蕭孝蕙深伏於地,長久不起。

底下的將近有半數的大臣見狀,亦都跟著跪伏於地。

耶律宗真見此,越前一步,亦跪倒在地。口中聲淚俱泣而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兒臣是來請罪的,先皇駕前,兒臣曾應允過父皇保護好母後的安危。可是,兒臣卻食言了。兒臣無用,多少次想以死謝罪,可是九泉之下,兒臣無臉再見父皇母後,所以茍活至今。兒臣痛恨於世,從此後萬事不顧諸事不理,以至於導致了今日這一局面,列祖列宗在上,父皇母後若不怨責兒臣,且讓兒臣隨著祖宗同去。”說罷,重重地以頭磕地。

“皇兄不可——”耶律重元見此情形,不得不上前攔阻。

“聖主不可——”底下一群原本立地而站的臣僚此時皆跪立於地。

耶律宗真這番話不但說得言辭懇切,神形俱傷。甚至不可不說圓滑至極,聽著他是口口聲聲責已之過,卻不但輕巧地將朝政的沒落之過拋給了蕭氏兄弟,甚至還隱約將當年蕭耨斤陷害蕭菩薩哥的情況隱射了出來。原來,隆緒朝時皇後蕭菩薩哥生兩子皆夭折而後一直未曾生育,恰逢此時宮人蕭耨斤生了一子,蕭菩薩哥便將其抱去養在自己宮中,視如已出。她和宗真的感情日深,便越令蕭耨斤妒恨,日漸兩宮積怨日升。聖宗駕崩之時,蕭耨斤兄弟已是重權在握。耶律隆緒深怕蕭耨斤日後不會放過蕭菩薩哥,便詔書立命:待耶律宗真承襲大位之時,蕭菩薩哥為皇太後,蕭耨斤為皇太妃。豈知,耶律隆緒屍骨還未寒,蕭耨斤卻私藏了詔書,率先囚禁了蕭菩薩哥,並誣陷蕭菩薩哥的弟弟,當時的北院大王蕭匹敵和蕭浞蔔涉嫌謀反,改立自己為皇太後,並臨朝聽政。當時,亦有一些耿直的大臣看不過去,紛紛上書替蕭菩薩哥求情,卻無辜遭殺將近四十餘名大臣。自此,滿朝大臣縱是心有不滿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此事就此平息再無人提及。

而今日,耶律宗真再提及此事,看樣子也有欲平反蕭菩薩哥的冤屈之意,瞬間令那些大臣都覺得耶律宗真實乃重情重孝之人。再有,蕭氏兄弟把持朝政如此多年,朝內卻也不乏對他們心懷不滿之人,如今遇上這一情形,有些人心裏還是頗有欣喜之意的。也在不知不覺中將心中的天枰完全傾向於耶律宗真。

“皇兄。”耶律重元和蕭撻裏急奔過去將他扶住,耶律重元眼見著眼前情勢,已知那些原本看上去保持中立的大臣已幾乎都倒向耶律宗真,只得更加拼力阻擾著耶律宗真。“皇兄萬不可損傷龍體。”

耶律宗真道:“皇弟,祖宗留下的江山以後全交由你了,你要好好看顧。”

耶律重元大驚道:“皇兄萬不可說此話,這樣讓臣弟日後將如何自處?”

耶律宗真道:“朕知道你絕無悖逆之心,但如今既然滿朝文武都屬意於你,朕又如何不拱手讓出這江山。”

白玉堂和丁兆蘭等人看得心中不住冷笑道: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場面,可惜這內裏噴薄出的殺戮只能欺瞞住三歲小孩罷了。

大臣中忽然響起一個臣子的聲音:“聖主錯了,並非滿朝文武都如此,臣此心只忠於聖主。”

耶律宗真聽到這聲音,忽然站起來轉過臉道:“誰?是誰在那裏說話?”

“是臣。”臣僚中一個站於最末尾的一名大臣立地而站出。

耶律宗真看了看他道:“你是誰?”

那名大臣道:“臣叫韓沙裏,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侍中。”

耶律宗真走下階臺道:“一名小小的侍中?不過,朕今日記住你了。韓沙裏,你認可朕嗎?”

韓沙裏道:“聖主是先皇認可的,臣豈能有悖逆先皇之意,心存不認可之理?再者,依臣所見,不止臣這麽想,臣的大多同僚也是這麽認為。”

“同僚?”耶律宗真目光犀利地掃射了整整一圈,卻最終返回臺前攜了蕭撻裏的手,一同走向蕭孝穆,蕭樸及蕭孝忠道:“三位舅舅,你們今日一直未曾說話,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蕭孝穆三人互望一眼,最後由蕭孝穆躬身回道:“如韓沙裏所言,聖主乃先皇欽命,臣等豈有不認可之理?不認可聖主豈非是對先皇的天靈不敬?所以,臣等必將殫精竭慮肝腦塗地誓死為聖主效衷。”

蕭孝穆此言一出,場中竟一片驚疑聲。蕭耨斤猛然身體一震,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親大哥蕭孝穆竟然突然臨陣倒戈。在旁的耶律重元更是猛然醒悟,原來之前耶律宗真將蕭貴妃遣到西潭寺,竟只是為暗中勾結蕭孝穆,再由蕭孝穆說動蕭樸及蕭孝忠二人共幫其行事。而那日他在自己面前推薦蕭撻裏代替皇後之職和他共同祭拜竟絕非偶然,也是一種布謀。也許他更是曾許諾蕭孝穆一旦事成,將由蕭撻裏接替皇後之職。甚至,之前無緣無故廢後——甚至,蕭撻裏的一向不受寵——莫非,這全是籌謀?莫非,耶律宗真在那時就已經料想到今日之事嗎?他忽然對這場原本覺得穩贏的豪賭產生了極度的危機感,他不知道耶律宗真還有多少底牌未掀開?手裏還握有多少張牌?他忽然覺得他的皇兄是如此可怕,這種在談笑間聲色未動的布謀讓他覺得實在太過不安。

同樣,感到內心不安的還有那些剛才出頭指責的大臣。蕭孝穆的話無疑給了那些原本一心認定今日重元必將事成的大臣們深潰一擊,他們直到此時方才明白,原來太後的親兄弟們跟太後並非如他們想象中的同心。蕭孝先,蕭孝友,蕭孝蕙是站在蕭耨斤和耶律重元這邊的。而蕭孝穆,蕭樸,蕭孝忠卻依然衷心於主。這樣的情形不得不讓他們對之前的勝券在握有了幾絲搖擺不定之感。

不過,盡管此時在諸大臣中兩方人馬可謂是旗鼓相當,但整個上京城幾乎都控制在耶律重元的手中,蕭孝穆雖是蕭氏兄弟中權威最高的南府宰相,可是他們等人並沒有多少的兵馬,所以大家也不過稍有絲不安,並未出現多少恐慌。

蕭耨斤見此情景,再不能不開口,於是便道:“大哥此話差矣,宗真雖是先皇欽命,可是重元行事確實比宗真更為穩當穩妥。再加他掌兵多年,早已磨練得更為無堅不摧之性,歷次戰爭無往不利所向披靡,實為人君之選。”

蕭耨斤的話無非拐著彎兒告訴蕭孝穆,如今耶律重元手握重兵,場內也皆是他的兵馬,蕭孝穆等人若再不識時務只怕要陪著耶律宗真葬身於此。

只是,蕭孝穆卻裝作未聽懂,依然不為所動,只道:“太後所言臣不認同,此時並非立嫡,聖主坐朝已經年之久,除了祖宗,誰有這權利來評判他是非功過?再另,身為人君只要知人善用便可,又無需自己親身督戰。太後何以拿他跟重元相提並論?而重元之資,當兵馬大元帥確實綽綽有餘,臣向來如此認為,太後何須辯駁?再者,今日我們所來只為祭祖。何來孰優孰劣之說?”

“你——”蕭耨斤氣得肝腸俱裂,臉色更顯得深黑,眸光也更為犀利,讓人覺得唇齒生寒。

她再也說不下去,兄長的反駁確實她也無話可說。

耶律喜孫見她如此,忽然趴在她耳邊說了些話,蕭耨斤的臉上這才減了幾絲陰寒之色。白玉堂和丁兆蘭見此情景,幾個人都幾乎是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蕭耨斤。果然最後見她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對著耶律喜孫點了點頭,似是吩咐他就這麽做。耶律喜孫忙著點頭,最後待蕭耨斤吩咐完畢,又小步跨了出去。白玉堂和丁兆蘭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耶律喜孫。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這回我必須聲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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