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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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秦娥
天，本就一直陰沈著，現下更連一絲光亮都沒有。伸手漆黑，周圍又躺著這麽多屍體。
“白玉堂，我們能不能移到前面去一點？”趙翎好聲好氣地禮貌相詢。
“哦，抱歉，我不能。其實在這裏我們更能平安一點，如果周圍出現豺狼虎豹也好有那些屍體給我們墊底。”似乎逗弄趙翎成了白玉堂此時唯一的樂趣。
“餵，你別說了。”趙翎邊嚷著，邊身體向白玉堂更靠攏一些。
“呃，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白玉堂明知趙翎怕那些屍體，還是打趣。
趙翎強自嬉笑，大咧咧地道：“白大哥，我們這些時日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早就比親兄弟還親了，還講什麽男女之防嗎？你就拿我當兄弟好了。”
“拿你當兄弟，白某可受不起。”白玉堂說著身體往後挪了挪，跟她挪開些距離。
“白大哥，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裏結拜為兄弟吧？”說著，勉力撐起來，拱手作揖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餵餵餵。”白玉堂連忙挪了個身，這回卻是又快又穩健的樣子。
趙翎剛要拜下去，卻見前面沒了人，又轉另一個方向。
“兄弟可不是這樣拜的，再說白某可要不起你這樣一個兄弟。再說——我只聽說過在菩薩面前結拜，可沒聽過在死人面前結拜的道理。”
“白大哥——”趙翎見他身體更靠近那些屍身近旁，也知道白玉堂比不得展昭好說話，便喪氣地坐了回來。
“行了行了，別叫我白大哥。這次仗也打完了，你也該回去了，該和親就和親去。”
“和親？”白玉堂這一說又觸到趙翎痛處。“是啊，我該回去了。”
“和親。”趙翎喃喃念叨著，口氣中既有些不甘不願也有些理所當然的無奈，一時忘了身邊的那些屍體，兀自沈悶著。
“呃呃，你什麽時候學會的跟那三丫頭一個樣？說傷感就傷感。不過三丫頭在遇上那只貓兒之前可確確實實算得上一個人物，只是所謂近朱者赤，如今越來越沒出息了而已。”白玉堂不用看也知道她的神情神色，見自己觸動了她心痛處，也有一絲過意不去，故意喋喋不休。
“我不是傷感，只是覺得——要離開大宋了——”趙翎正說著，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此時前途都堪憂，哪裏可以想到那麽遙遠處。忽然收斂了所有的傷感，道：“白玉堂，我們怎麽辦？難道真要一直等下去，忍饑受凍到最後等著豺狼將我們吃掉嗎？”
白玉堂也不忍心再調侃她，正經地道：“放心吧，狄青一定會來的。”
趙翎“哦”了一聲，卻依然沈悶，過了一會居然又深深嘆一口氣。其實，她說不出自己究竟是什麽滋味，沒人來自己留在這裏被豺狼吃掉。有人來接應他們，自己過不了幾天又要回開封，日後免不了還是要入了遼國這個虎豹之地。
白玉堂哪裏知道她這般想法，只是奇怪她居然唉聲嘆氣地。皺皺眉，卻不說話，只顧拿起地上的那些殘箭漫無目的地亂扔。
“白玉堂。”白玉堂本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結果被趙翎這麽一句猛不妨的叫嚷
奇怪地看著身邊這個丫頭，心道她變化未免過快，快得讓他完全適應不了。
“怎麽啦？”他木楞楞地問，一臉不明所以。
“你教我這個。”
“這個？”白玉堂晃動手中的箭支。
“是啊，教我。”
“你學去做什麽？再說，你馬上就要回宮了，皇宮內院多的是人保護，何需學這些。”
“將來我嫁到遼國去，如果有人要加害於我，我可以防身用啊。”
趙翎裝的一幅委屈樣，半真半假地說著。
白玉堂向來見她一幅活潑之態，甚少見她如此時這般可憐模樣，又想著反正也無聊，索性以此來打發時間。便回道：“行，不過教了你之後你可得叫我師傅。”
“好，師傅就師傅，怕什麽。”說罷，雙手一拱：“師傅在上，徒兒這廂有利了。”
“不過，你若學得不好，可別在人前說我白玉堂是你師傅，免得壞我名聲。”
……
西夏大營。
“找，繼續找。東西會丟，人還能平白會丟了不成？”
“兀卒，此事頗有些蹊蹺。”沒藏訛旁本一直悶聲站在一旁，這會兒終於站過來說話。
“什麽蹊蹺？”
“公主自去搜查軍營，而後一直沒有出現，只怕確實出了些事。”
李元昊沈愕，這個妹妹的脾性她是了解的，若不是有什麽事情，她哪裏會袖手不管。可是，縱便是有事，至少也該見著人影。
“張超，莫不是他？”李元昊喃喃自語。
“依臣之見，應確實是他，莫非他背的那人正是公主？遭了，他要把公主帶哪裏去？”
“他若帶著羚羊還能去哪裏，應該是宋營。”
“什麽——”沒藏訛旁故作驚慌。
“丁君士究竟在做什麽？為何這兩天一直沒有他的情報？”
“兀卒，我去查查。”沒藏訛旁說著就要走。卻被李元昊攔住道：“罷了，你查也沒用，丁君士若不是遭了劫便是身份敗露。只是朕不明白的是：範雍那庸才何時學會的這些花花腸子？”
“也許此事跟範雍卻是無關，範雍不過是被人牽著走而已。”
李元昊冷笑道：“哼，趙禎。也許朕從此刻起要重新估量趙禎了。”
沒藏訛旁忽然道：“兀卒，那本冊子會不會也是張超幹的好事？”
“張超——”李元昊緊緊捏起拳頭，想重重拍打下去。卻身旁空無一物，故此作罷。
沒藏訛旁過來道：“兀卒切勿動氣，想那冊子他們拿走也未必有用，我們花這麽些年那麽些人卻都研究不出什麽來——”
“可這東西萬一確實是兵書呢？”
“若真是兵書，只怕他們同樣一時半刻也破解不了其中的奧秒。再說，臣一直以為丁君士這人不可信，說不定他隨便拿了件東西——向兀卒邀功。”此話一說沒藏訛旁突然反應過來甚為自己此話不妥，怕此言直指李元昊犯傻，為這本假的東西枉費幾年心緒之嫌，一時間頗為懊惱。
只是沒藏訛旁沒想到的是，李元昊對此置若罔聞，因為丁君士拿給他此本冊子的時候，是一本厚厚的兵書，前半部分所錄戰爭計策籌謀之事也令他延用至今，屢戰屢勝。而他當初為安全起見，將一本兵書拆成兩份，前一部分置於哪裏旁人從未而知，後一部分也便是狄青拿走那部分卻是常年帶於手中，以便能破解其中內容。當初，兵書初拿到手時，他也曾細細研究。可是，看了好久始終未破獲答案。便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讓野利仁榮及張元吳昊他們都研究過。當然最終結果自然是未果的。
“算了，此事不要再提及。他們若拿走，也不一定真的有用。若我們大動幹戈去尋，只怕更讓他們註意，此事就此作罷。”
“是，兀卒。”
“兀卒。”簾外有士兵來稟。
沒藏訛旁道：“清點出來了嗎？此次我們士兵損傷多少？”
那士兵道：“清點出來了，傷五百零三十二名。死——”
“死多少？”
“死一千四百八十五人。”
“什麽。”李元昊怫然作色，雙拳握得骨骼都聽得出裂碎聲。“一千四百八十五人。”
他從小便歷經南征北戰，哪裏有碰到過像這兩日出現過的狼狽情形。戰爭失利不說，還接連遇到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或者說先前遇到的那個初出茅廬的狄青，在氣勢上已經令自己這個沙場老將遜了一籌。而今夜出現的那個丁兆蘭，更是一身內功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若不是他們無心糾鬥，急於退兵，只怕再打下去難免要落於下鋒。
此二人的橫空出世令李元昊大為光火，也不甘心。
簾帳外，隱隱聲動。
“誰？”
“兀卒，是一品堂幾個的高手過來了。”
李元昊眸光一動：“來了多少人？”
“三十個。”
“三十個？三十個？”李元昊擡頭面向沒藏訛旁道：“我們還能力敵的兵士有多少？”
“兀卒，只剩了八百餘人。”
“八百餘人，夠了。就算剩了你我二人，這一千多條性命朕也要問他們討回來。”
沒藏訛旁大驚：“兀卒，只怕不妥。我們如今跟他們硬拼，只怕是以卵擊石。”
“哼，朕如果就這樣落荒而逃，不但是野利宗真只怕是連六谷部的人都會笑朕，朕輸不起這個臉。”
“可是兀卒，如今性命要緊，大局為重。”
“訛旁，朕如果沒有打算，朕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啊，那兀卒是如何打算？”
“過來——”
……
夜，還是一樣的漆黑。
不一樣的卻是詭異之色拂去了不少。
“都說三丫頭美若天仙，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月影，月影才真的配稱為仙子。”
“哼。”趙翎癟癟嘴，一臉地不屑，又作調笑狀。“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丁姐姐和‘師娘’本來就是雙胞姐妹，兩個人相貌一模一樣，旁人都分不出，怎麽會在你眼中就有差別了？”
“自然是有差別的，在我眼中差別大了。月影根本就不是人間之人，她的眼睛裏不沾染一絲風塵——”
“所以她回天上去了。”
“嗯？”白玉堂恍然回過心神。“天上，對，天上，天宮才是她的家，她能去的地方也只要天上。”
趙翎聽出他言語裏極度地悵惘，痛惜。心下不由一陣內疚，便道：“好了，白玉堂，我不該提起她的。”
“無所謂，你縱是不提我也每天都想起她，沒有什麽不一樣。”
“其實，有個人可以去念想也挺好的，像我——以後去遼國了，還不知道能回憶誰想念誰？”
“好？你想一個人想到心痛試試看？你就知道什麽叫好了。不過——你說得也對，再心痛也是比沒有回憶好一些。”他像是在對趙翎說，又根本是自言自語。
“好了，對不起嘛白玉堂，白大哥，白師傅。”
“行了行了，你又沒錯，說什麽對不起。”忽然，白玉堂聽到遠處隱隱有馬蹄聲，驚呼道：“有人來了。”
“啊，是麽是麽？”趙翎雀躍興奮。“一定是青兒，一定是青兒。”
“但願是狄青，否則定是不速之客。”
趙翎聽出白玉堂話裏的異樣。“白玉堂你這是什麽意思？”
“來人只有一人一騎。”
“那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只不過以狄青今日的身份，他出門必定前呼後擁的，沒人肯讓他單獨出來。”
“那——”馬蹄聲漸在近旁，趙翎心中一緊，顧不得害怕，爬到丁君士屍身旁，撿起他手中的那把長槍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裏。
兩人忐忑等著，一心盼著來人縱然不是狄青也不希望來者不善。可過不久，那人騎在馬上手擎火把近得身影而來。白玉堂和趙翎遠遠望著，見來人身形魁偉，絕不是只有十五六歲且身形瘦削的狄青。
“趙登峰。”白玉堂目光深邃，一臉把握不定。不過所幸他一個人前來，倒也讓他少了幾分擔憂。
趙登峰高擎火燭遠遠地便看到地上橫陳著的一具具屍身，馬速漸漸放緩了下來。未幾，便來到兩人近旁。
“白玉堂。”趙登峰不動聲色，俯身望著地上坐著的兩人。
趙翎緊緊捏了捏手中的槍，白玉堂卻仿似眼前沒人一般，不理不顧。
“白玉堂，你可知我為何而來？”趙登峰似是按捺不住，率先發問。
“為何？”雖這麽問，但白玉堂明顯臉上一幅事不關已一臉淡漠的樣子。
“有人說只有你才能給我證明我是清白無辜的。”
“哦？”白玉堂眉毛輕挑，來了興致。“此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他不是軍中人士，但前夜卻將我放出來，還暗中叮囑我看住丁君士。只是我昨天因為不便現身沒法將他看住，所以被他出來禍患。那人還告訴我，讓我幫你們就等於是幫我自己，可是，如今丁君士被你們殺了，我又如何再證實伯賞將軍不是我殺的？”趙登峰一臉惋惜痛愕。
趙翎道：“趙登峰，你怕什麽？丁君士死了，可是我們還在呀，只要有我們在便能證明你的清白。”
“你們——真的能嗎？”趙登峰一臉難以置信。
趙翎道：“你別忘了，之前是你一直跟我們過不去，而不是我們找你茬。”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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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我們能不能移到前面去一點？”趙翎好聲好氣地禮貌相詢。
“哦，抱歉，我不能。其實在這裏我們更能平安一點，如果周圍出現豺狼虎豹也好有那些屍體給我們墊底。”似乎逗弄趙翎成了白玉堂此時唯一的樂趣。
“餵，你別說了。”趙翎邊嚷著，邊身體向白玉堂更靠攏一些。
“呃，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白玉堂明知趙翎怕那些屍體，還是打趣。
趙翎強自嬉笑，大咧咧地道：“白大哥，我們這些時日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早就比親兄弟還親了，還講什麽男女之防嗎？你就拿我當兄弟好了。”
“拿你當兄弟，白某可受不起。”白玉堂說著身體往後挪了挪，跟她挪開些距離。
“白大哥，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裏結拜為兄弟吧？”說著，勉力撐起來，拱手作揖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餵餵餵。”白玉堂連忙挪了個身，這回卻是又快又穩健的樣子。
趙翎剛要拜下去，卻見前面沒了人，又轉另一個方向。
“兄弟可不是這樣拜的，再說白某可要不起你這樣一個兄弟。再說——我只聽說過在菩薩面前結拜，可沒聽過在死人面前結拜的道理。”
“白大哥——”趙翎見他身體更靠近那些屍身近旁，也知道白玉堂比不得展昭好說話，便喪氣地坐了回來。
“行了行了，別叫我白大哥。這次仗也打完了，你也該回去了，該和親就和親去。”
“和親？”白玉堂這一說又觸到趙翎痛處。“是啊，我該回去了。”
“和親。”趙翎喃喃念叨著，口氣中既有些不甘不願也有些理所當然的無奈，一時忘了身邊的那些屍體，兀自沈悶著。
“呃呃，你什麽時候學會的跟那三丫頭一個樣？說傷感就傷感。不過三丫頭在遇上那只貓兒之前可確確實實算得上一個人物，只是所謂近朱者赤，如今越來越沒出息了而已。”白玉堂不用看也知道她的神情神色，見自己觸動了她心痛處，也有一絲過意不去，故意喋喋不休。
“我不是傷感，只是覺得——要離開大宋了——”趙翎正說著，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此時前途都堪憂，哪裏可以想到那麽遙遠處。忽然收斂了所有的傷感，道：“白玉堂，我們怎麽辦？難道真要一直等下去，忍饑受凍到最後等著豺狼將我們吃掉嗎？”
白玉堂也不忍心再調侃她，正經地道：“放心吧，狄青一定會來的。”
趙翎“哦”了一聲，卻依然沈悶，過了一會居然又深深嘆一口氣。其實，她說不出自己究竟是什麽滋味，沒人來自己留在這裏被豺狼吃掉。有人來接應他們，自己過不了幾天又要回開封，日後免不了還是要入了遼國這個虎豹之地。
白玉堂哪裏知道她這般想法，只是奇怪她居然唉聲嘆氣地。皺皺眉，卻不說話，只顧拿起地上的那些殘箭漫無目的地亂扔。
“白玉堂。”白玉堂本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結果被趙翎這麽一句猛不妨的叫嚷
奇怪地看著身邊這個丫頭，心道她變化未免過快，快得讓他完全適應不了。
“怎麽啦？”他木楞楞地問，一臉不明所以。
“你教我這個。”
“這個？”白玉堂晃動手中的箭支。
“是啊，教我。”
“你學去做什麽？再說，你馬上就要回宮了，皇宮內院多的是人保護，何需學這些。”
“將來我嫁到遼國去，如果有人要加害於我，我可以防身用啊。”
趙翎裝的一幅委屈樣，半真半假地說著。
白玉堂向來見她一幅活潑之態，甚少見她如此時這般可憐模樣，又想著反正也無聊，索性以此來打發時間。便回道：“行，不過教了你之後你可得叫我師傅。”
“好，師傅就師傅，怕什麽。”說罷，雙手一拱：“師傅在上，徒兒這廂有利了。”
“不過，你若學得不好，可別在人前說我白玉堂是你師傅，免得壞我名聲。”
……
西夏大營。
“找，繼續找。東西會丟，人還能平白會丟了不成？”
“兀卒，此事頗有些蹊蹺。”沒藏訛旁本一直悶聲站在一旁，這會兒終於站過來說話。
“什麽蹊蹺？”
“公主自去搜查軍營，而後一直沒有出現，只怕確實出了些事。”
李元昊沈愕，這個妹妹的脾性她是了解的，若不是有什麽事情，她哪裏會袖手不管。可是，縱便是有事，至少也該見著人影。
“張超，莫不是他？”李元昊喃喃自語。
“依臣之見，應確實是他，莫非他背的那人正是公主？遭了，他要把公主帶哪裏去？”
“他若帶著羚羊還能去哪裏，應該是宋營。”
“什麽——”沒藏訛旁故作驚慌。
“丁君士究竟在做什麽？為何這兩天一直沒有他的情報？”
“兀卒，我去查查。”沒藏訛旁說著就要走。卻被李元昊攔住道：“罷了，你查也沒用，丁君士若不是遭了劫便是身份敗露。只是朕不明白的是：範雍那庸才何時學會的這些花花腸子？”
“也許此事跟範雍卻是無關，範雍不過是被人牽著走而已。”
李元昊冷笑道：“哼，趙禎。也許朕從此刻起要重新估量趙禎了。”
沒藏訛旁忽然道：“兀卒，那本冊子會不會也是張超幹的好事？”
“張超——”李元昊緊緊捏起拳頭，想重重拍打下去。卻身旁空無一物，故此作罷。
沒藏訛旁過來道：“兀卒切勿動氣，想那冊子他們拿走也未必有用，我們花這麽些年那麽些人卻都研究不出什麽來——”
“可這東西萬一確實是兵書呢？”
“若真是兵書，只怕他們同樣一時半刻也破解不了其中的奧秒。再說，臣一直以為丁君士這人不可信，說不定他隨便拿了件東西——向兀卒邀功。”此話一說沒藏訛旁突然反應過來甚為自己此話不妥，怕此言直指李元昊犯傻，為這本假的東西枉費幾年心緒之嫌，一時間頗為懊惱。
只是沒藏訛旁沒想到的是，李元昊對此置若罔聞，因為丁君士拿給他此本冊子的時候，是一本厚厚的兵書，前半部分所錄戰爭計策籌謀之事也令他延用至今，屢戰屢勝。而他當初為安全起見，將一本兵書拆成兩份，前一部分置於哪裏旁人從未而知，後一部分也便是狄青拿走那部分卻是常年帶於手中，以便能破解其中內容。當初，兵書初拿到手時，他也曾細細研究。可是，看了好久始終未破獲答案。便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讓野利仁榮及張元吳昊他們都研究過。當然最終結果自然是未果的。
“算了，此事不要再提及。他們若拿走，也不一定真的有用。若我們大動幹戈去尋，只怕更讓他們註意，此事就此作罷。”
“是，兀卒。”
“兀卒。”簾外有士兵來稟。
沒藏訛旁道：“清點出來了嗎？此次我們士兵損傷多少？”
那士兵道：“清點出來了，傷五百零三十二名。死——”
“死多少？”
“死一千四百八十五人。”
“什麽。”李元昊怫然作色，雙拳握得骨骼都聽得出裂碎聲。“一千四百八十五人。”
他從小便歷經南征北戰，哪裏有碰到過像這兩日出現過的狼狽情形。戰爭失利不說，還接連遇到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或者說先前遇到的那個初出茅廬的狄青，在氣勢上已經令自己這個沙場老將遜了一籌。而今夜出現的那個丁兆蘭，更是一身內功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若不是他們無心糾鬥，急於退兵，只怕再打下去難免要落於下鋒。
此二人的橫空出世令李元昊大為光火，也不甘心。
簾帳外，隱隱聲動。
“誰？”
“兀卒，是一品堂幾個的高手過來了。”
李元昊眸光一動：“來了多少人？”
“三十個。”
“三十個？三十個？”李元昊擡頭面向沒藏訛旁道：“我們還能力敵的兵士有多少？”
“兀卒，只剩了八百餘人。”
“八百餘人，夠了。就算剩了你我二人，這一千多條性命朕也要問他們討回來。”
沒藏訛旁大驚：“兀卒，只怕不妥。我們如今跟他們硬拼，只怕是以卵擊石。”
“哼，朕如果就這樣落荒而逃，不但是野利宗真只怕是連六谷部的人都會笑朕，朕輸不起這個臉。”
“可是兀卒，如今性命要緊，大局為重。”
“訛旁，朕如果沒有打算，朕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啊，那兀卒是如何打算？”
“過來——”
……
夜，還是一樣的漆黑。
不一樣的卻是詭異之色拂去了不少。
“都說三丫頭美若天仙，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月影，月影才真的配稱為仙子。”
“哼。”趙翎癟癟嘴，一臉地不屑，又作調笑狀。“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丁姐姐和‘師娘’本來就是雙胞姐妹，兩個人相貌一模一樣，旁人都分不出，怎麽會在你眼中就有差別了？”
“自然是有差別的，在我眼中差別大了。月影根本就不是人間之人，她的眼睛裏不沾染一絲風塵——”
“所以她回天上去了。”
“嗯？”白玉堂恍然回過心神。“天上，對，天上，天宮才是她的家，她能去的地方也只要天上。”
趙翎聽出他言語裏極度地悵惘，痛惜。心下不由一陣內疚，便道：“好了，白玉堂，我不該提起她的。”
“無所謂，你縱是不提我也每天都想起她，沒有什麽不一樣。”
“其實，有個人可以去念想也挺好的，像我——以後去遼國了，還不知道能回憶誰想念誰？”
“好？你想一個人想到心痛試試看？你就知道什麽叫好了。不過——你說得也對，再心痛也是比沒有回憶好一些。”他像是在對趙翎說，又根本是自言自語。
“好了，對不起嘛白玉堂，白大哥，白師傅。”
“行了行了，你又沒錯，說什麽對不起。”忽然，白玉堂聽到遠處隱隱有馬蹄聲，驚呼道：“有人來了。”
“啊，是麽是麽？”趙翎雀躍興奮。“一定是青兒，一定是青兒。”
“但願是狄青，否則定是不速之客。”
趙翎聽出白玉堂話裏的異樣。“白玉堂你這是什麽意思？”
“來人只有一人一騎。”
“那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只不過以狄青今日的身份，他出門必定前呼後擁的，沒人肯讓他單獨出來。”
“那——”馬蹄聲漸在近旁，趙翎心中一緊，顧不得害怕，爬到丁君士屍身旁，撿起他手中的那把長槍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裏。
兩人忐忑等著，一心盼著來人縱然不是狄青也不希望來者不善。可過不久，那人騎在馬上手擎火把近得身影而來。白玉堂和趙翎遠遠望著，見來人身形魁偉，絕不是只有十五六歲且身形瘦削的狄青。
“趙登峰。”白玉堂目光深邃，一臉把握不定。不過所幸他一個人前來，倒也讓他少了幾分擔憂。
趙登峰高擎火燭遠遠地便看到地上橫陳著的一具具屍身，馬速漸漸放緩了下來。未幾，便來到兩人近旁。
“白玉堂。”趙登峰不動聲色，俯身望著地上坐著的兩人。
趙翎緊緊捏了捏手中的槍，白玉堂卻仿似眼前沒人一般，不理不顧。
“白玉堂，你可知我為何而來？”趙登峰似是按捺不住，率先發問。
“為何？”雖這麽問，但白玉堂明顯臉上一幅事不關已一臉淡漠的樣子。
“有人說只有你才能給我證明我是清白無辜的。”
“哦？”白玉堂眉毛輕挑，來了興致。“此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他不是軍中人士，但前夜卻將我放出來，還暗中叮囑我看住丁君士。只是我昨天因為不便現身沒法將他看住，所以被他出來禍患。那人還告訴我，讓我幫你們就等於是幫我自己，可是，如今丁君士被你們殺了，我又如何再證實伯賞將軍不是我殺的？”趙登峰一臉惋惜痛愕。
趙翎道：“趙登峰，你怕什麽？丁君士死了，可是我們還在呀，只要有我們在便能證明你的清白。”
“你們——真的能嗎？”趙登峰一臉難以置信。
趙翎道：“你別忘了，之前是你一直跟我們過不去，而不是我們找你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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