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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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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薄

其實歐陽也曾原本只是路經開封,本意是進來探望一眼丁月華便走的意思。哪知這一探望見丁月華受了那麽重的打擊,兩人又一向感情甚篤,歐陽也曾便決意稍作幾日停留再走。白日裏,兩人閑閑散散地拉著一些家常,各自懷著自己的悲傷寥落,小心翼翼地說著話,盡量不觸碰對方心上的傷痛。 丁月華看得出來,歐陽也曾眼裏迷霧重重,全然沒有了當初的輕靈透徹。想來,她也受著一些困苦。也許,那些困苦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感情世界。只是,歐陽也曾沒說,她也不問起。

是夜,三更都已敲過。丁月華輕手輕腳起了身,披了件衣服,佇立在窗前。

連日的陰雨,屋外漆黑一片。

“怎麽啦?睡不著嗎?”丁月華的動靜已經是極輕了的,卻還是吵醒了歐陽也曾,想來她也睡得極輕。

歐陽也曾點了點桌上的燈火,又拿了披風披裹在丁月華身上。

“歐陽姐姐,還是吵醒了你。”燈光下,丁月華躲避不了閃著淚光的晶眸。

“看你,如今都憔悴成什麽樣了?再不要想那些胡思亂想的事情——”歐陽也曾嘆著氣,她原以為自己心裏苦,卻沒想到丁月華苦她幾倍。

“都快兩個月了,展大哥一點消息都沒有。”丁月華抹了抹淚,然而,越說淚水還是抑制不住。

歐陽也曾定了定,心裏只覺得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是徒然,只得道:“展大哥他吉人天相,老天自會護佑他平安的。”

“嗯。”丁月華點了點頭,終於將淚水收住。

雖已是暮春了,然而,連日的陰雨仍讓這夜晚添了幾分薄薄的涼意。兩人各懷著心事,再也睡不著。只得坐在燈下細聊著。

卻是四更將至,院子外忽然傳來趙虎的喊聲:“采薇姑娘。”那聲音是極力壓低著,卻又盡量讓采薇能聽到。

“是趙虎。”丁月華忽然坐立不住了。

歐陽也曾心下覺得怪異,不知為何趙虎會在三更半夜時候敲門。腦中第一個反應便是趙虎帶來了展昭的消息,便道:“我去開門。”

“不,我去。”丁月華連忙起身走了出去,一路小跑著,一路將身上披風緊緊裹住。歐陽也曾提著燈籠,大步地跟著她。走到門外,趙虎見竟是丁月華自己如此迅疾地親自前來,一陣驚愕。

“展夫人。”趙虎還未來得及打招呼,卻見丁月華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公公身上。

小公公見丁月華盯著他,上前道:“展夫人,咱家是皇上身邊的小祿子。”

皇上身邊?丁月華臉色一陣急遽地變異,為何不是趙翎身邊而是皇上身邊的?

小路子道:“展夫人,咱家是奉皇上之命來接你進宮一趟。”

在場的幾人除了小路子自己外,其他的人都驚詫不已,皇上讓丁月華進宮做什麽?難道他仍對此前丁月華行刺之事耿耿於懷嗎?

歐陽也曾看了看她,卻看不出她究竟是何種心情,只扶住她。

卻聽小路子道:“展夫人,請盡快,皇上稍後還要早朝呢。”

丁月華鎮定地道:“好,我這就隨你去。”

歐陽也曾和趙虎齊齊阻止道:“月華妹妹。”“展夫人”

丁月華輕舒笑意道:“不妨事的,我去去就回來。”

歐陽也曾見她一副輕松淡定的樣子,又一向深知她的行事做派,便也沒了剛才劇烈的惶惑感。上前替她緊撚了撚衣服,又給她打上披風上的結。道:“我同你去,等在皇宮外頭。”

丁月華點了點頭。

趙虎道:“展夫人,我也同去。”

丁月華笑笑道:“不用了趙虎大哥,有歐陽姐姐陪著就行了。你去守護大人要緊。另外,當下之事煩請趙虎大哥先不要告知大人,等我回來再說。”

趙虎想了想,心知歐陽也曾的武功。卻對丁月華不讓告知大人一事猶猶豫豫,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說罷,幾個人跟著小路子走了出去。

宮裏的豪華車輦等在外面。丁月華和歐陽也曾上前沒有多久就到達皇宮。

皇宮,禦書房

丁月華見到趙禎,也沒有下跪。只福了福作了一揖。趙禎也不以為意,只將手中的一封書信在丁月華面前晃動了幾下道:“翎翎做事一向沒有城府,幾下就被朕看出端倪來了,你實在是托付錯了人。”

丁月華定定地望著那封書信,只淡淡道:“原來皇上深夜譴我入宮,是來問罪的?”

趙禎道:“不是。朕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引了西夏武士前來。不過朕看了這書信中的內容,所以朕也陪著你們今夜在那些西夏武士面前也演了一場戲,朕以自己的性命跟他們賭一場豈非比這封書信有用得多。”

“哦。”丁月華將目光集聚於趙禎身上,這個皇上倒是一次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朕也想早日打一次勝仗,也明白你的計劃,希望餘下的一切都在你我的掌握之中。”趙禎目光炯炯地盯著面前的西夏地圖。

丁月華道:“皇上既然不責罪於我,那我便告辭了。”

趙禎緊緊盯著她那張雖顯憔悴,卻仍是絕美的臉道:“等一下,朕還有事?”

丁月華定定地站在那裏。卻見趙禎從書桌上拿出一封書信及一副畫像讓書房裏唯一隨身伺候的小祿子遞給她。

小祿子還沒來得及將畫像遞過來,丁月華已經瞧見那畫像上的人顯而易見正是自己,看上面的服飾也是自己嫁為人婦後的裝束。

很顯然。這畫是在她成親後畫的。細看,這人畫工非常高妙,畫裏的自己穿著平常常穿的服飾,眼神中略帶著些幽幽的悵惘,比近日的自己豐潤些許。一陣一陣地驚詫湧上來,這畫師竟能將她的神韻氣質分毫不減地畫了出來。

再看那封書信,卻見上面對趙禎的稱呼是吾兄。那字甚是筆墨橫姿,酣暢瀟灑,大有筆掃千軍之勢。丁月華只覺得此人的書法實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只是她再往下看,卻再無心去顧及那書法究竟如何。那封書信果然如她所料是遼國聖主的來信。信中言語雖顯客氣恭敬,卻所書所陳無不讓人明顯感覺是趁著宋夏交兵之際來敲竹杠的意思。

增加歲幣。

索回曾被周世宗柴榮掠奪的關南十縣地以及晉陽。

還有要求與宋國公主聯姻。而更令她詫異莫名的是,信中還附加了索要一名女子作為公主的陪嫁,那名女子便是畫像中的女子。那不正是自己嗎?

丁月華只覺得荒誕至極,她早已嫁為人婦,豈能還被他人強取索要?而且遼國聖主怎麽知道自己?

”展夫人——“丁月華的驚詫震怒對於趙禎是可想而知的。

”那皇上當如何打算?“

”朕之所以邀你前來,無非是想讓你自己做打算。不論是包拯還是展護衛皆是朕的股肱之臣,再說,朕也虧欠丁將軍良多。所以朕不會勉強於你,展夫人若不願意也該自己做好準備。”

皇上的意思很顯然並沒有將自己交予遼人的打算。

丁月華卻只是站立著默不作聲。

“既然你已知道了,就這樣吧,稍後朕也會和包拯商量此事,你且去吧。”

“謝皇上。”丁月華終究還是跪拜了趙禎,然後退了下去。

天已是蒙蒙細亮。

皇宮外的墻角處,歐陽也曾等在那裏。

“怎麽樣?”歐陽也曾見丁月華能安然無恙出來,心中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問道:“皇上並沒有為難你吧?”

丁月華搖了搖頭。兩人在馬車裏,丁月華將遼聖主求姻之事細細說與歐陽也曾。

“遼聖主。”歐陽也曾面色慘白,眉目凝結著一種扭曲的痛楚,嘴裏吐出這三個字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她百般感情萬般糾結一般地深不可測。丁月華看著她,只覺得怪異,她從未見過如此神情的歐陽也曾。

“歐陽姐姐,你怎麽啦?”丁月華觸了觸她的手,卻覺冰冷。

“沒事。”歐陽也曾仿佛再不願提起前塵往事,只將話題扭轉道:“那怎麽辦?你可有對策?”

“邊關不日就要打仗了,也許我去那裏能遇到展大哥。”

“你要去邊關?”歐陽也曾甚是詫異。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什麽不可以。又問道:“可你又怎知邊關快要打仗了?”

丁月華輕趴在歐陽也曾耳邊說了幾句,卻聽得歐陽也曾一楞一楞地。“好險啊!你竟用皇上來當賭註?”

“是險,可我不過是小小女子,只想著自己的丈夫,餘下太多的東西我承擔不起。而且,也唯有如此我才能確定展大哥的行蹤,我才能得到他的消息。再說,我也不會置皇上於死地的,因為我確信那些人不過只會來打探消息而已。”

歐陽也曾道:“我明白,既然如此,展大哥此時定然是安然無恙的。”

“嗯。”丁月華點了點頭,自從皇宮出來後,她的眉頭疏結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也恢覆了些昔日的神采了。

“可是,你如今身子還未完全恢覆,西夏又路途遙遠,你又如何能去?可惜我不便介入宋夏戰爭,否則,定然送你前去。”

歐陽也曾說者無意,丁月華卻聽者有心。她只覺得這話甚是怪異,什麽叫不便介入宋夏戰爭?難道她不是宋人?想著,又想起采薇曾說歐陽也曾的長相跟那葉公子實在相像,如今細看,看著歐陽也曾的面目腦中不禁想起那日在街頭偶遇葉公子的情形來。

想著,丁月華暗自覺得驚心動魄。卻不露面上,只緊緊盯著歐陽也曾的面容絲毫不作避諱地道:“歐陽姐姐,說來也怪,當日進府裏想害我之人跟你的長相實在是想像至極。”

“什麽?”歐陽也曾聞一此言,頓時如驚濤駭浪一般。“難道是他?”

丁月華道:“歐陽姐姐果真認得那些人嗎?”

歐陽也曾卻不直接回明,只道:“那麽韓二哥他們是去追你所說的那些人了?”

“是啊。”

“不,若追不上還好,若追上了,豈不是入虎穴。”

丁月華此時已是完全知道那位葉公子究竟是誰了。猛一聽歐陽也曾此言,也覺得驚險。心下頓生悔意,只覺得如要他們為自己未出生的腹中胎兒尋仇而失了閃失,又何必?

兩人說著想著,不覺也就到了開封府。

歐陽也曾道:“月華妹妹,趁著韓二哥他們沒走遠,我去追上他們。”

丁月華點了點頭道:“嗯,事不宜遲,一切拜托歐陽姐姐了。也煩請歐陽姐姐告訴他們,我腹中孩兒的仇來日我自有打算。請歐陽姐姐一定要阻止他們。”

說罷,歐陽也曾也沒有進府,直接攜了劍,跨了馬,往北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耶律宗真敲竹杠的事情確實做過,內容也是上述三項。不過,時間上被我提前了幾年。當然,丁月華是我自己加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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