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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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月
亥時已過，夜色淒寒寂涼。展昭撫了撫手中的湛盧，劍身那濃烈的血腥味還是沒有飄散開。這是一把仁者之劍，今夜竟用了它手刃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自己，江湖中人共稱頌的南俠，也算喪命在他劍下的人不在少數。然而，像今夜這樣地殺人對於他還是第一次。還有皇上，舉世傳頌的仁義之君，若非不得已，想來他也不會去動用自己與生俱來的生殺大權來命令展昭：殺吳昊，降張元。
他再次輕撫了劍，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覺得這把劍在今夜似乎顯得幾絲焦灼不安，像是在給他傳遞著什麽不好的消息。跟著自己的心也開始惴惴地跳動，惶惶地覺得在遙遠的牽念處正發生著什麽？是什麽事情？月華是湛盧的舊主人，該不會是月華有事吧？
立於暗寂的街頭，心隱隱作痛，他忽然生出一種無力的窒息感。
前面的路艱澀難走。可是，再難也要走下去。他不知道這一步踏出去還有沒有回頭的機會，還能不能活著回大宋，回去見月華以及她腹中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現在，他只覺得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情願和月華不曾成親，更不曾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兒。至少，在他完成此次任務之前。然而此刻，他們都怎樣？入了夏境，他再也不能給月華寫去書信了。成親前，他曾想過，盡自己的最大所能給她安穩的生活，免她憂心牽念。可是，如今，他還是對自己食言了，甚至連最尋常的安穩都不能給她。安穩，對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來說，都是莫大的奢望。
雖已是入春了，可西夏依然如此苦寒，甚至比宋土的冬天還要陰冷許多。擡頭看看天邊的冷月，不知道大宋的月亮是否也如這邊一樣？此刻正彎彎地擰皺成眉，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娥眉殘月像極了自己的妻子此刻正向他嗔癡薄怨。他不敢再往下看，惘然低頭加快了腳步往前面的國相府走去。
……
要悄無聲息地避開國相府那些守門的人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很快，他不但順遂進了國相府，更輕而易舉就進了張元的房間。
可是，張元卻不在。
這麽晚了，他竟然還沒回來？
展昭只有躲在暗處一直等待著張元的到來。
一刻鐘，兩刻鐘.....幸而也不是很久，外面發出了一陣沈緩卻並不齊整地腳步聲以及夾雜著一個男子微醺醉意的吟唱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這兩句話被他反覆吟唱，可見現時他正受著極盡的榮寵。展昭料定來人定是張元無疑。果然，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儒生顫顫巍巍擡腳跨進門檻。
“大人，小心。”
“我——沒事，你們走。”扶著他的兩個人只好離開。
張元進了房間，點燃桌前的燭火。赫然發現桌上放置著一包不知名的東西。
趁著酒意，他想也沒想就將包裹打開了。
可是，這一打開，將他那一點醉意全然驚醒了。
“啊——”張元大嘴張開，可還沒等到他喊出聲，卻被人捂住了嘴。
“唔——”張元掙紮著，無奈卻怎麽也掙脫不了身後這個人。
“不要動，我會放了你。”張元聽那人這麽說，頓時真的不動了。
“不要出聲，否則——你的人頭也會像他這樣。”
說著張元的眼睛被扭到吳昊的頭顱上直視著他，只見他面色淒苦，似瞪大著眼睛怒視著他。張元只覺得說不出得驚駭。旋即，背後那人總算是松開了手。
張元只想趕緊將自己的眼睛離開吳昊的頭顱。他回過頭，見身後那人長身而立，一身黑色的布袍，滿頭的烏黑長發，可見應是漢人。
“你是誰？”他輕聲發問，覺得看活人比看死人好多了。更何況，面前這個人是一個非常儒雅而且好看的年輕人，最重要的是此刻他看起來很溫和。
“在下展昭。”聲音同人一般地溫和。
“展昭？”張元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卻又似乎有所耳聞過。他本是漢人，因連年屢試不第，終覺沒出頭之日，便攜同吳昊兩個人奔了大夏而來。傳言，他們本不叫這兩個名字。之所以取這兩個名字完全是為了吸引元昊的註意。不過這些事情展昭也只是風聞而已，更無從考證。
張元投奔西夏時展昭還未成名，所以張元對於展昭這名字只覺陌生。
“吳昊可是你殺的”張元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早已恢覆得極平靜了，至少在展昭眼裏是這樣。
“沒錯。”展昭也淡然地樣子，仿佛他們正說著的是殺了一只螞蟻或一只蟑螂。
張元道：“你是什麽意思？”
展昭頗為意味深長地道：“我殺了吳昊，可沒想過要殺你。你我皆為大宋子民，也許可以好好談談。”
“大宋子民？”張元眼光裏露出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意。“這世上除了你，想必再也沒有人肯承認我是大宋子民了吧？”
“不，除了我，還有一個人。”
“還有。誰？”張元滿腹狐疑。
展昭從懷裏取出一枚金牌道：“它的主人。”
張元輕輕地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如朕親臨。啊！他駭然。除了大宋天子能有這樣的金牌誰還能有？可是——
“皇上只下令我殺了趙昊，卻並未下令殺了你。他只說他只能感慨生不逢時，張先生還在宋土時，當時的皇上還尚年幼。所以才讓先生流落至此——如果先生人在宋土，今日只怕早已是封侯拜相了。”
張元笑了笑，聰明若他，一聽此言頓時明白了展昭此來的意思。若展昭說的話真是大宋天家所說，貴重若斯，竟能低眉折首向他說出此番話語。可見，大宋的這個新皇帝要比他老爹強上百倍。於是，便道：“你可知我如今也是官拜國相。”
展昭也笑道：“大夏國的國相跟大宋的丞相豈能同日而語，大宋的一寸一土想必都了然於先生心中，夏國只是泱泱大宋的九分之一而已。”
張元道：“大宋皇帝究竟是什麽意思？”
展昭道：“先生是明白人，展某就不妨直說了。金明寨一役宋軍大敗，直接將延州城袒露於夏軍面前。據說這些都是拜趙昊所賜，所以不論是皇上還是展某皆憤慨於心，將他殺掉。展某今日來先生這裏，只是想說皇上並沒有忘記先生是宋人，望先生念其根脈，不要再助紂為虐。”
張元道：“你是要我臨陣倒戈？”其實金明寨之戰，因為對地勢的了解，張元的功勞要比趙昊更大得多。可如今展昭說來卻將張元撇了個幹凈，他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眼前的年輕人實在容不得他低估。況且，他這樣悄無聲息避過府中侍衛，看情形絕非泛泛之輩。
展昭道：“先生本是宋人，何來倒戈之說？”
張元道：“我拿的是兀卒的俸，食的是兀卒的祿。”
展昭蔚然一笑道：“皇上所言果然沒錯。”
張元奇怪：“哦——”拿出願聞其詳的架勢。
展昭道：“皇上只說，張先生既是才華橫溢之人，也是念情顧舊之人，你不會輕易背棄西夏國主。但是先生身體流淌的是漢人的血液，先生的根脈在宋朝。展昭想來：既是念情之人必也是念根本之人，所以先生應對展昭的要求應該不會無動於衷。”
展昭見張元的眼裏隱隱觸動，又道：“金明寨一役我一萬多的骨肉同胞慘遭夏軍的摧殘，更有周邊的無辜百姓遭到了非人的蹂躪。這些人都是張先生的骨肉手足，張先生若是親眼見到那些場景，當是情何以堪？”
“吾皇啊——”張元朝著那枚金牌跪了下去，眼裏涕淚漣漣。此情，足可感動不少人。但有幾分真實，展昭明白，張元亦明白。張元只知道，展昭在向他軟硬皆施。今夜他若不答應，唯有死，落個跟吳昊同樣的下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展昭他摸不清楚是怎樣一個人。說話行事溫和，全無半點兇神惡煞模樣。可是真的是嗎？他在殺趙昊的時候又是怎樣一副面目？剛才說的句句話背後的潛臺詞他是聽出來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如今，也是該借著展昭的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了。不管怎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要我怎樣做？”假模假樣哭了些許時間，張元才問展昭。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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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已過，夜色淒寒寂涼。展昭撫了撫手中的湛盧，劍身那濃烈的血腥味還是沒有飄散開。這是一把仁者之劍，今夜竟用了它手刃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自己，江湖中人共稱頌的南俠，也算喪命在他劍下的人不在少數。然而，像今夜這樣地殺人對於他還是第一次。還有皇上，舉世傳頌的仁義之君，若非不得已，想來他也不會去動用自己與生俱來的生殺大權來命令展昭：殺吳昊，降張元。
他再次輕撫了劍，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覺得這把劍在今夜似乎顯得幾絲焦灼不安，像是在給他傳遞著什麽不好的消息。跟著自己的心也開始惴惴地跳動，惶惶地覺得在遙遠的牽念處正發生著什麽？是什麽事情？月華是湛盧的舊主人，該不會是月華有事吧？
立於暗寂的街頭，心隱隱作痛，他忽然生出一種無力的窒息感。
前面的路艱澀難走。可是，再難也要走下去。他不知道這一步踏出去還有沒有回頭的機會，還能不能活著回大宋，回去見月華以及她腹中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現在，他只覺得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情願和月華不曾成親，更不曾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兒。至少，在他完成此次任務之前。然而此刻，他們都怎樣？入了夏境，他再也不能給月華寫去書信了。成親前，他曾想過，盡自己的最大所能給她安穩的生活，免她憂心牽念。可是，如今，他還是對自己食言了，甚至連最尋常的安穩都不能給她。安穩，對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來說，都是莫大的奢望。
雖已是入春了，可西夏依然如此苦寒，甚至比宋土的冬天還要陰冷許多。擡頭看看天邊的冷月，不知道大宋的月亮是否也如這邊一樣？此刻正彎彎地擰皺成眉，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娥眉殘月像極了自己的妻子此刻正向他嗔癡薄怨。他不敢再往下看，惘然低頭加快了腳步往前面的國相府走去。
……
要悄無聲息地避開國相府那些守門的人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很快，他不但順遂進了國相府，更輕而易舉就進了張元的房間。
可是，張元卻不在。
這麽晚了，他竟然還沒回來？
展昭只有躲在暗處一直等待著張元的到來。
一刻鐘，兩刻鐘.....幸而也不是很久，外面發出了一陣沈緩卻並不齊整地腳步聲以及夾雜著一個男子微醺醉意的吟唱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這兩句話被他反覆吟唱，可見現時他正受著極盡的榮寵。展昭料定來人定是張元無疑。果然，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儒生顫顫巍巍擡腳跨進門檻。
“大人，小心。”
“我——沒事，你們走。”扶著他的兩個人只好離開。
張元進了房間，點燃桌前的燭火。赫然發現桌上放置著一包不知名的東西。
趁著酒意，他想也沒想就將包裹打開了。
可是，這一打開，將他那一點醉意全然驚醒了。
“啊——”張元大嘴張開，可還沒等到他喊出聲，卻被人捂住了嘴。
“唔——”張元掙紮著，無奈卻怎麽也掙脫不了身後這個人。
“不要動，我會放了你。”張元聽那人這麽說，頓時真的不動了。
“不要出聲，否則——你的人頭也會像他這樣。”
說著張元的眼睛被扭到吳昊的頭顱上直視著他，只見他面色淒苦，似瞪大著眼睛怒視著他。張元只覺得說不出得驚駭。旋即，背後那人總算是松開了手。
張元只想趕緊將自己的眼睛離開吳昊的頭顱。他回過頭，見身後那人長身而立，一身黑色的布袍，滿頭的烏黑長發，可見應是漢人。
“你是誰？”他輕聲發問，覺得看活人比看死人好多了。更何況，面前這個人是一個非常儒雅而且好看的年輕人，最重要的是此刻他看起來很溫和。
“在下展昭。”聲音同人一般地溫和。
“展昭？”張元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卻又似乎有所耳聞過。他本是漢人，因連年屢試不第，終覺沒出頭之日，便攜同吳昊兩個人奔了大夏而來。傳言，他們本不叫這兩個名字。之所以取這兩個名字完全是為了吸引元昊的註意。不過這些事情展昭也只是風聞而已，更無從考證。
張元投奔西夏時展昭還未成名，所以張元對於展昭這名字只覺陌生。
“吳昊可是你殺的”張元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早已恢覆得極平靜了，至少在展昭眼裏是這樣。
“沒錯。”展昭也淡然地樣子，仿佛他們正說著的是殺了一只螞蟻或一只蟑螂。
張元道：“你是什麽意思？”
展昭頗為意味深長地道：“我殺了吳昊，可沒想過要殺你。你我皆為大宋子民，也許可以好好談談。”
“大宋子民？”張元眼光裏露出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意。“這世上除了你，想必再也沒有人肯承認我是大宋子民了吧？”
“不，除了我，還有一個人。”
“還有。誰？”張元滿腹狐疑。
展昭從懷裏取出一枚金牌道：“它的主人。”
張元輕輕地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如朕親臨。啊！他駭然。除了大宋天子能有這樣的金牌誰還能有？可是——
“皇上只下令我殺了趙昊，卻並未下令殺了你。他只說他只能感慨生不逢時，張先生還在宋土時，當時的皇上還尚年幼。所以才讓先生流落至此——如果先生人在宋土，今日只怕早已是封侯拜相了。”
張元笑了笑，聰明若他，一聽此言頓時明白了展昭此來的意思。若展昭說的話真是大宋天家所說，貴重若斯，竟能低眉折首向他說出此番話語。可見，大宋的這個新皇帝要比他老爹強上百倍。於是，便道：“你可知我如今也是官拜國相。”
展昭也笑道：“大夏國的國相跟大宋的丞相豈能同日而語，大宋的一寸一土想必都了然於先生心中，夏國只是泱泱大宋的九分之一而已。”
張元道：“大宋皇帝究竟是什麽意思？”
展昭道：“先生是明白人，展某就不妨直說了。金明寨一役宋軍大敗，直接將延州城袒露於夏軍面前。據說這些都是拜趙昊所賜，所以不論是皇上還是展某皆憤慨於心，將他殺掉。展某今日來先生這裏，只是想說皇上並沒有忘記先生是宋人，望先生念其根脈，不要再助紂為虐。”
張元道：“你是要我臨陣倒戈？”其實金明寨之戰，因為對地勢的了解，張元的功勞要比趙昊更大得多。可如今展昭說來卻將張元撇了個幹凈，他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眼前的年輕人實在容不得他低估。況且，他這樣悄無聲息避過府中侍衛，看情形絕非泛泛之輩。
展昭道：“先生本是宋人，何來倒戈之說？”
張元道：“我拿的是兀卒的俸，食的是兀卒的祿。”
展昭蔚然一笑道：“皇上所言果然沒錯。”
張元奇怪：“哦——”拿出願聞其詳的架勢。
展昭道：“皇上只說，張先生既是才華橫溢之人，也是念情顧舊之人，你不會輕易背棄西夏國主。但是先生身體流淌的是漢人的血液，先生的根脈在宋朝。展昭想來：既是念情之人必也是念根本之人，所以先生應對展昭的要求應該不會無動於衷。”
展昭見張元的眼裏隱隱觸動，又道：“金明寨一役我一萬多的骨肉同胞慘遭夏軍的摧殘，更有周邊的無辜百姓遭到了非人的蹂躪。這些人都是張先生的骨肉手足，張先生若是親眼見到那些場景，當是情何以堪？”
“吾皇啊——”張元朝著那枚金牌跪了下去，眼裏涕淚漣漣。此情，足可感動不少人。但有幾分真實，展昭明白，張元亦明白。張元只知道，展昭在向他軟硬皆施。今夜他若不答應，唯有死，落個跟吳昊同樣的下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展昭他摸不清楚是怎樣一個人。說話行事溫和，全無半點兇神惡煞模樣。可是真的是嗎？他在殺趙昊的時候又是怎樣一副面目？剛才說的句句話背後的潛臺詞他是聽出來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如今，也是該借著展昭的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了。不管怎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要我怎樣做？”假模假樣哭了些許時間，張元才問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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