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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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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賀靖棠離開大廳,到房間休息後,宋岑雅馬上被洪氏叫進她房內。

宋岑雅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不安氣息,總覺得洪氏叫她絕對沒好事。

洪氏撤走了房裏的下人,只留下她一人,親熱的問“馨雨,你老實說,我對你可好?”

宋岑雅在心裏吐槽當然不好,這五年來將李馨雨視為米蟲,任由女兒和下人們欺負她,還逼她做妾,害李馨雨走上絕路,當然,她還得看洪氏的臉色過日子,不能老實說出來。

“馨雨家窮,這幾年是多虧老爺、夫人的收留,馨雨才有一個棲身之所,在老爺死後,夫人對我更是照顧,怎會不好?”宋岑雅真覺得她穿來這裏口才變好了,說謊不必打草稿。

“你真的這麽想?你不怪這幾年我讓你日子不好過,怪我想將你許給童員外做妾?”洪氏目光犀利直問。

宋岑雅輕柔的眸光迎向她,像是真的無怨,“馨雨知道夫人不是有心的,過去我確實有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說起來夫人讓我繼續住在這,對我已經很寬容了,夫人會要我當妾,也是以為大少爺已經死了,做童員外的妾可以讓我下半輩子不愁吃穿,夫人真是替我設想許多。”

洪氏聽她這麽體諒,表情變得慈祥,牽起她的手,看著她留下淡淡疤傷的傷處,“手還疼嗎?”

“不疼了,夫人給的藥膏很好用,夫人對我真好,馨雨不知該如何答謝夫人。”藥膏其實是楊總管給她的,她故意說成是洪氏給的。

洪氏也聽出不對,但並沒有糾正,對她的回答頗滿意。

這丫頭前陣子鬧自殺真的是嚇壞她了,沒想到她看似軟弱,竟會以死明志,幸好沒真的鬧出人命。

她曾聽說過,死過一遍的人會性情大變,但這丫頭仿佛變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以前的她唯唯諾諾,像只膽怯的小老鼠,現在的她落落大方,眼神炯亮,處事圓滑,會聰明的找上楊總管替她求情,主動幫楊總管分擔工作,還會巴結的送上她愛吃的東西。

當然,她也有聽說過她私下的手段,有幾個欺負她的丫鬟被她教訓過,其中一個叫燕兒的已經被趕出府了,不過,她倒也有分寸,不會太強出頭,對她也恭恭敬敬的,看得出她是努力在求生存,像這樣識時務的聰明人,實在讓她很難討厭,她便答應不逼她做妾,心想她或許有更大的用處。

當時她的決定果真是對的,在賀靖棠回來後,她心急著不知該如何提防時,突然想到可以讓他們成親。

安插一個枕邊人待在賀靖棠身邊,她就能確切的掌握他的動向。

暗忖著,洪氏更是握緊她的手,頗有深意地道:“馨雨,你這孩子真貼心,知道我對你好,那麽,無論我要你做什麽,你都不會拒絕吧?”

來了!這就是她找她談話的目的!

宋岑雅屏住氣息問道,“夫人是要我……”

“不是什麽難事,只是要你在和靖棠成親後,幫我盯著他,他若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你要一五一十向我稟報。”洪氏雙眼閃著精光。

宋岑雅一震,這不是要她當間諜嗎?

洪氏又露出和藹的笑,“馨雨,你也知道,現在是靖弘當家,這五年來靖弘一直很努力,做出一番有目共睹的成績,大老們都很認同他,若靖棠在這時候回來爭位,肯定會損及商譽,讓外人看笑話,下面的人也會不安。當然,我不是偏袒靖弘,我也是為靖棠好,賀家的大老們都認定靖弘是當家了,而且靖棠的生母身份太卑賤,不討大老們喜愛,靖棠再做什麽都是白費力氣,不如好好守住他的本分,博個好名聲。

“你放心,身為主母,我不會虧待你們的,我會讓你們夫妻吃穿不愁,過著舒適的日子。”洪氏馬上又道,更用力握緊她的手,尖銳的指甲都快戳入宋岑雅的手背了。

見她不說話,洪氏語氣變得淩厲,帶有威脅,“馨雨,嫁給靖棠是你的心願吧,你為了不做童員外的妾,不惜以死反抗,如今有嫁給他的機會,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吧?”

宋岑雅忍著手背上的痛,在心裏冷笑著,先是動之以情,讓她記住恩情,再說之以理,讓她認清楚現實,最後再來個威嚇,糖果鞭子一起來,這個女人果真厲害。

不過,她才不管他們家的家務事呢,她已經打算好了,她一拿到傳媳之寶就開溜,他們想玩什麽陰謀就自己玩吧。

“是,我知道了。”宋岑雅忍著不甩開那用指甲戳痛她的手,故作溫馴道。

慶鑫堂的議事大廳裏,左右各坐著賀家的大老們,他們是家族德高望重的長輩,在慶鑫堂裏都有投資,慶鑫堂的營利與他們息息相關,他們有權在議事裏提出意見,連當家都要敬重三分,在家族、商行發生重大事件時,他們也有責任做出公平的評斷。

賀靖棠、洪氏和賀靖弘坐在座席上,楊總管也在,比起賀靖棠的俊秀爾雅,稍顯平凡的賀靖弘得意洋洋的看著賀靖棠。

就在方才,大老們已經宣布慶鑫堂仍由賀靖弘接任,理由不外乎是賀靖弘這五年來表現優秀,如今經營呈穩定的發展,沒道理將他換下,又說賀靖棠曾傷及頭部恐留下毛病,由賀靖弘當當家是最無爭議的。

當大老宣布完,賀靖棠望著這一室的人,在心中冷笑。

爹在世時支持他繼位的人都不在了,怕是他出意外後,洪氏就把人趕走了,換上了自己人。

當初因為他娘只是個身份卑微的農家女,許多人並不讚同由他當繼承人,希望由洪氏這個大戶千金所生的賀靖弘繼承,是爹與當時的幾位大老、老掌櫃們力挺他,連遺書上都白紙黑字寫明由他繼承,他才坐上當家這位置的。

相隔五年回來,早已今非昔比,一紙遺書算得了什麽?

賀靖棠心想,恐怕他昨天回來後,繼母一下午都不在,晚上的洗塵也以身體不適為由沒出面,就是去找大老們。

賀靖棠臉上平靜無波,這是他早就預想到的結果。

眾人盯著他看,見他久久沒反應,還真讓人看不懂在想什麽,五年前,賀靖棠就是個內斂沈穩,難以窺見心思的人,五年後的他也不知經歷了什麽,更有一股高深莫測的氣息,讓人揣測不出其心意。眾人忍不住躁動,有人認為他是故作冷靜,想著該如何扳回頹勢,也有人同情他,歷劫歸來就失去了所屬的位置。

“哈哈哈!”

忽然間,賀靖棠朗笑出聲,這情景令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何反應。

好一會,賀靖棠總算停住笑,這才開口,“其實,我並不打算長久待在這裏,這五年來,我習慣北方的生活了,我想在一年後移居到北方去。”

“什麽?!”

“真的假的,要移居到北方……”

“這意思是一年後要分家?”

驚呼聲此起彼落響起,所有人視線也都聚集在賀靖棠身上,像是他說了多麽駭人的決定。

“但是……”賀靖棠泛著溫潤的黑眸底閃爍著銳光,犀利的掃視眾人,語氣也加重,“我好歹曾是慶鑫堂的當家,我爹曾將慶鑫堂交付於我,我不能完全撇下不管,這一年我會留下來幫忙,觀察靖弘是否真有能力支撐慶鑫堂,這樣才對得起將慶鑫堂交給我的爹,到時也才能放心離開。”

說完,賀靖棠自座位上站起,敬重地朝大老們點頭致意,“那麽,我先告辭了。”

他率先離座,一踏出議事廳,後方馬上傳來議論聲。

“他是說真的嗎?他一年後就要到北方?”

“他說要留下來幫忙一年,總該給他一個位置吧,要不就太無情了……”

洪氏和賀靖弘母子也萬分震驚,半信半疑的看著賀靖棠踏出廳裏,楊總管見狀離座,快步追出去。

“大少爺,您是說真的嗎?您真的舍得放下?您要分家?”他忍不住問。

“是,我無心與靖弘競爭,我是真的想到北方去。”賀靖棠微笑答道,顯然是不想多說了,他望向了窗外,眸底一片深沈。

楊總管朝他目光看去,發現他正看著慶鑫堂的招牌,霎時看不透他的心思。

回到賀府後,賀靖棠帶著阿力朝他的院落方向走去,經過了中庭,遠遠瞧見宋岑雅正在摘花,和丫鬟們有說有笑,笑起來端莊嫻雅。

不知怎地,賀靖棠念頭一轉,朝她的方向走去,宋岑雅沒發現賀靖棠靠近,直到丫鬟喊出大少爺三個字才急急轉過身,此時兩人只隔了三步之遠。

“大少爺,你回來了。”宋岑雅立即變得拘謹,只要有他在,她就難以隨心所欲。

“摘花做什麽?”他垂下眸,看著裝滿籃子的花問道。

“大少爺,天氣變冷了,我打算曬幹用來泡花茶。”宋岑雅表面笑著,暗地裏卻是繃緊神經,不明白他為何會特別走過來跟她說話。

賀靖棠審視著她,看出了她對他的防備心,笑出聲,“怎麽還叫我大少爺?我們都快成親了。”他笑著說,笑意卻沒達到眸裏。

宋岑雅微僵了僵,馬上裝起羞怯,“靖、靖棠哥……”好惡心。

賀靖棠聽著她喊得甜膩的靖棠哥,眸光一閃而過嫌棄。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話,即將成為夫妻的他們,依然是各懷心機。

賀靖棠平安歸來的消息轟動了京城,人人都說是神跡,都想知道當年他是出了什麽事,為何這五年來他會音訊全無。

除此之外,京城的百姓們還八卦另一件事,就是慶鑫堂的家主之爭。

許多人都以為他們肯定會兄弟鬩墻,鬧上一陣子好戲可看,可惜並沒有,賀靖棠自願退讓,不與弟弟爭位,令眾人紛紛誇讚他有寬容之心,願舍棄自身的權力。

更為吃驚的是,賀靖棠馬上要大婚了,從籌備到成親也才不過二十天,實在匆促,洪氏的說詞是賀靖棠歷劫歸來,想辦點喜事去黴運。

而對宋岑雅來說,早點成親也是好事,她想快點拿到回魂鏡開溜。

“重死了。”成親當天,宋岑雅穿著一襲笨重的紅色嫁衣,頭還戴著鳳冠,跟戴個鋼盔沒兩樣,她忍不住伸手拿下。

“小姐……不,少奶奶,不行啊!”負責服侍她的丫鬟小倩阻止道。

“現在又沒人看到,無妨。”宋岑雅將鳳冠放在床邊,扭了扭脖子,酸極了,沒想到古代人結婚那麽累。

“少奶奶!”小倩嚇到了,哪有新娘不等新郎官自己把鳳冠拿下來的?據說少奶奶在自盡未遂後,個性就變得大方又識大體,但偶而也會有這般任性的時候。

“那我可以吃點東西嗎?”宋岑雅真是餓極了,但一看到小倩變臉,立刻改口,“開玩笑的。”

接著,她托著下巴認真思忖,拜堂時賀靖棠並沒有把那個傳媳之寶交給她,是喝完交杯酒才要給嗎?還是洞房後……才不會有洞房!那個腹黑別想碰她一根寒毛!宋岑雅眸底迸出兇光。

“大少爺過來了!”外頭的丫鬟通報。

一聽,小倩趕緊幫宋岑雅重新戴上鳳冠,剛戴好賀靖棠就進來了,他走到喜床前,若有所思的凝著坐在床上,被紅蓋頭遮住臉的新娘。

接著,在喜娘說完吉祥話,新房裏無閑雜人等後,賀靖棠掀起了她的紅蓋頭。

兩人目光一對上,眸底都立即閃過精明又防備的銳光。

賀靖棠揚起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秀微笑道:“馨雨,餓了吧,先來吃飯。”

好假。宋岑雅也綻出微笑,“大少……不,靖棠哥,你被灌了很多酒,也得多吃一點塾塾胃。”

“多謝娘子關心,來,我為你夾菜。”賀靖棠親熱的說,拿起筷子幫她夾菜。

“娘子”二字差點讓宋岑雅吐了出來,“謝相公。”她說得咬牙。

“好吃嗎?”賀靖棠噙著溫柔的笑問道。

“好吃。”宋岑雅沒拒絕他為她布菜,因為她真的餓了。

“娘子,你要多吃點,你在房裏等那麽久,一定很餓,但也別吃得太快,要是噎著了就不好了。”賀靖棠說起肉麻的話也面不改色,一直為她布菜。

“相公也吃吧。”宋岑雅看到她的碗都堆成小山了,毫不客氣的夾了根大雞腿給他。

新婚夫妻倆感情可熱絡了,但骨子裏卻是防備著彼此。

吃到一半,賀靖棠看到她要吃下蝦子時,微瞇起眸,“馨雨,你不是不能吃蝦的嗎?吃了就會難受的起疹子。”

“欸?!”宋岑雅驚嚇的停下筷子,立即讀取到記憶,李馨雨是不能吃蝦的沒錯,她竟犯了這麽大的錯!

“我一時忘了……”她冒著冷汗,幹笑幾聲。

賀靖棠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笑,笑得宋岑雅渾身不對勁。

他該不會是懷疑什麽,故意試探她的吧?

看著桌上的食物,宋岑雅忽然不知道能吃哪道菜了,幹脆夾起青菜,吃青菜最安全……

“你最討厭吃這道菜了。”賀靖棠的聲音悠悠傳來。

宋岑雅手上的筷子險些掉下,她鎮定心神,朝他漾出更為甜美的笑,“相公熟悉的是五年前的我,現在我已經不挑食了,相公也快點吃吧。”她夾了塊雞屁股給他。

賀靖棠盯著碗裏的雞屁股,又看她吃得開心,黑眸陰沈閃著精光。

吃飽後,兩人得喝交杯酒了,宋岑雅感覺心臟緊張的跳著,他該不會急著想洞房吧?

賀靖棠像是看穿她所想的,帶著微笑道:“喝了這杯交杯酒,我們才算得上是夫妻。”

宋岑雅眼眸靈活轉著,試探的問道:“那相公是不是還得給我一樣東西,才能證明我是家裏的長媳?”

“什麽東西?”賀靖棠笑得好看,一排潔白的牙齒閃閃發亮。

宋岑雅眨著眼,柔聲說道:“就是賀家不是有個傳媳之寶嗎?是面鏡子,我見過爹交給你,我想,拿到那個我才算是賀家真正的長媳……”

賀靖棠眼神閃了閃,低笑了聲。

有什麽好笑的?宋岑雅豎起防備。

“娘子,這你怎麽會問我,該去問娘才對,她最清楚了。”他慵懶地道。

“問夫人?”宋岑雅一楞。

“別再裝傻了,你就老實說吧。”

“我裝傻?”他在說什麽?

賀靖棠不跟她兜圈子了,直言道:“你是我繼母的人吧,我回來造成了她的威脅,所以想將你安插在我身邊監視我,而你也不是李馨雨,只是個冒牌貨。”

“我不是奸細,我就是李馨雨本人。”宋岑雅否認,她還想拿到傳媳之寶,怎麽能被他認為是奸細?

“你真的是嗎?本人會忘了自己不能吃蝦?”賀靖棠冷笑。

睽違五年再見到她,他就感到十分古怪,雖然說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會導致個性大變,但,要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他是不信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觀察她,她的笑容,她的眼神,以及言行舉止,都無法和他印象中那個怕生的小女孩連結在一塊,剛剛他故意夾了蝦子,就是想試探她,她曾經因為吃蝦起疹子,後來就對蝦敬謝不敏,而他眼前的人竟想把蝦子吃下,就是這點讓他認為她是冒牌貨。

“我……我……你做什麽!”宋岑雅大叫,賀靖棠竟然摸起她的臉!

“做的跟真的一樣。”賀靖棠驚嘆地道。

“你當我是易容的嗎?”宋岑雅瞪著他,他也靠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他俊秀細致的五官,嗅得到男性溫熱的氣息,她不由得想逃開他的箝制。

她一反抗,賀靖棠更用力扣住她的下巴,往她耳廓撫去,他在北方時曾見識過易容這項功夫,知道連接假臉皮的地方。

他一怔,“太奇怪了……”怎會沒有?

宋岑雅被他摸得臉好燙,他熾熱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臉上,讓她呼吸急促,“你……你別再亂摸了,你這是性|騷擾!”

“性|騷擾?”賀靖棠聽不懂,但他敢肯定這不是句好話。

擡起頭,就見她白晰的皮膚多了抹紅潤,他心一跳,感覺到他指下的肌膚一片光滑柔嫩……

發現自己的舉止太過唐突,他迅速抽回手。

宋岑雅一得到自由,立刻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你別懷疑了,我就是李馨雨,我不是冒充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我問題,再多我都答得出來。”她的腦子就像一塊硬盤,一讀取就有資料,剛才的蝦子只是失誤。

“你真的是李馨雨?”賀靖棠看她說得自信,有些動搖,突然像是想到什麽,捉過她的手腕一看,果然留有淡淡的疤痕。

他雙眸一震,喃喃地道:“聽說你撿回一條命後便個性大變,還變得真大……”

洪氏只說她不小心落水,但他查到她是因為不願被逼去做一個足以當她爺爺的老員外的妾,才會割腕。

他曾經想過,真正的李馨雨在那時候就死了,洪氏是另外找了人易容頂替李馨雨嫁給他,當她的奸細,但現在一想才發現不可能,洪氏壓根不知道他還活著不可能提早做這種準備。

她真的是李馨雨沒錯。

“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差點死了,所以才會想改變個性,自立自強,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受欺負,這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宋岑雅用力抽回手。

賀靖棠聽到她的回答沈默了下,然後輕蔑的笑出聲,“所以為了不受欺負,你才要巴結洪氏?為什麽你都被她那樣對待了,卻還不逃走,而是留下來看她臉色過活?她要你嫁你就嫁,要你當奸細你就當,你根本沒有改變,就跟以前一樣懦弱!”

知道她在賀家受盡欺負,而他卻無法及時援助她時,他感到很內疚,但看到她仍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怒氣頓生。

宋岑雅真聽不下去,一時忍不住沖動脫口道:“才不是那樣!夫人她是有要我當奸細,可是我才不打算聽她的命令行事!她要我做那個胖老頭的妾,我怎麽可能還會為她做事!我會留在這裏,是因為我要拿到這個家的傳媳之寶,只要一得手我就會離開……”

“離開?”賀靖棠驚詫望著她。

該死,她不小心說出實話了!宋岑雅梧住嘴。

賀靖棠想起在邀她喝交杯酒時,她也向他討傳媳之寶,雙眸銳利的盯住她道:“為什麽你會那麽想要賀家的傳媳之寶?”

宋岑雅咬著牙,這男人這麽精明,恐怕她不說實話不行,況且說實話或許能讓他產生同情,進而將鏡子交給她。

“我想救我的家人,聽說那面鏡子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賀靖棠聽到這番話,只覺得荒謬到不行,“那只是傳說,你居然相信?”

“不,是真的!那面鏡子有神奇的法力,可以讓死去的人回魂。在我自盡獲救後,我接到舅母的信,說我舅舅舊疾覆發,命在旦夕,只剩下幾個月了……”宋岑雅泫然欲泣。

“我爹娘和弟弟在我來到賀家後,便相繼染了傳染病餅世,舅舅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失去他。舅母說有個術士教她,只要找到一面叫回魂鏡的鏡子,就可以救我舅舅,我知道你或許不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的,我想救我舅舅,所以才會嫁給你。”

宋岑雅說真話也說假話,李馨雨是有舅舅,身體也的確不好,但只是胃疾而已,沒有大礙,而剛才她邊說邊想起在現代的妹妹,擔憂之情是千真萬確的。

賀靖棠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感覺她不像說謊,緩緩啟唇道:“那面鏡子是賀家好幾代前傳下來,最早是在西域買下的,傳說具有法力,但這些年來,並沒有得到應驗。”

聽到傳說有法力,宋岑雅興奮的道:“無所謂,只要給我鏡子,我就能救人了!”

然而賀靖棠潑了她冷水,“我前面就說了,你應該去問我繼母,鏡子並不在我這。”

“什麽?”宋岑雅一怔。

“從我回到這個家後,就找不到那面鏡子了,最有可能就是她拿走的,對於爹沒在我娘死後把傳媳之寶交給她,她心裏很怨恨,而且在我失蹤的第一年,她確實有派人整理我的房間,鏡子被她拿走的可能性很大。”賀靖棠實話實說。

聞言,宋岑雅洩了氣,沮喪、慌亂、害怕和無助都寫在臉上。

賀靖棠沒說錯,洪氏確實是怨恨丈夫還想著死去的前妻,李馨雨曾看到賀老爺將那面鏡子交給兒子時,洪氏那含有怨慰的目光。

若鏡子在洪氏那裏,那她要拿鏡子就難了,洪氏院落人頗多,要避過他人耳目,闖入她房間裏找鏡子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若洪氏有心藏起來,她更是難以找到賀靖棠將宋岑雅的表情變化全收入眸底,原本他很難相信她的說詞,然,她臉上浮現的恐懼、無助神情是那麽真實,像是真的害怕親人會死去,他不由得開始相信。

他瞇起眼,腦袋浮出了一個好主意,“既然我們都痛恨那個女人,不如這樣吧,我們合作,你來當我的奸細,事成後我會從她那裏把回魂鏡給你。”

“你要跟我合作,還要我當奸細?”宋岑雅滿是錯愕,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賀靖棠幽暗的瞳仁閃了閃,掀起唇道:“五年前,我搭上一艘游船談生意,卻被人用迷香迷暈了,對方還想將我扔入湖裏滅口。我大難不死被救起,花了五年之久才慢慢恢覆記憶,想起了在昏過去前,聽到歹徒說是自家人想害我。洪氏和賀靖弘是最有可能買兇害我的人,因為只要將我殺了,賀靖弘就能得到當家的位置。”

天啊!宋岑雅震驚,竟有這麽勁爆的內幕。

他續道:“我把他們當成家人,他們竟想害死我。這段日子我進慶鑫堂幫忙,賀靖弘為了防我,給我個涼差,讓我接觸不到核心,交給我的帳簿也太好看了,明明是季節性會虧損的商品,竟還賺了那麽大筆錢,分明有鬼,我懷疑賀靖弘還隱瞞著更大的虧損,我必須徹底調查清楚。”

他望向還處於震驚中的宋岑雅,“馨雨,我們可以合作,你助我奪回慶鑫堂,查出他們母子殺害我的證據,而我從洪氏手上奪回傳媳之寶後,便將它交給你,讓你帶著去救你舅舅。”

宋岑雅心動了,“真的?那不是你們賀家的傳媳之寶?”

“是傳媳之寶,但對我來說並沒有法力,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若能幫助到你是最好不過的,何況我們成親就是夫妻,我把鏡子交給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賀靖棠說得頗有誠意,想打動她。

她該怎麽做呢?宋岑雅心裏無奈,她只是想拿到回魂鏡救妹妹,為何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她嫁了人,又當了間諜,還真刺激啊,這下她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現代?

“我可以信任你嗎?”宋岑雅問道,她其實還有點拿不定主意,他不會騙她嗎?

賀靖棠眸光一閃,“難道你寧可相信那個想逼你去做妾,讓你不得不割腕的女人?馨雨,你不是痛恨她嗎?她這五年是怎麽待你的?害你走上絕路,讓你的手留下刀痕,你真的不想狠狠打垮她?”

頓了頓,他又說:“馨雨,我們都同樣恨她,和我一起對付她吧,我爹要是知道他們母子所做的事,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你就看在我爹生前那麽疼你的分上幫幫我吧。”

宋岑雅咬牙瞪著他,這人真是句句戳入她的心,狡猾得讓人無法拒絕。

雖然真正受害的人是李馨雨,但她能感受到李馨雨的恨,命,加上洪氏的可憎嘴臉,她也相當的痛恨洪氏。

“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賀靖棠看她久久沒拒絕他的提議,還慎重思考著,得逞的笑道。

“為什麽你能相信我?你不怕我真的和你繼母聯手?”宋岑雅疑惑的吐出這句話。

他微笑道:“我當然怕被你背叛,但為了說服你,我也得冒點險不是嗎?而且我也查了你這五年在府裏的事,洪氏對你不好,你沒道理還幫著她做事,對她沒有一點怨恨,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是真心想救你舅舅。”

宋岑雅張大眼,他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真是可怕的人。

賀靖棠噙著得意的笑越過她,走到後方的大床,用著溫柔的語調道:“娘子,今晚就休息吧,明早你還要奉茶請安。”

宋岑雅不想什麽都順著他,轉過身直言,“以後別再叫我娘子了,很惡心!”

聞言,賀靖棠也不遑多讓,“彼此彼此,你也別再嗲聲嗲氣的叫我相公和靖棠哥了,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宋岑雅盯著他,明明長得斯文俊秀,為什麽為人那麽差勁?她忍不住道:“你真是只笑面虎,太假了!”李馨雨居然會喜歡這種男人,悲哀啊。

賀靖棠挑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說他是笑面虎。

“你這個雙面女也很厲害,我真的是太小覷你了。”他馬上還以顏色。

兩人都不再偽裝,在彼此面前脫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賀靖棠冷不防的脫起新郎袍來,宋岑雅一驚。

“你做什麽,脫什麽衣服?!”

“睡覺啊,要不能做什麽?”賀靖棠理所當然的道。

“你、你……不準偷襲!”宋岑雅梧住前胸。

賀靖棠看著她這滑稽的動作,極不屑的一哼,“放心,我對你完全沒興趣!”

宋岑雅瞪著他,這句話聽來好氣人。

賀靖棠將紅袍披上衣架後,只穿著白色單衣朝大床上一躺。

宋岑雅瞪了大眼,“你怎麽能睡這裏?”那她睡哪?

“去,那是你的位置。”他好心的比著墻邊的一張軟榻。

“我睡椅子?!”宋岑雅拉高嗓音,看賀靖棠揮揮手不送,還拉下了床帳,簡直是氣死她了。

這男人真是沒有紳士風度,她討厭他!

賀靖棠躺在床上,幾乎不用看就能想像她發起脾氣的模樣,無聲笑了笑。

她變得真多,讓他無法適應,不過確定的是,她比以前那個膽小,只會偷偷看他的小女孩有意思多了。

看來,有她的幫忙,他這趟苦悶又憎恨的覆仇之行,會變得相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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