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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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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談得興起,一旁的丁一颯見狀卻頗有意見般地冷哼道,“最後一次。”

楚淩不解道,“最後一次什麽?”

孟朔然卻是有恃無恐地笑道,“最後一次幫我。”

楚淩好奇道,“方才倉促間也未及細問,大哥與丁兄是如何成了莫逆之交的?”

丁一颯答道,“他的命是我救的。”想了半晌又補了一句道,“他住在丁家。”

楚淩心下奇怪,先不論大哥為何放著好好的七殺門不回要寄人籬下地住在丁家。孟朔然的武功分明在丁一颯之上,怎會需要丁一颯相救?

孟朔然讀出了楚淩臉上的疑惑,既然二弟不知當年蕭家之事,那自然自己也不會提起給二弟平添不安,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如今時間緊迫,二弟不如先與秦知喻去準備陣法,待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再與你細細道來。”

孟朔然所言在理,楚淩也不再猶豫,別了二人後徑自鉆入自己的屋子找秦知喻去了。楚淩不願汙了鬼醫谷內的地方,故而將陣法設在了鬼醫谷入口不遠處正對的荒山上。出鬼醫窟後入谷的路只此一條,而這荒山正對此路一覽無遺,地勢又偏高易守難攻,正是補陣的絕佳場所。

接下來的兩日,一切都照著楚淩的預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除了錯估了一樣東西——時間。因此,二日後的傍晚,除了仍在荒山中忙碌的楚淩與秦知喻二人,餘下眾人皆是一臉愁苦地圍在楚淩的小屋中。

“大師兄他們還要多久才能畫完那個鬼陣法?我看門口那個毒霧快撐不住了。”小四不安地嚷道。

李潔琦沈聲接道,“今日已有幾人破了毒霧陣沖了出來,幸而人數不多,被我和小四迷暈扔了出去。若不是師弟說要留活的煉陣救小師妹,我早就換了這毒霧陣中的毒,至少也能毒死百來個人。”

孟朔然聞言道,“我看現下谷內仍算安全,明日你們補完毒霧陣便回來換我去谷外看著。萬一他們沖破毒陣,你們赤手空拳對上他們必然處於弱勢,換我尚可與他們周旋一陣。”

孟朔然見丁一颯面色一沈作勢開口,搶先開口道,“丁兄,你還是留在谷內以備不測,外門尚有毒霧陣,他們定然不可能大規模突破,留我一人足矣。”丁一颯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沒人知道楚淩二人究竟還要多才能完成陣法,因而只能盡可能的拖延。門外集結的正道人數雖多,但仍是要休息的。他們對鬼醫谷中地形不熟悉,故而不敢妄自在夜間找毒霧陣的出口,因此夜間便會退回鬼醫窟中休息。白道眾人已經耗了接近五日,除了柳梓外鬼醫宗的弟子卻是一個都未曾見到,已經有些人開始質疑領路的是否帶錯了路。

若換做別日,這般陣仗的圍攻定然是奉蕭家為主的,但這次蕭賀北仿若有意摘清蕭家與鬼醫宗的關系,竟是連一個蕭家弟子都沒派出來。眾人都心知肚明鬼醫宗與蕭家互相利用的關系,故而也不強求,畢竟縱然六百人都是來自小門小派,人數仍是具有碾壓性勝利,沒了蕭家領頭,這些小門派還指望著在掃平了鬼醫宗後掙個名聲。但顯然,大家都是小門小派,雖然臨時達成同盟卻是誰也不服誰,在五日未見成效的攻擊後,已經開始有些急躁了。

第二日,孟朔然帶著小四與李潔琦趁著天未亮,鬼醫窟中眾人尚在休息時,偷偷溜到鬼醫窟出口附近修覆毒霧陣。三人出谷時,順道去看了一下楚淩,看到陣法已接近完成,心下均是松了一口氣。

探完秦知喻和楚淩二人後,李潔琦與小四即刻動身修補毒霧陣。可正當大功即將告成之時,突然聽得一旁隱秘的樹叢中竄出一個男子大聲道,“兄弟們,快出來,跟上他們,他們定然知道如何去鬼醫谷!”

這些門派倒也不是傻子,鬼醫谷狹道兩側都是枯山雜草,都是不是什麽稀罕之物。可這毒霧卻是詭異至極,突兀地出現在這裏。再加上呆了兩日後,這霧陣已是散去不少,分明是有人刻意為之。既然這毒霧即將散去,那谷中人定然要想法子設下新陣困住自己,而他們便只稍守株待兔,讓鬼醫谷的門徒帶自己進去即可。

孟朔然心下一凜,知曉是中計了,壓低聲音對二人說,“還差多少?”

李潔琦面上冷靜,手心卻已被冷汗浸透了道,“陣法尚未補成,只可再支撐三個時辰。”

話音剛落,方才高聲叫喚的男子已攻到孟朔然身前。來人使的是一把大刀,刀身寬一掌半,刀柄雕著金暗紋,凹嵌處仍殘留著烏黑凝結的血漬。孟朔然猛地推開李潔琦二人,道,“你們先回去,讓丁兄守好內門,備好毒蜂。若是三個時辰後,二弟的陣法仍未完成,那我們便先將這血祭給他備好!”

說話間,孟朔然險險擦過劈向他右肩的大刀。只是尚未站穩,身後的攻勢便已追到。這群人夜間輪班留守,雖然已有人去向鬼醫窟中歇著的眾人休息報信,但這裏仍留守了約三十人。須得速戰速決且不留活口,斷然不能讓他們知曉如何破陣入谷。

那持刀男子一刀未中,大吼著又沖向孟朔然道,“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孟朔然倉促應戰,又是前後夾擊,勉強避開身後眾人,卻又對上直沖著自己而來的長刀。若非不得已,孟朔然是不願拿出泣血。以泣血應戰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雖然他自己並不在意,但終究關系到七殺門還是謹慎些為妙。只是,若這些人遲早都是死人的話,那倒也無礙了。

孟朔然見李潔琦二人已安然逃脫,眼底冷光一現,左手抽出腰間軟劍。持刀男子尚未看清對方如何出手,便覺得手腕一涼,低頭一看腕處只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洞。仍握著刀柄的手承著刀的重量重重落在地上,剎那間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響徹山谷。

餘下眾人心頭不驚湧出一絲涼意,小聲議論著,“怎麽可能?劍怎麽可能斷人手掌?”

“還是軟劍,我入門這些年從未見過如此劍氣。”

“是啊,蕭掌門也不可能有這等劍氣。他到底是誰?”

孟朔然在江湖中已消失了三年,新晉弟子自然是難以將他與多年前江湖中的傳奇人物聯系起來。更何況,當年孟朔然敗於蕭風軒後,在眾人眼中蕭家劍法便是天下第一了。此刻卻突然冒出如此一位高手,任由眾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人究竟是誰。

“泣血劍……軟劍泣血!是孟朔然,他七殺門的孟朔然!”旁邊一位年紀稍大的中年男子曾在試劍大會上見過這把劍,多年過去孟朔然的長相早已在腦海中模糊,但是這把劍他卻是記得的。不想三年未曾在江湖露面,再見時劍法尤勝當年。

孟朔然朗聲笑道,“不想三年未曾拔劍,居然還有人能認出我來。”

那中年男子強自冷靜,垂劍而立恭聲道,“孟公子乃是七殺門主,江湖翹楚,我等怎有不識之理?只怕公子多年未曾過問江湖中事,有些誤會。我等此行乃是為了斬除鬼醫宗這顆毒瘤的,七殺門向來俠義,此次亦有義士一同加入。”

孟朔然依舊是一臉淡然道,“所以,你覺得我在這兒是受了鬼醫宗的蒙騙?”

“在下不敢。只是還望孟公子念及自己身份,莫讓門中弟子為難。”那男子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昔日聽聞,孟朔然待人溫和有禮,是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可今日一見,雖然觀其言行舉止大氣得體,卻處處透著一絲寒意,讓人捉摸不透。

孟朔然聞言輕笑道,“你不是我七殺門中弟子,怎可知他們會為難?”

下一刻孟朔然便從袖中取出一管雪白通透的短笛,兀自吹出兩個綿長高亮的音調,繼而將短笛插回腰間。只見兩名青年聞聲從隊尾處掠至孟朔然跟前,恭敬道,“公子。”

孟朔然道,“告訴他,若我要你們殺了他們,你們可會感到為難?”

兩青年齊聲答道,“行前林掌事交代,若是途中遇到公子,則唯公子命是從。”

那中年男子自知就是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孟朔然的對手,如今又倒戈了兩個幫手,驚慌道,“你們瘋了麽!現在七殺門的門主是林君澤,他早就與我們談妥要滅了鬼醫宗,你們現在是要違抗你們門主的命令嗎?!”

孟朔然嗤笑道,“七殺門何時有過新任門主了,莫要忘了林君澤只是代行門主之位。”眾人聞言才如夢初醒。的確,孟朔然失蹤三年,林君澤上位主持門中大事掌握大權,故而江湖眾人早就將林君澤視為了七殺門主。而事實上,林君澤從未正式繼位,故而若真要論起來,這七殺門主仍是孟朔然沒錯了。

這中年男子若是此刻仍未看出這其中並無誤會,孟朔然乃至整個七殺門一早便是埋隊中的暗線,那這些年的江湖也算是白跑了。

見此事再無轉機,中年男子只能拔劍道,“大夥兒們都聽著,七殺門已投靠鬼醫宗,我們為正道清理門戶!”

孟朔然冷笑道,“三年前蕭風軒擄走我二弟時,怎不見你們如此仗義。既然如此,你們欠我七殺門的,今日便一並償還了吧。”

說罷,孟朔然便是一躍落在了人群正中,眾人方才已見過他出手,自然是警惕萬分,小心翼翼地成環狀將他包圍。孟朔然先前與他們廢話了些時間,擔心窟內的眾人趕到,若只是這三十人自己尚有把握,若讓他一人一劍對上數百人還是勉強了些。所以,他必須在眾人趕到前把這裏處理幹凈。

孟朔然瞥了那兩名七殺門徒一眼,二人隨即拔劍上前。在場眾人的目光方才都集中在孟朔然身上,全然忘了包圍圈外還有兩個七殺門學徒。這二人配合默契,一人一劍向兩邊削去,等到眾人聽到身後聲響時已然折損了五人。同時,孟朔然亦從人群中暴起,瞬間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孟朔然本就以快劍聞名,若是三年前的劍法稱得上靈動二字,那如今便只能用鬼魅來形容。此刻,孟朔然同時對上四人,卻是分毫沒有捉襟見肘的樣子。只見他一劍才點上前一人的心口,下一瞬便站在了方才倒下那人的位置,左手長劍又劃上了下一人的咽喉。

眾人本當或許仗著人多興許還能一戰,可面對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未曾見過大世面的弟子們早已慌了神,不知是誰人大喊了一句,“滅了鬼醫宗,我們這些小嘍嘍也得不了什麽好處。大夥兒再不逃命就沒了!”

這一聲叫喚最終是壓垮了那些本就已意志動搖的門徒們,他們大多本就是來湊個熱鬧,日後說來也可以為自己添些談資。他們願意前來參加看中的也無非是師出有名、人多勢眾與鬼醫宗的武力單薄,若當真滅了鬼醫宗那自是極好,若滅不了也沒什麽損失,但如今卻是要他們命喪於此,叫他們如何願意。

瞬間,餘下的十餘人瘋狂朝外散去,孟朔然見狀冷聲道,“今日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說罷,手上又是結果了一個年輕男子,片刻便沖到了隊伍的最前。場面陷入一場僵局,眾人面前時孟朔然的長劍,身後是兩個七殺門徒和毒霧陣。眾人中武藝最高的中年男子早已死在孟朔然劍下,餘下的人中竟是連擋上一擋的能力都沒有。

孟朔然長劍游走,片刻間又是數十具身體倒下。孟朔然喜凈,下手也及有分寸,避開了主脈省得血液噴濺弄臟了衣物。故而,那些屍身均是破口幹凈利落,直到人倒下後血液才從傷口緩緩流出。

孟朔然見門下二名弟子亦解決得差不多了,細細抹去劍上的血漬,邊道,“看來君澤教得不錯,辛苦你們了。可知接下來該如何做?”

手下兩名黑衣男子聞言雙雙出掌擊向自己肩頭,顫了顫身形低聲道,“我們一行三十人在此遭了鬼醫宗的算計,來人武藝極高我等不曾認識,我七殺門二人僥幸逃生,貪生怕死之下便帶著七殺門十餘門徒退出這場圍剿。”

孟朔然顯然對如此編排很是滿意,低聲笑道,“聽來不錯,且別把他們都嚇走了,二弟還卻人給他血祭。”

二人頷首領命後,迅速向後退去,片刻後谷中又恢覆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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