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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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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上,空氣悶熱得很,唐綿綿的身體左右微微搖晃,在她的對面,小羅懷裏抱著文件,微微低著頭,隱約能看到耳機的從懷裏延伸出來。

她看著小羅額頭上的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小羅,你不舒服嗎?”

小羅擡頭看了她一眼,哆哆嗦嗦地搖了搖頭。

唐綿綿看著他清白的臉,微微皺起眉。

這車行駛得飛快,前面紅燈一亮,所有人都向前撲去,小羅人瘦身板小,眼看著要撲到地上,唐綿綿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你沒事……”

話還沒說完,小羅就掙脫了她的手,跪在地上撿起手機,手機的後殼沒了,屏幕也碎了,他用力地按下開機鍵,卻絲毫沒有反應。

唐綿綿楞了一下,她看著又恢覆正常行駛的公交,道:“小羅,你先站起來,這樣不安全。”

小羅沒有說話,他猙獰著臉按著開機鍵,手機沒有任何反應,他急了,用力地把耳機往那個孔裏懟。

唐綿綿皺了下眉,她慢慢地蹲在他旁邊:“手機壞了一會我陪你去修好嗎?先站起來。”

許是她的聲音和緩,小羅楞了楞,他抹了把臉點了點頭。

唐綿綿不放心,她把文件放進自己的包裏,問道:“你怎麽了?這幾天情緒怎麽這麽不穩定?”

小羅深吸一口氣,他沈默了半天吐出兩個字:“沒事。”

快要到終點站,車上的人越來越少,清晨的風飄了進來,街邊有包子鋪傳來香味,賣場的人流也漸漸增大,隱隱有歌聲傳來。

唐綿綿轉頭,看著商場外面掛著巨幅的明星廣告,精致的臉、冷淡的氣質很是顯眼。

“向星露……”

小羅原本麻木的臉猛地一動,他快速地走到窗邊,貪婪地探出頭。

唐綿綿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拽了回來。小羅全身顫抖著,他啞聲道:“你別管我,我沒事。”

唐綿綿剛想說話,下一站就到了,人群擁擠地下車,一個大媽被上場的音響嚇得一震,她捂著胸口道:

“哎呦這一天天放的都是啥鬼東西嘛,嚇死我了。”

唐綿綿的手機鈴聲一響,她剛想接起,就看到小羅猛地沖了出去。

“小羅!”

唐綿綿放下手機,趕緊追了出去。

下車的人太多,站牌旁邊擠滿了人,加上附近是商場,車水馬龍亂得很,小羅一出去,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橫沖直撞,直到他看到那個大媽的背影,低吼一聲,猛地沖了出去。

眼看著他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快要碰到那個大媽的背部時,猛地被人撲到,小羅翻滾倒地,他的脖頸被死死按住,他回頭,發現是唐綿綿。掙紮得更甚:“放開我!”

大媽嚇了一跳,她怒罵小羅:“你搞什麽鬼啊!”

唐綿綿的右臂上全是在地上摩擦滾過的痕跡,血水混著沙土流了下來,血腥混著微甜在空氣中微微擴散。她忍著疼痛死死地按住小羅,他雖然瘦小,但這個時候卻像是瘋了一樣,在地上像是野獸一般掙紮。

眼看著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沒辦法,只好用手銬把小羅烤住。

小羅掙脫不開,他無力地嘶吼著:“放開我!”

周圍的人圍得越來越多,空氣悶熱,耳邊的音樂吵得人腦仁生疼,唐綿綿也有點來氣,不過她這人生氣也頂多是瞪圓了眼睛,鼓了鼓腮幫子。

“你發什麽瘋啊。”

小羅腥紅著眼,竭力地把頭擡起來,側著耳朵對著商場門口地音響,唐綿綿看著商場上方的巨幅廣告,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一切。

就在她發楞的一瞬間,小羅向像是一條魚一樣打滾,脫離了她的掌控,然而才滾了兩圈,就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揪住領子,像是一只小雞仔一樣拎起來。

唐綿綿回頭,眼睛頓時瞠圓了:“……封隊?”

封潮一把把小羅拽了起來:“發什麽癔癥你!”

小羅看見他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他打了個激靈,頓時眼睛也不紅了,也不呲牙咧嘴了,縮著脖子任他拽。

唐綿綿眼看著小羅被勒得快翻白眼了,趕緊拉住他的胳膊:“封隊,輕點輕點,小羅快被勒過去了。”

封潮的肌肉在她軟綿綿的手心下一顫,他的大手晃了晃:“輕什麽輕?他一個大老爺們還能讓我給勒死嗎?”

說完,他瞄到她手臂上的傷口,混合著沙土和血液,看起來很是狼狽。頓時眉頭一皺

唐綿綿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她輕輕一碰,又有血液流了出來,唐綿綿道:“剛才撲倒他的時候不小心……。”

封潮剛想說什麽,但看到唐綿綿眼角的紅一頓,心裏微妙地生起一股軟來,緊接著這股軟被更大的焦躁壓下去,他惡狠狠地抹了一下唐綿綿的眼角:“多大個人了,還哭!哭個屁你,撲個人也能受傷,等我回去扣你工資!”

唐綿綿一楞,她摸了摸眼角,除了些許水漬之外,還有被狠狠抹過的發燙。

她想解釋,她根本沒想哭,這只是人魚體質的問題,等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然而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這種話。畢竟,人魚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秘密。

但是封潮是如此地討厭女孩子流眼淚,她如果不說的話……

封潮看她在發楞,眉頭一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接著一手一個就把兩個人塞進了出租車裏。

“你們就沒有一天讓老子省心過!”

唐綿綿坐進出租車裏,她用發燙的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輕輕地嘆了口氣。

烏波的案子結案了。

他殺丁立安不僅有長期被侮辱的原因,還有“向星露”的原因。

早上他門上的海報被風吹得飄了下來,被丁立安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丁立安本來就對衛生敏感,再加上他因為追星幾乎臭在家裏,這一口氣悶不過丁立安就罵了幾句。他本來想像往常一樣裝作聽不到,然而聽到丁立安口中的什麽“狗屁明星”四個字的時候立馬炸了,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他拿起旁邊的水果刀上去就對丁立安的脖子一抹,丁立安脖頸的血立馬噴了出來,他還嫌不夠,把丁立安翻轉過來後又在他的嘴上補了幾刀。

“讓你罵我!”

“你這個無能的畜生!你一事無成只會罵我!”

“讓你罵!讓你罵!”

他每發洩一句就刺下一刀,丁立安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嘴巴就被戳爛了。烏波猩紅著眼,把丁立安腳底下的海報摘了下來,又狠狠地刺向他的腳腕。

“憑什麽侮辱我的偶像,你去死!”

就這樣,他殺了丁立安。

他的下場自然有法律審判,而他的偶像也難逃法網。

向星露,一個新晉的女歌手,有著冷艷的外貌和柔和的嗓音,如果沒有這起案件和最近的騷亂的話,她可能只是大眾心目中一個唱歌好聽的歌手罷了,如果她運氣再好點,也可能成為新一代的天後。

然而這世上沒有如果。

唐綿綿跟著封潮去審問向星露的時候,她沈默了半天,精致的唇角微微一張:“我只是想唱歌罷了。”

她唱歌好聽,說話更是好聽,短短幾個字讓唐綿綿想起在夜晚勾引船員的海妖。

換一種角度來說,她就是海妖,她的美貌讓人迷醉,她的歌聲讓人癲狂,別人僅僅指責她一次,就會遭受粉絲瘋狂的襲擊。

最後,向星露還是讓那幾個黑衣人帶走了。臨走時,唐綿綿發現向星露的眼角一閃,一顆珍珠咕嚕嚕地滾在她的腳邊。

唐綿綿撿起來,她看著手中流光溢彩的珍珠,仿佛與它有所感應一樣,心臟一揪。

封潮點燃一根煙,他把珍珠搶了過來,放在手裏捏了捏:“這他娘的還真是個人魚。”

唐綿綿一楞,她從他的口氣裏聽出別的意味來:“你不喜歡人魚?”

封潮將珍珠扔到一邊,哼了一聲,不言而喻。

唐綿綿吸了一下鼻子,沒說話。

這事也不奇怪,封潮向來是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女生的,“人魚”這兩個字在他眼裏就是脆弱又敏感,他這麽怕麻煩,兩次案件下來,他能對人魚有個好印象才怪。

封潮看到她斂眉,狠狠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怎麽,同情那個人魚明星?”

唐綿綿頭發被揉成一團,她小心地把珍珠撿起來:“沒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她的話,我該怎麽選擇?是回歸海底,還是順從心意?”

封潮叼著煙想了想:“以你的性子,可能哪樣都不選,當個普通人。”

唐綿綿一楞。她很是奇怪封潮竟然能夠猜中她的想法。

封潮推著她向外走:“想那麽多幹什麽,你又不是人魚。”

“如果我是呢?”唐綿綿盯著他的眼睛,突然這麽問。

她看著人的時候,眼底像是藏著深海,無數的情緒和秘密都掩藏在海底,只能讓人看到海面上的瀲灩罷了。

封潮從來沒有覺得藍藻的眼睛這麽好看過,畢竟以前的她如果逼問自己的問題,會惡狠狠地沖上來,或者攬著他的脖頸,想要說什麽卻又顧左右而言他。

藍藻變了,她變得更加直白,更加坦率。

也更加澄澈。

封潮一頓,他突然一笑:“如果你是人魚的話,封哥可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萬一你一哭,珍珠都能淹死我。”

唐綿綿也不知道這個答案算不算好,她咧了咧嘴角,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沖出門外。在大樓外,那兩個黑衣人正壓著向星露進車裏,唐綿綿趕緊攔住他們。

其中一人放下車窗,冷聲道:“你要幹什麽?”

唐綿綿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們上次把那具骸骨收走了,那你們知道到底是誰把她抓走的嗎?”

那人升起車窗:“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眼看著車子消失在眼前,唐綿綿無力地嘆口氣。看來走捷徑沒有用,她必須要靠自己才能完成任務了。

她回頭,封潮揣著兜走出來:“你攔他們幹什麽?”

唐綿綿道:“我想知道……人魚會被送到哪裏去?”

封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煙頭扔進垃圾桶,“總不會做成生魚片,這你就不用管了。”

組裏的人只知道結案了,卻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才來結案,真相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案宗上把向星露的那一段抹去了。

上面對封潮進行了嘉獎,封潮受的嘉獎多了去了,隊裏的人也見怪不怪,頂多就是又一個聚餐的由頭罷了。

這次僅僅是趙玲他們幾個,坐在路邊攤上,邊上擺了幾瓶啤酒。

小羅打著酒嗝,迷迷糊糊地對封潮舉起酒杯:“封、封隊,前幾天是我發了癔癥,謝謝你把我打醒。”

封潮吐出一口煙,指了一下埋頭吃東西的唐綿綿:“這話你對小藻說,沒有她你今天可能還在局子裏待著了。”

小羅看向唐綿綿。她的手臂上還包著紗布,手指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就又填新傷,小羅挺過意不去的,他大著舌頭道:“藻啊,你夠義氣!你這兄弟我交定了!”

許是喝多了,或者和封潮在一起時間長了,他說話也帶著點匪氣來。

唐綿綿哭笑不得,她剛想拿起酒杯封潮皺著眉就給奪了下來:“傷還沒好呢,喝什麽喝?”

陳祥拿著串嚷嚷著:“哎哎哎封哥,你別太偏心啊,上次我抓賊被捅了一刀,剛出院你就拉著我喝,怎麽到藻兒這就不行了?再說了,藻兒又不嬌氣,以前都是對瓶吹,今天就一杯怎麽了?”

封潮一頓,他看向唐綿綿,微微晃神。

是啊,藍藻像個假小子一樣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自己能喝三倍她絕對不喝兩杯,自己能擋槍口她絕對不茍著,他不是把他當成兄弟看嗎,怎麽矯情起來了。

他心裏莫名有些焦躁,不得不用冰涼的酒水壓下。

唐綿綿拿回酒杯,一口喝光,她鼓著臉道:“封隊一偏心就扣我工資,什麽時候他的心對你們偏偏就好了。”

眾人笑起來,封潮咬著煙嘴,瞇著眼看著唐綿綿,煙霧一時朦朧。

飯局過後,只有唐綿綿一個人是清醒的,她給眾人都送上車,然後扶著封潮站起來。

封潮也喝了不少,他哼著還要喝,唐綿綿搶他手中的瓶子搶不下,只好讓他拿著。幸好他家就在附近,比藍藻家好不了多少的小區。

兩個人踉蹌地上了三樓,唐綿綿費勁地一手扶著他一手開門。

屋裏雖然幹凈,但是東西很多,兩個人踉踉蹌蹌地進屋。

封潮嘴裏的酒氣不住地往她脖子裏噴,唐綿綿也被熏得暈乎乎的,晃晃悠悠地進了臥室。

封潮的體重並不輕,這一趟下來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將封潮摔在床上,封潮哼了兩聲,手裏的酒灑了大半。

她道:“封隊,把酒瓶放下。”

封潮攥著不放,皺著眉就往自己的懷裏塞。

眼看著一大瓶酒就要灑在身上,唐綿綿趕緊去搶。封潮眉頭一緊,酒瓶猛地脫手而出,在空中翻轉了個個兒,大半瓶啤酒全都灑在了她的腿上。

唐綿綿一驚,立馬就感到一股熱意從腿上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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