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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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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興二十一年,臘八這一天下了一場大雪,溫度驟降。

大珩朝距離京都二十多裏地的荒野被白雪覆蓋,渺無人煙,寂寂無聲。

塌了一半的破廟裏,葉泠在茅草裏躺著,連將自己蜷縮在一起的力氣都沒了。

她感覺自己要死了,眼前模模糊糊什麽也看不清楚,身體動不了,腿部毫無知覺。

死了,也好,她也是該死的人了。

從母妃和皇妹死後,她就該死了。

茍延殘喘這麽長時間,不過是想查清真相,給她們報仇,卻不成想,落入陷阱,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唯一讓她無法瞑目的就是,那些仇人還在逍遙。

“殿下,您吃一口吧,不然身體受不住的……”帶著哽咽的聲音傳來,是一個穿著破爛如同乞丐的瘦弱女子。

葉泠知道這是自己原來王府裏的雜役侍花。

她淪落到如今地步,卻沒想到還有一個人留在自己身邊,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雜役。

“侍花,我已不是什麽殿下,你走吧,不用管我了。”葉泠啞著嗓子說。

“殿下,是我無能。我……”侍花還想說什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逼近。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侍花看到來的幾人護住了葉泠問。

“果然在這裏!沒想到堂堂九皇女,地品的赤烏,卻成了這個樣子,嘖嘖……”一個粗糲的男聲響起,並沒有理會侍花。

赤烏和姱娥,是大珩朝人有特殊氣味兒,也就是芳澤的兩種的人的稱呼。

天地玄黃四品,地品的赤烏,民間極少,只有皇家才有的。

“什麽地品赤烏,她現在失了芳澤,失了身份,不過是個白身!”另外一人嘿笑一聲說。

“別廢什麽話了,她以前的身份可是你我都不能見到的,沒有芳澤,沒有那身份,也是身嬌肉貴的主兒,大珩朝第一舞姬的女兒,難不成還委屈你們了?趕緊給我帶走,好生伺候去。”先前的男聲說道。

葉泠通體生寒,這是誰如此狠毒,她都成了這樣還不放過她。

侍花去擋,被當頭的人踢了一腳痛叫一聲倒地不起。

感覺到陰影朝自己靠近,一股惡臭逼近,葉泠只恨自己現在一副殘軀,動都動不了,只能咬舌自盡。

葉泠舌頭傳來疼痛的同時,嘭的一聲重擊,葉泠眼前的陰影不見了,惡臭的味道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紅,冷香撲鼻。

是誰?

葉泠未及多想,便被一團柔軟炙熱包裹。

葉泠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緊接著失去了知覺暈了過去。

戴著紅纓頭盔身穿甲胄的女將軍用暗紅繡金大氅將葉泠包裹住,小心的抱著。

“剁了手腳餵狗!”在葉泠暈過去後,女將軍擡眼看著周圍,眼底冰冷狠厲,她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聲音冷冽陰沈,帶著嘶啞。

身穿暗紅甲胄的士兵利落的將之前闖進破廟的幾個人砍了手腳,頓時一片哀嚎,血腥味兒四溢。

那女將軍眼皮都沒眨下,抱著葉泠出去,上到了一輛華貴的馬車上。

葉泠昏昏沈沈時睡時醒,嘴邊的苦藥味兒過了會有糖水過喉。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才漸漸清醒過來,人在溫熱的水中浸泡,濃重的中藥味撲鼻。

身體比之前好了一些,起碼是溫暖的。

她依舊看不清楚,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眼前,隨著她醒來,她的臉上多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

有些粗糙的手劃過葉泠的臉頰,摸到了她脖頸上的已經沒用處的腺體上,葉泠微微避了下,那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給她塞了一粒藥丸。

藥丸入口即化。

“你是誰?”葉泠張口問了句,長久不說話,聲音有些暗啞。

葉泠不清楚對方要做什麽。

她如今應該沒什麽利用價值了。

對方給她泡藥浴,似乎是想治療她的身體,像是好人。

不過,葉泠如今誰也不信了。

對方並沒有回答葉泠的話,而是將她從水裏撈了出來,放在了柔軟溫暖的榻上,很熟練的將她身上的水漬擦去後,給她套上了寢衣,蓋了棉被。

柔滑細密的材質,是上好的絲綢。

葉泠從小被人服侍,倒也沒感覺什麽,只是感覺到這人的力氣很大,身量比她還要高一些,是個女子,八成是赤烏,至於品階,沒有聞到她的味道,是判斷不出來的。

這是救了自己那人的丫鬟嗎?

這種服侍人的事,都是丫鬟做的。

“你的主子呢?他是誰?能讓他來見我一面嗎?我想當面感謝他。”葉泠暗忖之後又問了句,話音落下,唇上竟是被印下一吻。

葉泠全身僵住。

那人的呼吸炙熱,唇柔軟卻有力,只是很短的瞬間,讓葉泠呼吸差點停了。

她就算是以前姿容不凡,如今不過一副殘軀,芳澤也沒有,身體瘦弱無力,有何吸引力?

可,這個吻又是何意?

葉泠被吻的暈乎乎時,那人的唇離開,在她的臉頰,耳廓逡巡,直到脖頸處停下。

早就沒什麽感覺的腺體,周圍的皮膚因著那人的呼吸微微酥麻。

葉泠打了個寒顫,那人遠離了一些。

葉泠感覺發頂傳來手的安撫。

葉泠微微喘息,想問出心底的疑惑的,卻看到那白色的身影離開了。

沒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傳來,葉泠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侍花的聲音。

“殿下,殿下可好些了?”侍花小跑著到了榻邊看著葉泠擔心的問道。

之前穿著乞丐一樣破爛衣服的侍花,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打扮一新,皮膚雖然粗了些,樣子看著倒是嬌憨可人。

“侍花?我沒大礙,你呢?你受傷了嗎?”葉泠聽到侍花的聲音問道。

“殿下,我沒事。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我的傷已經好了。我還以為見不到殿下了,嗚嗚嗚……殿下,我們被人救了,殿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總算是熬過來了!”侍花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葉泠一楞,沒想到過去這麽久了。

她這些天渾渾噩噩,沒有什麽印象,都是在泡藥浴嗎?

“侍花,莫哭,你可知道救我們的人是誰嗎?”葉泠拍了拍侍花問。

“我不知道。看著是大人物,府裏很大。奴婢沒用,也沒問出來。殿下,先不說這個,我要跟殿下說幾個好消息。”侍花在葉泠跟前說著。

“大皇子被抓進了詔獄,三皇子和六皇子打架,三皇子失了芳澤,成了廢太子,六皇子殘廢了,五皇女貶為庶人被流放邊疆,夫人她,不,是李韻兒她,她被挖了眼珠,充軍了……”侍花跟葉泠說著。

葉泠心裏一震。

侍花說的都是她的仇人。

幾個皇子皇女都曾陷害過她。

而李韻兒是她的結發妻子,後來卻背叛了她。

“這真是惡有惡報!”侍花說道。

“侍花,那十七皇女呢?”葉泠問。

“十七皇女被送去給太後養了。若是她知道殿下如今這般,一定會來看你的。說不定就是十七皇女讓人救的你。”侍花還在說什麽。

“……”聽到從小看著長大的十七皇妹沒被風波波及,葉泠舒了一口氣,她最後一點念想也沒了。

十七皇女還小,並沒有什麽勢力。

剛才那個吻,也讓葉泠知道,肯定不是十七皇女讓人做的。

是誰呢?

這一切,好似是上天的安排,在她將死之時,告訴了她這些消息。

她死也瞑目了。

“殿下,你知道攝政王是誰嗎?就是大將軍!打跑了突厥,和大楚簽訂休戰條約的大將軍!她從邊疆趕回來,帶了二十萬大軍,將要造反的大皇子給抓了。她真是天神一樣的人,是咱們大珩朝少有的天品赤烏,勇猛無人能敵……”侍花繼續跟葉泠說著。

葉泠思緒開始模糊起來,沒仔細聽了。

塵埃落定,那麽她也該走了。

她要去找母妃和皇妹了。

侍花興奮的說完,才發現葉泠的不對勁兒。

若是之前葉泠還有一絲活氣的話,現在的葉泠看起來就像被抽走了生氣。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侍花心急的叫著葉泠。

“侍花,你要好好的……”葉泠低聲說了句。

“殿下,我們都要好好的。我會一直服侍殿下的!”侍花忙說道。

外面的丫鬟端了不少精美的食物,侍花餵葉泠吃,葉泠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那吃下去的一點,很快又吐了。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了,現在沒了什麽念想,徹底絕了生機。

侍花看的著急,卻沒有辦法,她出不去,只能讓守門人去叫郎中來。

葉泠又陷入到渾渾噩噩的狀態,她感覺就只差那麽一步,她就要見到母妃和皇妹了。

然而這一步,好漫長,她沒跨過去卻是被人狠狠的拉住了。

溫熱的水伴隨著濃重的藥味兒,她又陷入到了藥桶裏。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她是被人環抱著的。

“葉泠,你休想死!”有人掐著她的腰惡狠狠的在她耳邊說道。

她是誰?

葉泠想不出。

炙熱的吻帶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兒,將她的思緒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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