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兮沒有想到隨國公居然想的那麽那麽的長遠，她不願意計較太多，也不願意在意太多，什麽利益名分，什麽正室名聲，她此時都不在意了。她不愛景閱，沒有必要和景閱的妻妾去爭搶一些什麽，她從一開始，要的就是付南決的平安。

可是師父什麽都不知道，他卻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願意為她，為了她去做一切事情，盡他最大的可能，拼盡了全力去幫助她，去保護她，唐錦兮笑了笑，她知道師父是最為在意她的。

唐錦兮笑了起來，輕輕撐起身靠近了隨國公的懷中，“師父，其實你沒有必要為我做得太多，我覺得自己可以的。”

“九兒，你覺得自己可以。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你非常聰慧，那麽我問你，你可以知曉太子追求你，陛下也默許他追求你，只要你的原因嗎？”隨國公輕笑了起來，他樂意講解給唐錦兮聽。反正這些話也需要有人說給她聽，他想唐家一定不會算計到這些，那麽唯有他來了。

唐錦兮不解地看向了隨國公，眨了眨眼睛說：“師父，帝王之間的算計，君臣之間的博弈，這些我懂得。只是我不明白，即使我是立功的女將軍，我的名聲遠揚天下，陛下可以借著又有女將軍的出世而名留青史，可是用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我不懂……”

“你知曉，為何除了你之外又另選來了，季、沈、葉等幾家的姑娘一同內定進了東宮嗎？”隨國公輕輕笑笑又問道。

唐錦兮沈默，“師父，陛下這是為了制衡與維穩。我不過是一個無根無葉的姑娘罷了，我父親唐淮雖然如今官位不低，可也才一個二品的官職，高不到哪裏去。比起冠軍大將軍之女，比起三朝元老的季家，比起出了先太後的沈家，唐家可以說是最不起眼了。”

“對，的確，唐家不起眼。可是你不是唐家的姑娘，今上看上的也不是你們唐家。不要忘記你的母族。”隨國公淡淡一笑，給唐錦兮輕輕指點了一句。

母族……對了，管家與陳家可是上千年的世家了。如今雖然隱退了，主支雖然隱退，但是枝枝葉葉尚存，原來皇帝看上的世家。

“您是說，陛下想要借著我，啟用世家？或者是，讓管家與陳家不得不上船？”唐錦兮看向了隨國公，一臉驚訝地問道。

隨國公點點頭，“沒有錯。你告訴景閱非正妻不做，景閱也的確答應下來。如果他是親王，那麽任性一些沒有什麽，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沒有人說什麽。但是他是儲君，帝王不會傻的，所以……陛下也會答應下來，必然是有著自己算計。”

“給景閱增加籌碼。”唐錦兮嘆息一聲說。

“沒有錯。”隨國公點了點頭，“你是唐家的姑娘，又有陳家管家保著你，且你主家唐家又沒有根基，如果你想不要受委屈，那麽就是投石問路，看留在朝的管陳兩家，究竟是如何做，想要怎麽做。”

“我竟是成了砝碼了嗎？”唐錦兮一臉的悲痛，隨後嘆息了一聲，“其實我也明白，伴君如伴虎，我向皇帝談條件，也就是與虎謀皮。”

隨國公又對著唐錦兮接著說：“我那個皇帝表兄也不傻，他詢問了朝內的諸位國公侯爺，想要有一位出面收你做養女，那麽你便是皇家人，與唐家也無關了。”

“那麽您是說，即使景閱不追求我，我也……”唐錦兮皺了皺眉語氣之中是難以掩藏的惆悵。

隨國公點點頭，“也可以這樣說。”

唐錦兮面色微微一冷，隨後冷笑了起來說：“咱們的陛下也當真是好算計，設計好了一切，只留了個套子等我去鉆。全部的好處就都被他得去了，若是未曾有景閱說出中意我的事情，保不齊到最後還得被他交派出去聯姻和親，當真是一輩子的憋屈與委屈。”

“丫頭，你這話你想想也就完了，可是不要再說。”隨國公冷下了臉來，雖然他也是讚同唐錦兮的話，可是畢竟在京城之中，皇帝的眼線遍布，誰知曉這話會不會傳入皇帝的耳朵之中去？

唐錦兮看向了隨國公，癟了癟嘴說道：“師父，從小到大你都是教育我，要灑脫成性，你說過你的一生最是敬佩俠義之人，我從小跟在您的身邊長大，也明白做臣子是需要忠心忠誠的，可是……”

“九兒，師父從小教育你的方式，也是隨著性子來我不希望你受到委屈，也不希望你卷入紛紛擾擾，讓你一直留在盤風山上，認為那是對你最好的保護。”隨國公嘆息了一聲，隨後又細細盯著唐錦兮的臉頰輕笑，“師父沒有什麽好隱瞞你的，其實當初被召回來，我的確想要讓你於我一起回來，可是想了想，這京城之中的水太深了，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可是我沒有想過你終究是屬於這裏的，兜兜轉轉……你還是回來了。”

唐錦兮很是聰慧，她聽得明白隨國公話中的意思，終究是屬於這裏……她眸光銳利，看向了隨國公，“師父，終究？是什麽意思？您的話中有話啊，可以說得明白一些嗎？”

“好，那麽我便與你說明白一些。”隨國公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道，“九兒，你是尚在繈褓之中被我撿到的，那個時候我尚在壯年，喜歡四處游歷，但是那個時候老太後尚在，我每年都要回來拜見太後與她老人家一起過年，也是在回來的路途上，撿到了你……”

“什麽？什麽意思？”唐錦兮不理解地看向了隨國公，她不解地搖頭，“您既然是在回來的路上撿到的我，可是為什麽……”

唐錦兮滿心的疑惑，當初她只是聽誰說自己是被撿到的，但是是如何被撿到的，在哪裏被撿到的，這一切她都不知曉，原先只是單純的白九兒，與世人無關只是一個小小的平凡丫頭自然是不必擔憂，可是現在她不是了，她已經證實自己是唐家的千金大小姐，身後有著太多的利益糾葛，家族的勢力，這些都不能允許她有什麽差錯在。

隨國公輕輕一嘆，“九兒，我是在河邊撿到的你。那個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那個時候的你，才是出生幾天。”

“我知道的。”唐錦兮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清漱與我說起過，我才出生不久她和她姑母就將我抱走了，說是交給了一個可靠的民婦護著，並預備將我帶到蒼溪的管家去。可是為什麽……”

隨國公搖了搖頭，面色略有些蒼白，“那個時候尚在冬日，才出生不幾日的你，裹在並不厚實的繈褓之中，哭聲細弱，在呼嘯的寒風之中，顯得愈發的可憐。”

唐錦兮不解地看向了隨國公，“可是師父，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京城的城郊之外？還是在凍得堅硬的河冰上？清漱是我非常相信的人，她不會說謊話，那麽我為什麽會出現呢？帶著我蒼溪的仆婦又去了哪裏呢？”

隨國公嘆息了一聲，“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九兒，你應該知道的，我是不怎麽在京城中的，所以我並不確定你的身份究竟是什麽。我看著你在呱呱啼哭，我的心便是軟成了一片，那個時候我已經三十五歲了。從來沒有過孩子，見到你，我其實真的很開心的。”

唐錦兮垂下了眼眸，心裏有些不開心，她並不知道清漱說的話有幾分真假，關於古老怪，她向來不會有疑的。這個將自己從小養大，盡心盡力的老人家，她是相信的。雖然從前覺得古老怪非常不靠譜，但是現在發覺古老怪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照顧著她，對著她好。

她原本那不谙世事的性格，的確是古老怪嬌養她，從而導致的。她向來不知曉困苦是什麽，憂愁與煩惱是什麽，雖然教導給了她許多的人生大道理，可是她一路走來都是太順了，從不曾遭遇過什麽危機與危險。從前他不懂得這些，先她明白了，古老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顧著她長大，她的確是古老怪最在意不過的心尖子。

“師父，您放心，您的心我是知道的，我不會質疑你對我的好。”唐錦兮笑了笑，她是極其相信古老怪的。古老怪的身份與地位沒有必要算計與她，是以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將古老怪排除在外，古老怪是不會騙她的，舅舅就更是不可能，唐錦兮知曉這個世上不可能有巧合，她的容貌長得太像母親，這做不得虛假。

那麽這件事情的前後，究竟是誰說了謊話？唐錦兮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她並非不相信清漱，她也知曉清漱肯定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所以他不生氣。因為她也有些事情是瞞著清漱，瞞著大家的。誰還不能有幾分秘密嗎？秘密的多少，在與親密感的多少，但是不會因為在乎，就將所有秘密與心事傾囊相告。

“九兒，你不需要想那麽多。”隨國公嘆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唐錦兮的頭，雖然唐錦兮早已經長大成人，可是在隨國公的眼裏唐錦兮還是那個嬌嫩可愛的小丫頭，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就不會在意她如今的年紀。

畢竟是自家的小丫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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