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皺眉不語的小芽，唐錦兮嘆息了一口氣，擡起了自己玉白的手，“小芽，我是上過戰場的人，邊關戰事起，兩軍交戰刀劍無眼，不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可以生存的。就算是從前的我，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小芽看著唐錦兮，隨後也隨之釋然，是了，一般的女孩子能夠做盤風寨的少主，一個可以鎮壓諸人的山賊頭子？

“小姐，我不只是不明白你心態的轉變，而是……”小芽猶豫著，心裏暗想要不要問出來，思慮了半晌才說，“小姐，你既然已經離開了唐家，為何還要回來？我不知曉你為什麽離開，也不知曉你為什麽回來。”

唐錦兮望著小芽，忽然有了那麽一絲歉疚，她與小芽說起，自己將她當做親生的姐妹，卻從來沒有告訴小芽自己內心所想，自己的步步謀劃，就是後來的清漱都知曉了，可是小芽卻不被自己隱瞞著。

其實，唐錦兮有些糾結，她所圖謀的事情，可以說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說不是小過，畢竟她是預備著潛入東宮去尋找付南決的下落，她想要顛覆的是景閱這個儲君的位置，她走上的並不是一條光明的坦途大道，而是一條荊棘叢生的道路，且這道路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覆。

“小芽，有些話，我想……我不能明著與你說……”唐錦兮苦澀一笑，暗暗地咽下了嘆息聲，“但是我不想瞞著你，小芽……我已經走上了一條與過去完全不一般的道路，我不是從前的我了。”

小芽看著唐錦兮的模樣，忽然覺得眼前的姑娘有些陌生，她盯著唐錦兮半晌，忽然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般的笑容，“是了，小姐你已經不是從前的盤風寨寨主，你是唐府的大小姐！”

唐錦兮如何聽不出小芽語氣之中的另一番意思？唐錦兮有些失望有些失落也很是寒心，她看著小芽，看著小芽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容，唐錦兮覺得心痛非常，“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嘲諷於我嗎？小芽！”

“小姐！你說你與從前不一樣了，可是我覺得你就是你沒有什麽不同，小姐……”小芽看著唐錦兮受傷的眼神，心裏也非常不是滋味，只是她沒有辦法看著唐錦兮變成現在這副陌生的模樣，“現在的你變得好陌生，我有些看不懂現在的你了。”

唐錦兮嘆息了一聲，“誰又能不改變呢？”看著小芽，唐錦兮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她沒有辦法對著小芽發脾氣，只是她覺得小芽真的與從前不同了，當初的小芽……“小芽，我只是想知道，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咱們兩個人不要在這裏兜圈子了好麽？”

小芽見唐錦兮如此說，竟是不知曉應該如何開口了，小芽垂下了頭，她不敢去看唐錦兮的眉眼，仿佛是心虛一般。

“小芽，我是了解你的，你也應該了解我。我是最不喜歡這種話說一般，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什麽痛痛快快的說不好嗎？”唐錦兮皺起了眉心，她略有不悅地看著小芽，她真的很想知道小芽到底想要與她說什麽。

小芽看著唐錦兮直視著自己，她的眉眼依然艷麗如畫，依然是那個活力四射，眉宇之中藏著狡黠的女子，只是從什麽時候變得陌生了起來呢？

小芽苦笑，她看著唐錦兮搖了搖頭，她不樂意指責唐錦兮，她也沒有資格與立場指責她，小芽搖搖頭，她還是不願意說出來，面對著唐錦兮，小芽只能將全部的嘆息，咽到肚子裏去，她不想說出傷害唐錦兮的話來，這樣會讓她們徹底鬧僵。

然而唐錦兮卻是不想放過小芽，她直視著小芽，看著小芽的眉眼，上前逼問說：“小芽，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一直是這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兜兜轉轉的，一句話不肯說，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麽讓你欲言又止，到底是因為什麽啊！”

小芽原本不想傷害唐錦兮，可是她看著唐錦兮再三逼迫的模樣，也終於上來了火氣，猛地看向唐錦兮，一字一句道：“為什麽？你怎麽還能問出來為什麽？究竟是因為什麽，你不知道嗎？寨主，我的寨主！”

唐錦兮看著小芽憤怒的模樣，竟是有些不解，她挑著眉看著小芽，“你生氣了？你為什麽會生氣呢？誰又是惹你不快了？”

“不快？我的不快樂還能是因為誰？”小芽生氣了，她是真的生氣了，她不理解現在的唐錦兮，不，她不了解自己的寨主，她的小姐白九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唐錦兮明了，她看得懂小芽的表情，小芽竟是因為她在生氣？唐錦兮不理解地搖頭，“你對著我生氣？小芽，我自問我從來沒有做什麽真的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唯一做錯的就是當初將你一個人留在唐家。”

“不要說了！”小芽捂住了耳朵，看向了唐錦兮憤怒說，“你為什麽走了還回來？你當初走就好好地，灑脫的離開，可是為什麽在受到了挫折，觸碰到了苦楚之後，才選擇回來？小姐，你說你不是從前的你了，是啊……”

小芽滿臉諷刺地看著唐錦兮，“你如今已經是唐家的大小姐了，哪裏是原本那個山賊頭子呢？唐府的榮華富貴，是不是已經讓你瞇眼了啊！”小芽看向唐錦兮，語氣之中露出了幾分無奈，“醒醒吧，你要認清楚自己，你不是唐家的大小姐，而是白九兒……你怎麽可以沈迷在你現在的身份中呢？”

聽了小芽的話，唐錦兮很是受傷，她此時覺得心痛非常，看向小芽唐錦兮一臉的平靜，“你竟是這樣想的？我們十二年的情分，你竟然這樣想我……”唐錦兮笑了，笑得淒淒慘慘，“想不到，我最為信任的人，我最看重的姐妹，竟是認為我是一個貪圖富貴之人……”

看著唐錦兮的模樣，小芽有些慌了，她上前了幾步，想要拉住唐錦兮，“小姐……你不要這樣！”

什麽叫做心痛，什麽叫做心碎，唐錦兮此時算是嘗到了這種滋味，閉了閉眼睛的唐錦兮，輕輕地推開了小芽，“你不要碰我……”唐錦兮此時想一個人冷靜冷靜，她只想自己消化掉這種苦楚，難過，非常難過，而性格倔強的唐錦兮，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曉自己此時的心痛難過。

小芽與唐錦兮十幾年的感情，並非是作假，只是她是一片好心，她真的不樂意看著唐錦兮沈迷在富貴榮華之中，這世間的富貴榮華不過是一片浮雲。在小芽心中，唐錦兮就是不沾塵埃的正義少女，她無法看著唐錦兮墮落下去。

“小姐……我，我……”小芽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是好，她看著唐錦兮的模樣，看著唐錦兮那一臉的沈靜，心裏也是有種說不出的苦澀。相處了十幾年，小芽可以說最是了解唐錦兮，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心裏越是波濤洶湧，表面越是平靜。

唐錦兮坐到床邊，根本不去看小芽，只是用手蓋住了自己的臉，“我累了，讓我靜一靜，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唐錦兮的語氣之中滿是疲累，“你出去吧，小芽……”

小芽還欲說些什麽，可是看著唐錦兮已經背過身去，根本不願意理會自己的模樣，心裏也是難過非常，她咬了咬唇，終究是咽下了道歉的話，什麽都沒有說，便從唐錦兮的寢居之中退了出去。

聽著門聲響起，唐錦兮的眼中滑下來了淚水，胸口處泛起滾燙的熱意，那種胸腹中一股股湧起的惡心感，她只覺得喉中一甜，側身一口鮮血便噴到了地上。這鮮血她憋了太久，本以為可以自己舒緩下去，可是小芽今日的刺激，讓唐錦兮終究是吐了這口血。

鮮血吐出來後，唐錦兮自己倒是覺得自己舒服一些了。自己的身體，自己也清楚，她並沒有受內傷，她是習武之人，一時氣血走岔也是常有的事情。她會吐血，不僅僅是因為小芽的刺激，還是因為連日來的勞累，她從初一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尤其是從前日到現在，根本就沒有合過眼，她有些累……

唐錦兮側靠在床裏側的被子上，合上眼便沈沈地睡了過去，太累了，她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清漱幾人知曉唐錦兮最在意的便是小芽，所以該與小芽有說不完的話，所以給他們主仆倆留出了充裕的時間。清漱帶著自己的妹妹，倒是沒有荒廢時間，而是給清雨講過了自己去姜氏身邊是有所圖謀的，姐妹心思開解後，便也無從顧及，感情自然恢覆了。

而幾人回到唐錦兮的院子時候，小芽正癱坐在臺階上，一臉淚痕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遭遇了極大的變故。

看著小芽這副樣子，清雨第一個很是擔心，她上前扶起了小芽，上上下下檢查過小芽的身體，發覺她並沒有什麽不妥後，輕輕皺起了眉，“小芽，你怎麽了？怎麽哭成了這樣？是誰欺負了你了嗎？”

小芽繼續流淚，抽噎著說：“小姐趕了我出來……我，我只是問了她一些該問的，她就……讓我出來了。”

清雨聽著小芽的話，有些糊塗，“什麽話，小姐的性格一向是很好的啊！”

聽了清雨的問話，小芽有些緊張了，她到底要不要告訴清雨，自己與小姐到底說了些什麽？小芽不知道，她的神情有些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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