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柳看了一眼小芽，神情依舊冷淡，她並非看不出小芽對於她的不滿與敵意，她也不是聽不出小芽話語之中挑釁，但是絲柳無能為力，她沒有辦法說出反駁的話語，她依舊保持著冷靜，依舊木然著一張臉，“沒有，我就是這樣，我不太喜歡說話。”

女子的聲音冷淡，在這寒夜之中，更像是一把有堅冰制成的匕首，直接刺入臟腑，極寒冷的溫度直接冰凍了所有熱血，澆滅了所有愉悅的情緒。

唐錦兮嘆息了一聲，她不由得感嘆，外公一定要絲柳跟著自己回來，究竟是要保護好自己，讓絲柳做自己的盾牌，還是讓絲柳招惹是非……唐錦兮搖了搖頭，如果絲柳的性格不變，她一個下人，這樣的模樣，她是真的找不到理由來護著絲柳。

小芽看著絲柳很是不滿，只是失去唐錦兮後在唐府的生活，已經讓小芽學得聰明了，她沒有繼續表示對絲柳的不滿，而是笑笑的提議說：“絲柳姐姐，你或許不知道，這唐府規矩大，不像是一般的地方，現下又是年節裏，姐姐總是這樣的表情，你自己惹惱了其他的主子倒是罷了，是你不懂事犯錯，但要是惹得別人認為小姐不會教育下人，那可就不得了了。咱們做下人的，不就是要照顧好了小姐，事事以小姐為先，你說對嗎？”

絲柳皺了皺眉，看著小芽神情略略有些僵硬。絲柳在管府之中也並不是做下人，跟著唐錦兮後，也不需要做伺候人的夥計，所以當小芽口口聲聲下人，這讓絲柳非常的反感，她看了一眼小芽，根本沒有理會小芽話中的意思。

唐錦兮嘆息了一聲，絲柳已經帶回來了，讓她離開是萬萬不可能的了，但是帶出去的話……說句實話，就是唐錦兮不害怕絲柳給她惹事，也得保證絲柳的安全。還是不要讓絲柳沒事外出的好……

小芽見絲柳根本不理她，心底十分不是滋味，且看了看唐錦兮的神情，絲毫沒有想要教育絲柳的念頭，不由得心下更是生氣。

“小姐，清漱姐姐回來了。”

三等侍女珊瑚進來回報，她原本就是定在外間守門的，得了唐錦兮的吩咐，要清漱過來就傳報。

唐錦兮聽到珊瑚的話，不由得眼神一亮，緊忙提裙就要外出去迎接，看著唐錦兮要穿著一層夾衫去迎接清漱，鳴蟬頓時拿起了鬥篷上前裹在了唐錦兮的身上，“小姐，外面在落雪呢！這錦城不比家裏邊，空氣更是寒冷，風更是狠辣淩厲，你不要著涼才是。”

聽著鳴蟬的念叨，唐錦兮滿臉堆笑，“好了好了，鳴蟬你就不要念叨了，我也是一時間忘了而已，你不要著急啊！”

“小姐，我又如何能夠不著急？這都已經多少次了，您吹了冷風著涼？不要忘記，您的身子還弱呢！”鳴蟬又塞給唐錦兮一個小手爐，嘴裏不停地念叨著。

唐錦兮噗嗤一笑，看著嘴裏念念叨叨的鳴蟬，扭頭對著小芽等人打趣說：“你們看到了嗎？這鳴蟬為什麽叫鳴蟬了吧？你們可是不要學她哦！”

鳴蟬自然是聽得出唐錦兮的打趣，不由得跺腳說：“小姐，都什麽時候了，您怎麽還有心情玩笑啊！我是在說正經事，正經事！您不能著涼，不能受風寒，你的氣血虛弱還沒有調養好呢！”

絲柳語氣略微冷淡，“小姐不聽話那麽不要她出門就好，不需要和她說這樣的多。”

唐錦兮看向了絲柳，果然明白了為什麽外公一定要她帶著絲柳回來了，原來竟是這樣的一個原因？真的以為絲柳困得住她嗎？

小芽瞥了一眼絲柳，哼了一聲說：“要你這樣說，豈不是亂了套了？小姐還是小姐嗎？不成了任人欺淩的下人啦？”

絲柳白了一眼小芽，語氣依舊冷淡，“那麽你說有什麽好辦法？你給我說啊！”

“好了好了，都不要說了。你們有完沒有完啊！”唐錦兮瞧著自己的這群丫頭，原先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不論是起初跟在自己身邊的小芽，還是最後到自己身邊的絲柳，怎麽一個個都將她當小孩子一樣看待？真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唐錦兮嘆息了一聲，“我現在穿得暖暖和和的，正要去接清漱回來，你們就不要鬧了好不好？”

清雨聽了唐錦兮的話，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小姐……你不介意姐姐她？她現在……”清雨沒有接著往下說，她又如何能夠告訴唐錦兮，當初是清漱自己背叛的小姐呢？

唐錦兮看著清雨的模樣，不由得搖搖頭，“自然是不介意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那個時候死訊傳來，你們若是不能尋個出路，那才是讓人不放心呢！清漱的做法是對的，清雨你不要有心底梗結。”

小芽哼了一聲，“小姐，哪裏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啊！當初我們說好要為您守著蘭苑的，哪怕讓您午夜夢回也來瞧上一眼，看看我們幾個都好好的，誰知道她哄得我們守院子，自己卻是攀上了高枝了。她跟著姜氏作威作福，幹了不少惡事，誰知道她回來是不是別有用心。”

唐錦兮看向了小芽，略略皺眉，“小芽，你不要這樣說。清漱一定有清漱的道理，我是相信清漱的，所以……這樣的話不準許再說。”

小芽是實話實說，只是唐錦兮責備她的模樣，讓小芽格外的寒心，小芽癟了癟嘴，委屈的幾乎就要哭出來，她看著唐錦兮半晌，終於忍耐不住自己的心酸，扭頭便跑走了。

看著小芽離去的背影，唐錦兮嘆息了聲，看向了絲柳，“去尋小芽回來，你也寬慰寬慰她，別人是追不上她的。”

絲柳本身不願意去，但是看著唐錦兮的神情，只得同意下來，誰讓她現在已經被派給這位大小姐了呢？

“清雨，你不要在意小芽的話，我相信清漱會離開一定有清漱的理由。清漱是個忠心能幹的丫頭，她不會輕易背叛我……”唐錦兮相信清漱，是因為唐錦兮認定清漱一定知曉自己的身份，知曉自己不只是白九兒這個身份，所以她原因相信清漱有苦衷，否則一個別有用心且勢力想要攀高枝的丫頭，是不會守過別院之苦那些年的。

這些話唐錦兮不能和任何人說，她帶來的丫鬟之中，絲柳和鳴蟬是知曉她身份的，因為她們身份幹凈，所以值得相信。但是清雨……在唐錦兮的印象之中，清雨還不如清漱靠譜，所以清漱可相信，清雨不可以……

而且她曾經是白九兒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個大小姐離開了盤風山，管陳兩家派人也是遍尋不到，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對於唐錦兮來說，那個大小姐就是個不安定的因素，唐錦兮倒是不怕她出來指認自己，反倒是害怕她會被人利用，做出什麽些錯事來。

清漱被珊瑚帶了進來，走了一路，清漱的身上也染上了一層風霜的寒氣，到了裏間，清漱看著唐錦兮，不由得淚流滿面，方才在正院飯堂之中的穩重，之中的隱忍完全不見了，她撲上前，將唐錦兮抱在了懷裏。

“小姐……”清漱將唐錦兮抱得緊緊的，隨後擡起頭看著唐錦兮，“小姐，你為何……為何……”

唐錦兮感受著清漱的懷抱，覺得她的手臂箍得自己生疼，她感受得到來自清漱身上的寒氣，和一絲絲細微不可聞的血腥之氣，唐錦兮皺緊了眉，心下暗叫不好，於是輕輕拉著清漱的手，隨後對著清雨與鳴蟬點頭示意，“你們下去準備些茶果糕點，咱們主仆今夜好好敘敘舊。”

清雨與鳴蟬看了一眼清漱，又看了看唐錦兮，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清雨到底是有些擔心自己的姐姐，不舍得離開許久未見面的姐姐，而鳴蟬則是擔心唐錦兮臂上的傷痕，年初一的時候，唐錦兮自己自殘劃得那一刀，該是還沒有拆線，這眼前叫清漱的丫頭，若是將傷口崩裂就……

“去呀。你們別擔心！”唐錦兮看向了鳴蟬，用氣聲道，“我的武功你還不放心嗎？安心了！”

鳴蟬點點頭，拉起了清雨的手，“清雨姐姐，我是南方人，不太懂咱們中原的糕點制作手法，你也教教我把。”

清雨依依不舍，只能跟著鳴蟬離開，離開前望了一眼清漱，眼神之中帶著點點淚意。

唐錦兮見清雨和鳴蟬離開後，又打開門對著守在外間的侍女說：“我這裏人手夠多了，今夜給你們假，你們都回去早些歇息吧，沒事就不要過來打擾了。”

侍女們都知曉眼前的大小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受老爺重視的大小姐，而是老爺與大少爺的心尖子，剛剛出爐的定北郡君，是最最不能夠招惹的人物。雖然伺候好了小姐是她們的職責，但是不能夠也惹自家小姐生氣，也是她們的本分，於是侍女們沒有質疑，對著她行禮後，紛紛退下了。

唐錦兮看著侍女全部離去後，拉住了清漱的衣袖，將她一路拖到了內寢看向了清漱說：“你身上的血腥味哪裏來的？你到底做了什麽？”

清漱看向了唐錦兮，眸光猛地一縮，一臉警惕地看著唐錦兮，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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