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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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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動靜實在太大,連昏迷的歡歌都醒了過來,一時分不清楚狀況,眼睫微顫,茫然而疲憊地看了看四周。

無疆精血耗空,甚至沒有力氣去看這一箭的戰果,只搖晃了兩下,隨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歡歌被她嚇得瞬間回神,強忍著身上的痛苦掙紮過去,“殿下!怎麽回事?你都做了什麽?!”

大約是回光返照,無疆竟然還有力氣沖他勾了勾嘴唇,露出一貫狡黠的笑容,“我家小師兄一點都不笨,最聰明了。”

歡歌剛想按住她的靈印渡靈力,卻發現花瓣靈印淡得幾乎看不到了,“你的靈脈在消散?”

少女本該彈琴的纖細手指上滿是崩開的傷口,依舊固執地塞了幾顆染血的永生蓮子和療傷的藥丸給他,“小師兄,我想你好好活著。”

很多年以後,歡歌都很難說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仿佛一顆心猛地沈到谷底,又被壓上了大石塊,堵得嚴嚴實實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我問你!你的靈脈為什麽會消散?”歡歌又急又氣,拼命壓榨著所剩無幾的靈力渡給她,可惜那些靈力仿佛石沈大海,沒有一點用處。

“沒用的,小師兄省點靈力吧。”無疆一偏頭躲開他按著耳後靈印的手指,“之前我跟大哥要來長歌震天弓的時候,他耳提面命地再三警告,絕對不可以拉開弓,連這個念頭都不能有。權當個女兒家的首飾點綴著好看,圖我一個笑臉罷了。”

“——可我不僅拉開了弓,甚至凝血鑄箭。”

小殿下眉心的朱砂都收斂了光芒,變成從未有過的暗色的紅,就像是把所有的血色都沈澱到了一起,仿佛泣血。她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拉滿弓時充滿力量的狀態,竟然自覺十分滿足——從前她都是被保護的那一個,這還是頭一回擋在別人身前,盡管戰況有些慘烈,但是總歸戰果不錯。

“會怎麽樣?”歡歌動了動嘴唇,那幾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精血耗空,靈脈消散,結局只有一個。

他孤身流亡凡界,第一次被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以命相護,結局卻這樣慘烈,眼眶不知不覺地染上濕意,模糊成一片。

若是尋常日子裏,無疆看到出塵絕色的面上落下淚來,定要同他好好調笑一番。不過此刻她只覺得特別遺憾——這樣絕色的面容,以後見不到了,最後一面居然還是哭泣的。

她撒嬌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最後說了一句,“小師兄啊,別哭了好不好?”

“嘶——”則宴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先出身形,緊皺著眉,倒吸一口涼氣,多少大風大浪過來了,沒想到在這個小溝裏翻了船?

那石破天驚的一箭,最後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胛骨,留下一個血洞。小少主精血所鑄的箭矢,還附著極其暴虐的火靈術,將他的皮肉都燒地翻卷起來。大量的血液噴湧出來,被火焰直接蒸發掉。

大約是受傷過重,連他都沒有發現,血箭消失後,最後一座石山的禁制開始一個一個消散,被遺忘了的紅蓮悄然綻放,倏地消失不見。

不愧是伴隨祥瑞而生的神子,光華少主火靈術的純凈狂暴與大少還真是一脈相承,甚至猶有過之。

“小瘋子自尋死路,你那點深情也用對地方行不行?”則宴嘲諷道。

“混賬!”歡歌把無疆放在地上,瘋狂的殺意迸發而出,他面容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重傷後慘白的臉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此刻他的內心被三個字占據得滿滿當當,“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少年淺淡的琥珀色瞳仁一點一點染上黑色,與小殿下又黑又亮的眼眸完全不同,那是一種純然的黑色,沒有一點生氣,仿佛是一件死物。

接著轉變的是他的氣息,風靈術的超然出塵漸漸變得肅殺,死寂。

則宴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的變化,連小殿下的長歌震天弓都沒能讓他如此失態,“樂啟不可能平白無故撿一個小鬼來養……”

就在歡歌的氣息即將完全轉變之時,一段幹凈輕靈的琴聲傳入他的耳中,宛如一泓清泉瞬間撫平了他躁動的殺意。

眨眼間一個人飄然到了歡歌面前,眉目間帶著淩然煞氣,身材高大挺拔,格外修長的食指頂住他的眉心,輕斥一聲。“停下來!”

“師……傅?”歡歌眨眨眼,恢覆了淺淡的琥珀色瞳仁。

樂啟疾言厲色道:“你吃熊心豹子膽了啊?臨行前我是怎麽跟你說的?”

“我真的控制不住…師傅,我錯了。”歡歌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發簪遞過去,“小師妹用了長歌震天弓,該怎麽辦?”

“樂無疆……”界主大人咬牙切齒地逼出幾個字 ,而後屈指在她眉心處勾畫,看起來像是一個靈術陣法,而後手掌覆於她的額上,臉色好一陣變幻莫測。

歡歌問:“怎麽樣?”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樂無疆這是直接長了熊心豹子膽!”樂啟嗓音本就極低沈,這一下低沈得好像能出水。

歡歌:“……”

“這小禍害得虧在祖廟多住了些日子,先祖庇佑護住了她最後一絲心脈。但是斷裂的靈脈居然都在慢慢長成,這又是為何?”

歡歌這才想起那個被遺忘了的紅蓮,四處找尋,果然沒有發現它的蹤跡。

“放心吧,禍害遺千年,你小師妹這回大約還能因禍得點福。”界主大人順手下了個庇佑的靈術,又抹去他臉上的血跡,“等此件事了了,我們再好好算賬。”

“師尊,好久不見,怎麽剛見面就要跑呢?”

話音未落,陣陣短促的琴音裹挾著轟鳴的雷聲,響徹整個殘月封印之地,仿佛直接擊打在人心之上。

“好端端的春雷琴永遠使得像個大鼓,多少年了你也沒半點長進。”則宴捂著傷口,出言譏諷。

他其實已經跑出了相當遠的距離,幾乎到了封印邊緣——方才重傷之下,又被歡歌那一番變化吸引,他都沒有註意到殘月蒙上了一層血色,封印居然被小殿下的血箭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

“那就只能請師尊多賜教了。”樂啟並不追擊,而是橫琴彈奏,雖是同樣的音殺術,威力卻全然不同。

鋪天蓋地的音刃簡直密不透風,速度之快,須臾之間便到了則宴面前,強行將其逼回了一段距離。

則宴惱怒不已,神色一轉忽然道,“自古以來,上位者對於那些沒有能力的子嗣都是丟到一邊任其自生自滅,最好遠遠地送走,遠離所有人的視線,如此才能保全其一生。可是你這個做父親的偏偏相反——一個弱小到毫無自保之力的幺女,卻捧得那樣高,烈火烹油,繁花著錦之下,有多少暗箭?多少骯臟?”

琴聲倏地停止了,樂啟來來回回地轉動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那扳指以綠色作底,如蛛網一般浸潤著絲絲縷縷的鮮紅。他在戰場上廝殺太多年,時常抑制不住煞氣,扳指也被摩挲得格外潤澤通透。

“做父親的把沒用的後嗣當做靶子,來平衡族內的矛盾,做大哥的對天賦卓絕的嫡親妹妹下手。父不慈,兄不悌,偌大個瀛洲,你就管成這樣?”則宴一番話說得極緩慢,好像特意給足了人時間去回味,“當年你便是如此,總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結果盛餘堂,夜小影,祈天成…你保住了哪一個!我就是這麽教導你的嘛?”

“誅心吶,這番話若是換個旁的人來聽,怕是都得寒心至極。”界主大人冷笑一聲,“祁擇言,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揣度人心,搬弄是非,這麽多年的囚禁也沒能磨掉你半分陰暗的心思,不愧是靈界的師尊大人。”

歡歌聽得一陣心驚肉跳,下意識地捂住無疆的耳朵,看著她眉心一點朱砂妖異地紅著,襯得那張昏迷的面容愈發蒼白無力。半晌才反應過來,接著就生出點慶幸的意味,幸好她此刻昏迷了,原就聽不到的。

轉而伸手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他手上本就血跡未幹,反而將她的一張臉塗得血跡斑駁。

然而很快,歡歌便發現了不對勁,實在是太燙了——不僅是額頭,無疆整個人燒得連耳朵尖尖都是紅色。

“殿下?小殿下?”歡歌一連串地喊她,可惜沒有得到後者半分回應,於是又按著耳後給她渡靈。

這一次不單單是沒有反應了,甚至受到了無比激烈的反彈。

“師傅!殿下她不對勁!”歡歌急得大喊,卻不知能做什麽,只好緊緊地抱著她,仿佛抱著一個火爐,到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這火燒火燎,徹底暈了個人事不知。

“怎麽?你的徒弟在喊你呢,還不去救他?”則宴反而不急了,“小殿下的業火靈脈想要重塑可不簡單,你也不怕寶貝徒弟和寶貝幺女一起燒沒了?”

樂啟沒有說話,只是摩挲扳指的速度更快了。

“若是你的寶貝徒弟死了,你對得起餘堂嗎?”

“師尊不必試探,歡歌不是。”樂啟惡劣地沖他一笑,“畢竟阿堂的孩子不是早就被你害死了嗎?”

“你……”

樂啟打斷他的話,飛身回到昏迷的兩人身邊。

“祁擇言,你只有一句話說對了,寶貝徒弟和寶貝幺女的命,可比你重要得多。我既然能封印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快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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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樂啟:回去跟你們好好算算帳!

歡歌:我錯了QAQ

無疆:我昏迷了沒聽見!我不用算!

o((>ω< ))o!!!!又這麽晚更新QAQ!

電腦卡飛了,丟了一次稿/(ㄒoㄒ)/~~

我啥時候才能成為日萬的章魚精Σ(っ °Д °;)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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