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姝在陶媽媽的安撫下，激動地情緒慢慢平緩下來。

書雪服侍林瑾姝擦了身子，重新換上了睡衣，一番折騰，天色已經發白了。

林瑾姝此時也沒了睡意，呆楞楞地坐在床沿上，目光呆滯地往望向遠方，沒有焦距。

陶媽媽讓書雪去給林瑾姝熬制燕窩粥，自己則是親自服侍林瑾姝梳洗了一番。昏黃的羊角宮燈光下，屋子裏彌漫著淡淡地香粉的味道，香粉有效地粉飾了林瑾姝臉上的蒼白，也有效地驅散了法佛寺冬日早晨的寒冷。

林瑾姝勉強自己吃了一小碗燕窩粥，陶媽媽見她的神色還是有些恍惚，就和她說起了她三哥林錦稷的事情。

“聽說三少爺是昨兒個晚上到的法佛寺，好像是特意來看三少奶奶的......三少爺和三少奶奶肯也真是伉儷情深，三少奶奶這邊兒剛有了消息，三少爺那邊兒就有了消息，還連夜趕了過來，身邊兒連個伺候的人都沒帶。”

陶媽媽一邊說，一邊關註著林瑾姝的神色，見她雖然依然沒有什麽精神，卻是在專心實意地聽她講話，於是繼續說道：“說來，我們府上的幾位少奶奶爺都是太太精心挑選的。從大奶奶和大少爺開始，二奶奶和二少爺，三奶奶和三少爺，這麽多年以來，老奴就從沒見過他們之間紅過臉，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可就是平日裏那也是蜜裏調著油一般的好。不過說來說去這也是太太眼光好會挑人，這才闔家幸福安樂，一點兒也不像別的大家族裏包著爛，裏邊兒的腌漬事兒一堆一堆的，兩只手指數都數不過來。”

林瑾姝靜靜地坐著，臉上的表情好似一點兒變化也沒有，依然精神恍惚。眼光迷離。

陶媽媽也不氣壘，繼續說著，“這婚姻婚姻啊，講的就是結求兩姓之好，通姻關聯相輔相成，才能長長久久的美滿下去。姑娘您看我們京都裏那些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結姻在一起，又有哪一對兒是長久的走了下去的？不過是過一天是一天，大跟著磨日子罷了。”

林瑾姝的眼神動了動，裏面好似有了神采。

陶媽媽和書雪見到心中紛紛一喜。“這遠的不說，就說在拜神大會上出醜的安定侯夫人吧，她家的兒媳婦就是出身商戶。我瞧著也不能說這少夫人沒有見識，但終歸不是大家出身，擺脫不了身上的那股子味道。”

... ...

陶媽媽的聲音好似就在耳邊，又好似已經遠遠離去，漸漸地林瑾姝聽的並不是很真切。

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像一個被拋棄的怨婦一樣。以前那個堅韌果敢的林瑾姝去哪裏了？難道就因為一個自己剛剛才動心的男人，因為得不到，不能在一起，自己就要變得自怨自艾？難道就因為自己的迷茫，就要讓身邊所有的人都跟著自己擔驚受怕，亦或是受到牽連......

她們是何其無辜！

林瑾姝想著想著。眼神逐漸變地堅定起來，她斂了心思，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神氣。問道：“三哥今兒個早晨有過來說什麽沒有？”

陶媽媽的話突然被打斷，她擡起臉楞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歡天喜地地回道：“有呢，姑娘。有呢！”

林瑾姝見陶媽媽一副快要喜極而泣的樣子，心裏不由地莞爾。“陶媽媽你這是怎麽了？什麽時候也變得跟書雲一樣愛掉書袋了。三哥到底說了什麽，你倒是說啊！”

陶媽媽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語帶哽咽地說道：“老奴就是被風沙迷了眼，沒什麽的。”

書雪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屋子裏那裏來的風沙呀？！

林瑾姝也是莞爾。

陶媽媽先是瞪了書雪一眼，後又見林瑾姝笑了，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自己也裂開嘴笑的歡實。

“三少爺自己沒有親自來說什麽，倒是三少奶奶身邊兒的大丫鬟攬月親自過來了一趟，說是太太讓三少奶奶今兒個一大早就跟著三少爺和大少奶奶回府去，因走地很是匆忙就不來跟姑娘您辭行了。老奴見那會兒姑娘您......正不舒服著，就沒叫她進去給您回話，自作主張打發她走了，想必這會兒三少爺他們也該是離開法佛寺了。”

林瑾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瑾姝又和陶媽媽、書雪聊了一會兒，覺著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恢覆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時間也不早了，該是時候起身去給林張氏請安了。

陶媽媽趁機說道：“姑娘您不如把前幾天還沒繡完的刺繡帶過去吧，太太年輕的時候在這方面可是高手呢，您也好向她取取經，好好喝太太聊聊心情不就開闊了麽！”

林瑾姝知道這是陶媽媽怕她又胡思亂想，想著給她找點兒事情做，自己的確是應該找些事情來做，可......卻不應該是在林張氏面前。

林瑾姝朝著陶媽媽笑了笑，說道：“陶媽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煩那什麽刺繡不刺繡的了，你還讓我拿到娘親面前去，不是讓娘親訓我麽！”

陶媽媽高興地答道：“是，是，是。是老奴糊塗了。姑娘您還是快些過去了吧，別讓太太等急了。”

她的本意不過是想分散林瑾姝的註意力，讓她不要將註意力集中在那些傷神的事情上。她現在看林瑾姝還有心情和她打趣，自是管不得自己先前什麽勞資的提議，高興地催促著林瑾姝快點兒收拾好了去林張氏那裏請安。

林張氏見到林瑾姝，只是讓她這幾天好好地在屋子裏歇一歇，什麽都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一律沒有說。

林瑾姝也不好開口詢問，只能悶悶不樂地回了屋子。

屋子裏燃著淡淡地凝神香，陶媽媽已經將繡架子擺著了裏屋的正中央，繡架的一旁還放了一碟嬌嫩欲滴的水果，看上去十分誘人。

林瑾姝心裏好笑道，這到底是讓她專心刺繡？！還是讓她練習一心二用的技能呢？！

不過她還是沒忍破壞陶媽媽的好意，十分乖巧的坐在繡架前，對一旁嬌嫩欲滴的果蔬視而不見，充分表現了其強大的自制能力。

書雪她們也各自拿著自己的繡籃子安靜地坐在一旁陪著她，屋子裏靜謐而又祥和。

一上午的時間一晃而過。

用過午膳，林張氏那邊兒還是沒有消息，陶媽媽就讓林瑾姝去歇個午覺，林瑾姝擔心熊舫的事情，哪裏睡得著，可是又看見陶媽媽一把年紀了，眼睛底下卻又清晰可見的青色，又看到書雪的精神也是有些萎靡，大家還撐著陪她度過了一個早上，林瑾姝心裏就很是過意不去，她笑著點頭答應道：“我到床上去歇一會兒覺，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我這裏不用伺候了。”

陶媽媽等人面上有些猶豫，但又見我堅持，她們害怕過於固執會惹得我不高興，遂答應了我的提議。

林瑾姝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盡管屋裏燃著凝神香，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兒睡意，想著自己昨天做的噩夢，又覺得心酸......正在她心裏不好受的時候，她突然聽見有小石子敲打她窗戶的聲音。

林瑾姝一怔，靜下心來仔細地聽著。

果然是有人在用小石子打她的窗欞。

林瑾姝悄然起身，披著衣裳打開了窗戶，就看見周玉娘像只蝙蝠似地倒掛在屋檐下，她的身體不斷晃悠著。

林瑾姝嚇了一跳，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周玉娘指了指窗戶，說道：“我有事情跟你說！”

林瑾姝一聽，立刻悄聲說道：“你從大門進來吧，我去給你開門，反正屋子裏也就只有我一個人！”說著，又躡手躡腳地披了披風去給周玉娘開門。

還好林瑾姝剛才因為憐惜陶媽媽她們將她們都打發下去休息了，就是書雨也都是去休息了，並沒有安排人在門外服侍。

周玉娘悄無聲息地從屋檐下落了下來，林瑾姝撩開簾子請她進屋子。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麽？”

“林姑娘難道不先請我喝一杯茶水麽？”周玉娘笑呵呵地說道，說完又自顧自地坐到椅子上，完全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林瑾姝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一派輕松模樣的周玉娘，還是依言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說道：“這茶水是先前沖泡的，不是很新鮮，你若是不著急我可以讓人去給你重新泡上一壺。”

周玉娘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道：“不用了，我們跑江湖的有什麽沒吃過喝過，就你這茶水已經算是上好的美味了。”

林瑾姝也不接她的話，披著披風安安靜靜地坐在周玉娘的另一端。

周玉娘一口氣喝完壺裏的茶水，伸手抹了一下嘴，接著說道：“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先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不過，我雖然是幫著師兄騙了你，可也並不是對你隱瞞了個十成十。我這人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向來不喜歡欠別人的情，你先前也算是幫了我一次。所以，我這次是瞞著師兄過來給你送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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