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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牛得福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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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高興, 就是整個東宮高興。雖然從春隱那裏聽得了後來端王跟五六七皇子也去了陛下那裏讀書,但折筠霧看太子殿下,發現他一點兒也沒有不快。

折筠霧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殿下好像跟一年前她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她記得剛來的時候, 但凡端王得陛下一些封賞,殿下便要氣的在書房裏面生悶氣, 那整個東宮也要靜悄悄的,免得弄出了什麽動靜出來, 讓殿下聽了不喜。

不過這般的殿下更好了!他們這些奴才奴婢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膽過日子。

折筠霧去花鳥房把將軍和猛虎都帶到了溪繞東。一貓一鳥還是會相互相互爭鬥,你拍我一下, 我啄你一下,“玩”的不亦樂乎。

折筠霧讓將軍和猛虎老實一些, “你們就在外面玩, 可不準進屋子裏。”

最近猛虎又開始掉毛了——應該說,它的毛每天都會有一些掉下來,伺候它的小太監說是正常的, 貓的毛,就跟人的頭發一般, 一天總要掉一根兩根,有時候還會掉一大把,哪裏有不掉的?

只是掉在溪繞東那般幹凈的地方,肯定是顯眼的,所以殿下才不喜歡讓它們進屋。

折筠霧覺得也對, 因為這個問題問了養貓太監好幾次,她覺得不好意思,給了他一顆糖,“多謝你。”

小太監笑盈盈的接了糖, “這是我的本分。”

折筠霧就抱起猛虎,給它順毛。

她每天上午寫完字讀完書後,也就沒什麽事情可做,便總是跟猛虎和將軍混在一起。

給它們順了一會毛,她抱著一只頭上站著一只——將軍就喜歡這般站在她頭上。

幸虧將軍長的小,不然頭都要被壓塌了。

就這般帶著兩只回花鳥房,誰知在路上碰見了太子回來,她高興的喊他,“殿下,您今日怎麽這般早回來了?”

太子就迎著響午不熱不冷的太陽光看過去,只見她懷裏一只頭上一只,怎麽看怎麽呆,便搖搖頭,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揮了揮,把將軍給揮走了,然後接過猛虎,往地上一丟,問,“你去哪裏?”

折筠霧:“花鳥房。”

太子:“讓小盛去送將軍和猛虎,今日孤有時間,多教你幾個字。”

折筠霧立馬點頭,跟小盛感謝一遍之後,屁顛屁顛的跟著殿下走,絲毫忘記了殿下根本沒有回答她為什麽早回的話。

她只一門心思去讀書了,太子卻在一邊想別的事情。

折明珠定親了。

很快,讓人措手不及。且這婚事還是皇帝親自賜下去的。

太子一直都沒有想過跟蜀陵侯府結親,所以沒什麽感覺,他只是再一次感覺到臣子在皇帝心裏的重量。

父皇不僅重視每一個皇子,他還對幾個一直跟著他的心腹很好。

這份好,直接越過餘貴妃的小算盤。太子在南書房聽見這消息的時候,特意去看了端王的臉色,果然,白了。

太子就笑了。

他早就想過,蜀陵侯會如何打算,沒想到直接斷了餘貴妃的念想,馬上就給折明珠說了一門婚事。

倒是個可敬佩的人,想好了便做,不怕得罪人。

估摸著先生也是看端王的臉色太差,便推辭自己身子不適,早早的讓人回來。

太子今日也沒有去太後和皇後的宮裏,而是直接回來,不在外頭亂晃,也不想去聽皇後對餘貴妃的譏諷。

他每天想的東西太多了,好不容易能多休息一會,自然要回自己的地盤來。

……

他想的沒錯,皇後在宮裏哈哈大笑了好一陣,還給長樂宮裏的人都賞了銀子,而餘貴妃那邊,則是氣的不行,還要裝做若無其事,笑盈盈的繼續做往日做的事情,等沒人的時候,才摔了茶杯。

端王就知道餘貴妃會生氣。他也生氣,但在氣憤之餘,卻也安心多了。

他安慰餘貴妃,“定婚了便也定婚了,咱們再說其他的。”

餘貴妃:“你懂什麽!為了蜀陵侯府,本宮可是退卻了其他所有的世家女,結果他們家做事情太絕,直接讓陛下賜婚,簡直是讓人恨不得殺之後快。”

若是再等兩個月,再等等,再讓端王犯個相思病,這事情便成了一半,餘貴妃賭的就是蜀陵侯不會將事情做的太絕得罪她和餘家,結果卻沒想到雞飛蛋打,成了這麽副模樣。

她拿著帕子擦眼淚珠子,雖然兒子有這般大了,卻還是看著風情萬種,哭的時候梨花帶雨,美的很。

皇帝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他倒是沒有聽見前頭的話,只知道端王自從那天菊花筵後,便看上了蜀陵侯家的姑娘。

本來皇帝也有些松動。

他年輕的時候愛而不得,這輩子倒是不想兒子也落得一個跟他一般的下場。只對方是蜀陵侯,跟是否賜折明珠太子一般,皇帝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但他還沒有個決斷,蜀陵侯就已經找好了侄女婿。

蜀陵侯高高興興的道:“是冠南侯家的小兒子,跟臣家的明珠年紀相當,正好合適。”

“那孩子是臣看著長大的,書讀的很好,臣雖然是個武將,喜歡那些可以上戰場的男兒郎,但是臣妻卻不願意,她說嫁給臣已經夠虧了,一點兒也不解風情,便絕不讓侄女也落得跟她一般的下場,所以只看文官家的孩子。”

皇帝聽了就笑,“你啊,什麽都好,就是太懼內了。”

蜀陵侯這麽一定,皇帝也很高興,那他就不用去想了,只管賜婚就是。他心情好,便給蜀陵侯出餿主意,“那你以後給後面兩個兒子定婚,看準了武將家的姑娘,便進宮來跟朕說,朕幫你。”

蜀陵侯跪下磕頭,“那陛下可要記得今日之話,不可食言。”

等他感激的走了,皇帝就又想到了端王。讓周全恭去問了問,果然聽聞端王到了餘貴妃這裏。

皇帝便想著來看看。果然一來,就見餘貴妃在哭,端王在哄。

皇帝嘆氣。

這一聲氣卻差點將餘貴妃和端王的命嘆掉。

——所以皇帝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好在餘貴妃穩的住,先是迎過去,將皇帝扶著坐下,再去看小宮女,只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餘貴妃心裏便松了一口氣。

“這些奴才該死,陛下來了,都不說一聲。”

皇帝拍拍她的手,“是朕不讓說的,本是不想驚著你。”

他問端王,“你母妃怎麽了?”

端王這些日子沈穩了不少,他低聲道:“是兒子的錯。前些日子,兒子……兒子對蜀陵侯家的折家明珠心生歡喜,想著娶她做王妃,但母妃說不行……兒子沒聽,覺得父皇說過,想要的便去做就行,兒子就去了。”

皇帝點頭,這倒是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端王便繼續道:“只是折家姑娘對兒子不喜,這事情沒成,如今她又定了親,兒子便想著來跟母妃說一聲,免得她牽掛,而且……而且兒子也不願意這時候再去定婚。”

餘貴妃聽見端王說這句話,心中倒是欣慰,覺得端王總算是長大了,知道自己拿主意了。

而且這主意拿的好。

上回為了定下折明珠,餘貴妃還退卻了輔國公家的孫女,這時候她還沒想好誰家的閨女最好,自然不能著急去由著皇帝瞎定。

再者說,之前端王說的是心慕折明珠,這時候馬上就定下另外一門婚事,那在陛下的眼裏,端王成什麽樣子了?

餘貴妃就覺得端王說的很好。這會子先不定親,過了今年再說。

她便點了點頭,嘆氣,“陛下,臣妾自今年年初就想著老大成婚之後早點生個孩子,臣妾便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誰知道盼了一年,竟然都成了空,不僅連孫子沒了,就是兒媳婦也沒了。他說不成婚,那什麽時候是個頭?臣妾想想,就覺得好哭。”

皇帝聽了也覺得可惜,再次罵起英國公來,“再過幾天就要問斬了他。”

事情已經查的很明白,英國公確實貪汙了軍餉,這後面還牽扯了許許多多的官員,皇帝想起就心裏不舒服。

對英國公一家,他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皇帝想到這裏,倒是覺得端王姻緣一事上,好像確實不順。便跟餘貴妃道:“你親自挑幾個妾室給他,也能早日開枝散葉。”

餘貴妃應了,端王便先退下,留出地方讓皇帝和餘貴妃說話。

走出宮的那一刻,端王看著外面的天笑了笑,第一次覺得如此暢快。

他發現了,原來父皇也可以被蒙騙。上次是母妃,這次是他,父皇遠沒有他記憶裏的那般的神武,那般的聰慧。

他也是個人。是個人,就只有兩只眼睛,兩雙手,總有看不見的地方,總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端王嘖了一聲,望著太陽光下自己的影子良久,然後輕輕的擡腳,往清輝閣的方向回去了。

……

與此同時,蜀陵侯府,蜀陵侯家的人除了老夫人都齊聚一堂,正在說賜婚一事。

蜀陵侯道:“既然陛下那邊已經通了氣,咱們這就是明路了,再不能改。明珠,叔父只問你,你可後悔?”

折明珠笑起來,“叔父,你盡管放心,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和叔母一手教大的,一旦事情定了,便不會心生退意。”

她堅毅的道:“冠南侯家是折家世交,又都在京都,侄女嫁過去難道還會受欺負不成?那兄長們絕饒不了他。”

“勤之也算是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之間多少還算熟悉,雖然是匆忙定婚,但卻不是不熟悉的人,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只有我將日子過的不好,開始自怨自艾,開始抱怨當初要是嫁的是太子或者端王就好了——只有這時候,我才叫後悔,但侄女自幼受您和叔母那麽多的教導,難道會將日子過成這般嗎?”

她搖頭,“不會的,侄女絕不會過成這般。”

趙氏聽得直掉眼淚,摟著折明珠道:“好孩子,叔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自小就懂事,明事理,這次匆忙定婚,實在是委屈你,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時候,叔母會給你準備一份大嫁妝。”

折明珠笑起來,“多謝叔母。”

老二折致光便不免怨餘貴妃,“真是臉比馬長,打我們明珠的主意。”

話剛說完,老大折致遠就瞪了過去,“說多少次了,就算是在家裏,也不能如次說話,你是什麽身份,倒是敢議論起貴妃的不是來了。”

折致光生氣的瞪回去,但到底不敢說話,只好閉嘴,氣哼哼的道了一句,“知曉了,知曉了,以後我肯定不在你面前說。”

老三折致安機靈一些,問蜀陵侯,“阿爹,你覺得餘家會對付我們嗎?”

太子雖然是太子,但是太子的母族基本可以忽略不談,可餘貴妃的娘家卻是在朝為官的。

蜀陵侯就寬慰孩子們的心。

“放心,他們不會的。”

餘家可不蠢,陛下的心意已定,他們此時為難折家,便是愚不可及。

於是得了他這一句話,全家都放下心來,在他們看來,此次太子和端王的姻緣爭端就跟他們家無關了。

蜀陵侯心裏也松了一塊,然後又想起女兒的事情。

老管家回去那麽久,還沒有寫信過來,想來是還沒有杳杳的消息。

他嘆口氣,心裏不好過,只能希冀老天讓杳杳還活著,而不是……只是有人撿到了她的東西。

若是……若是老天沒有垂簾,杳杳依舊沒有活下來,也希望這個撿到她繈褓的人家能埋了她,免得她屍骨無存。

蜀陵侯只要一想到這個,便有一股酸意。他想,要是杳杳還活著,他一定要給她世上最好的衣裳首飾,給她最好的人間夫婿,讓她這輩子快快活活的過完。

……

“奴婢要是一輩子能陪著殿下就好了。”

折筠霧在又得到殿下一串戴在手腕上的珠子之後,感慨道:“殿下,您對奴婢也太好了。”

“要是奴婢呆在您的身邊一輩子,那奴婢該得您多少東西啊。”

太子殿下被她這般的傻話笑到了,“呆在孤身邊,就算計孤的東西了?”

折筠霧摸著珠串,從中感受著殿下對她的好,滿足的喟嘆,“自然也不是全奔著殿下的東西,也奔著殿下是個好主子,是天下最好的主子!給奴婢什麽,奴婢都不換!”

太子也滿意的很,卻還是要訓一訓她的,“你剛來的時候,老實巴交的,如今倒是嘴巴越來越甜了。”

折筠霧不好意思,“奴婢沒說假話。”

太子殿下便嗯了一聲,“是,孤也覺得孤對你很好。”

聽話的丫頭,自然是要多得他一份關照的。

太子歪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讓折筠霧將衣裳拿來給他披在身上,“如今天越發冷了,你冬衣可做好了?”

大宮女能得到的冬衣可比一般小宮女能得的好。她去年和今年能得的簡直差的太遠!

“殿下,等新冬衣來了,奴婢穿給您看,裏面全是棉花。”

太子:“……”

也是,這丫頭只記得要厚實。

他頭疼,“不是給了你布匹嗎?你又會自己做衣裳,自己給自己做一身好看的。”

他道:“你想,你又不穿出去,只在溪繞東穿,也不算壞了規矩。”

折筠霧懵懵的,“真的嗎殿下。”

太子殿下還挺想看她穿上新衣裳是什麽模樣,他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麽原因,只覺得她穿上肯定好看。

既然他覺得好,便肯定是要看的。太子殿下在外面可能要受到掣肘,但是在東宮裏,他不願意有任何要去忍受的地方。

他想看她穿,又不願意嚇著她,正好哄著,“真的,這裏是孤的溪繞東,沒人來,只幾個小太監宮女,你將那衣裳樣式做成宮女的樣式不就成了?只不過顏色不同罷了。也不是沒人這般做過。”

折筠霧萬萬沒想到還能這般!殿下之前賜給她,讓她做裏衣的布她還敢做著穿,可是外衫就太出格了。

即便是殿下說沒事,她還是覺得很不好。

“殿下——奴婢心裏不安。”

太子:“有孤在。”

“殿下——奴婢還是不安。”

太子:“放心,孤護著你。”

折筠霧聽得還挺感動的,殿下何嘗對別人說過這些話,殿下真是對她太好了!

她抹抹眼淚珠子,“您是第一個說護著奴婢的人。”

殿下就是會說話,此時此刻,她就是為殿下賣命,為殿下去死,她想,她也是願意的。

太子就有些無奈和好笑,“所以說,你幸虧到了孤的東宮,不然就你這性子,早就被欺負死了。”

折筠霧很是同意,“奴婢也覺得,奴婢想要伺候你一輩子,殿下,好嗎?”

太子殿下看了看她,手裏的念珠慢慢的撥弄,嘖了一聲,“不然呢?”

孤辛辛苦苦教你讀書寫字,給你金銀珠寶,難道你還要去別的人那邊做奴婢麽?

那他也太虧了。

誰知道折筠霧認真的道:“奴婢前段日子其實還想著以後要做到劉公公的位置上,那樣就可以有很多小太監宮女聽奴婢的話了。”

“可是後來又想,奴婢不是太監,奴婢是宮女,宮女二十五歲是可以出宮的。”

自從得了殿下的首飾和綾羅綢緞,她這段日子盤算的可不少。

折筠霧都給自己打算好了,“奴婢得了您這麽多好東西,到時候帶出宮去,或者當一顆珠子買地,然後再當一顆珠子買種子,買一頭牛——要是買的地多,可能要買兩頭牛。”

太子氣笑了,“是嗎?”

你還想好了要買兩頭牛!沒心肝的丫頭!

折筠霧見他生氣,連忙解釋“可是殿下對奴婢這般好,奴婢不願意走了,奴婢想一輩子伺候殿下,給殿下研墨。”

太子:“……”

他更氣了,氣的摔書,在兩人中間的矮桌子上使勁的拍,拍的框框直響。

“就因為孤給你穿好看的衣裳,你就要伺候孤一輩子?你這個榆木腦袋,你都這般容易滿足的嗎!”

沒出息!

折筠霧就有些不解,被他罵的縮了縮脖子,“殿下——那您要奴婢怎麽樣啊?”

買牛也不準,伺候他也不準,殿下怎麽突然又難伺候了。

好在她身經百戰,跟在殿下身邊已經一年,深知怎麽去討殿下的歡喜。

她試探性的道:“那,那奴婢買了牛,偶爾回東宮來伺候您?”

太子冷哼一聲。

折筠霧就顫了顫,繼續試探,“那奴婢先在您身邊伺候,等年紀大了,再出去買牛?

太子被氣的哈了一聲,懶得跟她說,準備直接用膳,喊道:“牛得福,叫膳——”

劉得福:“……”

劉太監心酸的很,瞧,連姓氏都給他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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