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結婚了，這裏才是你的家，你娘家人現在把你當客人，回去會給你碗飯吃，給你個地方暫時歇腳。

但是有一天如果你離開自己的家，你相信他們會讓你在家裏吃住拉撒一輩子嗎？”

聽到吳啟智的話，張美玉莫名有點心虛，想不出反駁的話，於是就不說了，轉身換了睡衣，躺到床上去睡了。

這一夜夫妻倆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氣氛十分尷尬，他們夫妻的關系，經過這一架，降到了冰點。

第二天一早，臘梅起床的時候，就看到父親一個人在廚房炒菜做飯，沒看到母親的蹤影。

她昨晚上隱約聽到張美玉回來的腳步聲，心裏還有點高興，覺得張美玉在父親面前還懂得收斂了，至少沒有夜不歸宿。

但是看父親眼下有烏青，一臉憔悴的樣子，二人似乎起了爭端？父親沒有睡好？

臘梅也不好直接問，默默吃完早餐去上學了。

張美玉一早睡醒之後，就開始翻箱搗櫃，將自己穿的衣服都裝了一個大袋子，又把五鬥櫃裏那些銀器通通裝到口袋裏。

吳啟智看著她鬧騰，也不勸她，只是冷冷地問：

“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裏？收拾那麽多衣服幹嘛？”

“哼，我要回娘家，你都不相信我了，沒什麽意思，我要跟你離婚！”

張美玉說完，拎著包就往外走。

吳啟智在背後看著她，覺得眼前的妻子既陌生，又奇怪。換成以往，夫妻吵架也不是什麽大事啊，張美玉要回娘家，他早就去勸阻了。

可是這一回，他只覺得心累，家裏十幾年來沒有落下一文的積蓄了，不用逼問張美玉，吳啟智心裏也知道，除了她打麻將輸了錢，就是補貼給娘家了。

張美玉對家庭如此不放在心上，讓他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他結婚這十幾年來，竟然是結了個寂寞。

吳啟智不動彈，眉頭緊鎖，看著張美玉走出了院子。

張美玉提著包走出院子的那一剎那，心裏就後悔了，她以為吳啟智肯定會上來拉著她，不讓她離開，沒想到吳啟智一點表現也沒有，她頓時心裏就慌了。

但是，已經一腳踏出了院門，如果再返回去，豈不是會讓吳啟智看不起，她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只好硬著頭皮，真的離開了。

吳啟智在張美玉離開後，立即騎自行車離開了家裏，到廠裏找到了廠長，和他說了要辭職的事兒。

廠長雖然吃了一驚，但是這幾年化肥廠也有工人耐不住清貧辭職的，大家都是奔著下海經商去了。

只是他沒想到，都已經年屆四十了，吳啟智還要辭職，以往辭職的都是小年輕，象吳啟智這麽大年紀的還真沒有。

於是廠長規勸道：“老吳，你年紀也不小了，化肥廠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穩定，鐵飯碗的好處就是細水長流嘛。

你要是下海做生意，一旦失敗了，就不能回頭了，你可要考慮清楚！”

“廠長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已經考慮清楚了，謝謝廠長。”

吳啟智將寫好的辭職信遞給了廠長，廠長見他連辭職信都寫好了，態度十分堅決的，只好無奈地搖頭道：

“那行，你把辭職信留下來，我們下午正好要開個廠務會，我在會上過一下你的事，你就可以去辦辭職手續了。”

“謝謝廠長！感謝你多年的關照！”

吳啟智鋪排了幾句漂亮話，給廠長敬了根煙，轉身就離開了，他要去電信局申請電話，同時給臘梅辦上網的手續。

他回家發現臘梅有了電腦，知道電腦能做大事，心裏早就打算好了。雖然現在要裝一部電話得五千多塊，但為了孩子能發揮電腦的作用，值！

吳啟智才走，廠裏的副廠長踱進廠長辦公室，擡眼看到吳啟智放在桌上的辭職信，便有些不屑地道：

“現在的人啊，可真容易沖動，以為下海都是撈金，我有個表弟，好好的幹部不當，去下海說開發什麽一次性筷子，賣到日本去，能賺大錢，還召集了親戚合股，有的一家就投了上萬元，盼著搭他的順風車發大財。

結果，東西是生產出來了，但衛生不達標，日本那地，對衛生標準卡得可嚴了。貨到了，又被退回來，虧了十幾萬了，現在都不知日子怎麽過了。”

副廠長和廠長閑聊著，沒有人對吳啟智下海的前景看好，

畢竟，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工人，有本事的話早就發達了，還等到現在？

而且他們也一向沒有聽說吳啟智有什麽背景，如今和八十年代擺個攤都能發財不一樣了，沒有背景做什麽生意？所以心裏都對吳啟智辭職做生意很不屑。

吳啟智把辭職信一交，全身通泰，好象束在身上的無形枷鎖被打破了。

他這時才體會到二哥說的：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心情。

吳啟智辦好了電信安裝電話機和上網的手續，便到縣醫藥公司倉庫，找到了搖身變為倉管的郭永堅。

郭永堅穿著公司的藍布制服，頭上戴著藍布帽子了，正在登記倉庫進出的藥品。

見吳啟智來，他扔下手裏的筆，把他扯到邊上泡起茶，聊起天來。

“你辭職了？”郭永堅驚詫完，笑道，“對辭職一事，咱們倆還真是默契，我也正好想辭職，只是一時還想不到有什麽生意可做，所以才沒有下決心。”

這邊兩個人就創業的話題展開熱烈的探討。

臘梅則開始了相對平靜的上學生活。

高三氣氛越來越緊張了，開學幾天的松弛一收，每個人都陷入了高度緊張的學習狀態。

如今大學的錄取率可不高，一個班的最多只有十來個人能被錄取，其餘的要嘛只能讀大專，要麽只能讀中專，上了一中，誰不想拼個本科？

臘梅的學習成績很穩定，開學幾次小測，都是班裏第一名，把劉艷紅這個排級倒數前幾壓得無話可說。

郭虢的成績則起起伏伏的，但還好和臘梅同桌，有什麽不懂的問題就直接問臘梅，慢慢地，她學習上也有很大的進步。

這天數學小測，郭虢拿了一百分，她高興壞了，這可是她上高中後的第一個一百分，多虧了臘梅一直耐心給她講題 。

郭虢便吵著臘梅，說等放學後請她吃冰沙，臘梅高興地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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