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晴自嘲地想，她好歹也是孩子的母親，他總不能見死不救。

周業榮覺得此時此刻她的腦子未必清楚，還是不要跟她計較，頓了頓，他問：“餓嗎？想不想吃點什麽東西？”

抽血檢查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周業榮尚不知曉談晴身體的具體情況，見她病懨懨的模樣，他倏地又道：“你怎麽那麽蠢？絕食抗議？”

周業榮語氣略帶嘲諷，聽在談晴耳裏，更是風涼話，她忍不住比較，如果是以前那個周業榮，他或許會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抱住她不停安慰道歉。但眼前的他早已不是他，他們已經離婚，周業榮沒有救她的義務。

談晴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去到美國，面對那群豺狼虎豹……想到這，周業榮深深蹙眉。

談晴懶得解釋，她在會所遭迷昏之後，身體在藥物的控制下，精神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絕食抗議，怎麽可能？

談晴嘗試起身，周業榮伸出援手，盡管心裏實在痛恨這個男人的毒舌，可眼下她只能靠男人的力量支撐自己站起來。

“你想做什麽？”

“我想……洗個澡……”

天知道這段日子躺在病榻上，她有多難受，小鼻子嗅一嗅，她甚至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餿味。

周業榮倒是沒有嫌棄，只是考慮她現在的身體狀態，不知道可不可以坐浴，想到這，周業榮說：“你先坐好等我。”

周業榮出去詢問談晴的主治醫生，談晴扶著墻站起來，開始頭還有些昏昏沈沈，慢慢地適應了，她徑自走進衛浴間。

私人醫院的貴賓房裏設備齊全，令人驚喜的是，衛浴室裏有按摩浴缸，談晴打開水龍頭，聽著淅瀝水聲發呆。

周業榮回到房間沒有見到談晴，心裏一突，聽到衛浴室裏的動靜，氣得不行，這個女人為什麽這麽不聽話。

談晴鎖了門，周業榮敲了三下，威脅道：“再不開門我就上腳踹了！”

這個暴躁的男人說到做到，談晴不予理會，他脾氣上來，伸腳一踹，破門而入——

談晴木訥地看著水線逐漸上升，甚至沒有回過頭苛責男人一句，周業榮走近，低頭看著她無意識地用尖利的指甲摳著指縫裏的嫩肉，他抓住她的手問：“你在幹什麽？”

談晴擡眸，幽然道：“我在等洗澡水啊，你能不能出去，我想自己洗。”

周業榮覺得她的狀態太糟糕，不能放任她單獨一個人，不由分說就要上手幫她脫衣服，“我幫你洗。”

談晴目前是沒有力氣與男人抗衡的，她顫抖著握住周業榮解開她紐扣的大掌，眼眶裏慢慢凝聚出淚意，語氣帶著懇求：“我自己可以的……”

周業榮看著談晴委屈可憐的模樣，忽然想到什麽，深眸閃過戾色，他問：“李冪那個家夥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

談晴扯了扯嘴角，笑比哭難看，她問：“你在乎的是他玷汙了你的所有物，還是玷汙了你的愛人？周業榮……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你幫我洗，合適嗎？如果……你不愛我，就不要讓我陷得太深了，可以嗎？”

聽到這番話，周業榮的動作驟停，李冪對談晴覬覦已久，而談晴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是洗澡，這已經讓他判定，他一定是對談晴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拜托你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周業榮沒有立即出去，他繼續脫掉談晴的衣服，看著潔白無瑕的身子，他的眼神變得幽暗，調整呼吸，他關掉水龍頭，把談晴放進滿是泡沫的浴缸裏，替她打開按摩開關。

最終只擱下一句“別泡太久”，隨即掩門離開。

談晴慢慢地將頭都沈在水底下，她屏住呼吸，抱緊自己，腦海閃現出零碎的片段。

昏黃的浴室裏，她坐在輪椅上，李冪在浴缸裏撒了精油和玫瑰花瓣，接著慢慢地脫掉她身上的衣物，像對待一件藝術品，他把她抱到浴缸裏，從頭至腳的膜拜……

有時她感覺如墜冰窖，凍得發僵，有時又好似置身火海，渾身炙痛，只有冰涼的針頭刺入靜脈的時候，才有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那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她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破水而出時，她眼眶通紅，驚愕地發現周業榮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

談晴憋氣憋了整整有兩分鐘，周業榮真怕她背過氣去，正打算把她揪起來的時候，她自己出來了。

“出去！”談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她是不是連舔舐傷口的空間也沒有了。

周業榮沒聽見似的，傾身抱住談晴，她力氣微弱地掙紮，他將她抱得更緊些，大掌輕拍她的後背，低聲道：“我以為你想自殺。”

“我不會的……”

周業榮生死未蔔那兩年，談晴不是也熬過來了？現在不過是遇到一點小風浪而已。

“就算不為自己，你也會為孩子活著的，對嗎？”

“當然。”

談晴當初用周小禮留住周業榮，今天他同樣的，用孩子綁住她。

周業榮註視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你這麽堅強，我相信沒有事情可以打倒你。現在聽我的，不要胡思亂想，配合醫生的治療，你也想快點出院陪孩子的，對不對？”

談晴木訥地點了點頭，周業榮憐愛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傷害你和孩子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周業榮的動作難得的溫柔體貼，最後還是留下來伺候談晴洗澡，穿好衣服，吹幹頭發，談晴跌到谷底的情緒稍有好轉。

“我想打個電話給孩子。”

周業榮挑眉，想到正在進行的計劃，不由道：“晚點吧，我給孩子們請了一個武術老師，現在正是授課時間。”

提到孩子，談晴就想到那個假冒她的女人，她說：“李冪曾經帶我去見過你們。”

“什麽時候的事？”周業榮可不認為李冪敢冒那麽大的風險，倘若他一早有動作，他們也不會那麽遲才查到談晴真正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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